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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孤兒生年新證

2016-02-09 00:23
關(guān)鍵詞:屠岸賈趙氏世家

程 建

(桂林理工大學(xué) 人文社會(huì)科學(xué)學(xué)院,廣西 桂林 5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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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孤兒生年新證

程 建

(桂林理工大學(xué) 人文社會(huì)科學(xué)學(xué)院,廣西 桂林 541004)

通過考查《左傳》中趙氏家族的活動(dòng),甄別《史記·趙世家》《史記·韓世家》下宮之難細(xì)節(jié)的真?zhèn)?,論證屠岸賈發(fā)動(dòng)下宮之難發(fā)生的可能,辨正趙武何時(shí)、何年加冠,解析《國語·晉語》趙武“少釁于難”所指何難,《左傳》魯襄公三十年(公元前541年)穆叔“趙武年未盈五十”中“未盈”之義,最終得出《史記》晉景公三年(公元前597年)屠岸賈發(fā)動(dòng)下宮之難、趙武生于晉景公四年(公元前596年),以及程嬰救孤相關(guān)記載并非無稽之談結(jié)論。

趙武;趙氏孤兒生年;下宮之難;加冠

趙武,即趙文子,春秋時(shí)期晉國人,趙盾之孫、趙朔之子。民間所傳“趙氏孤兒”指的就是他。他的人生經(jīng)歷頗具傳奇色彩:出生時(shí)其父已亡;十幾歲時(shí),成為趙氏家族繼承人;二十幾歲時(shí),做了晉國的卿;四十幾歲時(shí),任晉國正卿。就家族而言,他是趙氏遺孤,肩負(fù)著家族復(fù)興的重任;就晉國而言,他貴為正卿,主宰華夏民族的命運(yùn)。因此,歷史學(xué)家們熱衷于研究他,文學(xué)家們也醉心于戲說他。

(一)《史記·趙世家》“下宮之難”確有發(fā)生的可能

在司馬遷筆下,趙武是帶著冤仇來到人世的。據(jù)《史記·趙世家》記載:“賈不請(qǐng)而擅與諸將攻趙氏于下宮,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趙朔客曰公孫杵臼,杵臼謂朔友人程嬰曰:‘胡不死?’程嬰曰:‘朔之婦有遺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訜o何,而朔婦免身,生男。屠岸賈聞之,索于宮中……”[1]1783屠岸賈攻殺趙氏于下宮,史稱“下宮之難”?!妒酚洝ろn世家》對(duì)這場(chǎng)宮廷政變也有記載:“晉景公三年,晉司寇屠岸賈將作亂,誅靈公之賊趙盾。趙盾已死矣,欲誅其子趙朔。韓厥止賈,賈不聽。厥告趙朔令亡。朔曰:‘子必不能絕趙祀,死不恨矣?!n厥許之。及賈誅趙氏,厥稱疾不出。程嬰、公孫杵臼之藏趙孤趙武也,厥知之?!盵1]1866不同的是,《史記·趙世家》中趙氏慘遭滅族之災(zāi),而《史記·韓世家》中趙氏僅趙朔這支被殺(其間真?zhèn)危笪挠姓?。值得注意的是,在屠岸賈發(fā)動(dòng)下宮之難、韓厥一心救護(hù)趙氏、程嬰舍子救孤上,《史記》兩《世家》不僅均有記載,且近乎一致??赡苷沁@個(gè)緣故,才有了民間傳說、元雜劇及影視中“趙氏孤兒”這一出悲情演繹。

盡管司馬遷于《史記》言之鑿鑿,不少學(xué)者仍對(duì)下宮之難疑慮重重。清代梁玉繩說:“籍使有賈,晉方鼎盛,烏容擅兵相殺,橫索宮闈,而諸大夫竟結(jié)舌袖手,任其專恣無忌耶?匿孤報(bào)德,視死如歸,乃戰(zhàn)國俠士刺客所為,春秋之世無此風(fēng)俗。則斯事固妄誕不可信,而所謂屠岸賈、程嬰、杵臼,恐亦無其人也?!盵2]今人楊伯峻稱《史記·趙世家》中所記下宮之難“不足為信史也”[3],即此證明。學(xué)者之所以懷疑下宮之難的真實(shí)性,主要因?yàn)椤妒酚洝ぺw世家》晉景公三年(公元前597年)所記與信史《左傳》所記嚴(yán)重不符。根據(jù)《左傳》記載,魯宣公十五年(公元前594年),趙同獻(xiàn)狄俘于周;成公三年(公元前588年),晉作六軍,趙括、趙旃皆為卿;成公四年(公元前587年),趙嬰齊與莊姬私通;成公五年(公元前586年),流趙嬰齊于齊;成公八年(公元前583年),莊姬為趙嬰齊亡故,讒殺趙同、趙括。在不少學(xué)者的觀念中,《左傳》顯然比《史記》可信:《史記》記載公元前597至596年之間趙氏已經(jīng)被滅族,而《左傳》記載公元前583年以前趙同、趙括等仍然健在,當(dāng)兩書記載歷史事實(shí)有較大出入時(shí),他們更愿意相信《左傳》而舍棄《史記》。

誠然,《史記·趙世家》所記下宮之難細(xì)節(jié)有誤?!妒酚洝ぺw世家》云:“屠岸賈者,始有寵于靈公,及至于景公而賈為司寇,將作難,乃治靈公之賊以致趙盾,遍告諸將曰:‘盾雖不知,猶為賊首。以臣弒君,子孫在朝,何以懲罪?請(qǐng)誅之?!盵1]1783言屠岸賈“追治弒殺靈公之賊”發(fā)動(dòng)下宮之難。而趙盾對(duì)晉靈公遇弒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趙穿弒殺晉靈公,作為晉國正卿的趙盾沒有出國境就返回,回來后又不追治趙穿弒君之罪,這不僅不符合禮法,也不符合道義。因此晉國良史董狐秉筆直書“趙盾弒其君”。如此一來,晉景公三年,屠岸賈追治弒君之罪,直指趙盾的兒子趙朔,聽起來合情合理。至于趙同、趙括、趙嬰齊,三人既然與盾同父異母,其母又是晉國的公主,則不當(dāng)在被誅殺的行列中?!蹲髠鳌肤斝?即晉景公三年)至魯成公八年之間,趙同、趙括、趙嬰齊仍然健在的記載印證了這個(gè)結(jié)果??梢?,《史記·趙世家》中所記載的晉景公三年“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有誤。然而《史記·韓世家》中所記“晉景公三年,晉司寇屠岸賈將作亂,誅靈公之賊趙盾。趙盾已死矣,欲誅其子趙朔”言下宮之難只誅趙朔,已糾《史記·趙世家》之誤,與《左傳》并不沖突。

值得注意的是,《史記·趙世家》“晉景公之三年,朔為晉將下軍救鄭,與楚莊王戰(zhàn)于河上。朔娶晉成公妹為夫人。晉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賈欲誅趙氏”中的敘述手法。按照《史記》慣例,倒敘、補(bǔ)敘某事,前必冠以“初”或“其先”之類的詞語。既然“朔娶晉成公妹為夫人”之前沒有“初”或“其先”之類的詞語,那么可否因此理解為,晉楚邲之戰(zhàn)(即“與楚莊王戰(zhàn)于河上”)、趙朔娶公主、屠岸賈發(fā)動(dòng)下宮之難,三事于晉景公三年先后發(fā)生呢?《史記》敘述春秋時(shí)期的歷史,多取材于《左傳》《國語》,若非手頭有翔實(shí)可靠的資料,司馬遷如何敢置信史《左傳》于不理,憑空生造出一段下宮之難故事來?他又如何敢斷言下宮之難發(fā)生于晉景公三年?

下宮之難的確有發(fā)生的可能。其一,《左傳》晉楚邲之戰(zhàn)以后,趙朔不見于記載,說明此年(晉景公三年)趙朔很有可能已經(jīng)遭遇變故,這與下宮之難發(fā)生的時(shí)間是吻合的。其二,既然晉惠公時(shí)有援立新君的屠岸夷(“既殺奚齊、卓子,里克及丕鄭使屠岸夷告公子重耳于狄”[4]291);晉文公時(shí)有率領(lǐng)右行的屠擊(“晉侯作三行以御狄,荀林父將中行,屠擊將右行,先蔑將左行”[5]391);晉頃公時(shí)有入周獻(xiàn)俘的屠蒯(“晉侯使屠蒯入周,請(qǐng)有事于雒與三涂”[5]1423),那么晉景公時(shí),出現(xiàn)了一個(gè)作司寇的屠岸賈,發(fā)動(dòng)了下宮之難,完全有可能。清代高士奇即說:“馬氏《繹史》謂晉國無屠岸賈,然考之《國語》,迎文公者,有屠岸夷,賈或即夷之子孫乎!”[6]450其三,晉景公三年,邲之戰(zhàn),先縠、趙括、趙旃、魏锜等不聽荀林父帥令,各自為戰(zhàn),說明彼時(shí)的晉國君弱臣強(qiáng)、政出多門,因此屠岸賈敢不請(qǐng)而擅殺趙朔。其四,據(jù)《國語·晉語》記載,趙武加冠之日見欒書,欒書說趙朔華而不實(shí);據(jù)《左傳》魯成公五年(公元前586年)記載,趙同、趙括流放趙嬰齊,趙嬰齊警告說欒氏是趙氏的擔(dān)憂;據(jù)《左傳》魯成公八年(公元前583年)記載,莊姬讒殺趙同、趙括,正是引欒、郤為征。以上史料皆說明郤氏、欒氏與趙氏積怨甚深,這為屠岸賈聯(lián)合諸將(尤其是郤克、欒書)攻殺趙朔提供了可乘之機(jī)。其五,《左傳》魯成公八年(公元前583年)“武從姬氏畜于公宮”記載同《史記·趙世家》中“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記載吻合,而在魯成公八年韓厥諫立趙武為趙氏后細(xì)節(jié)上,《史記》晉、趙、韓三《世家》與《左傳》成公八年(公元前583年)所記皆同,說明《史記·趙世家》所記下宮之難并非無稽之談。

因此,不可貿(mào)然排除《史記·趙世家》中所記載下宮之難發(fā)生的可能性。清代高士奇稱下宮之難“千古疑案,自當(dāng)兩存之”[6]450。今人韓席籌說:“當(dāng)時(shí)所謂簡(jiǎn)書策書,不過統(tǒng)治者片面文章,未必盡為實(shí)錄,而街談巷語稗官野史,未必不出于現(xiàn)實(shí),史家互見,幸務(wù)以抵牾為乖謬也。”[7]以上兩位學(xué)者對(duì)下宮之難的闕疑態(tài)度想必也是基于以上的理由。

如果承認(rèn)下宮之難有發(fā)生的可能,那么趙武的生年也就不難確定了。據(jù)《左傳》記載,魯宣公十二年,即晉景公三年(公元前597年),晉楚之間有邲之戰(zhàn);而《史記·趙世家》云,邲之戰(zhàn)、趙朔娶公主同在晉景公三年,且先后發(fā)生,如此即不難確定,趙朔娶公主在晉景公三年六月至?xí)x景公四年正月之間。以常人懷胎十月計(jì)算,則趙武生于晉景公四年(公元前596年)二月至十月之間。

(二)“趙武十六歲加冠”之說不合情理

結(jié)合《國語·晉語》趙武加冠之日拜訪卿大夫的順序和《左傳》麻隧、鄢陵戰(zhàn)役中晉國將佐的變化來推斷趙武加冠日所處年段,王伯虎先生考證趙武生年即循此思路。麻隧之戰(zhàn)在晉厲公三年(公元前578年)四月,晉國將佐為欒書(中軍帥)、荀庚(中軍佐)、士燮(上軍將)、郤錡(上軍佐)、韓厥(下軍將)、荀罃(下軍佐)、趙旃(新軍將)、郤至(新軍佐)[5]725。鄢陵之戰(zhàn)在晉厲公六年(公元前575年)四月,晉國將佐為欒書(中軍帥)、士燮(代荀庚任中軍佐)、郤锜(代士燮任上軍將)、荀偃(代郤锜任上軍佐)、韓厥(下軍將)、荀罃(下軍佐)、郤讐(代趙旃任新軍將)、郤至(新軍佐)[5]747。麻隧之戰(zhàn),趙旃健在,而鄢陵之戰(zhàn),已無荀庚。又據(jù)《國語·晉語》,趙武加冠,先后拜訪欒武子(欒書)、中行宣子(荀庚)、范文子(士燮)、郤駒伯(郤錡)、韓獻(xiàn)子(韓厥)、智武子(荀罃)、苦成叔子(郤讐)、溫季子(郤至)[4]387-389,說明趙武加冠在麻隧之戰(zhàn)(公元前578年4月)后,鄢陵之戰(zhàn)(公元前575年4月)前。王先生以趙武加冠與戰(zhàn)役不同年排除了首(公元前578年)尾(公元前575年)年份,斷言趙武加冠必在公元前577年至前576年間[8]24。不可否認(rèn)王伯虎先生以上推斷很精彩,但王伯虎先生排除首(公元前578年)尾(公元前575年)兩年太過武斷。我們知道,公元前578年4月至12月之間有九個(gè)月,公元前575年1月至4月之間有四個(gè)月,皆非固定的時(shí)間點(diǎn),焉知趙武加冠與兩次戰(zhàn)役必不同年?因此只能斷言趙武加冠在公元前578年4月至公元前575年4月之間,不可斷言趙武加冠在公元前577年至前576年之間。

王伯虎先生認(rèn)為,趙武生于公元前591年。其推理如下:《左傳》魯襄公三十一年(公元前542年)正月,穆叔由澶淵之會(huì)(公元前543年)歸來,對(duì)孟孝伯說趙孟“年未盈五十,而諄諄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也”[5]1207;既然公元前543年趙武“年未盈五十”(即46至49虛歲),那么公元前543年上推45至48年所得之公元前591至前588年即趙武生年;結(jié)合《國語·晉語》趙武加冠日所訪卿大夫順序,以及《左傳》麻隧、鄢陵兩次戰(zhàn)役晉國將佐變化,可知趙武加冠在公元前577至前576年之間;“以晉悼公所謂‘國君十五而生子’推之,國君舉行冠禮的年齡應(yīng)是十四歲。十四而冠,冠而可婚,如此‘十五而生子’,則順理成章。趙武屬于卿族宗主,降國君一等,則舉行冠禮的年齡應(yīng)為十六歲”[8]23,公元前577至前576年向上推15年,即公元前592至公元前591年;假若趙武于公元前592年生,則襄公三十一年(公元前542年),已滿50歲,與趙武“年未盈五十”不符;因此,趙武生年為公元前591年。

王伯虎先生上述推論有兩處值得商榷:其一,推斷趙武加冠日所處時(shí)間段時(shí),排除首尾年份太過武斷,前文就此已做論辯,毋庸贅述;其二,斷言趙武于16歲加冠,與“男子二十而冠”古禮不符。盡管白國紅女士以“我們可以推定趙武舉行冠禮的時(shí)間是在魯成公十三年五月至魯成公十六年六月(公元前578年5月至公元前575年6月)之間。此時(shí),趙武的年齡在十三周歲十四虛歲至十六周歲十七虛歲之間,顯然與古人習(xí)慣上所謂的‘二十而冠’不符。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我們的推斷有誤,而是春秋時(shí)期禮法已不被嚴(yán)格遵守的反映”[9]曲為回護(hù),但她的解釋仍難以服眾。這里我們重點(diǎn)探討“其二”部分。首先,《左傳》成公八年(公元前583年)記:“乃立武,而反其田焉”[5]695,意思是立趙武為趙氏后,彼時(shí)他未獲軍功,未有爵位,加冠當(dāng)行士冠禮,王先生卻說“趙武屬于卿族宗主,降國君一等,則舉行冠禮的年齡應(yīng)為十六歲”(《趙武出生之年考辨》),有偷換概念之嫌。其次,結(jié)婚次年未必即生子,王先生“十四而冠,冠而可婚,如此‘十五而生子’,則順理成章”之說過于武斷。復(fù)次,誠然春秋時(shí)期,禮壞樂崩,但因此排除趙武恪守周禮、二十歲加冠可能過于武斷。如果春秋時(shí)期,周禮全蕩然無存,則成書于漢初之《禮記》何以仍云“人生十年曰幼,學(xué);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強(qiáng),而仕”[10]12;“男子二十,冠而字”[10]49?何以《禮記·冠義》“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10]1412;“玄冠、玄端奠摯于君,遂以摯見于鄉(xiāng)大夫、鄉(xiāng)先生;以成人見也。成人之者,將責(zé)成人禮焉也”[10]1414與《國語·晉語》韓厥于趙武加冠日所云“戒之,此謂成人,成人在始”[4]388完全吻合?又次,彼時(shí),晉國卿大夫盛強(qiáng),相互傾軋嚴(yán)重,趙氏宿仇欒氏、郤氏正得勢(shì);趙武承趙氏覆滅之余,欲躋身卿大夫之列,必然循規(guī)蹈矩、如履薄冰;加冠既然是趙武的成人禮,是他邁入社會(huì)的第一步,焉肯悖禮而行?趙武于公元前578年4月至前575年4月之間加冠,上推19年即公元前597年4月至前594年4月,與《史記·趙世家》趙武生于晉景公三年(公元前597年)至?xí)x景公四年(公元前596年)的記載正相吻合。

(三)《國語·晉語》“少釁于難”之“難”疑指下宮之難

趙武曾經(jīng)因?yàn)槎惚艿溁?,隨其母逃至公宮。根據(jù)《國語·晉語》記載:“昔先主文子少釁于難,從姬氏于公宮,有孝德以出在公族,有恭德以升在位,有武德以羞為正卿,有溫德以成其名譽(yù),失趙氏之典刑,而去其師保,及于其身,而更復(fù)其所……”[4]448以上是郵無正諫止趙簡(jiǎn)子(趙武之孫)殺忠臣尹鐸之語,考慮到這些話因?yàn)榭扇牲c(diǎn)而被《國語》作者大書特書,我們有理由確定,這段話頗為可信。無獨(dú)有偶,《左傳》魯成公八年(公元前583年)有類似的記載:“晉趙莊姬為趙嬰之亡故,讒之于晉侯,曰:‘原、屏將為亂,欒、郤為征。六月,晉討趙同、趙括。武從姬氏畜于公宮?!盵5]695《左傳》“從姬氏畜于公宮”與《國語·晉語》“從姬氏于公宮”兩者意思相仿。韋昭想必是受了《左傳》的啟發(fā),云“釁,猶離也。難,謂莊姬之讒,趙氏見討”[4]448,云“姬氏,莊姬,趙朔之妻,文子之母、晉成公之女。姬淫于趙嬰,嬰兄趙同、趙括放之,姬讒同、括,景公殺之,文子從莊姬于公宮”[4]448-449,訓(xùn)“釁”為“離”,訓(xùn)“難”為誅同、括。韋昭此解不通:莊姬、趙武是母子關(guān)系,誅殺同、括既為莊姬所愿,則對(duì)趙武而言,也就稱不上患難;且莊姬欲誅同、括,必先出趙武于外,焉肯置武于兵亂?如此一來,趙武不曾經(jīng)歷禍患。俞椒順著韋昭的思路解釋說:“‘釁’之訓(xùn)‘離’,未聞其義?!叀?dāng)讀為‘興’?!抖Y記·文王世子》篇‘既興器用幣’,鄭注曰:‘興,當(dāng)為釁字之誤?!鋵?shí),釁與興,亦聲近而通用?!蹲髠鳌废宥辍呌谟隆抛⒃唬骸?,動(dòng)也?!?xùn)‘釁’為‘動(dòng)’,當(dāng)讀‘釁’為‘興’矣。興于難,謂興起于患難之中也。”[4]448此解也不通:其一,《說文解字·爨部》所訓(xùn)“血祭,象祭灶”乃“釁”之本義,韋昭所訓(xùn)“釁,猶離也”乃“釁”之引申義,不可謂“釁之訓(xùn)‘離’,未聞其義”;其二,以同、括之誅為武興起機(jī)會(huì),則不可稱趙武興起于患難。韋、俞兩人之說都不通,則趙武少所遭之“難”當(dāng)另有所指,疑即《史記·趙世家》所記下宮之難。有學(xué)者懷疑:下宮之難,趙武尚在母腹,何以稱“少釁于難”?下宮之難,趙武尚未出生,不能稱為少年。但“少”也有“幼小”義,模糊稱之為“少”,亦不為過。

(四)《左傳》趙武“年未盈五十”當(dāng)指五六十歲

田衛(wèi)平先生根據(jù)《左傳》魯襄公三十一年(公元前542年)穆叔對(duì)孟孝伯說趙武“年未盈五十”,推得趙武生于公元前591年?!摆w武卒于魯昭公元年、晉平公十七年(公元前541年)。一年前,魯穆叔說趙武‘未盈五十’;一年后,趙武則在劉定公面前自稱‘老夫’,想必卒時(shí)已屆五十。照此推論,趙武當(dāng)生于晉景公九年(公元前591年),‘孟姬之讒’時(shí)他已是8歲的少年了,而距《史記》所謂的晉景公三年相差六年,‘趙孤’之論,顯系道聽途說?!盵11]此論要點(diǎn)在“未盈五十”。田先生認(rèn)為,其意是趙武的年齡不足五十。這受了杜預(yù)“成二年,戰(zhàn)于鞍,趙朔已死,于是趙文子始生,至襄三十年會(huì)澶淵,蓋年四十七八,故言‘未盈五十’”[5]1207注的啟發(fā)。

但問題是,將“未盈”釋為“不足”并不一定正確。換言之,“年未盈五十”未必指四、五十歲。首先,《禮記·曲禮》云:“大夫七十……自稱曰老夫?!盵10]14-15魯昭公元年(公元前541年),趙武顯然未滿七十。趙武既然自稱“老夫”,即便不嚴(yán)格對(duì)應(yīng)七十歲,想必距離七十已經(jīng)不遠(yuǎn)。田衛(wèi)平先生“趙武卒時(shí)已屆五十”之說,與之相距實(shí)在太遠(yuǎn)。其次,《禮記·檀弓》云:“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謚,周道也。”[10]207檢閱《左傳》,魯襄公二十七年(公元前546年)以后,始以趙孟(嫡長(zhǎng)子稱伯,庶長(zhǎng)子稱孟)稱呼趙武,側(cè)面說明魯襄公二十七年,趙武已屆五十,這與《史記·趙世家》中趙武生于晉景公四年(公元前596年)的記載亦相符合。春秋時(shí)期的人說話的方式、語氣及他們的稱謂,都與今人不同,“年未盈五十”疑指五六十歲。以趙武生于晉景公四年(公元前596年)計(jì)算,至魯襄公三十年(公元前543年)正月,時(shí)趙武已54虛歲,穆叔稱趙武“年未盈五十”并不為過。

(五)結(jié)語

綜上所述,《史記·趙世家》所記下宮之難確有發(fā)生的可能。此次宮廷政變,趙朔全家被殺;彼時(shí),趙武尚未出生,隨其母莊姬逃往公宮,幸免于難;此年(晉景公四年,公元前596年),趙武亦即趙氏孤兒出生;隨后,是一段驚心動(dòng)魄的復(fù)仇故事……在《史記·趙世家》下宮之難有關(guān)記載中,趙氏慘遭滅族,此細(xì)節(jié)不僅與《左傳》所記沖突,也不合情理;而下宮之難中被誅殺對(duì)象是趙朔,與晉靈公十四年(公元前607年),靈公伏甲欲誅趙盾,反被趙穿弒殺于桃園,本為兩事。何以紀(jì)君祥所著雜劇《趙氏孤兒》、陳凱歌執(zhí)導(dǎo)電影《趙氏孤兒》、閻建鋼執(zhí)導(dǎo)電視劇《趙氏孤兒案》,將兩事混為一談,硬是說趙盾被誅、趙氏滅族?原因不僅在于歷史講究真實(shí),文藝講究跌宕,還在于:忠臣被殺,滅門慘案,復(fù)仇,驚心動(dòng)魄,蕩氣回腸;韓厥、程嬰、公孫杵臼是忠義的化身,而趙武手刃屠岸賈詮釋了正義的伸張,利于鼓舞人心。比較而言,元雜劇《趙氏孤兒》強(qiáng)調(diào)復(fù)仇,引人入勝;電影《趙氏孤兒》探討人性,誘人深思;電視劇《趙氏孤兒案》強(qiáng)調(diào)法治,發(fā)人深省。即以故事結(jié)局為例,同是趙武成功誅殺屠岸賈,元雜劇《趙氏孤兒》傳遞出的是快意恩仇、正義伸張,電影《趙氏孤兒》彰顯的是情感與理智之間的艱難抉擇,電視劇《趙氏孤兒》謳歌的是公義與私仇之間的果斷取舍。

[1] (漢)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2.

[2] (清)梁玉繩.史記志疑[M].北京:中華書局,1981:1051.

[3]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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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張文渲)

New Evidence about the Birth Year of the Orphan of Chao

CHENG Jian

(SchoolofHumanitiesandSocialSciences,GuilinUniversityofTechnology,GuilinGuangxi541004,China)

By examining the activities of Zhao family inZuoZhuanand screening the authenticity of the details concerning Xiagong Coup inHistoricalRecords-theZhaoFamilyandHistoricalRecords-theHanFamily, this paper demonstrates the possibility of Xiagong Coup staged by Tu Angu, identifies when Zhao Wu became an adult, analyses the meaning of the sentence “when Zhao Wu was young, he experienced certain adversity” inGuoyu-Jinyuand the meaning of the sentence “Zhao Wu was less than fifty years old” inZuoZhuan, and finally concludes that the related records inHistoricalRecordswere not nonsense that Xiagong Coup was staged by Tu Angu in the third year of Jin Jing Gong’s reign (597.BC), that ZhaoWu was born in the fourth year of Jin Jing Gong’s reign (596.BC) and that Cheng Ying saved the orphan Zhao Wu.

Zhao Wu; the birth year of the Orphan of Chao; Xiagong Coup staged by Tu Angu; putting on a hat for sb.which meant that he became an adult

2016-06-20

程 建(1982- ),男,河南淅川人,歷史學(xué)博士,桂林理工大學(xué)講師,主要從事國學(xué)研究。

I206.2

A

1009-5837(2016)04-007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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