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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宗室詩人博爾都生平及詩歌創(chuàng)作考論

2016-03-15 12:15
關(guān)東學刊 2016年12期
關(guān)鍵詞:宗室康熙詩人

石 藝 黃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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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宗室詩人博爾都生平及詩歌創(chuàng)作考論

石 藝 黃 斌

康熙宗室詩人博爾都生于順治十二年(1655),卒于康熙四十六年(1707),存詩千余首,與康熙詩壇的滿漢詩人唱和頻繁。首倡宗室詩學風雅者非僅岳端一人,認為博爾都“派衍紅蘭”的論斷也是錯謬的。

博爾都;問亭詩集;派衍紅蘭

博爾都字問亭,清太祖四世孫,即努爾哈赤第六子塔拜之第六子拔都海之第三子。博爾都雖貴為宗室,爵位尊至輔國將軍,但在政治上并無作為,建樹主要在詩畫領(lǐng)域,有詩(詞)集以及畫(書)作品存世,故《清史稿》卷四百八十四“列傳二百七十一”將其傳略列入“文苑一”,惜傳文僅有34字,不僅未得生平之詳,還將其誤為“蘊端(岳端)從弟”。*趙爾巽:《清史稿》第14冊,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0150頁。此外,博爾都詩集寓目不易,徐世昌《晚晴簃詩匯》卷九云:“其集傳世甚稀,震鈞《天咫偶聞》尚不能舉其集名,他書著錄但云有《東皋吟》而已?!?徐世昌:《晚晴簃詩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89年,第95頁。因此,加強博爾都生平的考索、深化博爾都詩歌創(chuàng)作及詩史定位的評價,是非常有必要的。

一、生平

關(guān)于博爾都的生年,主要有順治六年(1649)與順治十二年(1655)兩種提法。在《清詩紀事初編》乙編卷六,鄧之誠據(jù)《皇朝文獻通考·封建考》“康熙四十七年(1708)卒”的載錄及博爾都《茫茫吟》序中“總角失怙”*[清]博爾都:《問亭詩集》,清康熙刻本,四庫未收書輯刊編纂委員會編:《四庫未收書輯刊》第八輯,第23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年。按,后文所引刻本《問亭詩集》的材料皆出于此本,為避贅余,不再一一標注。之言,得出“卒年正六十”的結(jié)論。*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周駿富編:《清代傳記叢刊》第28冊,臺北:明文書局,1985年,第658頁。這便是博爾都生于順治六年提法的由來。博爾都之父拔都海卒于順治十七年(1660),“總角失怙”這條材料對博爾都生年的考訂是有益的,但總角是一個年齡段,據(jù)此難以明確考訂出生年的具體時間點。更為重要的是,《皇朝文獻通考》卷二四八《封建考》關(guān)于博爾都卒年的載錄是“康熙四十六年(1707)七月”*[清]張廷玉:《皇朝文獻通考》,(清)紀昀總纂:《四庫全書》第637冊,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727頁。,鄧之誠誤記為“康熙四十七年”,故“卒年正六十”的結(jié)論不妥。在博爾都的悼亡詩集《茫茫吟》中,有《七日東皋用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為韻》組詩,第一首有“蕩漿下東皋”云云,第二首有“回首四十年”云云,若博爾都生于順治六年,則此詩當作于康熙二十八年(1689),但據(jù)《東皋雜詠》之序可知康熙三十一年(1692)之后博爾都才在東皋營建別業(yè),因而時間上不吻合。另外,據(jù)《茫茫吟》之序,知博爾都之赫舍里氏妻亡于康熙乙亥(三十四年,1695),這意味著博爾都作此詩時至少已經(jīng)四十六歲,與“回首四十年”相去甚遠。故順治六年之說顯然不確。順治十二年的提法,最早由王荷據(jù)《愛新覺羅宗譜》的載錄而提出,即順治十二年乙未正月二十四日(1655年3月1日)寅時。*王荷:《博爾都及其詩歌研究》,遼寧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若將博爾都生年定于順治十二年的話,赫舍里氏亡時博爾都正好四十歲,與《七日東皋用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為韻》組詩的本事相符。

關(guān)于博爾都之卒年,有康熙三十六年、四十六年、四十七年三種提法。康熙三十六年之說,見于《清史稿》卷一百六十二“皇子世表二”。*趙爾巽:《清史稿》第17冊,第4947頁。此說顯然有誤,因為康熙四十四年博爾都仍在整理其詩集,而且還邀請了毛奇齡為其鈔本《問亭詩集》*[清]博爾都:《問亭詩集》,清康熙間十四卷鈔本,國家圖書館古籍庫藏。按,后文所引鈔本《問亭詩集》之材料皆出于此本,為避贅余,不再一一標注。作序。關(guān)于康熙四十七年之說,一如前文所言,源自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援引材料不慎所致,可不必再細辨。關(guān)于康熙四十六年之說,除了《文獻通考》外,《愛新覺羅宗譜》的載錄是“康熙四十六年丁亥七月二十八日亥時”*宗人府編:《愛新覺羅宗譜》,徐麗華主編:《中國少數(shù)民族古籍集成(漢文版)》第48冊,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2年,第633頁。。這一載錄不僅文獻來源上更具權(quán)威性,而且要素更為詳實,故而被普遍接受。綜上所述,博爾都生年為順治十二年,卒年為康熙四十六年,享年五十三歲。

除生卒年外,博爾都其他情況大抵如下。出生地是盛京(今沈陽)*沈陽市民委民族志編纂辦公室編:《沈陽滿族志》,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1991年,第342頁。,生母為雅爾祜覺羅氏,散秩大臣琶克齊之女。順治十七年十月,襲封三等輔國將軍??滴醢四?1669)五月,康熙帝擒鰲拜,博爾都受其伯父班布爾善諂事鰲拜之禍牽連,與從兄弟薩木布、巴爾善等一同遭削爵革退,成為閑散宗室??滴跏拍?1680)正月十五日,有部院大臣上奏本提及巴爾善、博爾都等叩閽訟冤,原議覆不準,但康熙帝認為:班布爾善事覺時,巴爾善等尚幼,且伊等原系宗室,故推恩加封,彼時一并黜革,似屬冤抑,著再議。*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康熙起居注》第1冊,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483頁。借此機由,于同年三月復授為三等輔國將軍。康熙四十二年(1703)三月,宗人府停給閑散宗室博爾都云騎尉品級、俸祿。*賴惠敏:《清皇族的階層結(jié)構(gòu)與經(jīng)濟生活》,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1年,第235頁。卒后二月,即康熙四十六年九月,追削輔國將軍爵。

關(guān)于博爾都之妻,鞠德源據(jù)《玉牒》統(tǒng)計有十二妻*鞠德源:《清朝皇族的多妻制度與人口問題》,閻崇年主編:《滿學研究》,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第31頁。之多,但其文未明言這十二妻分別有誰。據(jù)《愛新覺羅宗譜》的記載,博爾都有四妻七妾共十一人,分別如下:嫡妻博爾濟特氏,男富爾丹之女;繼妻唐佳氏,子達喇幺之女;三繼妻赫舍里氏,內(nèi)大臣奇塔之女;四繼妻李佳氏,查泰之女;妾洪吉李氏,七品官舒書之女;妾楊氏,楊成吉之女;妾姚氏,姚亭孔之女;妾王氏,王先明之女;妾張氏,張教之女;妾韓氏,韓子重之女;妾富氏,富世廉之女。*宗人府編:《愛新覺羅宗譜》,徐麗華主編:《中國少數(shù)民族古籍集成(漢文版)》第48冊,第633頁。之所以少了一人,是《愛新覺羅宗譜》漏載了五繼妻瓜爾佳氏?!栋似焱ㄖ尽烦跫矶木旁疲骸肮蠣柤咽?,正紅旗滿洲包衣薩圖佐領(lǐng)下,閑散宗室博爾都之妻,年二十四歲,夫故守節(jié)?!?[清]鄂爾泰等修,李洵、趙德貴點校:《八旗通志》,沈陽: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85年,第5598頁。由此可知,瓜爾佳氏乃博爾都最后一任妻子。加上瓜爾佳氏,數(shù)量方與鞠德源所言吻合。

二、創(chuàng)作

博爾都《問亭詩集》有刻本與鈔本兩個版本系統(tǒng)??瘫臼赵婓w例是以集系詩,包括《白燕棲詩草》《東皋雜詠》《茫茫吟》《也紅詞》等子集,收詩凡571首、詞26首。鈔本體例改為以體系詩,其中樂府、五古、七古、五排、五絕各1卷,七律、七絕各2卷,五律5卷,凡14卷,817首。剔除重出的340首,鈔本與刻本收詩共1048首(其中殘8首)、詞26首。另外,從《輦下和鳴集》《詩觀二集》《蓮坡詩話》等文獻輯得《除夕雜感》《中秋遲友人不至》《寄王野鶴》等逸詩共13首,故博爾都現(xiàn)存可考作品總量為詩1061首、詞26首。就創(chuàng)作量而言,博爾都可謂康熙朝滿族(尤其是宗室)詩人中的佼佼者。

除了創(chuàng)作量巨大之外,特殊的時間節(jié)點也凸顯了博爾都詩歌創(chuàng)作的價值。滿族詩人鄂貌圖卒于康熙元年(1662),宗室詩人高塞亡于康熙九年(1670),他們的離去使?jié)M族詩史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一小段平緩期,缺少有影響力的詩人??滴跏吣?1678)左右,博爾都的詩為鄧漢儀《詩觀二集》所選,開始在康熙詩壇小有名氣。之后博爾都的詩作又相繼被陳維崧《篋衍集》、蔣景祁《輦下和鳴集》、王仲儒《離珠集》等集所選,聲譽更隆。康熙三十五年(1696)左右,博爾都刻行其《問亭詩集》,真正成為康熙中期詩壇重要的一家。就滿族詩人而言,與博爾都成名時間大抵相當?shù)氖羌{蘭性德,但納蘭性德康熙二十四年(1685)即卒,其詩歌創(chuàng)作活動的時間過短,甚為遺憾。就宗室詩人而言,地位與博爾都相當?shù)氖窃蓝?,但岳端的生年與成名時間皆分別比博爾都晚十年左右,同時岳端的卒年又早于博爾都數(shù)年。也就是說,繼鄂貌圖、高塞之后,博爾都是成名較早者,恰好接續(xù)了滿族(尤其是宗室)詩脈。

從內(nèi)容與情感的角度來看,博爾都的詩歌創(chuàng)作,大抵可分為以下五類。第一類是游山記水,抒寫幽情之清發(fā),這類詩作以近體(尤以五律)為多。第二類是沉吟感慨人生際遇的詩作,以古體為多。第三類是抒寫傷逝哀毀的悼亡詩作,主要收錄于《茫茫吟》之中。第四類是贈答與懷人之作,主要記其交游之鴻跡,其中送別詩就將近百首。第五類是題畫詩作,主要吟詠墨客之匠心。

在以上五類詩作中,占比重最大、成就最高者當屬游山記水之作,故評論者大多喜歡拈舉博爾都的山水詩進行品評,進而揭示出博爾都的山水之愛與隱逸之情。需要指出的是,博爾都早期的“山水隱逸”其實蘊含著不便明言的苦衷??滴醢四?,十五歲的博爾都受其伯父班布爾善事牽連,遭削爵革退,故早期詩作大多陶寫郁郁不得志之心緒。被革退期間,三藩之亂起,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博爾都心系于此卻又有戴罪之身,只能隱晦地抒寫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嘆。例如,在《秋日雜感》組詩中,他用“槍投郭令原無術(shù),雪濟淮師詎有方”譴責了將帥之無能,用“曲江投老清風在,金鏡何年獻玉京”抒發(fā)了蒙冤之傷,用“獨有長沙襟慮遠,一封書寫淚痕斑”表達了壯志難酬的沉郁悲痛。類似“羨君扈蹕出關(guān)時”(《送澹士素菴隨駕出塞》)、“微臣愿進豳風什”(《暢春園》)這樣的詩句,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博爾都對功業(yè)的渴望。雖然二十六歲的博爾都于康熙十九年復封為輔國將軍,但十年的蹉跎加上接連遭遇亡妻喪子之痛,煢煢一人,博爾都已無心于政治功業(yè),主動選擇了寄情于山水與詩歌。其“生涯余夢枕,歲月有詩瓢”(《秋日園居》)、“閑居忘歲月,吟詠是生涯”(《東皋》)之類的詩句,可謂這一心態(tài)的真實寫照。

關(guān)于博爾都詩歌的評價,在同時代的人中,以汪琬在給刻本《問亭詩集》所作的序文中提及的“近體清新,歌行雄放”最為全面,可惜汪琬沒有就此展開,故后人大多在此基礎(chǔ)上進行進一步的申發(fā)。就歌行之“雄放”而言,今人魯渝生以《寶刀行》為例展開了較為詳盡的闡述,認為此詩借詠寶刀而抒懷,語句鏗鏘,感情充沛,很有氣勢,最具滿人豪放性格之特征,在清初宗室的歌行體詩中較有代表性。*魯渝生:《清代滿族宗室詩壇的發(fā)展與成就》,《滿族研究》1997年第2期。滿族原是馬背上的民族,滿族詩人不乏豪放之作,但總體而言,豪放并非滿族詩人進行漢詩創(chuàng)作的主流風格。關(guān)于這一點,在顎貌圖的詩歌創(chuàng)作中有充分印證。顎貌圖從龍入關(guān),征戰(zhàn)遍及半個中國,乃武功卓著之將,其《北海集》雖有豪放之作,但抒寫最多的卻是思鄉(xiāng)、罷征、歸隱、窘迫、倦怠的情思。*雷曉彤:《北海留遺籍,文章辟草萊——論清代第一位滿族詩人鄂貌圖》,《民族文學研究》2008年第2期。顎貌圖尚且如此,博爾都一生未曾經(jīng)歷征戰(zhàn),受制于宗室無外任不得隨意出都的清代律法,鮮有遠行,故《問亭詩集》中類似《寶刀行》這樣的豪放詩作甚少,而以《秋夜》《古意》《春閨曲》《薊門聞笛》《古別離》為代表的古體歌行多是低沉哀婉的。汪琬“雄放”的立論基礎(chǔ)乃是博爾都的早年詩作,未及中晚年之作,而且只就歌行而論,未拓及整個古體,有一定的局限性。隨著博爾都中晚年遭遇一系列人事播遷后,其心境已有極大變化,豪放之詩已無。

就近體而言,論者多以汪琬“清新”之評進行各自的品評申發(fā)。例如,鄧漢儀《詩觀二集》卷七評《秋日遲友人不至》云:“清潤而中有老氣。”*[清]鄧漢儀:《詩觀二集》,清康熙刻本,國家圖書館古籍庫藏。法式善《梧門詩話》卷十三評《退谷》云:“詩境可謂清絕”。*[清]法式善著,張寅彭、強迪藝合校:《梧門詩話合校》,南京:鳳凰出版社,2005年,第375頁。《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古籍舉要》認為以《登臥月樓》《登雞鳴山》為代表的詩作景多曠寥,顯得清?。灰浴段鞯獭窞榇淼脑娮骶岸嘈忝?,清新雅麗。*吳肅民、莫福山:《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古籍舉要》,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21頁。張佳生拈舉《雨后坐閑園》《東皋野望》《東皋秋夜》為例,認為博爾都雖襲封輔國將軍,卻無實職,雖懷壯心,無所施展,不免時感凄涼,故詩有清曠而又沉著的風格。*張佳生:《論八旗詩歌的主要風格及形成原因》,《遼寧大學學報》1991年第5期?!秵柾ぴ娂方w多模山范水之作,發(fā)清吟、摹清景、寫清境、抒清興、成清格,自然容易找到詮釋“清新”的例證。

當然,作為較早學習漢詩創(chuàng)作的滿人,博爾都的詩歌也存在著一定的不足。對此,恒仁《月山詩話》云:“本朝宗室詩人當以文昭子晉為第一,紅蘭格卑,問亭體澀,皆不及也。”*[清]恒仁:《月山詩集》,清代詩文集匯編編纂委員會編:《清代詩文集匯編》第33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216頁。雖然恒仁對此沒有展開論述,但借助刻本與鈔本重出詩作之間的差別,可知“問亭體澀”之評是有一定道理的,具體體現(xiàn)在字句、結(jié)構(gòu)、詩體三個方面。

就字句而言,這些詩作改動極大,吟有未工,“體澀”在所難免。例如,刻本卷六《題閨秀徐昭華鳳凰于飛樓詩集》末句為“盡向深閨筆底生”,鈔本改作“盡向徐娘筆底生”。從詩意看,此詩欲贊毛奇齡女弟子徐昭華詩作之妙,而“深閨”二字用得浮泛,這也正是鈔本要改的原因,但改為“徐娘”并未見得比刻本高明。因為“徐娘”雖契合徐昭華之姓,但容易讓人想到“徐娘半老”之語,不能充分表達贊美之意。相較而言,蔣景祁《輦下和鳴集》改作“盡向昭華筆底生”顯得更妙。*[清]蔣景祁編:《輦下和鳴集》,清康熙刻本,中國科學院國家科學圖書館古籍庫藏。理由有三:其一,昭華為作者之名,意旨更為切當;其二,昭華在傳統(tǒng)詩詞中多用于女性,暗示作者閨閣詩人的身份;其三,昭華在傳統(tǒng)詩詞中多用于表達時間與年壽,尤其用來寓指青春時光,這恰與作者年紀雖輕造詣卻不凡相應。

就句式而言,博爾都詩作的句式結(jié)構(gòu)有雷同板澀之弊。例如,在《題美人圖》組詩中,第三首剛云“誰憐弱質(zhì)怯秋光”,第四首又言“誰憐膽小怯空房”,句義重復板滯。又如,《盤山》有“怪石當軒聳”之句,《素菴晴云書屋成同吳天章陳叔毅沈客子宴集分韻》又有“怪石當軒逈”之句,《東皋》則有“喬木當軒合”之句,這些雷同詩句導致其詩有板澀之弊。

就詩體而言,博爾都詩作存在著不夠圓熟之澀。以古體為例,刻本《宿石門》凡12句,但在鈔本中卻刪掉了4句,改動了2句,這說明原詩在結(jié)構(gòu)上冗余,在字詞上未工,近半篇幅存在瑕疵。以近體為例,刻本《索公園作》是一首長達24句的排律,但編入鈔本時直接刪掉的有4句,文字改動的有4句,另有6句合并為2句,瑕疵詩句多達14句。詩體上不夠圓熟,“體澀”自然難以避免。

雖然“問亭體澀”之評有一定道理,但每個詩人所面臨的詩學問題與詩史發(fā)展階段密切相關(guān)。對此,嚴迪昌指出:“從以詩為主要載體的八旗文學發(fā)展階段言,康熙時期如岳端、文昭為代表的詩人,技藝上固已嫻熟甚,這是后起者之優(yōu)勢,但對于兩人而言,同樣也存在著時代所限制的不足,他們的詩意、詩境以至格調(diào)仍不免趨從漢人詩界,換句話說尚缺乏個性化風骨?!?嚴迪昌:《八旗詩史案》,《西北師大學報》2004年第3期。即便像岳端、文昭這樣后起的杰出詩人,在取得成就的同時,也有未能完成的歷史任務。博爾都是岳端、文昭等宗室詩人的先導,作為八旗詩人學習漢詩創(chuàng)作的先行者,出現(xiàn)“體澀”之弊是在所難免的。

三、地位

關(guān)于博爾都詩史地位的評價,多從宗室詩學史的角度切入,例如乾隆間沈廷芳在《恒月山墓志》中云:“國朝宗潢,人文邁往代。自紅蘭貝子岳端首倡風雅,問亭將軍博爾都、紫幢居士文昭、曉亭侍郎塞爾赫,先后迭起,遠追漢河間、東平之盛?!?[清]恒仁:《月山詩集》,清代詩文集匯編編纂委員會編:《清代詩文集匯編》第333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216頁。博爾都的詩為鄧漢儀《詩觀二集》所選,成為康熙詩壇名家時,岳端才是總角之年,何來“先后迭起”之說?顯然,將博爾都視為岳端的繼起者是錯誤的。之后諸多文獻化用了這條材料,因而也承襲了這一錯誤。例如,乾嘉間昭梿《嘯亭雜錄》卷二“宗室詩人”條云:“國家厚待天潢,……自王公至閑散宗室,文人代出,紅蘭主人、博問亭將軍、塞曉亭侍郎等,……其后繼起者紫幢居士文昭為饒余親王曾孫?!?[清]昭梿:《嘯亭雜錄》,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34頁。昭梿言及“文人代出”時,將博爾都置于岳端之后,其意與沈廷芳所言大類。此外,乾嘉間的法式善在《存素堂詩初集錄存》卷十四《白燕棲詩》中給博爾都的評語是“派衍紅蘭室”。*[清]法式善:《存素堂詩初集錄存》,續(xù)修四庫全書編撰委員會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476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569頁。據(jù)朱襄為岳端作的《紅蘭集序》,岳端作《春郊晚眺次韻》有“西嶺生云將作雨,東風無力不飛花”之句,博爾都見而擊賞,為之宣傳都下,岳端因此有“東風居士”之號,此事“歲在己巳”(康熙二十八年,1689)*[清]岳端著,陳桂英點校:《玉池生稿》,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04頁。,岳端年正二十,而博爾都已三十五歲。這意味著博爾都非但不是“派衍紅蘭室”,反而對紅蘭主人岳端有延譽與提攜之力。可惜,這些錯謬的評價陳陳相因,一直未能得到更正。例如,道光間麟魁為成親王永瑆《詒晉齋集》作序云:“我朝文教覃旉,宗潢人文尤邁往古。自紅蘭貝子首倡風雅,問亭將軍、紫幢居士、曉亭侍郎、月山上公后先繼起,提唱宗風,代有聞人,未易更仆?!?[清]永瑆:《詒晉齋集》,清代詩文集匯編編纂委員會編:《清代詩文集匯編》第432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2頁。楊鐘羲《雪橋詩話》卷四“文學類第三”云:“國朝宗潢,人文邁往代,自紅蘭貝子岳端首倡風雅,問亭將軍博爾都、紫幢居士文昭、曉亭侍郎塞爾赫,后先迭起,遠追漢河間、東平之盛?!?楊鐘羲:《雪橋詩話》,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249頁。徐珂《清稗類鈔》“文學類”之“宗潢多嗜文學”條云:“宗潢頗多嗜文學者,自紅蘭主人岳端首倡風雅,而問亭將軍博爾都、紫幢居士文昭、曉亭侍郎塞爾赫、臞仙將軍永忠、樗仙將軍書誠、嵩山將軍永憲,遂相繼而起?!?徐珂:《清稗類鈔》第8冊,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3861頁。以上論調(diào)皆沿襲了沈廷芳與法式善的錯誤,陳陳相因,不可不細辨。

既然博爾都并非“派衍紅蘭室”,那么認為岳端“首倡風雅”的觀點自然也就是偏頗的了。有學者認為岳端的首倡之功有二,其一是既樂善、近風雅之士,又親自為詩;其二是到了岳端這個時候,宗室詩人才真正開始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韓麗霞:《論〈雪橋詩話〉對岳端詩歌“清婉奇麗”及“首倡風雅”的評價》,《語文學刊》2015年第2期。實際上這兩點用于形容博爾都才是更確當?shù)摹?/p>

先從博爾都與江南漢族文士的交游來看。博爾都成名之際,正是詔舉博學宏詞之時,借此良機,博爾都與汪琬、毛奇齡、施閏章、陳維崧、姜宸英、王士禎、孔尚任、梁佩蘭等江南詩文名士唱和頻繁。甚至連李因篤、屈大均這些不與清廷合作的文人,博爾都亦有詩歌殷勤相贈,而博爾都與明代皇族之后石濤的密切交誼更是為書畫界所津津樂道。在此之前,宗室詩人高塞也曾與江南文士有交往,但他一生隱居于沈陽醫(yī)巫閭山,未曾入關(guān),所結(jié)交之人主要是以孫旸為代表的流人、以函可為代表的方外之人,影響力有限,未能開滿漢詩文交流的彬彬風雅之盛,影響力不如博爾都。在博爾都之后,宗室岳端也與江南文人有密切交往,但需要指出的是,舉博學宏詞之時,部分漢族文士對舊朝仍有眷戀,對新朝有所疏離,博爾都的交游受到一定的限制;至康熙中期,新朝定鼎之勢已成,盛世之象已現(xiàn),岳端與漢族文士的交游則有較多便利。也就是說,較之岳端,博爾都在滿漢詩文交流的拓展上面臨的困難更大,付出的努力也更多。因此,博爾都是康熙間宗室詩人與漢族文士密切往來的先行者,岳端是繼起者,論及“風雅”之“首倡”,豈能忽略博爾都?

除了滿漢詩文交流外,博爾都與費揚古、赫奕、岳端、瑪爾渾、索芬等形成了一個既有親屬關(guān)系,又致力于詩歌唱和的圈子。首先,閑園主人費揚古乃博爾都之內(nèi)兄(其赫舍里氏妻之長兄),由于費揚古與碧巖簫史赫奕為從兄弟關(guān)系,故博爾都在贈答詩作中也尊赫奕為內(nèi)兄。其次,古香主人瑪爾渾與紅蘭主人岳端為親兄弟,二人與博爾都為從兄弟關(guān)系。再次,費揚古、赫奕與晴云主人索芬乃從叔侄之關(guān)系。費揚古與赫奕的祖父為希福巴克什,索額圖的祖父為碩色巴克什,希福巴克什與碩色巴克什乃親兄弟,故費揚古、赫奕與索額圖為從兄弟關(guān)系,而索芬又為索額圖長子,故費揚古與赫奕乃索芬之從叔。最后,瑪爾渾與岳端之母為赫色里氏,乃安郡王岳樂之三繼福晉,也是輔政大臣索尼之女,故索額圖又為瑪爾渾與岳端之舅父,由此索芬乃二人之表弟。

總之,無論是滿漢詩歌交流史,還是滿族(尤其是宗室)詩歌發(fā)展史,博爾都都是期間重要的一環(huán),將“首倡風雅”歸諸岳端一人的論斷顯然是偏頗的。

石藝(1978-),女,博士,廣西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黃斌(1978-),男,博士,廣西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南寧 53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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