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映丹,陳 萍
(重慶廣播電視大學 創(chuàng)新教育學院, 重慶 400052)
互補共生,相得益彰
——淺議電影片名翻譯中的歸化與異化
陳映丹,陳 萍
(重慶廣播電視大學 創(chuàng)新教育學院, 重慶 400052)
電影片名的翻譯,涉及的不僅僅是純粹的語言學問題,還關(guān)聯(lián)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浸潤和話語交流。譯者對于翻譯策略的抉擇,既要考慮電影片名的功能特點、受制因素,也要突破歸化或者異化二元對立的窠臼。因地制宜、因時制宜、互補共生才是片名翻譯的真正歸屬和精髓所在。
電影片名;翻譯;歸化;異化
20世紀初,國人對西方文化并不熱衷地接受,以至于林紓、嚴復等人以歸化譯法翻譯外國文學,使其存活于中國文化的土壤之中。歸化譯法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占據(jù)了翻譯的主導地位。曾經(jīng)幾何時,人們談論中國的譯論,必言“信、達、雅”;談論西方譯論,離不開奈達的“功能對等”。在20世紀90年代,大量西方翻譯理論的引進,尤其是Lawrence Venuti(勞倫斯·韋努蒂)的異化翻譯理論被譯介到中國,為中國學者打開了另一扇翻譯之門。歸化譯法不再成為翻譯理論的主導,取而代之的是對異化譯法的盲目熱衷。在21世紀,隨著全球一體化時代的發(fā)展,信息的傳播和大眾媒體的崛起,使得全球化與各種文化的關(guān)系變得密不可分,翻譯無疑充當了信息傳遞的一種工具。人們開始重新思考東西方跨文化間的交流。
電影片名翻譯作為翻譯的題材之一,若偏執(zhí)地采用歸化或異化,未必總能達到完美境地,畢竟各有利弊。電影片名無論采取何種策略,都應該以文化交流和互通為主旨,將其置身于廣闊的跨文化語境之下,才能立足于中國文化的土壤之中。但不可否認的是,“歸化”與“異化”無論怎樣“你爭我執(zhí)”,都無法繞過電影片名的功能特點和受制因素。
在我國翻譯史上,歸化與異化之龍爭虎斗溯源于我國佛經(jīng)翻譯上的“文”與“質(zhì)”的較量,見于現(xiàn)代史上以“信”和“順”為代表的直譯與意譯之間的論戰(zhàn)。歸化與異化之爭,到底是“分庭抗禮”,“一決雌雄”,還是“殊途同歸”?諸如此類的爭議在翻譯史上多次掀起過壯闊波瀾。
清末時期,以嚴復、林紓等為代表的“歸化派”以其不囿于原著的獨特手法和翻譯策略與接受主體在特定文化交匯時期的特殊需求不謀而合,使當時的中國大眾在閉關(guān)自守的本土語境下得以感受西方文學作品中蘊含的迥異于同時代的異域文化風情。這一時期的“歸化派”可謂是“獨占上風”。直至20世紀90年代,隨著美籍意大利學者Lawrence Venuti在其專著Translator’sInvisibility:AHistoryofTranslation中認為:異化翻譯之“異”表現(xiàn)為翻譯的“語言之異”和“文化之異”。因為異化并不像歸化來得直接和透明,它更傾向于在譯作中融入異質(zhì)性話語[1]。Venuti把異化界定為:“偏離本土主流價值觀,保留原文的語言和文化的差異?!盵1]此澎湃潮聲一起,國內(nèi)翻譯界是應者如云。“異化”終于“揚眉吐氣”,大有與“歸化”“分庭抗禮”甚至是“一決雌雄”之勢。而此時的“歸化” 卻不咸不淡、不溫不火,略顯黯然失色之味。對譯者而言,無論是順應異化之氣勢,還是再振歸化之雄風,都將難以取舍。
片名被稱作是電影的濃縮與精華,無可厚非,它擔當了美化影片、吸引觀眾,幫助觀者了解影片主題的重要角色。它具有自身的語言特色和功能屬性[2]。對譯者而言,無論站在何種立場,選擇何種策略,都繞不開片名特有功能的“束縛”,也無法回避片名的受制因素“困擾”。如果脫離了片名的自身價值和最初目的,再來談論電影片名翻譯中的歸化與異化是毫無意義的[3]。
1.片名的語言特點
電影片名除有語言的一般性質(zhì)外,它還有自身的語言特性。片名往往在語音上講究“先聲奪人”,在韻律上強調(diào)“抑揚頓挫”。它既是脫離線性語言結(jié)構(gòu)而存在的符號,也是獨立于語言鏈條之外,與特定的接受對象和命題語境發(fā)生關(guān)系的載體[4]。
因此,譯者既不能僅從字面上去揣摩片名的意義,也不能一味地將片名符號框定在具體的某一詞類范疇之中,而是要躍出“語言”本身,來探究它的深層底蘊,才能體現(xiàn)影片的精髓[5]。譯者在語言上可以吸收一些新的外來詞匯和表現(xiàn)方法,不過這要建立在本國語言的基本詞匯和基本語法允許的基礎(chǔ)上,做到文從字順,通達自如[6]。
2.電影片名的功能特點
(1)信息功能
片名作為電影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把影片直接推薦給觀眾的“先行者”。因此,片名又是信息傳遞過程中的重要“使者”,傳承影片相關(guān)信息是其命題的主要依據(jù)。電影片名的信息功能在于幫助觀者大概掌握電影的題材、情節(jié)、背影、意境等;而這種傳承的過程,往往會潛移默化地影響觀眾對影片的選擇。因此,片名信息的準確、精煉成為譯者選擇翻譯策略的重要依據(jù)[7],既要一目了然,又要高度概括,才能不失水準,滿足受眾的需求[8]。
(2)廣告功能
電影的價值,不僅在于實現(xiàn)其藝術(shù)價值,更在于吸引高票房,獲取較高的商業(yè)價值。電影片名,是呈現(xiàn)給觀眾的第一印象,主要以新奇、獨特、時尚、前沿為制勝法寶,成為爭取潛在觀眾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而這一功能,對譯者的策略選擇充滿了挑戰(zhàn),譯名既要發(fā)揮廣而告之的作用,也要達到召喚觀眾的效果。
(3)審美功能
在片名的審美過程中,除了片名的譯者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參與者,那就是接受者,即:觀眾。接受者的審美心理、審美能力勢必會制約電影片名的命名。賀瑩認為“片名翻譯既要忠實于原片內(nèi)容,又要符合目標語文化特征、審美情趣”[9]。如果片名死板生硬,且不容易朗朗上口、銘記在心,將會影響接受者對電影的認知,從而影響電影的傳播。如果片名過于俗氣,無法體現(xiàn)作者的品位和素養(yǎng),則無法帶給觀者美的享受。片名的效果最終體現(xiàn)在能否與接受者的心理需求實現(xiàn)不謀而合的默契與統(tǒng)一,但并非“卑躬屈膝”地一味“迎合”與“討好”。
因此,譯者在選擇歸化與異化策略時,既受到片名功能的制約,同時還要權(quán)衡受眾的接受程度與審美能力。
3.片名翻譯的受制因素
除了片名的功能特點外,片名翻譯還有其自身的受制因素。暫且拋開政治、宗教等因素,筆者從譯者的立場和受眾的角度出發(fā),來探討片名翻譯的受制因素。
(1)片名翻譯受制于譯者所選擇的文化立場
歸化與異化策略的選擇,反映了譯者的自我文化定位和立場。譯者首先是觀眾,其翻譯的過程本身就是其解讀的過程。語際翻譯注定會反映出譯者對出發(fā)語文本的創(chuàng)造性解讀,表現(xiàn)出自我的文化理念。其次,許鈞認為:“譯者作為跨越兩種文化的使者,他所面對的是出發(fā)語文化和目的語文化。出于不同的目的和動機,譯者可選擇不同的文化立場:要么譯者站在出發(fā)語的文化立場,盡可能讓電影原名按兵不動,讓觀眾去接近原名;要么譯者站在目的語的文化立場,讓電影原名盡量去適應觀眾的喜好?!盵10]64由于譯者的翻譯活動受諸多因素決定,因此,譯者在歸化和異化的取舍上,體現(xiàn)其對出發(fā)語文化的認知與理解,對目的語文化的立場與態(tài)度,這些均會對電影片名的翻譯起到不可小覷的作用。
(2)片名翻譯受制于接受者本身的諸多因素
電影的接受者是異質(zhì)雜多,不斷變化的。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特別是在新媒介文化的影響下,受眾分化也日趨明顯。不同接受者的文化因素、年齡因素、經(jīng)濟因素、社會因素、心理因素等決定了他們有著不同的情感價值需求和審美需求。電影片名,它發(fā)揮的是“磁鐵”效力,力圖吸引所有人數(shù)眾多、性格迥異、居住分散、沒有共同興趣愛好的受眾。對于普通層面的大眾而言,其審美的特點是青睞語言所表現(xiàn)出來的通透感和自然美。歸化譯法,似乎可以幫助文化層次不高的大眾越過異質(zhì)文化的溝壑,調(diào)劑他們文化心理認可的事物。而異化譯法,Venuti認為,作為一種文化理念,帶有某種“elitism”(精英主義)的色彩[1]。換言之,異化譯法并不總是適合普通大眾,對于異質(zhì)文化的理解,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更能夠接受和包容新事物,而不是排斥和抵觸。不可忽視的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觀眾其物質(zhì)生活水平較高,對于精神文化的追求相比普通大眾而言也較多。他們并非是觀看電影的小眾群體,而是逐漸變成電影受眾的核心。他們也并非一味地追求異化譯法的電影片名,而是要求譯者對“譯名”有個度的把握和權(quán)衡。這個“度”是受制于他們的主流價值觀和精神需求的變化。因此,譯者需要調(diào)試歸化與異化之間的動態(tài)平衡。
譯名要實現(xiàn)物質(zhì)與精神、經(jīng)營者與接受者的雙贏,就必須看到大眾分化、多面而雜的現(xiàn)實,準確定位“潛在的觀眾群體”,滿足核心接受者的需要才能贏得市場,體現(xiàn)其藝術(shù)價值。
基于片名的這些強大功能和受制因素,再來談論片名翻譯中的歸化與異化之“取舍”,才有其真正的現(xiàn)實意義。
段新苗認為,翻譯是從一種語言符號轉(zhuǎn)換到另一種語言符號的再創(chuàng)造活動。翻譯的實質(zhì)是雙語間的語言和文化的轉(zhuǎn)換與交融[11]。傳統(tǒng)翻譯倫理原則崇尚“一尊”;在翻譯策略的選擇上,有“主”“仆”之分,即:要么“歸化”或“歸化為主”,要么“異化”或“異化為主”。在片名翻譯中,“從一而終”地采用歸化或者異化,是否可行?下面分別以采用歸化翻譯和異化翻譯的影片為例,來加以分析。
采用歸化翻譯的影片:
由俄裔美籍作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的長篇小說Lolita(《洛麗塔》)改編的影片Lolita,其歸化譯名為《一樹梨花壓海棠》?!耙粯淅婊▔汉L摹?是蘇東坡嘲笑好友張先的調(diào)侃之作:“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fā)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即是對老夫娶少妻的委婉說法。梨花象征年事已高的丈夫,海棠指代貌美如花的嬌妻。其譯名,雖有優(yōu)雅之感,但凡是研讀過小說Lolita的觀眾都知道,這是一部討論有關(guān)美國社會倫理道德的小說和精神病學界的經(jīng)典之作,而絕非歸化譯名“一樹梨花壓海棠”反映的老少戀主題。主人公亨伯特,是一位受過高等教育,行為卻逾越倫理道德范疇的歐洲移民。亨伯特患有戀童癖,造成了他對未成年少女Lolita的畸戀故事,而非譯名所傳導的“忘年之戀”。該歸化譯名盡管看似出神入化,但有悖于這部小說作者和影片導演所要表現(xiàn)的深刻內(nèi)涵和主題。該譯名大有故弄玄虛之嫌。只以電影中的“性”來委婉地博取大眾好奇,其意境難免顯得有些膚淺,導致該電影的文化意象缺損,反倒不如原名《洛麗塔》來得直截了當。如果為了求“雅”而摒棄了“信”,一味地使用歸化譯法,只為奪人眼球而忽視了異域文化的原本面貌,那么,翻譯也失去了它本來的目的和意義。
采用異化翻譯的影片:
如1999年度的第72屆奧斯卡最佳影片AmericanBeauty,異化翻譯為《美國麗人》。中國觀眾在看影片之前,可能以為此片講述的是一位漂亮的美國女孩的故事,但該片講述的卻是美國中年男人的故事。American Beauty 實為北美洲的一種薔薇花,它美麗動人、嬌艷欲滴。影片中時不時地出現(xiàn)薔薇花,甚至在影片的宣傳海報上,也能看到它的身影。影片中的American Beauty象征的是美國的中產(chǎn)階級,因為它既高雅又艷俗,詮釋了男主人公生命中的沖動、欲望和不惑,同時也是對美國中產(chǎn)階級有關(guān)美的觀念和個人滿足感的諷刺。當觀眾了解影片內(nèi)容之后,會感到片名與影片主題相去甚遠而無法理解。在電影片名翻譯的過程中,如果拘泥于西方文本,只為追求影片暫時的商業(yè)價值,偏執(zhí)于用異化的方式強行把片名植入到中國文化語境中,勢必會因水土不服而被本土文化所拋棄[12]。
由此可見,獨尊一法而罷黜另一法的做法是不符合文化交流主旨的,在翻譯實踐中也是不現(xiàn)實的。因為翻譯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受眾能以自己熟悉的語言了解原作意義,且產(chǎn)生和原作等效的影響力,并非是耗損和篡改原作的本真,也非不切實際地“照搬原樣”導致“水土不服”而損毀其美學價值。既然如此,片名的翻譯又何必將歸化與異化劃為二元對立、靜如止水的 “此岸”與“彼岸”?而電影片名本身的特質(zhì)和功能,也決定了片名翻譯不應該僅僅停留在技巧層面。翻譯中既然繞不開始終存在的文化差異和受制因素,就應以包容的心態(tài)尊重差異,以開放的姿態(tài)拓寬視野,實現(xiàn)歸化與異化的殊途同歸。
盡管歸化與異化,途徑迥異,但各有利弊、難分高下。唯有取長補短、互補共生才是大道之行,實現(xiàn)殊途同歸。
1.歸化:兼認知需求、情感需求和審美需求于一身
Venuti認為,渾然天成的歸化和通順給人以“通透”之感[1]。歸化,使句法和表達并不完全拘泥于對原作的絕對“忠實”,而是要使其在目的語的語境中自如展開:既要帶有一定的韻律,又不能沉悶乏味,以滿足大眾的認知需求。譯名在經(jīng)歸化處理之后,被剔除了“不和諧”的異國元素,變得清晰易懂、一目了然。這種通透的錯覺感讓人們覺得語言之間似乎并無屏障,在情感的傳遞上也容易達到平穩(wěn)地過渡,其注意力在這種“自然而然”的狀態(tài)下被引向?qū)φZ言本身的審美。
在電影片名翻譯中,歸化譯法可以在時間與空間的縱橫交錯中產(chǎn)生親和效果。歸化不僅能共時地“喚起譯者與觀者的民族同一感”,還形成一種“持續(xù)共鳴的心情”。歸化,之所以具有這樣的特性,是因為它能在不同的經(jīng)驗世界中構(gòu)建相對平衡的關(guān)系,因此它逾越了語言和文化在時間與空間上的多維紛爭和溝壑,從而將各種經(jīng)驗綜合為一種同一性的感覺形式。歸化策略,其積極的作用在于化異為同的親和功能,在譯者—觀者之間制造一種“自己人”的思維鏡像。通過歸化,有意識地增加一種“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群族”效應,加強譯名對觀者的說服力度和召喚效果。
2.歸化:譯在言外,“悅”觀者而“生”
電影作為大眾娛樂的表現(xiàn)形式,無可厚非,也承載了雅俗共賞的藝術(shù)特質(zhì)。從某種意義上講,它是兼有文化、信息、美學和商業(yè)價值于一身的商品而被廣泛流傳。電影片名,作為大眾對影片的第一印象,其言簡意賅、簡潔凝練、逼真?zhèn)魃?、富有新意的特點為電影奪人眼球、獲取高額票房,起到如虎添翼的效果。
在片名的翻譯中,如果恰如其分的運用歸化翻譯,更能符合中國人的文化立場和大眾的審美需求。因為漢語的特點是具有抑揚頓挫的韻律美和“話到嘴邊留半句”的含蓄美。中國大眾的傳統(tǒng)美學觀念側(cè)重的是對客體的評判,而不是對客體的反應;側(cè)重的是主體對客體的神秘心理體驗,而不是關(guān)注審美對象的外在形式屬性。主體與客體之間除了“情”與“理”的關(guān)系之外,還體現(xiàn)出“神”與“形”的多維關(guān)系?!靶巍焙汀吧瘛笔侵袊鴤鹘y(tǒng)美學的一對范疇,“形”是一種手段,“神”才是最終目的。在賞析電影片名時,人們往往會因為追求“神韻”的目標,用“神似”“意境”是否傳達出期待的效果來評判譯名的“優(yōu)”與“劣”,而很難通過審美對象的外在形式屬性或單一的審美形式等方面去點評它。
因此,為適應主流大眾的審美意趣,譯者往往采用歸化譯法,力圖通過有限的筆墨將電影中某種意境下的言外之意和弦外之音傳達出來,從而創(chuàng)設(shè)譯者與觀者之間“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契合。而平淡直白的翻譯,顯然在某種場合,與漢文化的“言外”風格背道而馳,將無法與本土文化共“生”。正是這種霧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朦朧美,更能“愉悅”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理念為主流的大眾,達到奪人眼球的商業(yè)效果。
以DeadPoetsSociety為例,影片譯為《春風化雨》,展示了一位教育理念超前的老師打破陳規(guī),引領(lǐng)學生思想自由馳騁的勵志故事。該譯名的妙處在于它寓意深刻,得影片之神髓。春風化雨,指像和暖的春風吹拂,似及時的雨水滋潤大地一樣,比喻良好的熏陶和教育。觀者很容易聯(lián)想到“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意境。借“春風化雨”隱喻教師的偉大,從而體會一位教師水滴石穿、春風化雨的人格魅力。這種標新立異又不失中國語言特色的譯名,宛若一件藝術(shù)珍品,喚起了人們文化認同的共鳴[12]。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經(jīng)過文化心理整合的譯作,無疑是廣義的“歸化”,即化“西”為“中”用。這樣的歸化,體現(xiàn)了電影商業(yè)價值體系中的大膽求新,不求貌似,但求神合,以雅俗共賞的效果,獲得藝術(shù)性與商業(yè)性的“雙贏”。
3.異化:展異域之精髓,顯他國之神韻
西方文化的一個重要優(yōu)勢在于多元化。西方文化是顯著的多點源流,這些源流的匯合本身不是共時性的,整個西方文化系統(tǒng)就處在各種源文化的互相碰撞、磨合、組合的進程中,因此西方文化在自我演進中又自我更新[13]。希臘文化、拉丁文化、日耳曼文化、基督教文化等,這些深埋于西方文化血液中的源流,使得西方文化顯得豐富多彩、瑰麗絢爛。正因為融入了這些多元文化,也使得西方文化有其獨特的魅力與氣質(zhì)。
電影片名,作為影片的載體,所涉及的不僅僅是一個表象的語言符號,其背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異質(zhì)文化和話語體系[14]。異質(zhì)文化與話語體系之間的相互流淌,展現(xiàn)出深刻的話語張力和迥異的意識形態(tài)。電影片名的異化翻譯,保留了各民族的異域文化特點,展現(xiàn)了異質(zhì)文化的多樣性與多維性,由此產(chǎn)生的陌生感和疏離感滿足了大眾求新、獵奇的訴求,給觀者以原汁原味、洋腔洋調(diào)的體驗。從某種層面上說,異化翻譯本身就是一種異質(zhì)文化與本土文化的潛在對話。
4.異化:譯在原味,“驚”觀者而“艷”
電影片名的歸化譯法很好地詮釋了中國文化唇齒留香的言外之意和以淡為美的含蓄之情。而異化譯法的特色在于其特有的“他異性”。Venuti認為,異質(zhì)文化的他異性只有在與目的語中的主流文化相碰撞時,才能得以突顯。電影片名的異化譯法,正是展現(xiàn)了西方文化的原汁原味、原生原態(tài)的社會風貌和文化價值體系,體現(xiàn)了西方人奔放、直白、真實,以感情激越為勝的鮮明特色。正如英國詩人拜倫在《雅典的少女》的放聲吶喊一樣:
“Zoe uml;mou sas agapo.
By that lip I long to taste;
By that zone-encircled waist.”
你是我的生命,我愛你。
還有我久欲一嘗的紅唇,
還有那輕盈緊束的腰身。
這種直言不諱的表達,打破了中國人的慣用思維常規(guī),與含蓄婉約的中國文化形成鮮明對比,頓時給觀者眼前一“驚”之感。電影片名的異化,在某種境域讓西方陌生而新奇的事物更能扣人心弦、沁人心脾。在“驚嘆”之余,讓人去體會濃墨重彩的西方文化之“艷”麗多姿。
如由美國著名導演詹姆斯·卡梅隆執(zhí)導的科幻電影(Avatar),該片可謂是文化與商業(yè)結(jié)合的典范之作。其中文片名《阿凡達》采用的正是異化翻譯。該片的中文譯名為其商業(yè)價值的突顯起到了如虎添翼的作用?!栋⒎策_》之名,并非另類,原名本身就標新立異,獨具匠心;其新穎、空靈的題目充滿了創(chuàng)造的靈感和思維的奇幻。慶幸的是,譯者秉承了忠于影片原名的虔誠,其態(tài)度反而顯得格外親切、自然,甚至是貼心[15]。在“忠實”之后,讓觀眾感受到的是對原片名“創(chuàng)造性”藝術(shù)的保留及對文化多樣性的“坦誠相待”[16]。異化譯法,展現(xiàn)了譯者對原名的關(guān)鍵性把握和必要干預,保護了文化生態(tài)的多樣性和獨立性[17]。
5.歸化與異化:珠聯(lián)璧合,相得益彰
在片名翻譯的過程中,假若譯者在對歸化與異化翻譯策略的選擇上放棄“二元對立”“唯我獨尊”的態(tài)度,轉(zhuǎn)而協(xié)調(diào)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通過相互融合與滲透,將會使二者珠聯(lián)璧合、相得益彰,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和突破。
2007年全球上映的美國電影(ThePursuitofHappyness),其中文譯名《當幸福來敲門》就是歸化與異化相互融合的不錯典范。電影取材于當代美國黑人投資家Chris Gardner(克里斯·加德納)的真實故事。其譯名中的“幸?!敝矣谠癏appyness”,但“敲門”卻背叛原名“Pursuit”(追求)。選擇“敲門”一詞更符合中國的文化立場,隱含了漢語中“天道酬勤”的思想意境。正是歸化與異化兩者的有機整合,形成微妙的張力,在突顯電影“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幸?!边@一主題的同時,也滿足了國人“勞謙君子,有終吉”的文化心理。“敲門”一詞畫龍點睛,頓時讓片名生動了起來:親切而脫俗,為電影的賣座立下了“汗馬功勞”。
電影片名的翻譯,涉及的不僅僅是純粹的語言學問題,還關(guān)聯(lián)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浸潤和話語交流,并形成獨特的概念范疇和言說規(guī)則。從某種意義上說,翻譯本身就是一種異質(zhì)文化與本土文化的潛在對話[18]。譯者作為跨越兩種文化的使者,同時面臨著出發(fā)語與目的語這兩種不同的文化。出于不同的動機和目的,譯者可采取不同的文化立場和思維角度[10]68。正所謂“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但如果一味地將歸化與異化置于“分庭抗禮,一決雌雄,獨尊一法”之中,將無法實現(xiàn)文化的交流與互通,更無法體現(xiàn)翻譯的真實目的。
其實,歸化也好,異化也罷,二者都無法在片名翻譯的過程中達到完美境地,畢竟各有利弊、難分高下。正如辜正坤教授在《翻譯標準多元互補論》中提到的:“根據(jù)翻譯標準多元互補的原理,多種標準、多種選擇,各得其所、各有所用,相輔相成,根據(jù)不同的時空條件與不同的作者、譯者、出版者等方面的具體要求而應急解難,靈活處理?!盵19]電影作為大眾型的藝術(shù)形式,其片名的翻譯不應該局限于譯者自己的世界,而要顧及譯名的特殊功能和受制因素。譯名既要受原名約束,又要敢于創(chuàng)新,才能最大限度地爭取觀眾的認同[20]。
在筆者看來,譯者對于歸化與異化的抉擇,并非一味“放縱”“此”,而“壓制”“彼”,或者偏執(zhí)“管束”“此”,而“縱容”“彼”。因地制宜、因時制宜、互補共生才是片名翻譯的真正歸屬和精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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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余筱瑤)
10.3969/j.issn.1008-6382.2016.06.011
2016-09-29
2013年重慶市教育委員會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語言生態(tài)視域下電影片名翻譯文化指向研究”(13SKT18)。
陳映丹(1981—),女,重慶榮昌人,重慶廣播電視大學副教授,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英美文學、外語教學研究;陳萍,重慶廣播電視大學教授。
H3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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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382(2016)06-007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