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哲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北京 100872)

試析唐律自首制度*

文 哲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北京 100872)

唐律自首制度是在我國封建社會當時歷史條件下較為完備的一項刑法制度。該制度對自首的概念、原則、形式、分類及自首成立的條件、自首的例外規(guī)則以及對自首的犯罪者的處罰等，均作了比較詳盡的具體的規(guī)定，凸顯了許多自身特點。在目前我國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形勢下，對唐律自首制度進行深入研究、全面總結(jié)、科學借鑒，有利于進一步完善我國現(xiàn)行刑法中的有關自首制度。

唐律自首制度;原則和形式;分類及成立條件;自首制度的特點;啟示和借鑒價值

自首作為我國刑事司法實踐中的一種重要的考量刑罰制度，從其產(chǎn)生到成熟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歷史演變過程。歷史考察證明，我國古代唐律中的自首制度是比較完備的，對后世的影響也是相當巨大和深遠的。本文擬就唐律自首的原則及形式分類、唐律自首的成立條件和唐律自首制度的特點等重點問題進行分析和探究，力求有助于完善我國現(xiàn)行刑法中的自首制度并使其發(fā)揮更大的作用，鼓勵和督促犯罪分子主動自首，改過自新。

一、唐律自首的原則及形式分類

我國古代自首制度經(jīng)歷了一個逐步建立不斷完善的過程，到了唐朝才真正達到完備?！短坡墒枳h》的制定和頒布是一個里程碑事件，成為我國古代封建社會里法律條款較完備和社會司法影響深遠的一部法典*《唐律疏議》為唐長孫無忌所撰，總共20篇，502條。一至六卷為《名例》篇，共57條，規(guī)定了五刑、十惡，八議、公私罪、自首免刑，并合論罪及對律無正條者推定罪等內(nèi)容。二十一至二十四卷為《斗訟》篇，共59條，規(guī)定了斗毆傷人、斗毆殺人、毆打上級、或下級官吏，毆打良人或奴婢，親屬相毆等情況的處罰標準，并對訴訟的方式，訴訟者的身份限制以及知情不告或誣告等作了明確的規(guī)定。參見張晉藩.中華法學大辭典(法律史學卷)[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1999.。在這部法典中詳盡規(guī)定了自首條款，尤其以《名例律》為其主要法律條文的集成。唐律對自首制度的規(guī)定有一個鮮明的特征,就是采用了一般原則和具體規(guī)定相結(jié)合的立法體例，明確規(guī)定并細化了自首減免刑罰的原則。《名例律》規(guī)定：只有在所有犯罪沒有被偵查和立案的情況下，自首者才能減免其罪。凡是自首的犯罪分子，按照唐律皆可以減免其刑罰。因此,唐律條款規(guī)定如果過去曾犯過罪，而且又不能主觀自覺認罪、悔罪、改罪，就會鑄成無法改變的犯罪鐵案。如果罪犯能夠主觀自覺認識到其所犯的罪行，并且積極主動地投案自首，徹底交代自己所犯罪行，唐律給予罪犯寬大處理，并且可以獲得無罪處罰的優(yōu)待。這一條原則，對構(gòu)成自首要件做出了明確的規(guī)定，它是基本的前提條件，其他有關自首認定條件都是以這一條件為前提和基礎的*劉琬淇.唐律疏議之自首制度[J].法制與經(jīng)濟(中旬刊),2011,(3).。

《名例律》還對自首形式進行了分類，它將自首分為“自首”、“捕首”、“自覺舉”以及“露首”等四種。

1.“自首”?！睹伞芬?guī)定犯罪分子犯罪以后主動到官府衙門坦白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的，可以免除罪犯所應承擔的罪責。自首又可以分為本人親自到官府衙門自首或派遣他人代為自首，兩者的效力是相同的?！短坡墒枳h》規(guī)定的“遣人代首”是指罪犯可以委托或指派自己的兄弟、子女、父母、妻子或家人親戚、朋友、鄉(xiāng)鄰、同事代表自己向官府坦白交代自己所犯的罪行，求得從輕處罰。因此，唐《名例律》規(guī)定“‘若于法得相容隱者’，謂依下條‘同居及大功以上親’等，若部曲、奴婢為主首。……其小功、緦麻相隱，既減凡人三等，若其為首，亦得減三等?！?/p>

2.“捕首”。這一形式是專門針對團伙犯罪的?！睹伞芬?guī)定：犯罪團伙犯罪后在逃亡過程中，罪輕的犯人抓獲罪重的犯人后，向官府自首的自覺主動行為。 其目的就在于對罪犯團伙進行攻心和分化瓦解，以達到快速破案并盡快將罪犯全部緝拿歸案的目的。但唐律對于“捕首”在執(zhí)行過程中也明確規(guī)定了一條不能享受“捕首”免罪寬大處理的條款，這就是如果罪犯所犯之罪屬于“常赦所不原”的*〔4〕梁雪.淺議中國古代的自首制度對現(xiàn)代自首制度的影響[J].法治與社會,2013,(4).。

3.“自覺舉”。它具有幾個鮮明特征：其一“自覺舉”的主體僅限于國家官吏；其二犯罪行為是在執(zhí)行公務過程中。從主觀方面講，是因本人在執(zhí)行公務時的過失而造成的；從客觀方面講，其犯罪尚未造成嚴重實際危害〔4〕。

此外，唐律對職務犯罪的官員之自首也有明確規(guī)定。依《唐律疏議》 “ 緣公事致罪而無私曲者”, 也就是因為行使公務決策權(quán)力時在工作上發(fā)生的過失而沒有個人私利、私立、私貪損公肥私一類、中飽私囊的犯罪。如果能夠在案件沒有被立案偵查前自己向官府坦白承認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那么，他所犯的罪行就能夠獲得減免*曹堅.唐律自首制度研究[J].福建高等公安?？茖W校學報,2000,(5).?！短坡墒枳h》還對 “ ‘覺舉’ 與‘自首’兩者進行了界定?！住? 知人將告, 減二等；`‘覺舉’ 未發(fā)自言, 皆免其罪。”可以理解，“覺舉“即為現(xiàn)代自首行為?！睹伞吩敿氁?guī)定了“ 覺舉”可以獲得減免罪行懲罰的兩個特殊條款。其一是負有連帶責任的人員, 只要他們當中一個人向官府坦白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其他的人也就可以減免處罰。其二是已經(jīng)處理完畢結(jié)案的案例，不能適用這一條款處理。

4.“露首”。這種形式是專門針對實施了盜竊、詐騙財產(chǎn)犯罪的犯罪人向財產(chǎn)的原主人供述罪行以求減免所犯罪行懲罰的條款。唐律在相關條款中規(guī)定，盜竊、詐騙他人財物的罪犯，如果自己積極向所盜竊財物的主人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同犯罪分子自己主觀自覺主動到官府衙門坦白、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所能獲得刑法懲處優(yōu)待的效力一樣都可以獲得減免罪行處罰。犯罪分子倘若知道有人將要向官府檢舉自己原所犯的盜竊詐騙他人財物的罪行后，犯罪分子本人主動向財物原來的主人坦白交代自己的所犯罪行而向財物主人首露的，就可以獲得減罪二等的優(yōu)待；犯罪分子犯下盜竊、詐騙罪之外的罪，盡管犯罪分子不是向官府衙門坦白、交代自己所犯下的有關盜竊詐騙他人財物的罪行，但是自己能夠幡然后悔并退還所有贓物就可以獲得減輕罪行懲處三等優(yōu)待*曹堅.唐律自首制度研究[J].福建高等公安?？茖W校學報,2000,(5).。

從唐律對于自首的四種形式分類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和得出如下結(jié)論，即唐律相當重視自首制度，規(guī)范自首制度的法律條文也很詳細，而不是簡單地做一個簡略的分類。這些詳細地分類都充分體現(xiàn)了立法者對當時的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情況的詳細了解，以及唐代已經(jīng)比較成熟的立法技術(shù)。

二、唐律自首制度的成立條件

(一)自首的時間

唐律規(guī)定，罪案已經(jīng)被偵破發(fā)現(xiàn)就不能作為自首處理。《唐律疏議·名例》中說：“犯罪已發(fā)，雖首不原?！币馑际钦f，如果某項罪行已經(jīng)發(fā)案了，那么即使行為人前去自我揭發(fā)，這種行為也不能得到寬恕，則不能被認定為自首。根據(jù)《唐律疏議·名例》“犯罪已發(fā)已配更為罪”條中“犯罪已發(fā)”作出了如下解釋：“已發(fā)者，謂已被告言；其依令應三審者，初告亦是發(fā)訖?！辈⑶覍ψ允字兴^“已發(fā)”，也作了詳盡的規(guī)定，主要有以下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指犯罪的事實尚未被官府發(fā)覺并追究。如果官方自行發(fā)現(xiàn)犯罪并追究，唐律中稱為“案問欲舉”。第二種是特指沒有人去官府控告犯罪，即使文牒未入曹局，都算“已發(fā)”，而不算“自首”。*陸江寧,陸超楠.論《唐律疏議》中的自首制度[J].遼寧警專學報,2007,(3).

根據(jù)唐律規(guī)定，一人如果犯下多種罪行，其中有的已被告發(fā)的，這個時候犯罪分子如果能夠向官府坦白承認其未被告發(fā)的犯罪，對于其中所交代的犯罪，就構(gòu)成了自首行為。如此具體區(qū)分了兩種情形可以獲得減輕或免除刑事懲罰的優(yōu)待。其一，就是說犯罪分子輕微的犯罪事實雖然已經(jīng)被他人向官府衙門告發(fā)，但是犯罪分子在被官府衙門緝拿歸案以前自己能夠自覺主動地向官府衙門如實客觀全部坦白交待自己所犯下的其他重大罪行。在被緝拿歸案之前投案交代所犯重罪，對于該重罪，也可以讓犯罪分子享受和獲得自首行為的減輕或免除刑事懲罰的優(yōu)待。其二，犯罪分子在被審訊過程中，如果能夠主動交代其余未被政府衙門偵破和掌握的犯罪。對于所交代的犯罪，犯罪分子同樣可以獲得減輕免除刑事懲罰的優(yōu)待。這兩項規(guī)定體現(xiàn)了唐代對待自首的實事求是態(tài)度*〔9〕明廷強,張玉珍.唐律自首制度初探[J].齊魯學刊,1990,(10).。

(二)自首的范圍

唐律規(guī)定的自首涵蓋范圍廣，從一般性的普通犯罪如盜竊、詐騙他人財物到嚴重特殊的政治犯罪，如謀反、謀大逆的“十惡”，全部都能適用此條款。同時唐律又規(guī)定其中幾種犯罪不能適用自首條款的〔9〕，這些不能使用自首條款的犯罪主要是“其于人損傷，于物不可備償，本物見在首者，聽同免法。即事發(fā)逃亡若越度關及奸，并私習天文者，并不在自首之例?！?從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被排除在自首范圍之外的罪行，主要分為四種類型：第一種是傷害罪不能適用自首條款、因盜而致他人傷害的犯罪分子即使犯罪分子實施了自首，盜竊罪可以免除，傷害罪卻不能免除。第二種是不可賠償之罪，不能適用自首條款?！短坡墒枳h》規(guī)定，犯罪分子所盜竊、詐騙他人的財物包括“寶印、符節(jié)、制書、官文書、甲弩、旌旗、幡幟、禁兵器及禁書之類，”因為這類物品具有政治性質(zhì)且具有唯一性，這類物品被損壞后，具有不可賠償性，因此，如果犯罪分子盜竊時將這類物品損毀、破壞，即使是賠償，其造成的損失有形、無形、直接、間接也不能夠挽回。因此，犯罪分子犯下此種罪行是不能享有和獲得刑法上有關“自首”的優(yōu)待應有的權(quán)利。第三種是犯罪分子在犯罪后逃跑、躲藏過程中的自首不能享受和獲得有關減免或者減輕懲罰的優(yōu)待。因為“事發(fā)逃亡”不符合“犯罪未發(fā)”。第四種是唐律規(guī)定的某些特定的罪行不能適用有關“自首”優(yōu)待條款。如犯罪分子偷越國界、強奸和私自研究探討有關天文氣象等等都不能享受有關自首條款所規(guī)定的優(yōu)待。

三、唐律自首制度的主要特點

全面考察和深入分析唐律中有關自首制度,我們可以歸納總結(jié)唐律自首制度的特殊性,它主要集中表現(xiàn)在如下幾點:

(一)嚴格到近似苛刻的自首行為構(gòu)成條件

首先時間條件上，唐律的規(guī)定是案件沒有被官府偵查或者沒有被他人舉報的是必要的時間自首條件。如果官府已經(jīng)立案偵查或者案件已經(jīng)被他人所舉報，就堅決不能減免懲罰。其次在適用范圍條件上，唐律將某些特定的犯罪行為和犯罪分子排除在自首的范圍之外，體現(xiàn)了法律的嚴謹審慎的法治思維和法律意識。再次在自首適用對象條件上，唐律明確規(guī)定犯罪分子必須向官府衙門坦白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必須向官府如實陳述其罪成為判斷是不是自首行為的必要條件和標準。同時唐律又規(guī)定在盜竊和詐騙案件中，犯罪分子可以向被盜、被騙財物的主人進行自首。唐律的這一特點，反映出了唐律對犯罪行為人受客觀的外在的環(huán)境因素影響的重視。對于自首制度來說，自首行為既是一種客觀行為，也是自首者對自己所實施的犯罪行為的事后主觀心理感化醒悟的反應，客觀真正體現(xiàn)了唐王朝律法中嚴厲懲處與寬柔相濟的司法思想與模式，其目的和核心是敦促犯罪分子主動向官府“投降”，表現(xiàn)出真正悔罪意識，其關鍵是體現(xiàn)出唐朝法治思想。唐律既然認可了自首行為，說明唐代的立法者也認可了自首的犯罪行為人的主觀心理狀態(tài)，但是在具體的條文表述和制度安排上，又體現(xiàn)了立法者更多地關注自首的客觀行為*〔11〕趙勇.唐代自首制度探析——兼與當代自首制度之比較[D]. 蘇州大學碩士論文 ,2009.。

(二)寬嚴相濟的自首行為后果

唐代法律規(guī)定，在司法實踐中，自首行為在刑罰適用條款中可免除或減輕。在《名例律》的“犯罪未發(fā)自首”條款中就規(guī)定了有關下列幾種情形可以享受和獲得自首的優(yōu)待處理：其一，所有犯罪案件如果尚未被發(fā)現(xiàn)偵查破案，而犯罪分子選擇自首的，減免原諒他的罪行。其二，如果犯罪分子所犯下的罪行雖然已經(jīng)被偵查破案，但是由于自己坦白交代承認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重大的罪行，案件的犯罪分子可以減免他的重罪處罰等等。其三，如果共同團伙犯罪，所犯罪行輕微者如果抓捕犯重罪的一起去向官府主動坦白交代，承認所犯罪行，不管所犯罪行輕微、重大能夠達到一半以上犯罪分子自首的，全部免除他的罪行處罰。其四，如果自首不真實、不全面、不詳盡的，就將以“不實不盡”的罪行懲處他。其五，如果犯罪分子死亡了，可以減輕一個等級的罪行。其六，如果犯罪分子獲悉有人想向官府告發(fā)自己而已經(jīng)逃亡背叛的人，卻又能自首的犯罪分子，可以減免罪行二等，就是已經(jīng)叛逃雖然不自首但是能夠返回原來的屬地的也可以減免罪行二等。但是從總體上看，唐代自首制度是以免罪為基礎的，亦即除非法律有特殊規(guī)定，行為人一旦構(gòu)成了自首，就能免罪。這種規(guī)定促進了犯罪行為的人積極自首〔11〕。

(三)唐律自首制度的規(guī)定是重點考察犯罪分子對社會公眾人身危害性

對犯罪分子的量刑輕重懲處力度大小等均視犯罪分子的悔過、思罪的實際狀況，采取不同的懲處的原則和方法。犯罪分子如果能夠真心思罪悔過，甚至彌補罪過，就可以獲得減除刑事懲處的優(yōu)待，即使犯罪分子的思罪悔過小，也能夠獲得減輕刑事處罰的優(yōu)待。

(四)唐律十分注重運用自首制度這一利器打擊共同犯罪

唐朝以前我國古代刑法中對共同犯罪團伙的犯罪處罰都采用從重從嚴懲處的原則和做法,以嚴刑酷法威懾、遏制共同團伙犯罪。唐律對這一原則作出了調(diào)整和創(chuàng)新,注重運用自首制度的積極作用,充分發(fā)揮自首制度分化、瓦解共同犯罪團伙的功能，對于共同團伙犯罪而言，就具有較大的心理催化作用和強大的精神感召力，促使罪犯出于自我保護、自我救贖而采取“捕首”行為*明廷強,張玉珍.唐律自首制度初探[J]. 齊魯學刊，1990,(10).。

四、唐律自首制度對完善我國現(xiàn)行自首制度的啟示和借鑒價值

唐王朝的立法者在總結(jié)了本王朝之前我國封建社會歷朝歷代關于自首制度的立法和司法實踐經(jīng)驗，根據(jù)當時的具體歷史情況，創(chuàng)建了較為完備的自首制度。并且對司法實踐中有關自首制度的原則，自首構(gòu)成的要件，自首行為的類型以及罪犯自首后的處理都作了較為詳細具體的規(guī)定，體現(xiàn)了唐朝立法者較為高超的立法技術(shù)水準。所有這些都給我們以很大的啟示，也值得借鑒。

自首制度作為我國一項重要的刑罰制度，在現(xiàn)行刑法中得到了高度重視。我國現(xiàn)行《刑法》第67條對有關自首以及犯罪分子自首以后可以獲得的減免減輕刑事懲罰的優(yōu)待做了詳盡的規(guī)定，這條規(guī)定規(guī)范了有關刑法中對自首行為認定判斷，包涵以下重要內(nèi)容：其一，自首概念的界定。自首是指“犯罪以后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罪行”；其二，自首的構(gòu)成要件是：犯罪之后，主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這三者必須同時具備，才可以成為自首；其三，罪犯自首后可獲得的優(yōu)待是他將被減免或減輕處罰；其四，自首行為分為兩種形式，一般自首和特別自首。

上述我國《刑法》中關于自首制度的種種規(guī)定，盡管將自首制度的主要內(nèi)容均已包括其中，但它還是比較原則的、籠統(tǒng)的，有些必要的內(nèi)容(如自首的對象、接受司法機關的審判和處罰)并未作規(guī)定，自首的分類也不很明確，給實際操作帶來很多困難，說明我國現(xiàn)行的自首制度還不夠完善還有欠缺，亟待進一步修訂和完善。

1. 對自首要件的完善

對自首的犯罪分子從輕或者免除處罰達到維護唐朝社會的安寧和穩(wěn)定，鞏固唐朝政權(quán)是唐律的根本目的所在。唐律中有關自首制度對犯罪分子自首的處罰，采用主觀和客觀兼顧的標準，而我國現(xiàn)行的自首制度對自首的犯罪分子的處罰原則采用客觀判斷比重更多一些。刑法中自首的目的，無外乎就是促使罪犯主動悔過，改過自新。因此該目的決定了主觀方面至關重要。而主觀心理的變化，也只有通過外在的表現(xiàn)才能體現(xiàn)，因此將自首界定為主觀方面的要求，相對來講更全面些。

自首的實質(zhì)就是犯罪分子主觀自覺主動接受國家公安司法機關掌握控制中接受法庭審查和法律裁判。自覺主動坦白交代自己所犯罪行是其必要前提，接受審判則是必然結(jié)果。因此完善主觀方面的要求是一個很好的措施。

2. 對投案方式的補充

唐律規(guī)定在犯罪人不知曉的情況下其親屬也可以代其自首。這一方式很好地規(guī)避了法律與親情的沖突，避免了如果犯罪分子不同意自首，而使其親屬限于窘迫。要么于心不忍，要么與法不容。因此唐律的這種投案方式合理地體現(xiàn)了法律與親情的兼顧。這一點，我國現(xiàn)行的自首制度應當吸收。同時還要將接受自首的機構(gòu)進一步明確和具體化，使自首有“門”可進。

3. 對自首條件的完善

我國現(xiàn)行刑法規(guī)定，自首就是指犯罪分子能夠自覺主動地向公檢法機關坦白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已達到減免、減輕懲罰的的一種認罪行為。從司法實踐的要求來看，還應增加一個條件，即自首的犯罪分子必須積極配合并自覺接受司法機關的調(diào)查、審判和處罰。

4. 嚴格界定自首時間及刑事責任

按照唐律自首制度規(guī)定，犯罪后沒有被揭發(fā)就主動投案者，可以判定是自首，免除其罪。犯罪被揭發(fā)，或者被官府查知而逃亡者，是自新。而我國現(xiàn)行的自首制度沒有區(qū)分自首與自新。我們可以吸收唐律自首制度關于區(qū)分自首和自新的規(guī)定，在我國現(xiàn)行自首制度中也應明確區(qū)分自首和自新。同時，還應該規(guī)定自首的時間“在犯罪事實或者至少是法院認為被發(fā)現(xiàn)時，刑事責任是從輕或免除，其他時間的自動投案定為酌定情節(jié)，從輕處理”*張賀,賀小丹.唐律自首制度對我國自首制度的啟發(fā)[J].商業(yè)文化,2006,(6).。

綜上所述，唐律自首制度是比較完備的。它立法嚴謹、技術(shù)成熟，對自首的概念、原則、形式、分類、成立條件、自首的例外規(guī)則以及對自首的犯罪分子的處罰等，均作了比較詳細的具體規(guī)定，具有極強的可操作性。這些內(nèi)容為后世所繼承和發(fā)展，對完善我國現(xiàn)行的自首制度也有很大的啟示。我們要在借鑒唐律自首制度成功的立法經(jīng)驗的基礎上，加快完善我國現(xiàn)行的自首制度，使其發(fā)揮更大的作用。鼓勵和督促犯罪分子積極主動投案自首，改過自新。

The Analysis of Legal System of Surrender in Tang Dynasty

WEN Zhe

(SchoolofLaw,RUC,Beijing100872,China)

In the age of the feudal society of China, surrender system of Tang Dynasty is a comparatively complete criminal law system. And in the Commentary of Criminal Law of Tang Dynasty, many detailed specific provision were ruled, such as the concept, principle, form, classification of surrender, the condition of establishment of surrender, the exception of surrendered, and the punishment of criminals. All the above specific regulations demonstrate many characteristics of Tang Dynasty Code. At present, our country is trying to popularize the concept of “governing the country by law”, in-depth research, the comprehensive summary, and the scientific reference of surrendered system of Tang Dynasty is conducive to further consummate the legal system of surrender in our current criminal law.

Tang surrender system; the principle and form; classification and establishment condition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ystem of surrender; Enlightenment and reference value

2015-11-16

文哲，男，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主要研究方向：證據(jù)法學、刑事訴訟法學。

D929

A

1672-769X(2016)02-007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