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15-07-25

作者簡介：文少保，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公共管理博士后流動站博士后，西華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管理學博士。（上海/200433）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十二五”時期八大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qū)公共服務體制機制創(chuàng)新研究（10&ZD009）的階段性成果；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第57批面上資助項目公共管理學科“高校智庫服務政府決策的影響因素及實施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015M571498）的研究成果。

摘要：隨著教育綜合改革進入深水區(qū)，教育綜合改革本身的綜合性和復雜性越來越觸及現有利益格局并進一步涉及深層次利益調整，改革阻力和難度加大。為順利推進教育綜合改革，急需吸納眾智?，F實情況是，我國高校智庫要為當前教育綜合改革發(fā)揮有效的決策咨詢作用，還面臨著一些內、外部困境。高校智庫要想在教育綜合改革中真正發(fā)揮專家決策咨詢的作用，就必須進行體制機制創(chuàng)新，提高決策咨詢服務能力，為教育綜合改革順利推進獻計獻策。

關鍵詞：高校智庫；教育綜合改革；困境

一、高校智庫服務教育綜合改革的價值

（一）教育綜合改革的復雜性需要決策科學化和民主化

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不僅是破除制約教育事業(yè)科學發(fā)展的體制機制障礙，促進教育體系自身完善，而且要與黨的各項事業(yè)制度改革相互配合、協同攻關，為經濟社會發(fā)展、實現“兩個百年”目標提供人才支持和智力貢獻。[1]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強調的是“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這表明隨著國家綜合配套改革試驗的推進，我國教育改革已經不可避免地要走向深水區(qū)，進行全面綜合改革。“大力促進教育公平、統籌城鄉(xiāng)義務教育資源均衡配置、加快現代職業(yè)教育體系建設、推進考試招生制度改革、深入推進管辦評分離、強化國家教育督導。”在這些需要進行綜合改革的教育領域中，每一個字眼、每一句話都是教育綜合改革的重點和難點。從改革內容上看，涉及到政治、經濟、文化和學校、家庭、社會等方方面面，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因此，在教育綜合改革過程中，需要在學前教育、基礎教育等各個教育領域對其不合理的制度進行改革。隨著教育領域綜合改革向深水區(qū)推進，加上教育系統內部發(fā)展的復雜性和教育系統外部環(huán)境變化的多樣性，涉及不同群體利益調整的教育領域綜合改革容易引發(fā)利益沖突，最終難以實現利益平衡。教育綜合改革的方向就在于平衡公與私的利益分成，切實照顧大多數人的利益，需要特別關注的不僅僅是低收入階層，還要關注中等收入群體，從而使改革的成本更加均衡，權益的分配也更加公正。[2]在教育綜合改革過程中，每一個細小的決策都決定著改革的成敗。

（二）高校智庫能夠促進教育綜合改革決策科學化和民主化

加強教育科學研究，為教育決策提供科學依據和參考，是平穩(wěn)涉過教育改革“深水區(qū)”的重要前提。[3]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建立健全決策咨詢制度。習近平也強調，我們進行治國理政，必須善于集中各方面智慧、凝聚最廣泛力量。改革發(fā)展任務越是艱巨繁重，越需要強大的智力支持。要從推動科學決策、民主決策，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增強國家軟實力的戰(zhàn)略高度，把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作為一項重大而緊迫的任務切實抓好。[4]國家對智庫發(fā)展的頂層設計和政策保障為高校智庫發(fā)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但也面臨著許多潛在的挑戰(zhàn)。

在教育領域綜合改革中，涉及統籌城鄉(xiāng)義務教育資源均衡配置、校企合作、高考制度改革、管辦評分離等一系列復雜性、綜合性的教育問題。這些問題不僅僅是單個的教育問題，它涉及到社會的方方面面，需要集合全體社會的力量使這些問題得到有效解決。要達成這些目標，就需要在教育綜合改革決策中集合全社會民眾的智慧，使得決策科學化和民主化。“智庫是指那些獨立的不以利益為取向的非營利組織，它們生產專業(yè)知識和思想觀念，并借此獲得支持和影響政策制定過程?！盵5]高校智庫主要是依托高校，匯聚不同學科領域研究人才，圍繞教育綜合改革領域的相關問題，開展政策研究。高校智庫研究結果的形成需要經過全體研究人員的討論，這就避開了研究人員的個人偏見；而且高校智庫研究人員不屬于政府部門直接管理，成為政府部門“御用專家”的可能性很小，其研究成果主要是科學的政策思想和政策知識，沒有明顯的利益傾向，再加上高校智庫研究人員熟悉教育發(fā)展規(guī)律，這些優(yōu)勢都有利于高校智庫開展教育領域綜合改革研究。

二、高校智庫服務教育綜合改革面臨的困境

2010年頒布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中明確指出，高校要“積極參與決策咨詢，主動開展前瞻性、對策性研究，充分發(fā)揮智囊團、思想庫作用”?？涩F實情況不容樂觀，我國高校智庫還處于發(fā)展初期，很難起到資政輔政、啟迪民智的作用。我國高校智庫要在復雜性的教育綜合改革中發(fā)揮有效的決策咨詢作用，還面臨著一些困境。

（一）對我國教育領域綜合改革開展“儲備性教育政策研究”缺少制度保障

在以美國為代表的智庫發(fā)達的西方國家，一個完善的公平競爭的“公共決策機制”非常重要，通過政策分析市場，和公共決策相關的數據和信息對各類智庫都是公開的，各類智庫通過市場競爭獲得研究項目，從而產生了眾多高質量的政策研究成果作為“儲備性政策研究”，相應地也提升了智庫的研究競爭力。在我國，各級政府部門內部都不同程度地設有部門智庫，基本上都是為本部門開展政策研究和政策解釋，相應地其政策研究開展都有來自本部門的經費資助，從而形成一種單一的資助模式。政府部門要想獲得一個針對教育領域綜合改革的具有決策咨詢價值的研究成果，單靠一類智庫來開展研究顯然是不夠的，需要將教育綜合改革中的各類問題形成研究項目，通過公開競爭，吸引各類智庫競爭項目研究經費而參與研究，各類智庫通過研究發(fā)出不同的聲音，得出不同的研究建議，形成“儲備性教育政策研究”，為教育行政部門進行教育綜合改革提供不同的決策咨詢報告和決策建議，有利于教育綜合改革決策者進行優(yōu)選，這才能促進教育綜合改革決策的科學化和民主化。

（二）高校智庫綜合研發(fā)能力不足，研究成果質量不高，對教育綜合改革決策缺乏影響力

·教育管理·高校智庫服務教育綜合改革的價值、困境與實現路徑

高校智庫要服務教育綜合改革，就需要高校智庫針對教育綜合改革的現實問題和難題開展研究，力求為教育行政部門搞好教育綜合改革出智獻策。然而，我國高校智庫組建時間不長，研究人員隊伍的規(guī)模、質量、結構還不成熟，對于教育綜合改革這類復雜性的改革缺乏綜合研發(fā)能力和長遠的戰(zhàn)略謀劃能力。高校智庫研究者對教育綜合改革領域關注度不夠，與具體的教育綜合改革部門聯系不緊密，很難圍繞教育綜合改革領域的方方面面開展研究，其研究成果不但缺乏深刻的戰(zhàn)略高度，難以解決現實社會中教育綜合改革面臨的實際問題，更談不上為教育行政部門提出高水平有價值的助推教育綜合改革的政策建議，既不“頂天”，也不“立地”。高校智庫對于教育綜合改革的研究成果很少被教育行政部門引用和采納。

（三）高校智庫研究成果轉化渠道不暢通，教育綜合改革研究成果轉化機制缺失

當前，高校智庫在教育綜合改革方面開展了一些研究，但是研究成果很難轉化為政策建議。究其原因，就是高校智庫研究成果轉化渠道不暢通，高校智庫缺乏知識轉化機制。當前，對于教育綜合改革的課題和項目研究成果，很多高校智庫缺乏研究成果轉化觀念，將研究著作和論文束之高閣。對于教育綜合改革提出的新觀點，很少利用諸如網絡、微博等新興社會媒介來進行傳播。另外，高校智庫研究者和教育行政部門決策者之間缺乏溝通和交流，教育綜合改革的政策建議再好也難以直接送達到教育綜合改革決策核心部門和相關領導手中，教育綜合改革研究成果向教育行政決策部門傳遞和交流的渠道存在障礙。再次，高校智庫教育綜合改革研究成果轉化的組織機制缺失，缺乏專門的研究成果轉化機構作為高校智庫人文社科研究成果轉化平臺。

（四）高校智庫利益分配機制和評價機制單一，對于教育綜合改革研究缺乏有效激勵

當前，很多高校還是強調高校智庫研究重點先是縱向研究課題，其次才是對實際社會問題的研究。這對于高校智庫研究者來說，只要能申請到各種級別的縱向課題，就算大功告成。實際上，真正有價值的政策研究需要到基層進行調研，聽取群眾的聲音，得出的研究成果才能“接地氣”。如果高校智庫研究者還是在書齋內守著文獻“剪、貼、拼”，不愿意下基層進行實地調查和研究，就會大大弱化“自下而上”的民主建議。其次，高校智庫對于政策研究成果缺乏有效激勵。在高校智庫內，對研究人員的考核評價制度制定了兩套評價體系，一是高校原有的重視理論研究、重縱向課題、重成果數量等考核制度，另外就是對于政策研究等應用研究成果雖然制定了具體的考核評價制度，但是這種制度缺乏科學的激勵指標，其導向沒有發(fā)揮激勵研究者積極開展諸如教育綜合改革這一類真正“接中國的土壤地氣”研究的作用。

三、高校智庫服務教育綜合改革的實現路徑

作為中國特色新型智庫之一的高校智庫，需要面對上述困境進行內、外部制度創(chuàng)新，構建合理有效的實施路徑，為教育綜合改革重大決策提供智力支持。

（一）構建開放公正的“公共決策機制”，為高校智庫開展教育綜合改革研究營造公平競爭的政策研究環(huán)境

就復雜的教育綜合改革而言，要想得到具有指導價值的改革建議和決策報告，就需要建立一個完善的公平競爭的“公共決策機制”，一方面，需要政府部門公開行政數據和信息，讓不同的智庫都能夠平等地獲取數據和信息，從而開展競爭性的政策研究。有用的數據能夠及時直接獲取或者通過付費及時獲取對于高校智庫來說也是一大利好。因為高校智庫和政府部門日常聯系不多，難以獲得這些數據和信息等有利于開展政策研究的資料。如果各級政府信息都能及時公開，那么對于高校智庫、教育行政部門智庫和其他政府部門智庫等各類智庫來說，在開展教育綜合改革研究過程中，都能公開獲得開展研究所需要的數據和信息，各類智庫可以針對教育綜合改革的某個具體領域進行研究，得出不同的政策建議和改革指導方案等，為形成“儲備性教育政策研究”提供可靠的制度保障。另一方面，建立一種市場競爭導向的決策咨詢研究資源配置機制。這就需要政府部門和其他行業(yè)部門等組織改革課題研究發(fā)布方式，將需要研究的教育綜合改革課題向全社會公開招標，激勵全社會的智庫都參與競爭，最后選取最好的研究方案進行經費資助。同時，高校智庫應該主動走出去，向基金會、企業(yè)和非營利組織推介教育綜合改革研究方案，吸納全社會力量投入智庫建設，確保教育綜合改革研究方案優(yōu)中選優(yōu)。

（二）高校智庫創(chuàng)新組織管理體制和研究機制，確保研究人員研究獨立性和研究成果高質量

美國智庫的一個共同點就是獨立性，包括資金、議程設置和財政上的獨立。[6]要想確保高校智庫在資金、議程設置和財政上的獨立，那么首要條件就得確保高校智庫的組織獨立性，需要一種合適的治理結構。高校智庫研究人員要想獨立開展政策研究，不受外界干擾，那么需要建立諸如獨立理事會制度等合適的組織管理體制。為了生產出真正的有價值的政策思想，高校智庫研究人員更應該保持其研究的獨立性，不受政府部門、高校和社會組織的干預，保持客觀中立的態(tài)度和立場，獨立自由地研究中國教育改革領域重大現實問題，為搞好教育改革出謀劃策。教育部社會科學司司長張東剛也指出，高校智庫建設的核心是突破學科界限，把研究解決高校改革發(fā)展重大問題作為主攻方向，把產出高質量成果作為核心，聚焦未來5年教育改革發(fā)展的真問題、深問題，建設開放的而不是封閉的高校智庫。[7]為確保教育改革決策研究成果的高質量，使之達到客觀性、可信性、中肯性，需要高校智庫研究者深入教育改革領域的第一線，不斷進行調研訪談，切中重大現實問題，獲得第一手有價值的數據，使用科學的研究方法對這些數據進行科學的分析、判斷和論證，最后得出高質量的真實可信的教育改革決策研究成果。

（三）拓寬教育綜合改革研究成果轉化渠道，建立強有力的研究成果推銷機制，提升高校智庫的影響力

高校智庫的研究成果的影響力在于其成果轉化程度，而成果轉化程度又取決于其成果轉化渠道。教育綜合改革要想順利推進，高校智庫就應該突破傳統的成果轉化方式，拓寬教育綜合改革研究成果轉化渠道。為了提升高校智庫的影響力，高校智庫必須建立強有力的研究成果推銷機制，從組織層面和制度層面將研究成果推銷作為高校智庫的一項特別重要任務開展。高校智庫通過調查論證選擇最值得且急需研究的教育綜合改革領域出現的問題，其研究成果不但可以直接送給教育行政部門供決策參考，而且可以通過微博、微信等新媒體進行知識擴散。此外，還可以通過舉辦教育綜合改革學術論壇和學術會議，發(fā)布教育綜合改革相關研究的研究成果，積極引導公眾輿論支持教育綜合改革，使得教育綜合改革在社會上產生重大影響力。

（四）高校智庫創(chuàng)新運行機制，將利益分配機制和評價機制有效結合，為加強教育綜合改革研究積極性開辟“科研政策特區(qū)”

利益分配機制是核心，評價機制是利益分配機制有效運行的保障。高校智庫要想依靠研究課題獲得生存并在社會上產生影響，首先應該打破高校沿襲下來的“單位人”身份制度，每個進入高校智庫的研究人員都應該靠課題“吃飯”，而研究成果的影響力如何取決于社會評價和客戶評價。因此研究人員的利益分配與完成研究課題的任務和研究成果的影響力緊密相關。競爭性的利益分配機制激勵高校智庫研究人員主動深入教育綜合改革領域，找到需要解決的問題開展課題研究。同時，評價機制也應該進行相應的改革，改變單一的以學術論文、學術著作和獲獎級別、數量為主的評價方式，確立以高校智庫向各級政府部門做出決策咨詢實際貢獻為導向的評價制度，實行分類評價。將教育綜合改革政策研究報告等智庫研究成果納入高校學術評價體系，進行合理的評價指標設計，被各級領導批示的、被各類傳媒引用的數量、向各級政府部門遞交的對策建議被政府部門采納的比例、高校智庫研究者擔任政府專家顧問的情況等，都應該作為重要的評價指標，與職稱、晉升和科研獎勵等有效對接，這樣評價機制才會產生效果。

參考文獻：

[1]袁貴仁.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N].中國教育報，2013-11-20.

[2]曾天山.教育綜合改革的現實意義和實踐路徑[J].教育研究，2014（2）.

[3]鐘秉林.加強綜合改革 平穩(wěn)涉過教育改革“深水區(qū)”[J].教育研究，2013（7）.

[4]朱書緣.習近平為何特別強調“新型智庫建設”？[EB/OL].http：//theory.people.com.cn/n/2014/1029/c148980-25928251.html.

[5]A.RICH，Think Tanks，Public Policy，and the Politics of Expertise.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5：11.

[6]Ahmad，Mahmood.US Think Tanks and the Politics of Expertise： Role，Value and Impact[J].The Political Quarter1y，2008，79（4）.

[7]柴葳，陳少遠.教育智庫如何“學”以“治”用[N].中國教育報，2015-01-27.

（責任編輯劉第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