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琪
(郭守敬紀念館 河北邢臺 054000)
元劉秉忠研究三題
——紀念劉秉忠誕辰800周年
范玉琪
(郭守敬紀念館 河北邢臺054000)
2016年是劉秉忠誕辰800周年。劉秉忠是邢臺的鄉(xiāng)賢。今邢臺市遺存相關劉秉忠的寺廟、殿堂、碑刻、遺址眾多。睹物生情,試談三題,一、元代著名史學家蘇天爵言:劉秉忠“少隱武安山”,此題還未見有人進行專題研究。今淺談數言,期高明指正。二、劉秉忠的名、字、號、稱謂、贈封謚號很多,今重溫之,或可引發(fā)對其生平行實的思考。三、劉秉忠是元初的杰出政治家。對其政治功業(yè),現(xiàn)在有多種說法。其中元世祖忽必烈說:是劉秉忠和他一起,“共成庶政”,創(chuàng)立了元朝。對如此“圣”言,當如何領會、評說。
武安山;名、字、號;“共成庶政”
2016年,是劉秉忠誕辰800周年。
劉秉忠(1216—1274),元順德路邢臺縣(今河北省邢臺市)人。元順德路,金代稱邢州,邢臺縣為邢州倚郭。劉秉忠是邢臺的鄉(xiāng)賢,“精舍東邊存舊宅”,他青年時代的故居,即在今邢臺市老城區(qū)清風樓的東側。他和他的家族墓地,在今邢臺市賈村之西,現(xiàn)遺址尚存,曾從中發(fā)現(xiàn)墓碑數重和陪葬品甚多。今邢臺市老城區(qū)的天寧寺,是劉秉忠當年的出家之地,現(xiàn)正在重修,其前殿是為河北省僅留存的兩處元代建筑之一。今邢臺市區(qū)的老開元寺,始建于唐,元代由于劉秉忠的關注,忽必烈賜名大開元寺,成為元代的皇家寺院,今老開元寺院落規(guī)整,留存有建于明、清的殿堂及隋唐以來的碑刻殘石甚多,具有很高的文物價值。2013年故去的前中國佛教協(xié)會副會長、河北省佛教協(xié)會會長凈慧法師,時逢盛世,發(fā)愿丕振,在緊鄰老開元寺的東側,新起大開元寺,歷時七年,一座五進式七堂伽藍梵宮拔地而起,外瞻莊嚴雄偉,成為邢臺市的一大景觀;內則清靜肅穆,是僧俗兩界的修行悟道之所。在雄起的大開元寺中,專設有“秉忠堂”,旨在弘揚歷史文明,紀念、宣傳研究劉秉忠。想當年,在劉秉忠仙逝之后的第40個年頭,邢人曾在元、明、清時代的府署東敬修劉文貞公祠,之后香火歷代不絕,直到1911年民國初年方停祀,邢臺人民祭祀劉秉忠600年。
今時值劉秉忠誕辰800周年,撫今憶古,緬懷劉秉忠,心生感動。現(xiàn)隨感三則,也是希望,望同仁批評,大家一起緬懷、紀念劉秉忠。
研究歷史人物,主要是研究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績,所以對其少年時代,一般多不作為重點。但劉秉忠“少隱武安山”,對他的終生至關重要。而且,在研究劉秉忠的史料中,多說他是在“戊戌(1238)春”,即劉秉忠已經23歲時,才“遁居”武安山,與全真道者居,并從釋為僧。只有在元順帝朝著名學者和史學家蘇天爵所編撰的《元朝名臣事略》書中收錄的《太保劉文正公》傳中,才獨家揭示了劉秉忠“少隱武安山”這一歷史事實。這一條史料內涵豐富,外延很廣,現(xiàn)在似還未見有人對之進行專題研究。
蘇天爵所說的劉秉忠“少隱武安山”的時間:“少”,少兒、少年。按劉秉忠在1228年13歲以后,即先后為邢州帥府質子,后又充邢州節(jié)度使府令史,共八年,在這一段時間,他應當是居住在邢州城中。所以,蘇天爵所說的劉秉忠“少隱武安山”,當是指他從出生到12歲這一段時間。
劉秉忠“少隱武安山”,是由其歷史背景決定的。在他出生的前2年,即1213年秋至1214年春,蒙古侵略者鐵騎兵分三路,掃蕩河北、山西、山東,不以占地為目的,專以劫掠燒殺為務。蒙古軍隊所過之處,民舍被毀,人民被殺,金帛人畜被擄。據萬歷《順德府志》卷4《重建普門塔碑銘》和《天寧寺虛照禪師明公塔銘》記載,蒙古軍侵入邢州城,著名的開元寺圓照塔被“燼”于兵,雄偉壯麗的天寧寺,“經喪亂,鞠為瓦礫”。邢州醫(yī)者、“龍崗居士”鄭景賢,可能也是在此間被擄掠到草原,后成了蒙古國“三太子”、太宗窩闊臺的“醫(yī)官”。
1214年春,蒙古軍在大肆劫掠燒殺后北返,成吉思汗扎營在金中都城北郊。金宣宗被蒙古的大規(guī)模南掠嚇破了膽,五月,放棄中都,南逃汴京(今河南開封),由是,金黃河以北地區(qū)進一步大亂。各地大大小小的豪強群起,據地自雄,聚眾保境,依偎于金、蒙之間,一會兒倒向這邊,一會兒倒向那邊,互相攻掠。各界百姓饑寒交迫,大量死于戰(zhàn)亂;或扶老攜右,驅馳道路,居無定所,紛紛逃匿山林水澤。據成化《順德府志》收錄的《張氏先德之碑》記載,邢臺縣南鄰沙河縣蓋里村有大戶張文謙家族,“族既重,資產又高”,“值兵亂,攜家南遷渡(黃)河,居鄧之南陽(今河南南陽)”。1217年,張文謙即出生于南陽。
劉秉忠家族世為官族,亦非平民下戶。1213年秋至1214春,蒙古軍劫掠邢州城時,劉秉忠家族居住在邢州城的中心城區(qū),離開元寺和天寧寺都不遠。其根據是:劉秉忠在1247年從忽必烈潛邸回邢奔父喪時,曾撰詩《丁未始還邢臺三首》。其第二首詩中有句:“精舍東邊存舊宅?!薄熬帷?,系指建筑精美的金邢州州署的官府衙門,位置在今存清風樓之后?!熬釚|邊”,即指今邢臺市舊城區(qū)的清風樓以東、開元寺以南,今稱為“東門里”的一帶地方?!芭f宅”,當系指劉秉忠出家前和這一次回邢守孝時,其家人仍居住的宅所?!熬釚|邊存舊宅”一句詩,明確道出了劉秉忠家族在金末蒙古鐵騎侵掠邢州城之時的住所,正位于政治旋風的風眼,更必須擇地避難。
本來,邢州西部的廣大山區(qū),山高林密,易守難攻,內有村寨,多河川,當應是劉秉忠家族避難的首選之地。但是,據收錄光緒《邢臺縣志》邢州教授趙文炳所撰的劉清《遷葬碑》記載:“金宣宗棄燕遷汴,時河北土寇蜂起,金余兵據西山寨,與土寇大為民害。”僅據此《遷葬碑》中所列出的山寨、山村名稱,邢州西部山區(qū)就有團紅寨、香爐寨、仙臺、馬莊、龜背、雞兒、令公、柵井等多處村寨,在亂后很快就變成為原金朝的散兵余勇及當地所謂“土寇”據地自雄的據點,已很難納入像劉秉忠這樣的外來家族避難。無奈,劉秉忠的先人只能再往南,到武安山區(qū)域尋找避難的場所。金代的武安山區(qū)域,屬洺州界,州治在永年(今永年東南廣府舊城),因離區(qū)域政治中心較遠,這里相對比較安定,政亂較少,所以劉秉忠先人避難的愿望能夠在這里得以實現(xiàn)。1216年,劉秉忠當應出生于武安山中。
至于劉秉忠“少隱武安山”的地點,未見明確記載?!督鹗贰肪?5《地志·河北西路·磁州》條,記武安縣“有錫山、武安山”。其它武安山的名字,相對見諸史籍者較少?;蛟唬簞⒈摇吧匐[武安山”時所住的山寨,就是他八歲以后和張文謙、可能還有張易同上小學的地方,即蘇天爵在《元朝名臣事略》卷9《太史王文肅公傳》中所說的“磁之紫金山”。此說當是。
研究劉秉忠“少隱武安山”,或可解開邢州學派“五杰”:劉秉忠、張文謙、張易、王恂、郭守敬“同學紫金山”之謎。但此問題一兩句話很難說清,其中有史料明確記載的倒是:
據《元史·劉秉忠》本傳,劉秉忠在1223年,“八歲入學,日誦數百言。”又據《元文集》卷58《中書左丞張公神道碑》可知,張文謙“自入小學,與太保劉公秉忠同研席,年相若,志相得”。還有張易,可能也和他們在一起上小學,三人結下了同窗之誼。張易是元初的風云人物,因坐王著錘殺阿合馬事件論誅,死后無人為之撰寫碑傳、行狀、墓志銘之類,明初修《元史》,亦不予立傳,以致他的事跡多湮沒不存。但據白綱先生在《論元初政治家張易》一文中的考證,認為他們三人很有可能在少年時代在紫金山同上小學(是文載《晉陽學刊》1988年第3期)。
中國古禮,《禮·曲禮上》:“男子二十冠而字?!薄抖Y·檀弓上》:“幼名,冠字……周道也。”《疏》:“人年二十,有為人父之道,朋友等類,不可復呼其名,故冠而加字?!眲⒈摇埼闹t、張易三人成年后,根據生辰年、月,分別加字曰仲一(張易)、仲晦(秉忠)、仲謙(文謙),表明三人在同上小學后,仍情誼日增,等兄弟也。這似可以稱為是從側面,或稱為是從一個特殊的角度,證明張易在少年時代確曾和劉秉忠、張文謙在一起讀小學。若如是,劉、張、張三人在一起讀小學,此乃邢州學派之發(fā)軔。
之后,同樣根據《元代名臣事略》卷9《太史王文肅公》的記載,劉秉忠1250年從忽必烈潛邸再回邢臺,將中山唐縣(今河北唐縣)聰穎少兒王恂“載之來邢,復居磁之紫金山,勸為性理之學”。
于是:郭守敬的爺爺郭榮和劉秉忠是“同志友”。當他聽說劉秉忠竟從外地把一個比郭守敬還小的孩子,用車載到了邢臺,之后又專門攜之到紫金山進行教育培養(yǎng)的時候,也就把自己的孫子郭守敬送到了紫金山,交給了劉秉忠去教育培養(yǎng)。這一段史實的根據,見《元文類》卷50《太史郭公行狀》,此不錄。
如此等等,劉秉忠“少隱武安山”,應注意予以研究。
劉秉忠的名、字、號、稱謂、贈封謚號很多。重溫他的名、字、號,可以引發(fā)我們對他的生平、行實、功業(yè)的回憶和思考。
《元史·劉秉忠》本傳:“劉秉忠,字仲晦,初名侃,因從釋氏,又名子聰,拜官后始更今名?!?/p>
張文謙撰《文貞劉公行狀》:“自號曰藏春”。徒單公履撰《太保劉公墓志銘》亦云其“號曰藏春”。
又有號曰“寥休上人”。《藏春集》卷4收劉秉忠自撰詩《遣懷》:“靜守窮廬事不侵,閑中一日抵千金。旁人自任多評論,此是寥休道者心?!薄吨刑檬掠洝罚骸拔迦毡瑔柷笆」偈?。已刻,寥休上人來自南庵,諸相就謁于龍光北寺,識所謂溫庵主者?!娜占鬃?,藏春來自南庵。午刻,會食史相行館。寥休……命諸公賦詩。”等等。陳得芝先生在《耶律楚材、劉秉忠、李孟合論——蒙古制度轉變關頭的三位政治家》文中指出:“寥休上人為劉秉忠之號”(《元史論叢》第九輯)。
劉秉忠還曾有釋名曰“普通”。明萬歷《沙河縣志》卷之1《地理志·古跡》“普通蓮”條:“縣南普通鋪北,有池約數畝,植蓮,盛夏花開,香聞數里。元劉秉忠釋名普通,曾浴賞于此,故名?!鼻迩 渡澈涌h志》卷1《輿地志·古跡》亦有“普通蓮”條,其記述如下:“舊志注:普通店北有池蓮,盛夏花開,香聞數里,元劉秉忠釋名普通,曾浴于此,故名。今池不半畝,而蓮亦大減于昔矣。以上俱確鑿可憑,其唐柏、三絕碑及梅花亭,則系新添入?!?/p>
他人生道路上的分期、重要節(jié)點如下:
1216—1227年:1—12歲,“少隱武安山”。他出生于深山之中。自幼生逢亂世,在老林之中漸漸長大,初名“侃”。八歲,和張文謙,可能還有張易,同在紫金山讀小學,年相若,志相得,結下同窗之誼。及長,張易字仲一、秉忠字仲晦、張文謙字仲謙,等兄弟也。此乃“邢州學派”之發(fā)軔。
1228—1235年:13—20歲。此間,其父先為邢州帥府錄事,后退休,村居不仕,家貧。他回到邢州城中的“舊宅”居住。前4年,為蒙古邢州元帥府“質子”。后4年,在邢州節(jié)度使府充胥吏,“以養(yǎng)其親”,職名曰“令史”——一種掌管文書和雜務的小官。閱世八年,他看到了社會的真相和民間苦難,體驗到官場的腐敗和世情冷暖,不甘心于平庸度日,謂人曰:“人生有限,世事寧有極耶?吾其息乎!”
1236年:21歲,丁母憂,“不解帶者三年”,思考人生道路。
1238年:23歲。春,遁居武安山,“苦形骸,甘淡泊,宅心物外,與全真道者居,且欲西游關陜。”同年,虛照禪師奉官府之請,來邢重建天寧寺,奇其行高而節(jié)苦,派門人顏仲復到武安山中,以理諭之,“備弟子禮”,召至為僧,得法名“子聰”。以其能文詞,令充天寧寺“書記”——此當是劉秉忠選擇人生道路的第一次重要抉擇:從釋為僧。
仍在是年,秋:邢州大蝗。虛照禪師挈之赴云中(山西大同)就熟,居南堂寺。
1239—1241年:24—26歲,居南堂寺三年,講習“天文陰陽三式諸書”。此間,他回邢一次。亦在此間,當和佛教臨濟宗進行過密切接觸。
在佛教界,劉秉忠被稱為是“僧中之杰”,是佛教的“曹洞宗傳人”。但是他又和佛教的臨濟宗關系密切,或曰其曾“復參臨濟”;或曰其系由海云禪師的大弟子可庵朗度入佛門。
1242年:27歲,劉秉忠作為當時北方臨濟宗領袖海云大禪師的“侍者”,被薦引進入忽必烈潛邸——這是他人生道路的重大抉擇,也是他政治生涯的起點。
當是時,劉秉忠和忽必烈都是二十七八風華正茂的年青人。忽必烈是“思大有為于天下”的蒙古親王,劉秉忠“志氣英爽不羈”,以他的博學和機敏,加上“風骨秀異”的氣質,很快就贏得了忽必烈的喜愛。之后在長達22年的時間里,直到1264年忽必烈令他還俗,復姓劉氏,賜名“秉忠”以前,他以僧人的身份,和忽必烈情好日密,參謀軍機政務,共成庶政,大展宏圖,成就了中原霸王之業(yè),于1260年建立了大元王朝。而在這么長的時間里,他的名字,人們還是以他在邢州天寧寺初為僧時的職務,稱他為“聰書記”。
1264年:劉秉忠49歲。據《元史·劉秉忠》本傳,翰林學士承旨王鄂奏言:“書記劉秉忠,效忠藩邸,積有歲年,參帷幄之密謀,定社稷之大計,忠勤勞績,宜被褒崇。今圣明御極,萬物惟新,秉忠猶以野服散號,蕭條閑寂,守其初心,深所未安。宜與正其衣冠,崇以顯秩,實遂眾望。”忽必烈覽奏,當即拜劉秉忠為“光祿大夫”,位“太保”、“參領中書省事”、“同議樞密院事”。(其中“同議樞密院事”,見《元史·世祖本紀二》“至元元年八月癸丑”條?!对贰⒈摇繁緜魑摧d。)
劉秉忠自號“藏春”,又有號曰“寥休”,和道教的關系密切。他精通陰陽術數、三式六壬遁甲之屬,這是他從事政治活動的有效手段,是他和忽必烈策劃于密室的重要技能。已前如述,1238年春,他遁居于武安山中,與全真教者居。1238年秋至1242年,他雖是僧人,居于云中的南堂寺,但卻“講習天文陰陽三式諸書”。1259年,開平城建成后,他常居于開平的南屏山,設壇祭祀道教的太一六丁之神。1274年劉秉忠去世,忽必烈特旨在上都奉先坊創(chuàng)立太一廣福萬壽宮。另大都的西山也有靈應萬壽宮。忽必烈命太一教掌教李居壽領祠事,以“繼太保劉秉忠之術”。劉秉忠則被稱為是兩都太一宮開壇闡教的“第一代宗師”(析津志輯佚·寺觀)。
1275年正月,據《元文類》 卷11,忽必烈曾頒《太保劉秉忠贈謚制》,贈劉秉忠“儀同三司”、“太傅”、謚“文貞”?!对贰⒈摇繁緜鬟€云:是年還曾封劉秉忠為“趙國公”,然是《制》未見記載。
世祖朝后,至成宗朝:據《元史·劉秉忠》本傳,贈封劉秉忠為“太師”,謚“文正”。
文宗朝:又進封“常山王”。
劉秉忠亦儒、亦釋、亦道,是金末元初的一位傳奇性人物。他在許多方面,特別是在政治方面,做出重要貢獻,是元朝初期的一位杰出政治家。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已經有許多學者進行了比較深入地研究,見仁見智,對其做出了種種評價。諸如:稱他是元朝的開國元勛,大元帝國的總設計師。稱他是忽必烈藩邸和建立元朝的主要謀臣,充任了漢法派官僚的領袖。稱其為忽必烈出謀劃策,起到了大儒兼國師的作用。稱其藩府建功業(yè),元朝立國,建章立制,是為一代成憲,并提出了一系列“酌古宜今”的治國謀略,等等,等等。
在元代,對劉秉忠的政治功業(yè)評說很多,一致給予很高的評價。其中有的評說雖被稱有溢美之嫌,但總體上客觀、準確。1274年,劉秉忠去世,元嘉議大夫王磐在其奉敕所撰的《文貞劉公神道碑》中,就對劉秉忠的功業(yè)、地位進行了中肯的評價。他先對自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帝國以來,以武功名世,揮馬東征西伐的將領虛以稱頌:“國家列圣相承,咸以武功勘定禍亂,龍韜豹略,鷹揚虎視,豐功偉績之臣,其當紀名汗簡,畫像凌煙者不為不多?!比欢?,“以馬上得天下,終不可以馬上治”。野蠻的文明征服了文明地區(qū),終將被當地的文明所征服。緊接著,他筆鋒一轉,與前者相比襯,高度評價劉秉忠:“若夫輔佐圣天子開文明之治,立太平之基,光守成之業(yè)者,實惟太傅劉公為稱首。”
在《神道碑》中,王磐贊劉秉忠所上的《萬言書》,“皆尊主庇民之事”。贊劉秉忠隨從忽必烈征云南、圍鄂州,諫其“以天地好生為德,佛氏以慈悲濟物為心,方便救護,所全活者不可勝計”。他評價劉秉忠早年進入忽必烈潛邸,跟隨忽必烈,一無私欲:“昔圣天子在潛邸,士之所以涉遠道、冒風霜而至者,往往有所陳訴,祈請干幕進用,惟公獨無所求?!痹凇渡竦辣分校跖瓦€贊頌劉秉忠大量薦引人才:“每承顧問,輒推薦南州人物可備器實者,宜見錄用……逮今三十年間,揚歷朝省,班布郡縣,贊維新之化,成治安之功者,皆公平昔推薦之余也。”等等。
類似這樣評述劉秉忠者,在元朝還有很多,此不一一列述。
但豈可想象,在元朝,對劉秉忠的政治功業(yè)做出最高、最權威評價的,卻是元朝的天下第一人,元世祖忽必烈。他在1274年劉秉忠去世后,先后兩次高度評價劉秉忠。據《元史·劉秉忠》本傳記載,第一次是在他剛剛聽到劉秉忠去世的消息后,驚“謂群臣曰:‘秉忠事朕三十余年,小心慎密,不避艱險,言無隱情。其陰陽術數之精,占事知來,若合符契,惟朕知之,他人莫得聞也’”。第二次是在次年春正月,他正式頒發(fā)對劉秉忠的《贈謚制》。在《制》文中,他說:是劉秉忠和他一起,“共成庶政”,建立了元朝。其《制》文的原文是:“朕嗣服而伊始,卿盡力以居多……周旋三十年,不避其難;剴切數百奏,各中其理,共成庶政”,乃成斯業(yè)。
忽必烈如此評價劉秉忠,可引起我們多方面的思考:
1、忽必烈作為一國的皇帝,他為什么對劉秉忠的評價如此之高,把劉秉忠提升到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
2、由是,我們是否可以推而及之,稱劉秉忠也是元王朝的創(chuàng)建者,是大元帝國的締造者?
3、劉秉忠和忽必烈一起,成就了中原王霸之業(yè),建立元朝,并進而統(tǒng)一了中國。元王朝是中國多民族統(tǒng)一國家空前發(fā)展、壯大的時期,在偉大中華民族長期凝聚、融合、發(fā)展、并趨于基本成型的過程中,占有重要地位。我們究竟應該如何評價劉秉忠?
僅以此文紀念劉秉忠誕辰800周年!
K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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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4658(2016)03-0032-04
2016-05-17
范玉琪(1937-),男,退休前長期從事教育、宣傳工作.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主持籌建河北邢臺郭守敬紀念館并任紀念館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