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平

摘 要：本文主要從《圍城》中的諷刺技巧分析研究錢鐘書的語言藝術(shù)。從作者運用比喻、象征、變異詞、語文言文和英文詞語進行諷刺的四個方面論述其多元化的諷刺藝術(shù)。

關(guān)鍵詞：《圍城》；多元化；諷刺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03-0-02

錢鐘書運用諷刺的方法是高超的，也是多種多樣的，《圍城》中就有其運用比喻、象征、變異詞、語文言文和英文詞語進行諷刺的多元化諷刺藝術(shù)。

一、運用比喻進行諷刺

在《圍城》的諷刺語言中，給人印象最深的是比喻這種手法，錢鐘書特別善于運用比喻，他運用比喻靈活自如、信守年來，這點在其作品中隨處可見。如寫鮑小姐時，“她只穿緋霞色抹胸，海藍色貼肉短褲，漏空白皮鞋里露出涂紅的指甲……有人叫她‘熟食鋪子……又有人叫她‘真理，因為據(jù)說‘真理是赤裸裸的。鮑小姐并非一絲不掛，所以他們修正為‘局部的真理”。

從鮑小姐的衣著打扮可以看出，她是一個輕俘的尤物，這與她留學(xué)生的身份很不相稱。作者先把這種有失身份穿著的鮑小姐比作“熟食鋪子”，譏笑她穿衣服十分暴露；進而比作“真理”，因為“真理是赤裸裸的”，作者絕不拐彎抹角，直接譏笑她是赤裸裸的；后修正為“局部的真理”，根據(jù)是“她并非一絲不掛”。這種比喻很容易就揭露鮑小姐是水性楊花、不安分守己的人，非常辛辣地諷刺了一個留學(xué)知識女性如同娼妓之形象。又如趙辛媚和方鴻漸在辯爭高松年地位高了，“今變糊涂”時，對高松年的評論“事實上，一個人的缺點，正像猴子的尾巴，猴子蹲在地面的時候，尾巴是看不見的，直到向樹上爬，就可把后部供大眾瞻仰”。用“猴子的紅臀長尾巴”來比喻“一個人的缺點”，諷刺了高松年的“糊涂”是本來就有的，并非是地位高了才有的，作者在這里用辛辣的諷刺對這位善于玩弄權(quán)術(shù)、背信棄義、巴結(jié)鉆營的偽君子進行了無情的挖苦和譏諷。

二、運用象征進行諷刺

錢鐘書在小說中也用到了象征這一手法來進行諷刺。如題目“圍城”的意義就當(dāng)屬小說眾多象征中較為突出的一個。《圍城》雖然寫的是愛情、事業(yè)和家庭生活，但決不是為寫愛情而寫愛情。通過結(jié)構(gòu)來看，方鴻漸是一個人從國外來到上海，最后在情場上事業(yè)上都失敗了，在家庭生活中，夫妻也分離了，最終仍然是一個人。通過小說透視世人的父子關(guān)系、夫妻關(guān)系、同事關(guān)系、朋友關(guān)系、師生關(guān)系等等，可以看到人們之間要么就是互相利用，互相欺騙；要么就是互相諷刺，正如《圍城》里寫的“就像兩個刺猬在一起”，不是你刺了我，就是我刺了你。在小說的第一部分，叫做褚慎明的所謂哲學(xué)家說了一句，解釋了什么叫“圍城”。他說：“圍城就像金漆的鳥籠，外面的鳥想住進去，而里面的鳥想飛出來”。蘇文紈也有一種法國的說法：“說‘婚姻就像一座城堡，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城內(nèi)的人想逃出來。所以結(jié)婚就是結(jié)而離，離而結(jié)，沒有了結(jié)”。總而言之，人的理想和現(xiàn)實總是矛盾的，總是無法滿足的。正如方鴻漸所說：“人生處處如圍城，婚姻、事業(yè)、家庭”。而在這些方面，人們總是處在矛盾中，經(jīng)歷過這些的人們或者正在經(jīng)歷這些的人們，總是對它們有著種種的抱怨，而那些還未經(jīng)歷過它們的人們，卻對它們有著無限美好的憧憬。這就是生活中無處不在的矛盾，也是圍城留給人們最為深刻的警示和思考。

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圍城”不僅象征了方鴻漸、趙辛楣等人在愛情、婚姻、事業(yè)上的追求、掙扎、幻滅、絕望的艱難生活歷程和矛盾心態(tài)，更象征了在國民黨統(tǒng)治下的舊中國，人們總是擺脫不了外在束縛的境遇，蘊含著重大的社會意義和豐富的人生哲理。

三、運用變異詞語進行諷刺

在文學(xué)作品中，作者為了加強幽默效果，表達一種強烈的思想感情，常常會選擇一種變異語言表達。錢鐘書主要的語言風(fēng)格其中一種就是語言變異藝術(shù)，他在《圍城》中常以變異詞語進行諷刺，寄托自己的感情。如：“歐洲的局勢急轉(zhuǎn)直下，日本人因此在兩大租界里一天天的放肆，后來跟中國‘肩作戰(zhàn)英美兩國，那時候只想保守中立，中既不中，立也立不住，結(jié)果這‘立成只求在中國有個立足之地，此外全讓給日本人”。 “中立”原是指處于兩種對立的政治力量中間，不偏向任何一方，小說中則指跟中國“并肩作戰(zhàn)”的英美兩國對日本囂張的態(tài)度表示“中立”。作者卻把它們分拆開來，說成“中既不中，立也立不住”，再遞進為“結(jié)果這‘中立變成只求在中國有個立足之地，此外全讓給日本人”。這既諷刺了英美兩國厚顏無恥和見風(fēng)使舵的嘴臉，又從側(cè)面批判日本人在中國令人發(fā)指的侵略行為，表達了作者對英美帝國主義的憤慨。又如在寫三閭大學(xué)校長高松年時，由高松年這位“老科學(xué)家”分拆出“老的科學(xué)家”和“老科學(xué)的家”，會讓人覺得他這個人不倫不類，很好地起到了諷刺他無真才實學(xué)，根本配不上科學(xué)家的頭銜的作用。作者用“老了便不值錢”的“女人”來比喻高松年這位過時的科學(xué)家，因為只有當(dāng)娼妓的“女人”才會用值多少錢來衡量，從而就譏笑高松年的人格；因為只有市儈的人才會斤斤計較值多少錢，從而又諷刺了高松年的品德，這正是作者錢鐘書諷刺技巧的高超之處。

四、運用文言文和英文詞語進行諷刺

錢鐘書是個博學(xué)者，他有著深厚的中國古典文學(xué)修養(yǎng)和精深的英文知識，因而他用文言文和英文詞語進行諷刺也能駕輕就熟，使他成功地塑造了一些人物形象。如方遯翁告誡兒子的一封家書，方老先生果然是文如其人：喜歡用典、自負(fù)、偏執(zhí)、保守、迂腐。通過家書，使方遯翁這個滿口“之乎者也”的即將退出歷史舞臺卻又死心不改的封建遺老形象躍然于紙上，成功地諷刺了像方遯翁這般的身居二十世紀(jì)思想還是遺老的鄉(xiāng)紳們的空虛和矯揉造作。

再看用英文諷刺的例子。

“Sure！值不少錢呢，Plenty of dough。并且這東西不比書畫。買書畫買了假的，一文不值，只等于waste paper。磁器假的，至少還可以盛飯。我有時請外國friends吃飯，就用那個康熙窯‘油底藍五彩大盤做salad dish，他們都覺得古色古香，菜的味道也有點old-time。”

“我不懂什么年代花紋，事情忙，也沒工夫翻書研究?？墒俏矣衕unch；看見一件東西，忽然what dyou call靈機一動，買來準(zhǔn)O.K.。他們古董掮客都佩服我，我常對他們說：‘不用拿假貨來fool我。O yeah，我姓張的不是sucker，休想騙我！”

上述都是張吉民與方鴻漸的談話，在這里作者通過引用洋浜涇英語，塑造了張吉民這個生活在上海大都會的典型的買辦資產(chǎn)階級的形象。張吉民在話中夾些無謂的英文字，自以為時髦，殊不知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作者的用意就是借此諷刺他附庸風(fēng)雅卻又俗不可耐，甘當(dāng)洋奴才的丑態(tài)。

此外還有從不和諧中體現(xiàn)諷刺的手法。如寫留學(xué)生們在歸國途中打牌賭錢，“不但有故鄉(xiāng)風(fēng)味，而且適合世界潮流”，這是一種滑稽的類比，在類比中營造出了一種極為不和諧的語言環(huán)境，留學(xué)生作為知識分子，內(nèi)涵應(yīng)是高深的，言行應(yīng)該是得體的，然而作者在這里將他們描述得與他們的身份極為不符，這就達到了預(yù)期的諷刺喜劇效果。

《圍城》一文的諷刺從總體上說具有層次性和參差性。針對不同的人事，作品分別采用不同的嘲諷，分寸把握得也很準(zhǔn)準(zhǔn)。如方老先生雖然性格迂腐卻不失民族氣節(jié)，小說寫他拒絕作漢奸下水而未得到政府表彰，內(nèi)心頗為委屈“覺得他愛國而國不愛他，大有青年守節(jié)的孀婦不見容與翁姑的怨抑”。引俚俗入時政，寫出了老鄉(xiāng)紳迂而直的個性，屬于無惡意的純正的幽默。而同樣是以家常擬國事，寫到海上寓公們在國破家亡之際尋歡作樂則是刻意的諷喻了。如果說對方鴻漸一類良知未泯的人物，小說的奚落、揶揄是善意的嘲諷，對于陸子瀟、曹元朗一類自負(fù)又可憐的新舊知識者是不留情面的冷嘲，那么，對于李梅亭之流的寡廉鮮恥、皮厚心黑則完全是辛辣的諷刺和嚴(yán)正的揭露，作者毫不掩飾和克制嫌厭憎惡的態(tài)度。

《圍城》集中展示了錢鐘書諷刺的高超技巧，同時也表現(xiàn)了他對普通人物的細(xì)致把握。由于作者自己的廣博學(xué)識，使他在知識性的話語中間一再傳出睿智的詭異諷刺，錢鐘書先生的睿智、灑脫、冷峭、詼諧、犀利、快捷種種神韻盡注文中。

參考文獻：

[1]錢鐘書著《圍城》，人民出版社2003年5月版.

[2]陳伉《中外名著導(dǎo)讀》，知識出版社2003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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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彭小球，周葉青.論錢鐘書《圍城》的諷刺藝術(shù)[J].益陽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學(xué)報. 20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