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亞琳

(河北師范大學，河北石家莊 050024)

走出“他者”處境
——小說《好工作》女性主義解讀

孫亞琳

(河北師范大學，河北石家莊 050024)

運用西蒙·波伏娃的女性主義理論，對英國小說家戴維·洛奇的小說《好工作》女主人公羅玢·彭羅斯女權主義者的形象予以解讀。

《好工作》；羅玢·彭羅斯；西蒙·波伏娃；女性主義

《好工作》是戴維·洛奇的“校園三部曲”之一。作家在小說中塑造了女主人公羅玢的女權主義者形象。在20世紀80年代的英國，政府大力削減福利開支，許多婦女的生活受到影響。在這種社會環(huán)境下，羅玢無論在精神生活上，對工作的態(tài)度上，還是在感情生活上都與傳統(tǒng)女性截然不同，成為女權主義的先鋒。本文運用波伏娃的女性主義文學理論對羅玢這一人物做女性主義的解讀，挖掘其作為一個女權主義者的特質，豐富對洛奇的作品《好工作》的解讀視角。

西蒙·波伏娃是女權主義運動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她的著作《第二性》被譽為女人的“圣經(jīng)”。在《第二性》中，波伏娃從生物學、歷史、社會等方面分析了女性處于“他者”地位的原因，并且為女性尋求解放之路提供了依據(jù)。

一、精神世界的旗手

首先，《好工作》中男女主人公的姓名都是作者精心設計的，洛奇在《小說的藝術》中對女主人公姓名的含義作了詳盡的闡釋。女主人公的全名為羅玢·彭羅斯(Robyn Penrose),其中Robyn與男名Robin僅差一個字母，很容易混淆，以致于羅玢剛到維克的公司時許多人都以為會是一位男性。作者為女主人公起這樣一個近似男性的名字有意凸顯了女主人公身上的男性特質。洛奇在其《小說的藝術》一書中是這樣說的：“不一會兒，我也決定讓女主角姓彭羅斯，因為這個詞的音讓人想到文學與美(‘筆’和‘玫瑰’)?！弊髡咄ㄟ^命名暗示了她的職業(yè)——英國文學講師，并且表達出對她的欣賞。通過與男名羅賓的相似性洛奇也潛移默化地向讀者透露出羅玢具有男性氣質的一面。這與傳統(tǒng)意識中女性的柔弱形象形成了強烈反差。

其次，從羅玢的外貌來說，她認為女性的衣著不僅僅是為了遮身蔽體，也不是為了取悅男性的眼睛，而是首先應該舒適、自由；其次還要可以傳達自己身份、職業(yè)、感覺之類的東西。在第一次執(zhí)行“影子計劃”時，羅玢邊吃早餐邊考慮該穿什么衣服。最終，她決定讓天氣幫助她做出選擇：“一條粗燈芯絨牛仔褲按哥薩克風格塞進她的長統(tǒng)靴里，自由牌印花布短上衣外面套一件披巾領粗織開襟羊毛衫?！边@里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作者強調了短上衣的品牌——自由牌，這一品牌承載了女主人公的理念——崇尚自由，解放，從男權制的枷鎖中解放出來，用女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包括穿衣打扮。

再次，通過男主人公維克對羅玢的評價我們也可以看出羅玢身上具有的男性特質。當維克把眼睛對準那個油漆孔，他看到“她長著紅銅色的頭發(fā)，后面剪得短截截的，樣子像個男孩”，盡管如此，維克從羅玢的身上還是看出了與他認識的女人身上所不同的東西——“跟瑪喬麗，桑德拉，謝莉和她的特蕾茜?！齻兇┮麓髅?或者像特蕾茜那樣不穿衣戴帽)用的是這么一種方式：好像在說，看我，愛我，想我，娶我。而羅玢·彭羅斯給人的印象是：她的穿戴完全是為了自身的快樂和舒適?！齾s能無所畏懼地正視一個男人，他喜歡這種作風。……她是他見過的最富有獨立精神的女人。”羅玢的穿著打扮、行事風格都讓維克十分欣賞，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

另外，在對女性裸體畫的看法上也可以體現(xiàn)出羅玢的女權主義思想。羅玢強烈反對在工廠里張貼女性裸體畫像，她認為這是對女性的一種侮辱，是對女性人格的不尊重。這與當時維克的秘書謝莉的觀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謝莉對女兒在做裸體畫像模特引以為傲。當埃弗索普向維克提出做一些女性裸體畫像的掛歷回饋客戶的時候，謝莉完全贊成由自己的女兒擔任模特。而羅玢則極力反對這個提議，甚至尖銳地質問埃弗索普“為什么不能把一年里的幾個月奉獻給裸體男人”，她認為張貼女性裸體掛歷“辱沒了擺那些姿勢的女人，辱沒了看他們的男人，也辱沒了性”。當參觀維克的車間時，羅玢看到滿墻滿柱子上都張貼著美人圖，她感到不滿與憤怒，然而當維克告訴她“過上一陣子，它們就沒人注意了”的時候，羅玢意識到，這種忽視才是最辱沒人格，最令人沮喪的東西。女性白白犧牲了自己，換來的卻是一時的欲火和持久的忽視。這種忽視是對女性更高程度的不尊重。

因此，從作者在女主人公姓名中向我們暗示的男性特征，到對羅玢穿著打扮的正面描寫和側面描寫以及她對女性裸體畫像所持態(tài)度上，我們都可以深切感受到羅玢自由、獨立、自信、平等的思想觀念，她拒絕一切穿著對女性身體的束縛，因為對身體的束縛會帶來對內心的禁錮。

二、職場洪流的強者

羅玢出生于學者家庭，她的的童年過得十分舒適。在大學里羅玢也十分優(yōu)秀，不僅學習成績優(yōu)異，還熱心學生政治活動。在求職的過程中，羅玢雖遇到不少困難，但是最終她戰(zhàn)勝了四個資歷甚高的候選人，獲得了盧密奇大學英國文學講師這一職位。她認真負責，很受學生們歡迎，她的關于女性作家的創(chuàng)作這一選修課聽課者總超過預定的人數(shù)。而且她把行政工作也干得有聲有色。在承擔起“工業(yè)年影子計劃”的任務后，羅玢勇于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在維克的工作中提出許多建議，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比如羅玢在得知維克打算解雇亞洲工人丹尼·拉姆時，羅玢去向他通風報信，使得他保住了自己的工作。再如羅玢跟隨維克到法蘭克福談生意時，羅玢利用自己會德語的優(yōu)勢，輕松幫助維克識破對方的詭計，成功談下了一樁生意。維克對羅玢的態(tài)度也從最初的輕視轉為欣賞與依賴，甚至當羅玢不來工廠時維克會覺得有些六神無主。這些都表明女性在能力上并不比男性差，女性絕不是低劣的，在某些方面女性甚至可以有比男性更出色的表現(xiàn)。女性并非依賴于男性而存在，并非從屬于男性的“第二性”。

法國作家邦達先生在《于里埃爾的關系》中斷言：“男人的身體通過自身而具有意義，可以撇開女人的身體不談，而如果不提男性，女人的身體看來就缺乏意義……沒有女人，男人能獨立思想。沒有男人，女人不能獨立思想?！边@一觀點的實質即“男人是主體，是絕對：女人是他者”?！逗霉ぷ鳌分械呐鞴_玢徹底顛覆了這些言論，她是工作中的女強人，與同時代那些遠離職場，在家庭中操持家務、相夫教子的女性有很大的不同。這些都可以表明女性也完全有能力走出家庭的小圈子，踏進職場的洪流，并且在工作中發(fā)揮積極的作用，與男性一爭高下。

羅玢充分相信女性的能力。當她向維克提到可以讓維克的太太瑪喬麗學習一些校外課程或者工人教育協(xié)會的課，維克很輕蔑地說瑪喬麗恐怕是跟不上的，羅玢的回應擲地有聲：只不過是因為你讓她以為她跟不上。弦外之音就是羅玢相信瑪喬麗一定跟得上，瑪喬麗的不自信是他的丈夫灌輸?shù)慕Y果，并非自身能力不足。也就是說，女性對自己能力的不自信是來源于外在因素，是男性話語建構起來的假象，男性一次次宣揚女性能力低下，使整個社會自然而然地相信了這個謊言，甚至使女性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在小說最后，羅玢得到了來自叔叔的一筆很意外的遺產(chǎn)，她完全可以不再工作，依靠這筆遺產(chǎn)過上舒適的生活，然而羅玢并沒有這樣做，她選擇繼續(xù)干自己喜歡的工作。

三、感情漩渦的理性主義者

曾經(jīng)有許多論斷說女性是天生缺乏理性的，是精神分裂的，是歇斯底里的。然而女主人公羅玢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理性主義者，她的理性絕不輸于男主人公維克，無論是在工作中還是感情生活中。

在工作中，面對令許多人苦惱的星期一的早晨，羅玢可以有條不紊、不緊不慢地理清自己該做的事情，相比之下，維克就顯得十分情緒化。在感情生活中，羅玢與男友查爾斯的交往可謂一波三折，然而她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理性思考的結果，絕非感情用事。羅玢當初決定和查爾斯在一起是因為羅玢認為查爾斯“聰明、討人喜歡，而且，很有可能對她衷心(事實證明她沒有錯)”。當雙方父母施加壓力，要求羅玢與查爾斯結婚時，羅玢考慮到結婚后她就要放棄自己的追求，為查爾斯管理家務、生兒育女，她毅然拒絕了結婚，選擇了學術工作。

小說中著墨較多的是羅玢與維克的感情發(fā)展。維克在與羅玢的交往過程中慢慢地欣賞、依戀并且愛上羅玢，在法蘭克福的一夜情是感情發(fā)展的高潮。從法蘭克?；氐接?，維克陷入對羅玢的愛戀不可自拔，甚至主動提出做羅玢的影子。然而羅玢卻認為性愛與愛情是兩回事兒，她和維克之間并不存在愛情，她沒有被法蘭克福之夜沖昏頭腦，無論維克如何一次次說服羅玢，羅玢都始終沒有答應維克。

結語

《好工作》中的女主人公羅玢·彭羅斯無論在思想意識方面、職場中還是情感生活中，都體現(xiàn)出鮮明的女權主義特征。她崇尚自由、獨立，不依賴于男性；她自信，有能力，在許多方面有比男性更出色的表現(xiàn)；她理性，不感情用事。它不僅是精神上的強者，還是實踐中的強者，她用行動證明女性絕不是低于男性的“第二性”，也絕非必須依附于男性才能生活的“他者”。

[1]David Lodge. Consciousness and the Novel: Connected Essays[M].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2]David Lodge. Nice Work[M]. London: Secker & Warburg, 1988.

[3]Toril moi. Sexual/Texual Politics: Feminist Literary Theory[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2.

[4]戴維·洛奇. 好工作[M] 蒲隆,譯. 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

[5]戴維·洛奇. 小說的藝術[M]. 王峻巖,譯. 北京: 作家出版社,1998.

[6]弗吉尼亞·伍爾夫. 一間自己的房間[M]. 王還,譯. 上海: 三聯(lián)書店,1989.

[7]蘇珊·愛莉絲·瓦特金斯. 女性主義[M]. 廣州：廣州出版社, 1998.

[8]王岳川主編，張巖冰著. 女權主義文論[M]. 山東: 山東教育出版社, 1998.

[9]西蒙娜·德·波伏娃. 第二性I[M]. 鄭克魯,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Out of the Situation of “the Other”
——A feminism Interpretation on the Novel Nice Work

SUN Ya-lin

(Hebei Normal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Hebei 050024)

This paper gives an interpretation on the feminism of the heroine Robyn Penrose in the British novelist David Lodge’s novel Nice Work by using Simone de Beauvoir’s feminist theory.

Nice Work; Robyn Penrose; Simone de Beauvoir; feminism

2016-08-21

孫亞琳(1990-)，女，河北宣化人，河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2015級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英國文學。

I712

A

1008-8156(2016)03-0048-03

修回日期：2016-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