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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強,怪我咯?

2016-05-14 11:23鐘曉生
桃之夭夭B 2016年1期
關(guān)鍵詞:蟑螂漢子酒吧

鐘曉生

簡介:我好不容易化成人形,遇到心愛的姑娘,卻被姑娘用一只拖鞋拍死在了地板上……我就是世界上最苦逼的男主角,我的名字叫張郎……

1.女漢子怕蟑螂

我是一只蟑螂精。

今天我溜進的人家里只住著一個女生。晚上她回到家,把鞋子一踢,書包一丟,“嘩”的一聲,就把放在門口的大水桶扛肩上了,然后她哼著小曲,輕輕松松地走到飲水機邊上把水桶換了,整個過程她輕松得好像只是撣走了一片樹葉而已。

??!我敬姑娘你是條漢子!

女漢子長得白白凈凈,打扮精致,走在路上也是一個小美女。她換完水桶后進了浴室,五分鐘以后再出來,把我嚇了一跳——就過了這短短的五分鐘,她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好看的T恤和牛仔褲換成了吊帶背心和短褲,頭發(fā)亂糟糟地扎起來,臉上多了一副大框架眼鏡,完全不修邊幅。她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兩腿叉開,這樣豪放的坐姿,看得我的蟑螂臉都紅了。她把筆記本電腦往腿上一擱,一只手操作鼠標,另一只手開始……摳腳。

得,她不光是個女漢子,還是個摳腳大漢!

這戶人家我還是第一次來,不太熟悉地形,于是我漫無目的地在房間里轉(zhuǎn)悠著。

突然,我聞到香味,于是我爬上桌子,看見了桌上不知道是哪天留下來的食物殘渣。她還真是有些……不拘小節(jié)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她看見了什么有趣的東西,突然爆發(fā)出一陣豪放的笑聲,嚇得我一哆嗦,差點兒從桌子上摔下去。

只見她剛剛摳過腳的手指伸進鼻子里摳了摳,隨手一彈,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往我所在的方位掃了一眼。她發(fā)現(xiàn)我了。

我有些猶豫,正想應該往哪個方向逃跑,誰知她突然變了臉色,不住地往床頭縮,并且放聲尖叫:“蟑螂啊!來人啊!救命??!”

我愣住了,一時也忘記逃跑了。

老實說,我并不理解害怕我們族類的人類,比如眼前這個女漢子,她明明能一只手換水桶不喘氣;再比如我曾經(jīng)親眼見過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在發(fā)現(xiàn)我之后,“刺溜”一下就跳到宿舍的上鋪床上,那床高度至少……嗯……有一米八。所以有時候,我相信人類能擁有今天的地位是因為他們擁有無限的潛能。

那姑娘抽了風似的尖叫,把自己蜷縮成一團,那架勢恨不得鉆進床縫里去一樣,根本不像是看見蟑螂,倒像是看見吃人的妖怪一般。沒想到就算是女漢子,也還是怕蟑螂。

突然之間我有點兒郁悶:我一沒有毒,二不會咬人,還沒有你大拇指大,你到底怕我什么?

她實在是嚇得夠嗆,臉色都綠了,隨手抓起一個枕頭就向我丟來。

軟綿綿的枕頭打在我身上一點兒都不疼。我嘆了一口氣,迅速爬到柜子下躲了起來。

女漢子抱著被子,兀自喘息了一會兒,然后慢吞吞地挪到床尾,小心翼翼地撥了撥地上的枕頭,然后又觸電般收回手。

我更郁悶了,難道我是生化武器?

過了一會兒,她確定我已經(jīng)不在枕頭下了,于是一臉嫌棄地拎起枕頭一角,將枕套褪了下來,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里。

見到這一幕,我憤憤地抖了抖觸角。至于嗎?被我碰過的東西就要丟掉?有錢也不能這么任性??!

但是事情沒有這么快結(jié)束。她把筆記本電腦抱上床,飛快地打起字來。我悄悄地爬到她的床腳下,仰著頭看她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女漢子的網(wǎng)名叫作“超級無敵大金剛”,和她聊天的人叫作“甜甜の蒶葒鎕?!保蚁肓撕芫貌琶靼?,原來是“甜甜的粉紅糖果”。

這名字……我抖了抖觸角,不發(fā)表任何意見。

此時他們正在聊天——

“我的臥室里進了一只蟑螂!蟑螂?。。。 彼w快地打下一串感嘆號。

對方回復:“天哪!蟑螂!好可怕!”

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兒,我悄悄地爬上了寫字臺,桌上放著一個筆記本,上面寫著“鐘樂”兩個字,我想這就是她的名字。

用著粉色幼圓字體的“甜甜的粉紅糖果”問:“你把蟑螂打死了沒有呀?!”

我猜這位“甜甜的粉紅糖果”應該是個姑娘,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應該是鐘樂的閨密吧。

下一秒,我就看到鐘樂迅速回復了一句話:“表哥,你來幫我打吧!我不敢?。 ?/p>

我差點兒從寫字臺上摔下去,“甜甜的粉紅糖果”竟然是她的表哥!

“你都不敢打!我怎么敢??!你平時明明是個女漢子,怎么也怕蟑螂?”

“女漢子憑什么就不能怕蟑螂???!你不知道,那只蟑螂有我一個巴掌大!蟑螂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沒有之一?。?!”

“不要說了!你要嚇死我了!”

我仰頭看了看鐘樂修長的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軀,瞬間無語。

鐘樂拿起一只拖鞋,警惕地將房間每個角落都掃視了一遍,卻沒有發(fā)現(xiàn)躲在筆袋后方的我。她低下頭,又開始敲鍵盤。

“困死我了,我好想睡覺,但是房間里有一只蟑螂讓人怎么睡啊!”

我覺得十分奇怪,我又不會在半夜里吃人,為什么房間里多了一個我,她就不能睡呢?

“就是?。∪f一它半夜爬上你的床怎么辦?”

鐘樂抖了抖身體,臉色鐵青:“別嚇唬我!”

哼!我鄙夷地抖了抖翅膀。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鐘樂每過幾秒鐘就要抬頭四處張望一番看我有沒有出現(xiàn),可惜她的眼神不太好,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我。

天色越來越黑了,“甜甜的粉紅糖果”的頭像暗了下去,他們的聊天也結(jié)束了。

鐘樂將筆記本電腦擱到一邊,慢吞吞地爬到床邊。她先小心翼翼地撩起床單,看了眼床底,沒有發(fā)現(xiàn)我。然后她仔細檢查了一下拖鞋,確定我沒有躲在里面后,才穿著拖鞋走在地上。

她離開了臥室,過了一會兒拿著一瓶花露水回來了,她往房間里的每個角落灑花露水,登時滿室都是甜甜的、清涼的香氣。

我抖了抖翅膀,勉強忍住沒打噴嚏,心中充滿鄙夷:這年頭蚊子都不怕花露水了,你拿它來對付蟑螂?而且還是我這種成了精的蟑螂!

鐘樂噴掉了半瓶花露水,還是沒有把我吸引出去。她不斷發(fā)抖,看得出心里怕極了,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始檢查墻角邊堆著的書籍、器械。

過了半個多小時,她還是沒有找到我。于是她爬回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開始發(fā)呆,過了一會兒居然抽噎了起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抽出一張又一張的餐巾紙擤鼻涕,自言自語道:“蟑螂兄弟,你快滾出去好不好?姐姐我真的好困,好想睡覺啊,你就放過我吧……”

我一邊腹誹:我又沒不讓你睡!一邊無聊得開始玩弄自己的觸須。

鐘樂嗷嗷大哭:“蒼天啊,這究竟是什么世道??!為什么連蟑螂都來欺負我!”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到了凌晨三點的時候,鐘樂大概實在是困得撐不住了,只好把燈關(guān)了,把自己蜷成一團。

我松了一口氣,爬上桌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說良心話,她長得很好看,眼睛大大的,鼻子又高又挺,嘴唇豐滿,并且很有血色。其實她沒有表情的時候看上去很有氣勢,加上力大無窮,所以才像個女漢子??删退闶桥疂h子,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也會因為害怕而抱著被子抽噎,她剛才那樣子實在是很……楚楚可憐。

我拍了拍翅膀,忍不住笑了。

這一夜鐘樂睡得很不安穩(wěn),夜里驚醒了好幾次,她每次翻身就會睜開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抖抖被子,確定我沒有爬上她的床,才能再度閉上眼睛。

我有些憂傷地想:唉,她到底怕我什么呢?我只是一只蟑螂?。?/p>

2.酒吧居然被蟑螂給砸了

鐘樂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來。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顯然還處在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然而她的腳剛一沾地,突然渾身一僵,立刻精神了。

她又檢查了一下拖鞋,然后下床抖了抖床單和枕頭,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物(比如蟑螂尸體),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她穿上襯衫和牛仔褲,披上一件牛仔外套,明明是很普通的搭配,但是穿在她身上簡潔又大氣。我躲在柜子下面打量她,發(fā)現(xiàn)她稍微收拾一下,換身體面衣服,把頭發(fā)梳整齊了,就變得更加好看了。她面無表情地對著鏡子擺了幾個pose,還很中二地對著鏡子豎起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后她被自己逗笑了。

真的很好看……不同于軟妹子的柔美,她的美是秀美,外加一些瀟灑。

“嘶——”我忍不住吸了吸口水。雖然我是一只蟑螂,但我也是公蟑螂,看到美女自然還是喜歡的。

最后,她對著鏡子滿意地笑了笑,拿起鑰匙出門了。

我心里癢癢的,反正待在房子里也沒其他事兒可做,于是我使神差地跟了出去。

鐘樂的家境還不錯,她有一輛奧迪車。我在她啟動車子前趕緊爬上了車。不得不說,奧迪車的性能的確很好,車“嗖”地一下開出去,我差點兒沒給甩出去,幸好我腿多黏性足,愣是纏住了后車窗上的部件。

車在一間酒吧前停了下來。鐘樂下了車,隨手捋了捋頭發(fā),靠在車邊打電話。

“喂,表哥,我到了,就在門口,你說忘帶了錢包讓我給你送過來,現(xiàn)在你自己出來拿吧?!?/p>

既然鐘樂管他叫表哥,那電話那頭的應該就是昨天晚上那位“甜甜的粉紅糖果”了。

我靠近鐘樂,用那我因為成了精而比較靈敏的耳朵聽清了電話里傳來的聲音。

“表妹,你進來一下吧,剛才我崴了腳,不好走路!”

“這地方我能進去嗎?”

“能啊!有什么不能的?!你給我送了東西后就離開好了!”

鐘樂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這家酒吧。這家酒吧的名字叫作“基情天空”,進出這里的大多都是男人,不過是穿著緊身皮褲,化著眼線的男人們。我成精多年,這點兒世面當然見過,心里立刻跟明鏡似的:原來鐘樂他表哥喜歡這種地方,難怪說話比軟妹子還要軟了。

鐘樂酷酷地嘆了一口氣,優(yōu)雅地走進了酒吧。

我此刻的心情很復雜,但既然我是跟著鐘樂來的,她都進去了,我決定也溜進去見見世面。

我一溜煙躥進酒吧的大門,門口的兩個保安顯然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酒吧里全都是男人,并且彌漫著一股胭脂香氣和香水味,我果然沒有猜錯。

我正抻長脖子尋找鐘樂的蹤影,突然耳邊傳來一聲高分貝尖叫:“??!蟑螂啊!”

酒吧里的人們仿佛聽到了“地震了!”“火災?。 币话愕暮艉?,剎那間尖叫聲絡繹不絕,周圍的人四處亂竄,無數(shù)酒杯、香水瓶、眼線筆向我飛來。我“螂軀一震”,連忙躲閃,差點兒被一個睫毛夾砸斷腿。

因為我的出現(xiàn),酒吧里亂得翻了天,除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滿天亂飛的“暗器”,居然沒有一個人敢沖上來打我。

我嘆了一口氣,實在不忍心看到好好的酒吧被我這只蟑螂給砸了,趕緊撒丫子跑路。

他們到底為什么怕我?我真的只是一只蟑螂啊!

3.我暗戀你很久了

唉,想我這只蟑螂,腿還沒你們鼻毛粗,拉出的糞便沒你們的眼屎大,嫌我臟我也就認了,誰讓我衛(wèi)生習慣不好呢?可是你們?yōu)槭裁磁挛??為什么?就算我身上臟,那也不是生化武器啊,碰一下又不會得艾滋病,就算把我吃了,頂多拉個肚子嘛。

唉,真想不明白!

我出了酒吧,心里實在郁悶。怎么說我也是個修煉成精的,方才差點兒被尖叫聲嚇死、被眼線筆戳死、被香水熏死,怎么能這么憋屈呢?

我找了個無人的小巷,念了個口訣,搖身一變化成了人形。

我的修為不算深厚,化人形撐不了多久,頂多一晚上。那之后得好吃好喝一個月才能把耗掉的靈氣補回來。不過也不要緊,一個晚上也夠我取樂了。

我琢磨著找個地方逍遙逍遙,方才那個酒吧……恐怕不大適合我,要不就先在這附近逛一逛,瞧瞧有沒有合適的地方吧。

誰知道我人還沒走出小巷,突然被兩個騎摩托車的家伙攔了下來。

坐在前邊的那個人沖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把錢交出來。”

我愣了愣,乖乖地把手伸進衣服口袋里,只掏出兩塊餅干,于是我沖著他們干笑,他們沖著我冷笑。

我正考慮要是突然變回真身跑路會不會把人給嚇出毛病來,就看見鐘樂穿著襯衫、手里拿著外套,低頭走了過來。

鐘樂顯然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兒,我和兩個劫匪眼睜睜地看著她走近了,她居然也沒發(fā)現(xiàn)這里情況危急。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我們跟前,她看著那把指著我的水果刀,愣了。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良久,鐘樂面無表情地說:“喲,拗分(敲詐)呢?”

那兩個劫匪顯然沒料到這個姑娘這么膽大,繼續(xù)瞪眼。

鐘樂冷笑一聲,把手里的牛仔外套放在地上:“你們瞧,他也不像帶了錢包的樣子,咱們打個商量,要不這事兒就這么算了吧?”

摩托車上的兩個劫匪你看我我看你,正要發(fā)火,卻聽鐘樂叫了一聲“啊”,接著一聲巨響,她一掌劈碎了一塊磚頭。

劫匪們:“……”

兩個劫匪看著她英姿颯爽的樣子和地上的碎磚塊,干笑了兩聲,收刀,走人。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用變身真是太好了!

我走上前,忙不迭地向她豎起大拇指:“鐘小姐,我敬你是條漢子!剛才多謝你了!”

鐘樂正要撿起地上的外套,聞言一怔:“你認識我?你怎么知道我姓鐘?”

我瞠目結(jié)舌,糟糕,一時不察口快了,我認得她,可她不認得我?。?/p>

鐘樂狐疑地打量著我,我越是不說話,她就越是警惕。想起她剛才那一掌劈碎磚頭的功力,我忙道:“我……我當然認識你!鐘樂,其實我……暗戀你很久了!”

說完這話,我自己“螂臉一紅”。很久倒也談不上,畢竟我昨天才溜進她家里,可剛才她替我趕走劫匪,我的確已經(jīng)對她心生好感。

鐘樂大驚,退后一步,上下打量我:“你……你……你暗戀我?”

“是,我仰慕你很久了!”

鐘樂咽了口唾沫,顯然她也很緊張。過了一會兒,她放松了一些,小聲嘀咕:“長得倒是挺帥的?!?/p>

那不是廢話嗎!我在蟑螂里也是“螂草”那一級別的,整小區(qū)就沒一個比我還俊的蟑螂,全小區(qū)的母蟑螂就沒有一個不暗戀我的,全小區(qū)的公蟑螂都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既然我都已經(jīng)化成人形了,而且法力也只能維持一天,不好好玩就浪費了,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向她發(fā)出邀請:“樂樂,今天我能跟你約會嗎?”

鐘樂挑眉:“我今天倒正好閑著,你想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都行?!?/p>

于是,鐘樂把我?guī)チ擞螛穲觥?/p>

這還是我頭一回跟人類姑娘約會。這恐怕是永生難忘的約會。鐘樂帶著我一口氣坐了三次云霄飛車、兩次跳樓機,她倒是玩開心了,我差點兒暈得連自己有幾條腿都忘了。

“你不錯?。 辩姌沸ξ嘏牧宋业募绨蛞幌?,“現(xiàn)在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沒有男人味,肯陪我坐這么多次云霄飛車的男人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我看好你!對了,差點兒忘記問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干笑道:“我姓張,單名一個郎字。”

“張郎。”鐘樂皺皺眉,小聲嘀咕,“這名字怎么聽著怪怪的,哪里不對呢?”

大約是在游樂園玩得很開心,一天下來鐘樂已經(jīng)架子全無,開始跟我勾肩搭背了。她意猶未盡,突然之間看我的眼神變得很曖昧:“哎,今晚你急著回家嗎?”

我家就在你家,你啥時候回家,我就啥時候回家。這句話我默默在心里念,沒敢說出來。

我說:“不急?!?/p>

鐘樂的眼神更加曖昧了,拖長了語氣:“那……我請你去我家好嗎?”

我被她看得渾身發(fā)毛,不禁順著她的目光也把自己的肉身看了一番。我好歹是個修煉多年的蟑螂精,那皮相自然沒得說。

鐘樂瞇著眼,努力收起眼里要吃人般的精光,緩緩蹦出幾個英文單詞:“Can?we?go?home?together?”她看得我腦門發(fā)涼,我差點兒沒控制住把觸須給長出來。老實說,我雖然修煉成精,但好歹是個土生土長的中華蟑螂,沒留過洋,英文雖然懂一點兒,但一時半會兒還真反應不過來,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鐘樂努力把不住上揚的嘴角壓下去,結(jié)果弄成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太好了!終于有人陪我……”

剎那間天雷勾地火,我悟了,一定是我魅力太大,這才短短一天時間,鐘樂就跟我兩情相悅了。我這魅力簡直橫跨人螂兩界,“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啊”!

我咽了一口唾沫,臉成了個“紅富士”蘋果,看著鐘樂漂亮的臉和嘴唇,狠狠地一點頭:“走!”

4.張郎記得幫我打蟑螂

我終于光明正大地坐上了鐘樂奧迪車的副駕駛座。鐘樂把車開得飛快,一邊開還一邊不停偷瞄我。

老實說,我成精那么多年,沒點兒風流史那是不可能的。不過為了修煉,我還是很自持的,平時跟小區(qū)里那些母蟑螂們頂多勾勾小手、碰碰觸須,跟漂亮女人那更是頭一回。我緊張得連手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沒多久我們就到家了,剛一進家門,鐘樂習慣性地把鞋一踢,手伸到背后就要解扣子,突然反應過來,慌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平時一個人住,習慣了?!?/p>

我紅著臉,心想你在家啥樣子昨天我都看過了,現(xiàn)在矜持也晚了,嘴上卻說:“沒事兒沒事兒?!?/p>

然后鐘樂把我拉到沙發(fā)上坐下:“哎,咱們看電影吧?”

我掐指一算時間,我變身的法力倒還能維持一陣子,于是問她:“看啥電影?”

鐘樂嘿嘿一笑,變戲法似的掏出幾張碟片,全都是《怨尸》《食人鬼》《陰界驚魂》之類的恐怖片。不等我回答,她就立刻拉住我的胳膊:“你都跟我來了,現(xiàn)在后悔說不看可晚了?。 ?/p>

敢情她找我來是來陪她看鬼片的!想我一只修煉成精的蟑螂,還能怕鬼不成!我說:“不后悔,看!”

鐘樂眼睛一亮,眉開眼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她用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差點兒把我肩膀拍碎:“哎呀,我買了好幾張碟,就是沒人陪我看,一個人看太沒勁!張郎,我太喜歡你了!”

為了有個良好的觀影氣氛,鐘樂還特意把燈給關(guān)了。

片子才放沒多久,頂著一臉番茄醬的“女鬼”就從床底下鉆了出來。我明知道“阿飄”都是在半空里飄著的,哪個“阿飄”吃飽撐的愛鉆人床底,床底下堆的都是臭鞋子、臭襪子和零食碎屑,也就咱們蟑螂才愛鉆,然而這恐怖片的氣氛實在營造得不錯,背景音樂十分陰森,連我都看得頭皮發(fā)涼。

我轉(zhuǎn)頭一看鐘樂,她一邊吃著薯片,一邊笑得跟抽風似的:“你看看這女鬼,臉圓得跟大餅似的,哈哈哈……”

好吧,女漢子就是女漢子。

沒過多久,電影情節(jié)變得十分溫馨。原來這女鬼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殺的也都是壞人,正要來個母子分離的感人煽情的情節(jié)的時候,鐘樂突然驚恐地慘叫起來:“啊啊啊啊啊??!”

我嚇得立馬從沙發(fā)上跳起來,一蹦三尺高:“咋了咋了?!”

鐘樂把臺燈一開,臉色慘白,全身抖如篩糠,顫聲道:“有有有有……”

到我展現(xiàn)我“螂子氣概”的時候了,我連忙安慰:“你放心,這里沒鬼。”

“有蟑螂??!”

“……”

我差點兒一頭從沙發(fā)上栽下去。她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壞人不怕鬼,卻被一只蟑螂嚇得魂飛魄散?鬼還得變變法術(shù)、流流血才嚇人,咱們蟑螂啥都不用干,往那一站,就夠驚悚了。早知這樣,我去演恐怖片得了,變身都不用,原身出鏡,還能賺點兒片酬花花。

鐘樂沖過去把吊燈打開,只見地上有著一張餐巾紙。原來剛才房間里窗戶沒關(guān),風吹動餐巾紙碰到了鐘樂的腳趾,她誤以為是蟑螂爬上了她的腳,所以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雖然發(fā)現(xiàn)了是一場誤會,她還是全身發(fā)抖,跑回我身邊,在沙發(fā)上縮成一團,她難得展現(xiàn)出如此小鳥依人的一面:“我……我請你來,除了請你陪我看鬼片以外,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啥要求?”

鐘樂帶著哭腔問道:“你%你怕不怕蟑螂?”

我噎了一下,把心里一直嘀咕的話說了出來:“蟑螂有什么好怕的啊,又不會咬你。”

鐘樂差點兒哭了:“你……你不懂?!?/p>

好吧,我真的不懂。

她用力地拽著我的胳膊,恨不得鉆進我的身體里:“我家里有只蟑螂,要是晚上你看到它,你要幫我打死它啊!求你了,我請你吃冰激凌!”

我嘴角一陣抽搐:“哦……”

鐘樂這才滿意地松了一口氣,重新按下了遙控器上的播放鍵。

最后,她是靠在我懷里看完這部片子的。

轉(zhuǎn)眼天色已晚,片子還沒看完,鐘樂舍不得放我回去,也不好意思大半夜趕走我,于是我們倆躺到床上打著哈欠繼續(xù)看。

鐘樂一邊看“阿飄”在電視里飄來飄去,一邊疲倦地跟我聊天:“張郎……其實,我挺你喜歡的?!?/p>

“我也喜歡你。”

“你說你暗戀我……啊……要是你以后肯陪我蹦極、逛鬼屋、看鬼片,我就……做你女朋友吧?!?/p>

我沉默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說:“我工作忙,你得等我一個月,行不行?”

鐘樂連連點頭:“可以,可以。”

我躺在床上,心情很復雜。昨天鐘樂拿這個枕頭砸了我,然后她就把枕套丟了,換了個新的?,F(xiàn)在我光明正大地枕在上面,鐘樂還漫不經(jīng)心地嗅著枕套上的氣息。

我是真的喜歡這個人類姑娘,可惜我攢一個月的靈力才能變一次身,即使我想每天陪她看鬼片,也有心無力。以后我一個月出現(xiàn)一次,該怎么跟鐘樂解釋呢?

鐘樂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我終于有可以陪我玩鬼屋的男朋友了。而且,我男朋友還能幫我打蟑螂,真開心。你別看我大大咧咧的,我對蟲子實在是沒辦法。我雖然看起來很獨立,但也像其他姑娘一樣,希望能有個人保護我……尤其是家里有蟑螂的時候?!?/p>

我又心酸又心疼,千言萬語無法說出口,最后只能無語凝噎。半晌后,我摸了摸她的頭:“好啦,有我在,以后我不會讓其他蟑螂進你家的。就是……我出差多,陪你的時間不會太多,希望你別介意?!?/p>

很快,我們都困得不行了,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鐘樂睡著之前還靠在我懷里,喃喃道:“謝謝你……張郎……記得幫我打蟑螂……”

我親了親她的眼皮,真拿她沒辦法。

很快,一夜過去了。

早上我是被鐘樂的尖叫聲吵醒的。我還困得很,畢竟昨晚耗費了太多靈氣。我翻了個身,想告訴她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誰知尖叫聲更響了。

我猛地一個激靈,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變回蟑螂了。

鐘樂已經(jīng)把自己蜷縮到床頭,發(fā)狂地抓著床單:“啊啊啊!蟑螂??!還是活的??!快下去??!”

我實在太累了,爬也爬不快,最后是從床單上滾下去的。

我很想笑著跟她說:“不過是只蟑螂啊,又不會吃人,你到底在怕什么?。 笨上牪欢氲脑?。

我心里酸酸的,慢吞吞地往門口爬,鐘樂卻猛地從床上跳了下來,舉起一只拖鞋。

我聽到身后的動靜,抖了抖觸須,拍了拍翅膀,想趕快離開,可是來不及了。我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向我疾速飛來的拖鞋。

我沒有想到我會命絕于此,被自己心愛的姑娘用一只拖鞋拍死。

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鐘樂——

我只是一只蟑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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