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晴 李玉影

月之意象的ICTCLAS2013研究

作為本土意象的月亮深深植根于中華文化中，月亮意象飽含深意，在唐詩中熠熠生輝。在唐詩中，月亮的意象已被廣泛的研究。但是，少有人從月亮意象文本的闡釋過程去采取認知語言學的方法進行分析。實際上從概念整合的角度，闡述唐詩中月亮的意象的過程可以從其詩歌形式和主題的映射和整合這一無意識的認知過程實現(xiàn)。這些月亮意象在中國文化中流傳甚廣，目的是想要追求它們代表的中國人普遍認同的文化和認知層面真正隱藏的精髓和意義。

Fauconnier指出我們目前所發(fā)現(xiàn)的最簡單的意義實際上相當復雜。它們依靠顯著的認知映射能力，預構知識，復雜的排列和特殊的在線創(chuàng)造能力，也同樣依賴于快速有影響力且知之甚少的用以解決詳細敘述之下的事實[1]。楊義，李紹基指出《全唐詩》中共有詩歌50836首，其中有11055個“月”字[2]。由此可知唐詩中月亮意象的使用頻率是非常高的。與之前的研究和對于月亮意象的主旨分析所不同的是，本文采用具體的認知語言學理論和視角，聚焦文本中語言形式和對應主題的投射和整合，整個研究都是由一些具體的實例去闡釋月亮意象的認知過程。同時，在國內很少有人使用ICTCLAS2013 (Institute of Computing Technology, Chinese Lexical Analysis System)（漢語詞法分析系統(tǒng)）對詩歌進行實證研究，本文運用概念整合理論，借助該軟件對唐詩中出現(xiàn)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月亮意象進行案例分析和詞法研究。

概念整合網(wǎng)絡的應用

在理解唐詩中月之意象時，概念整合網(wǎng)絡能組成一個強有力的意義建構框架，它包含四個重要網(wǎng)絡原型：即單型網(wǎng)絡、照映網(wǎng)絡、單疇網(wǎng)絡和雙疇網(wǎng)絡。

1.單型網(wǎng)絡案例

單型網(wǎng)絡是最簡單的整合網(wǎng)絡，它是顯著的框架——價值連接，由兩個輸入空間壓縮形成。在整合空間里，一個空間里的框架的角色和另一個空間的價值相連接，壓縮和整合。在唐詩中這類網(wǎng)絡通常由一行詩句實現(xiàn)，按照ICTCLAS2013劃分，(1) “月/n 是/vshi 故鄉(xiāng)/n明/ag”（杜甫：《月夜憶舍弟》），(2)“峨眉山/ns月/n半/m輪/qv秋/tg”（李白：《峨眉山月歌》），(3) “月光/n 明/ag素/ag盤/ng”（李白：《宿五松山下荀媼家》），(4)“露/v似/vg珍珠/n月/n似/vg弓/n”（白居易《暮江吟》）等。以（1）為例，首先建立第一個語義輸入空間“在家鄉(xiāng)看到的月亮很明亮”，“明/ag”能立刻生成一個比較框架，包含角色A（在家鄉(xiāng)看到的月亮）和角色B（在別處看到的月亮），進而形成了兩個輸入空間，I1出現(xiàn)角色A和角色B的具體價值，同時比較框架出現(xiàn)在I2。呼應連接是連接角色A和月亮以及角色B和家鄉(xiāng)的框架-價值聯(lián)系，它們投射在整合空間。然后在整合空間內將它們合并為“角色A（在家鄉(xiāng)看到的月亮），比角色B（在別處看到的月亮）更明亮。”但是由人類背景知識形成的形式完善告訴我們這種情況是違背現(xiàn)實的，因為無論在何處看到的月亮都是相同的。在整合中保留這個內部邏輯，我們在違實關系的基礎上通過心理虛擬運用創(chuàng)造力活動，使新創(chuàng)結構出現(xiàn)，表明雖然角色A和角色B客觀一致，但在詩人的主觀心理世界，角色A比角色B更加明亮。在整合中堅持新創(chuàng)結構使人輕松形成詩句意義建構：家鄉(xiāng)是最好的——因為在家看到的月亮都要比別處看到的明亮。（2）（3）（4）的意義建構過程與（1）相似。當人們理解這些詩句時，應開拓一個與詩歌輸入框架連接的框架輸入空間?？蚣芎蛢r值直接壓縮產生，與合成意義融合，由人類背景知識完善，詩歌意義建構直接生成。

2.照映網(wǎng)絡案例

照映網(wǎng)絡為所有的輸入空間提供相同的組織框架，該框架可以提供一整套組織關系或為空間中所有元素供應某種共同的網(wǎng)絡分類法。即如果兩個輸入空間具有相同的框架，它們能分享一致的結構并直接照應對方。例如（5）“我/r歌/n月/n徘徊/v，我/r舞影/n零亂/a?！保ɡ畎住对孪陋氉谩罚?，（6）“江/n畔/n何人/r初見/v月/n？江/n月/n何/r年初/t照/p人/n?！?，“春/t江/n潮水/n連/u海平/n，海上/s明月/n共/v潮/n生/v?！保◤埲籼摗洞航ㄔ乱埂罚?，（7）“秦/t時/n明月/n漢/t時/n關/v，萬里長征/n人/n未/d還/d?！?王昌齡《出塞》)。在（5）中，首先建立兩個輸入空間，I1是詩人在月亮下唱歌，I2是詩人在月亮下跳舞，I1 和I2相似元素是人和環(huán)境，因此它們的共同組織框架是娛樂框架。

心理空間映射連接唱歌和跳舞的對應物，還包括當詩人唱歌跳舞時，內心世界感覺月亮不同的反映，因此共有空間是人的行為。人們將新創(chuàng)框架投射到組織整合空間，同時在輸入空間中的人，唱歌和跳舞，環(huán)境，月亮的反映等元素被部分地投射在整合空間，通過選擇投射，整合空間中的意義構建能夠被組合成：人和月亮相映成趣。該詩句存在下面三組關鍵關系的壓縮：時空壓縮體現(xiàn)在人在唱歌和跳舞的動作分別出現(xiàn)在兩句詩中，卻被壓縮在相同的時空。因果關系存在于人和月亮相映成趣是關于月亮的不同反映（月徘徊，影凌亂），它們被用來壓縮和凸顯因果關系。部分——整體壓縮表現(xiàn)為人在月下具體的唱歌和跳舞的行為能被壓縮到人在月下的一切娛樂行為。因此，意義變得更豐富和精致，在意義精致過程中，對于（6）（7）同樣可以連接輸入空間中的對應物來觸發(fā)它們凸顯兩者的關鍵關系（如時間、地點、環(huán)境、因果、動作等）。

3.單疇網(wǎng)絡案例

單疇網(wǎng)絡指的是包含兩大意義沖突的組織框架，其中任意一個都能進化為建構整合空間，并用來分析從源域到目標域的典型隱喻映射的網(wǎng)絡原型。Coulson指出隱喻話語的意義可以通過概念整合網(wǎng)絡來展現(xiàn)[3]。在此類網(wǎng)絡中，源域和目標域分別屬于一個輸入空間。共有空間體現(xiàn)在其它空間中的抽象共同元素，整合空間從輸入空間獲得結構，并包含自身的共有空間。例如：（8）“海上/s生/v明月/n，天涯/n共/d此時/r。”（張九齡 ：《望月懷遠》），（9）“此時/r相/d望/v不/d相/d聞/v，愿/v逐/v月華/n流/g照/v君/n。”（張若虛：《春江花月夜》），（10）“孤/g燈/n不/d明/t思/v欲/g絕/g，卷/v帷/g望月/n空/g長嘆/v?！?（李白《長相思》），(11)“今夜/t鄜/n州/n月/n，閨/n中/f只/d獨/d看/v?！保ǘ鸥Α对乱埂罚?。

Fauconnier 和Turner認為，因為輸入空間的框架結構不同，為該網(wǎng)絡提供了一種高度可視的概念沖突類型，出現(xiàn)空間的強烈不對等性[4]。以（8）為例，首先我們根據(jù)經驗知識建立兩個不同的組織框架和相關元素，月亮框架（目標域輸入空間I1）和愛情框架（源域輸入空間I2）。在I1中，包含月亮、月亮明亮的外觀、月亮的自然規(guī)律（精確的升起和落下的時間）和月亮的升起過程（結果A）。在I2 中，包括分離的戀人、戀人生理或心理的狀態(tài)、在不同地方看到月亮的同時性和戀人間彼此的思念（結果B）?？缈臻g映射把I1和I2中月亮和分離的戀人相連接，月亮的自然規(guī)律和看到月亮的同時性相連接，月亮的升起過程和戀人的思念相連接。月亮和分離的戀人被抽象為主體，月亮明亮的外觀和戀人生理或心理的裝備為客體，月亮的自然規(guī)律和人看到月亮的同時性為工具，月亮升起的過程（結果A）和戀人對彼此的思念（結果B）概括為結果。這些抽象被映射到共同空間，在后來的整合空間中，背景知識幫助結果B在意義建構時完善組成新創(chuàng)意義。通過對于（9）（10）（11）的隱喻或者隱喻性映射的相似單疇網(wǎng)絡分析，我們也可以得到它們在線意義的建構。

4.雙疇網(wǎng)絡案例

雙疇網(wǎng)絡是指兩大沖突組織性框架的原始的兩個輸入空間，通過選擇投射的過程，局部地投射到整合空間中去，且各自留存的意義沖突非但不會阻礙意義建構的形成和完善，甚至能更具想象力地創(chuàng)造新奇意義。比如，（12）“人生/n代/v代/v無窮/z已/d，江/n月/n年年/d只/d相似/a?！保◤埲籼摗洞航ㄔ乱埂罚?，（13）“鏡湖水/n如/v月/n，耶溪女/n如/v雪/n?！保ɡ畎住对脚~》），（14）“雁/n引/v愁/v心/n去/v，山/n銜/v好/a月/n來/v。”（李白《與夏十二登岳陽樓》），(15) “月/n下/v飛天/n鏡/g，云/n生/v結/v海/n樓/n?！保ɡ畎住抖汕G門送別》）。在（12）中，每一行詩與對應一個輸入空間。人生的年代和月亮的外觀誘發(fā)產生兩個不同組織框架：人類和月亮框架。根據(jù)背景和文化知識，人類每一代的發(fā)展是持續(xù)且有規(guī)律的，不斷推陳出新。但是月亮無論是滿月還是新月，每一年在同一時間都始終相似。由此在人類輸入空間I1中出現(xiàn)人類新老交替的自然規(guī)律，相反月亮輸入空間I2呈現(xiàn)出無論是新月還是滿月，月亮外形相對不變的自然規(guī)律。通過交互映射的手段，進而連接兩大輸入空間中的相異組織框架的構成以及產生出相似元素的對等物，所有的元素都有相同之處，因為它們能作為抽象自然規(guī)律的價值被喚起，作為宇宙的永恒性和人類生命的短暫性全部投射到共有空間。Fauconnier和Turner認為雙疇網(wǎng)絡空間是人類特有并與藝術、宗教、邏輯科學和其它不同尋常的心理行為相聯(lián)系。它們可以給我們在高度壓縮的整合空間中提供最有價值，可能是人類物種特有的認知機制來進行意義建構[4]。我們可以用分別解釋兩個組織性框架的方法來綜合分析每一行詩句如（13）（14）（15）在整合空間的意義去解釋意義建構。

結 語

本文運用ICTCLAS2013詞法分析系統(tǒng)，使用概念整合網(wǎng)絡的四個認知網(wǎng)絡對唐詩中“月”之意象進行案例分析，發(fā)現(xiàn)我們可以通過儲存在人類記憶中的經驗，背景圖示利用抽象的邏輯認知機制進行詩歌意義建構。

本文在理論價值層面，不僅豐富了認知語言學研究，而且為語言學結合計算機漢語詞性分析軟件方法開展語料庫研究提供了新的依據(jù)，后續(xù)工作可以從認知詩學、美學、語言哲學、認知心理學和認知語言學等相關角度展開跨學科結合的嘗試和探索，構建詩歌意象和在線意義建構較為全面的研究分析系統(tǒng)。

[1]Fauconnier, G. Mappings in Thought and Language [M]. New York and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7.

[2]楊義,李紹基.古今文學名篇[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3]Coulson,S.Semantic Leaps：Frame-Shifting and Conceptual Blending in Meaning Construction [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

[4]Fauconnier,G.and M.Turner. The Way We Think： Conceptual Blending and the Mind's Hidden Complexities [M].New York： Basic Books.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