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玉

重慶工商大學派斯學院，重慶　401500

民法中的意思自治原則淺論

——以我國《合同法》為中心

王玉

重慶工商大學派斯學院，重慶401500

摘要：意思自治原則是現(xiàn)代民法一項重要的基本原則，它在合同領域表現(xiàn)最為明顯，主要體現(xiàn)為契約自由。意思自治原則在我國《合同法》中也得到了充分的發(fā)揮。對于意思自治的涵義，并沒有原則性的分歧，只是在具體表述上會有所不同。合同中意思自治的主要內容包括是否締結合同，選擇締結合同的相對人，締結合同的形式以及締結合同的內容的自由。我國《合同法》從以任意性規(guī)范賦予當事人廣泛的自由，對可撤銷合同的范圍對民法通則的超越，對無效合同的范圍對民法通則的超越以及當事人追究責任的選擇權等方面體現(xiàn)了意思自治原則。當然，合同法也對意思自治有所限制。但盡管如此，意思自治仍是民法的重要的基本原則，仍將發(fā)揮重要作用。

關鍵詞：意思自治；合同法；契約自由；民法通則

意思自治原則不僅在傳統(tǒng)私法中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基本原則，而且在現(xiàn)代私法中也是一項重要的原則。在民法領域中，意思自治原則在合同領域表現(xiàn)地最為明顯。在合同領域中，意思自治體現(xiàn)為契約自由原則，它也是合同中的主要的基本原則。有鑒于此，我們在這里只討論我國《合同法》中的意思自治原則，而且不包括涉外合同。

意思自治原則在合同法中得到了最為充分的運用。合同法的基本條款不僅闡釋了意思自治的基本內容，而且意思自治的具體運用在合同法中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當然，合同法也對意思自治作了一定程度上的限制，這符合當今通行的做法。

一、關于意思自治的涵義

我國《合同法》第4條規(guī)定：當事人依法享有自愿訂立合同的權利，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非法干預。這是意思自治原則在《合同法》中的規(guī)定。從本條法律規(guī)定來看，意思自治最重要的乃是“自愿”二字。何謂“自愿”？在筆者看來，自愿就是當事人按照其自己的意思去決定是否訂立合同、用何種形式訂立合同以及與何人訂立合同。自愿不僅在形式上是真實的意思表示，而且實質上也必須是真實的意思表示。否則，自愿只是徒具形式而已。當然，這里的自愿并不是當事人不加限制的自由，而是必須有一個合法的前提，那就是不能違反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以及社會公共利益。否則，當事人的自愿將會在法律上得到否定的或者說消極的后果。

由此看來，意思自治原則在合同領域中不僅體現(xiàn)為契約的自由，而且也有一定的限制。因此我們可以認為，在合同領域中，所謂意思自治原則是指合同當事人在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和社會公共利益的情況下享有完全的契約自由，即按照自己的真實的自由意思決定締結合同關系，為自己設定權利或對他人承擔義務，排除任何機關、組織和個人的干預。當然，這里的法律的強制性規(guī)定，不僅是私法中的強制性規(guī)定，也包括公法中的強制性規(guī)定。

二、我國《合同法》中的意思自治原則

《合同法》的制定在我們國家的法制建設史上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不僅是因為意思自治原則在這部法律中得到了最為充分的體現(xiàn)，而且對于市場經濟的發(fā)展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意思自治的觀念也越來越深入人心。在合同領域中，意思自治的主要體現(xiàn)就是契約自由。這在合同法的多數條文中都得到了體現(xiàn)。

(一)合同中意思自治的主要內容

意思自治有時也被稱為“私法自治”，而“私法自治的核心是尊重當事人的選擇，由其根據自己的判斷而行為”①。因此意思自治在合同領域中主要表現(xiàn)為契約自由，這種契約自由具體說來，主要表現(xiàn)為：

第一，是否締結合同的自由。這是當事人最大的也是首要的自由選擇權，即當事人有權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來決定是否締結合同，無須受任何人意志的左右。這是當事人的權利而非義務。這也是其他一切契約自由的前提。但是在此需要注意的是，并非所有的合同都可以由當事人自由決定是否締結。為了維護社會公共利益，法律也對某些合同采取強制締約制度，如郵政、交通運輸、醫(yī)療等領域就存在著強制締約制度。但在實際的運作過程中，這種強制締約制度有時會對合同當事人產生極大的損害，需要由法律對此加以嚴格規(guī)范，以最大限度地確保弱勢的一方合同當事人的利益。

第二，選擇締結合同的相對人的自由。這是意思自治的重要內容。即當事人有權依照其自己的意思來決定與誰訂立合同，合同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都無權干預當事人的選擇。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基于某些合同的特殊性，有些合同的對方當事人是無法由當事人自由選擇的，尤其是在自然壟斷的行業(yè)。但這也并不是說合同當事人的這一選擇權無法得到保證。在有些比如格式合同中，例如飛機運輸合同，當事人也完全可以選擇放棄乘坐飛機而改為火車等。這在一定程度上是保證了當事人的選擇權的。況且在《合同法》關于格式條款的解釋問題上，也是有利于處在弱勢的一方當事人即消費者的。

第三，采用何種形式締結合同的自由。合同既然是雙方當事人自由意志的體現(xiàn)，那么采用何種形式實現(xiàn)合同目的，即合同的形式就是當事人可以選擇的。這也有利于交易最大化的實現(xiàn)。但是，凡事總有例外，在一些特殊的合同中，法律要求必須采取特定的形式，這就限制了當事人選擇合同形式的自由。但采取特定的形式亦是立法者為交易的穩(wěn)定與安全而設?？傊?，自由選擇形式是原則，特定形式是例外。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合同法》第52條規(guī)定，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的合同無效，這是對合同的形式的選擇的一種限制。但是在實際操作中如何判斷合法形式下的非法目的，是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

第四，決定締結合同的內容的自由。這是意思自治主要的體現(xiàn)。當事人訂立合同的目的是實現(xiàn)交易成果的最大化，而這又是在合同的內容中來體現(xiàn)的。法律在對合同內容做出一般規(guī)定的情況下，允許當事人做不同的選擇。但由于合同的內容有可能涉及到交易的安全，所以法律必須加以適當的限制。即合同的內容不得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和社會公共利益。否則，將會導致合同效力的變化。另外，合同法第52條規(guī)定，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的合同無效。惡意串通在實踐中如何確定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但我們也由此生出疑問：惡意串通是否是當事人意思自治濫用的結果？還是立法者的社會主義思維而基于社會和國家政策的考慮設定此一條款？

(二)意思自治原則在我國《合同法》中的體現(xiàn)

意思自治原則包含的內容極為廣泛，而且始終貫穿整個合同法。合同法的多數條文都體現(xiàn)了這一原則，所以說合同法的實施是中國私法發(fā)展的重要進步。

合同法使用了大量的任意性規(guī)范賦予合同當事人以廣泛的自由權。“任意性規(guī)范所規(guī)定的權利和義務的內容允許法律關系主體雙方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自行商定。”②任意性規(guī)范的特點是允許當事人在法律規(guī)定的范圍內，自由設定權利和義務，合同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都無權干涉，只要不違反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以及社會公共利益，法律也不加干預。在合同中遵循這樣一個原則：約定優(yōu)于法定，有約定時從約定，無約定時才從法定。在我國的《合同法》中存在著大量這樣的規(guī)定。如“可以”的使用，該詞在法律中含有授權性的意義，即如何行為完全由當事人自己決定。還有就是“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如《合同法》第133條。在法律作了相應規(guī)定之后仍然允許當事人做法律規(guī)定之外的選擇，充分體現(xiàn)了意思自治原則的運用。

合同法對于可撤銷的合同的范圍的規(guī)定突破了民法通則的規(guī)定。合同作為民事行為的一種，當然也適用《民法通則》的規(guī)定。依照《民法通則》的規(guī)定，可撤銷的民事行為只有重大誤解與顯失公平兩類，而在《合同法》中，而把“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或者乘人之危，使對方在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訂立的合同”也作為可撤銷合同之列。如此一來，就賦予了當事人以更多的意思自治，使合同當事人對更大的范圍內的合同可以自由決定是否請求撤銷。這樣的規(guī)定也和大多數國家的立法傾向更加一致。賦予當事人對合同是否撤銷的更多的意思自治，不僅有利于當事人交易目的實現(xiàn)，實現(xiàn)交易最大化，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交易更加穩(wěn)定，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節(jié)省司法資源。

合同法對于無效合同的范圍的規(guī)定同樣突破了民法通則的規(guī)定?！睹穹ㄍ▌t》將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實施的民事行為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依法不能獨立實施的民事行為作為無效的民事行為加以對待。而《合同法》卻并未將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訂立的合同作為無效合同加以對待，而是規(guī)定這種人訂立的合同如果得到了其法定代理人的追認是有效的。但《合同法》第47條并未規(guī)定無民事行為能力人訂立的合同的效力問題，但筆者以為，為維護善意交易人一方的利益，可以參照對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訂立的合同效力的規(guī)定來進行認定。這涉及到合同法對法律行為效力制度的完善問題。③但從意思自治原則的適用的角度來說，合同法明顯比民法通則進步了許多，意思自治原則的適用更為廣泛。如此一來，對合同領域的國家干預也越來越少，充分彰顯合同自由精神。

合同法也給予了當事人對違約方追究責任的選擇權?！逗贤ā返?22條規(guī)定：“因當事人一方的違約行為，侵害對方人身、財產權益的，受損害方有權選擇依照本法要求其承擔違約責任或者依照其他法律要求其承擔侵權責任?！边@是對違約責任與侵權責任競合的規(guī)定。合同法對該種責任競合采取了一種相對比較自由的態(tài)度，即當事人可以自由選擇追究違約方的責任類型。這樣也可以使守約方當事人的利益獲得最大的保護。法律唯一的限制是不能同時追究這兩種責任，而只能擇其一。雖然如此，但合同法賦予了當事人這樣的一種責任追究選擇權，已經在最大程度上體現(xiàn)了契約自由的精神，意思自治原則也得到了最靈活的運用。

三、結論

意思自治作為現(xiàn)代民法最為重要的基本原則之一，對社會經濟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盡管意思自治在各個國家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限制，但意思自治“乃是市民社會與政治國家二元分野結構中市民自治的法律表現(xiàn)，是市民社會的必然要求，是私法領域的鐵則，是私法的精神之所在”。④意思自治仍將在現(xiàn)代民法中發(fā)揮其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注釋]

①李建華，許中緣.論私法自治與我國民法典——兼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草案)〉第4條的規(guī)定[J].法制與社會發(fā)展，2003(3).

②本書編委會編.中國大百科全書·法學卷[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101.

③彭學龍，盧玉.合同法對法律行為效力制度的完善[J].河北法學，2002(1).

④孫國瑞，丁?？?民事責任與私法自治——兼論民事權利、義務與責任的關系[J].法學雜志，2006(3).

[參考文獻]

[1]李永軍.民法總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

[2]李建華，許中緣.論私法自治與我國民法典——兼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草案)〉第4條的規(guī)定[J].法制與社會發(fā)展，2003(3).

[3]本書編委會編.中國大百科全書·法學卷[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

[4]彭學龍，盧玉.合同法對法律行為效力制度的完善[J].河北法學，2002(1).

[5][德]卡爾·拉倫茨著，王曉曄，邵建東，程建英，徐國建，謝懷栻譯.德國民法通論(上冊)[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6]孫國瑞，丁海俊.民事責任與私法自治——兼論民事權利、義務與責任的關系[J].法學雜志，2006(3).

中圖分類號：D9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4379-(2016)17-0082-02

作者簡介：王玉，女，西南政法大學碩士，重慶工商大學派斯學院，專職教師，主要講授經濟法、金融法等課程，研究方向：經濟法、證券法、金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