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菊

?

我國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現狀與思考

□楊菊

摘要：伴隨博物館教育職能與觀眾博物館需求的日益凸顯，加之新一輪中小學課程改革契機，使得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成為博物館實現教育職能的重要議題。本文試圖從目前國內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現狀，提出現階段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主要面臨的問題，對國內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提出若干建議，以期對我國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工作有所稗益。

關鍵詞：博物館博物館教育課程開發(fā)

一、我國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現狀分析

英美兩國博物館的館校合作分別始于19世紀晚期[1]與20世紀初[2]，參觀訪問、博物館資源外借是當時最主要的形式，但經過一個多世紀的發(fā)展，兩國在博物館支持學習的理論研究，并在直接面向學生的教育項目、面向教師專業(yè)成長項目、集體與國家性相關項目、硬件設施和課程項目、第三方組織的介入與協調等實踐層面為國內館校合作與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提供了寶貴經驗[3]。相比較而言，國內博物館館校合作與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起步要晚一些，但隨著國內博物館與主管部門的多方努力，尤其是近年來，在課程資源開發(fā)政策探索、理論與實踐層面都取得一定進展。目前關于博物館課程并沒有統一的定義，“課程”一詞來源于學校教育，本文探討課程資源開發(fā)既包括博物館配合學校教育的課程，也包括博物館和社會機構從博物館教育角度獨立開發(fā)的課程。

（一）政策探索

進入21世紀，在博物館免費開放政策的推動下，加之課程改革契機，使得館校合作議題下的博物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成為博物館教育的重要內容。尤其是2014年4月，國家文物局委托北京、山西、河北等十三個地區(qū)開展首批“關于完善博物館青少年教育功能試點”工作，通過對試點地區(qū)博物館教育需求調查、教育資源統計與分學段課程資源開發(fā)的實踐，共同探索博物館和學校長效機制的建立，并于12月召開推廣工作會議，組織試點單位交流經驗做法并研討，會議同時邀請教育廳領導參與，對館校合作開發(fā)博物館課程進行展望與規(guī)劃。以2014年試點工作為基礎，2015年7月，國家文物局與教育廳聯合發(fā)文至各級文物局（文化廳）、教育廳（教委）及各地市級博物館、學校，在更大范圍內對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進行摸底，推動實現博物館青少年教育資源與學校教育的有效銜接，探索構建具有均等性、廣覆蓋的中小學生利用博物館學習的機制。在2015年，國家文物局繼續(xù)在2014年首輪試點的基礎上，推進了第二輪試點工作，政策層面的繼續(xù)推動，為各地博物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與落地，提供了重要的支持和保障。以課程資源開發(fā)為依托的館校合作開始從政策層面受到重視，推動操作層面的探索，并通過試點的形式，讓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落地。

（二）理論層面

理論層面的探索與實踐層面相對應。1905年張謇創(chuàng)辦南通博物苑成為中國現代博物館的開端，并賦予其“開啟民智”的教育意義，但之后很長時間，國內博物館眼中的“教育”長期停留在培養(yǎng)愛國主義情懷、增強民族自信心與自豪感的德育范疇。到20世紀后半期，讓博物館作為“學校教育的第二課堂”成為博物館教育潮流與目標，但這一階段，博物館教育的探討在教育領域并不具有獨立性，而只是作為學校教育的補充與延伸。免費開放后，尤其是近幾年來關于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及相關理論探討才逐漸活躍起來，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對國外館校合作與課程資源開發(fā)的翻譯與引入。

國內博物館事業(yè)的發(fā)展與學者對國外博物館理論的翻譯與引入關系密切，約翰·杜威“從做中學”的教育哲學在博物館教育中的應用[4]，Hein在《學在博物館》一書中對博物館中指導說明、發(fā)現學習、刺激反應教育、建構主義學習四個范疇的闡述，霍華德·加德納多元智能理論在博物館教育中的應用，成為博物館支持學習的重要理論支持。與此同時，一些關注館校合作、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學者對西方國家館校合作做法的翻譯，尤其是美國館校合作與博物館課程開發(fā)，為國內提供了范例。如吳鏑在《美國博物館教育與學校教育的對接融合》一文中就詳細介紹了美國館校對接與融合的主要方式與特點[5]，宋嫻在系統梳理了西方館校合作歷史的基礎上，對歐洲館校合作中課程資源開發(fā)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為博物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提出相關建議，探討博物館和學校的合作機制[6]。

2.研究層面的理論性探討。主要是近幾年部分文博專業(yè)與教育專業(yè)的研究生從自身學術背景出發(fā)，結合教育理論，就博物館中歷史、美術、科學、綜合實踐課程、校本課程資源開發(fā)或分科課程與博物館教育體系關系進行了探討。由于大部分文章缺乏充分、翔實的課程實踐材料，因此，將此部分歸于理論層面的探討。

3.博物館學術會議對博物館資源課程化的持續(xù)探討。2015年“博物館教育北京論壇”將研討主題確定為“博物館資源課程化”，中國博物館協會社會教育專業(yè)委員會2015年會研討主題為“學校、家庭、博物館在青少年綜合素質評價體系建設中的權重關系”，使得課程資源開發(fā)相關問題引發(fā)行業(yè)關注，成為當前一項熱點討論議題。而在兩項研討會中，均有教育研究院專家參與討論，對課程資源開發(fā)的理論研討體現了博物館學與教育學學科的結合，也引發(fā)了“博物館課程”與“博物館活動”邊界的討論。博物館資源課程化的討論也反映出博物館教育借鑒教育學課程模式來規(guī)范教育活動設計并對教育項目結構系統化梳理的訴求，博物館教育有向教育理論成熟的教育學學習的態(tài)度。

（三）實踐層面

博物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在除了國家文物局2014-2015年期間開展“關于完善博物館青少年教育功能試點”工作，同時，各地博物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由于主導方不同，呈現多種模式，各個地區(qū)博物館課程開發(fā)存在地區(qū)特色與不平衡性。

1.博物館課程開發(fā)主體與模式的多元性。

根據博物館課程開發(fā)主體的不同，博物館課程呈現出多種模式。根據開發(fā)主體的不同和內容的不同，可以將目前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分成四種形式。

一是國家層面推動開展的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主要代表是從2014年由國家文物局在全國博物館范圍內開展的“關于完善博物館青少年教育功能試點”項目。參加試點博物館，大多通過與具有教育職能與傳播職能的機構合作，如教育局、學校、媒體合作的形式，搭建平臺，同時根據本館資源特點，研發(fā)文物類、考古類等課程，試點要求根據學段進行課程資源開發(fā)，因此，在課程設置上相對具有延續(xù)性與系統性。以山西博物院為例，試點依托展覽中的青銅文化資源，以“青銅‘玩’國”為主題，通過與學校老師研討，以博物館為主導研發(fā)了面向幼兒園大班、小學二年級、四年級、六年級與初中一年級五個學段的博物館課程，共計31課時。學段課程內容設計上，幼兒園側重博物館啟蒙與青銅器的用途，二年級課程側重青銅器上的文字與音樂感受，四年級課程側重青銅器上的動物造型與設計，六年級課程側重青銅器的功能與使用情境，初一課程側重青銅器鑄造以及與初一歷史課程的結合。課程實施前與教育局合作關系的敲定、與學校的溝通、教具教材設計，課程實施中博物院老師與學生互動、學校老師記錄與課后反饋，課程結束后學生調查、教師訪談、參與方座談會，相對完整的課程機構、與教育機構合作形成合力的合作模式，為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模式創(chuàng)建了成功的經驗，在此過程中，博物館居于主導，同時學校老師的積極性與參與性得到充分的發(fā)揮[7]。

二是博物館配合學校課程（國家、地方與校本）設計拓展課程內容，進行課程資源開發(fā)，這是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常規(guī)方式。一方面，發(fā)揮博物館資源的實物性、教學方式的直觀性與互動性，補充并拓展學校分科課程，如美術課、語文課、歷史課、科學課、地理課等，在這一過程中，大部分課程以學?；蚶蠋煘橹鲗ч_展，目的是豐富課程。另一方面博物館依托綜合實踐課程、校本課程等在學校相對具有綜合性的課程形式，通過與學校聯合開發(fā)課程或以博物館為主導研發(fā)課程，在尋找博物館與學校多學科的結合的同時，又突顯出博物館教育的多元體驗與知識的綜合性。如國家博物館聯合史家小學推出的《中華傳統文化——博物館綜合實踐課程》系列教材，它是面向三至六年級學生，課程涵蓋“說文解字”“美食美器”“服飾禮儀”“音樂辭戲”四大主題，每個主題結合三個以上分科課程[8]。又如山西博物院結合展覽和傳統文化，推出的“你好博物館”幼兒課程，“時光飛船”進校園系列課程，“萌物館”青少年計劃，大學“博學堂”課程。其中“時光飛船”課程涵蓋青銅、古建、瓷器、服飾、民俗等多個專題，并配合課程編寫四套教材，通過簽訂館校合作協議，開展一個學期以上的博物館課程，課程偏重博物館資源特色，在形式上集講座、動手、討論、參觀一體[9]。

三是立足博物館資源特點，以博物館為主體，依托博物館教育資源進行博物館特色課程開發(fā)，此項課程可以獨立于學校課程之外，為中小學生提供博物館學習與體驗，課程大多位于博物館內，由博物館完全主導。如國家博物館教育體驗區(qū)課程、山西博物院推出的“周末小課堂”活動，河北博物院的“快樂學堂課程”，內蒙古博物院的“小講解員課程”與“歡樂大課堂”，河南博物院歷史教室及配套課程，上海博物館“青年實驗課程”等。通過以上可以看出，課程是對學校教育的借鑒，但是在形式與內容上，部分課程只是對原有博物館活動名稱上的變化，并不具備嚴格意義上的課程的要素，對“課程”一詞的使用比較隨意。

四是社會機構介入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為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提供支持，協助設計成型的博物館課程或面向公眾自主研發(fā)博物館課程，在北京、河南、西安等地均出現類似的文化傳播公司或機構，他們多以公益為吸引點，后續(xù)拓展盈利性博物館教育項目或課程。

2.各個地區(qū)博物館課程開發(fā)存在地區(qū)特色與不平衡性。

通過以上論述，可以看出，目前博物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既有以學校為主導的結合學校課程的開發(fā)，也有館校合作或以博物館為主導的突顯博物館教育特色的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梢园l(fā)現，博物館課程開發(fā)主要活躍于國家與省級博物館，而且課程開發(fā)中對社會資源整合程度較高，地市級博物館開展課程開發(fā)多與課程結合，博物館主導課程開發(fā)項目相對較少，對社會資源，尤其是教育系統外的第三方社會資源利用較少。

二、我國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中亟需解決的相關問題

綜上所述，雖然我國博物館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理論探討與實踐層面都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仍然面臨著很多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一）協調機制與評估機制有待建立，缺乏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考核與評價體系。

國家文物局的試點工作，從政策層面促進了教育系統與博物館系統的合作，雙方在高層上對話，對博物館與教育兩個系統合作的意義與前景做出充分的肯定，但是在實施層面，各地博物館與教育系統有著不同的現實情況，對博物館教育的認識程度不一，而且雙方有著各自的組織文化，對合作的前景與意義不易完全達成實施層面的共識，因此，要想實現博物館課程資源長效機制，首先要促進溝通順暢、各級博物館與教育雙方共同參與的協調機制的建立。同時，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效果評估也是課程資源開發(fā)過程中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即使是在國家文物局的試點項目中，也相對缺乏對課程開發(fā)可用的評估框架。從制度層面建立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評估體系，不僅可以對課程資源開發(fā)提供指導，也能對這一工作進行督促和效果考察，促進現實困難的解決與工作的規(guī)范管理。

（二）課程非結構化，普遍缺乏理論指導。

不管是配合學校的博物館資源對課程的補充，還是博物館與學校聯合開發(fā)的課程或博物館主導甚至是第三方機構介入的博物館課程開發(fā)，除了國家博物館聯合史家小學推出的博物館傳統文化綜合實踐課與山西博物院的專題課程，各地博物館鮮有推出結構化、系統化的博物館課程，并未對“課程”的概念達成共識，也沒有統一對博物館課程的定義，研究者往往注重理論研究，博物館的課程資源開發(fā)往往注重課程內容，而缺乏專業(yè)的理論指導，博物館課程并不是搬到博物館里的學校課堂，而是充分發(fā)揮博物館教育特色的課程，并賦予課程明確而詳細的目標、流程、理論、方法、組織形式、效果預期。

（三）館校合作課程資源開發(fā)，教師、學生、家庭的需求調查與積極性調動不足。

研究證明，館校合作課程開發(fā)中，教師的意愿與專業(yè)成長訴求對館校合作效果是否達成、合作是否可持續(xù)開展起著關鍵的作用，也對課程前與課程后的博物館能否落實并達成效果起著重要作用。家長作為孩子成長的陪伴者，孩子對博物館課程感受與家長的分享也需要得到家長的肯定并提出中肯的建議，并對課程的長期效果進行觀察，而在所有博物館課程的設計中，學生并不是被動的接受者，學生的需求與主觀能動性的發(fā)掘也越來越受到課程開發(fā)者的重視，這些，正是現在課程資源開發(fā)過程中缺乏的常規(guī)工作。

（四）社會力量介入資質不一，博物館專業(yè)力量與活力不足。

目前，博物館教育作為社會教育的一種形式，催生了一批社會力量對開發(fā)博物館課程的關注，他們通過與博物館合作或獨立經營等形式為博物館提供支持或課程成品。社會力量介入博物館事務是未來博物館發(fā)展的方向，但目前文化公司等社會力量對博物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更多注重在更大范圍內、具有普遍性意義的課程形式，鑒于對博物館資源研究層次較淺，很少有持續(xù)性、分眾化的博物館課程設計。

（五）博物館教育專業(yè)力量缺乏。

經初步了解，除國家博物館等大館外，大部分博物館從事教育工作的人員來源于博物館講解人員，而且人員不多，博物館教育專業(yè)力量缺乏。從事教育人員的專業(yè)背景龐雜，學術修養(yǎng)不高，少有教育學、考古學、藝術學教育背景人員，這也直接導致教育人員在工作中不僅需要較長時間的自我修行，形成對博物館教育的理解，并在此基礎上，進行藏品知識的學習與研究，才能轉化成具有教育意義并具有博物館內涵的博物館課程。

（六）“百家爭鳴”中地區(qū)差異明顯，北京模式不可完全復制。

從目前國內博物館資源開發(fā)現狀分析可以看出，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百家爭鳴，山西博物院更是在課程開發(fā)模式上進行了多種嘗試，但從全國范圍來看，地區(qū)差異明顯。北京在課程資源開發(fā)上，以國家博物館為旗手，并通過與教育系統合作、將博物館活動納入中小學生升學考核、提供財政與交通支持等形式，從制度層面上對館?；又胁┪镳^課程開發(fā)提供保障。但是，對其他地區(qū)而言，完全復制北京模式并不現實。調研當地實際情況，制定館校合作或獨立的博物館課程長遠規(guī)劃是當務之急。

三、關于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思考

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與館校合作是博物館教育發(fā)展的必然要求，而在此過程中，博物館系統、教育系統、社會力量都需要在了解不同機構組織文化的基礎上，進行平臺、人力資源整合，選擇適合本地區(qū)、本館的課程開發(fā)模式，并將教師與家庭重點納入到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未來規(guī)劃中。

從博物館的角度而言，博物館配合學校教育研發(fā)課程、博物館與教育系統共同研發(fā)課程是博物館課程資源開發(fā)的一部分，國外的研究成果可以作為本地館校合作開發(fā)課程資源的基礎，并在此基礎上，推進本地區(qū)館校合作的調查、研究。此外，如何與教育系統合作，利用課程這一概念，以博物館教育互動性、參與性為基礎，推進本館博物館課程體系的構建、系列化課程的推出與注重學生學習與成長的評估體系的建立，也是博物館課程開發(fā)的重要內容，是建立并保持博物館教育獨立性的重要舉措。

[1]Hooper-Greenhill.E (1994).The educational role of the museum.Lodon:Routledge:258-262.

[2]李君、隗峰《美國博物館與中小學合作的發(fā)展歷程及其啟示》，《外國中小學教育》2012年第5期。

[3]宋嫻《中國博物館與學校的合作機制研究》，華東師范大學，2014屆博士論文。

[4]楊秋、杜威《“從做中學”的理論內涵對我國博物館教育的啟示》，《科技傳播》2011年第5期。

[5]吳鏑《美國博物館教育與學校教育的對接融合》，《當代教育論壇（綜合研究）》2011年第5期。

[6]宋嫻《中國博物館與學校的合作機制研究》，博士論文，華東師范大學，2014年。

[7]資料來源：山西博物院教育部。

[8]國家博物館公眾微信平臺《國博史家聯手推教材，上市啦！》，2015年9月22日。

[9]資料來源：http://www.shanximuseum.com/education/holidayEvent.html。

（作者工作單位：山西大學歷史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