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

（長治學院中文系，山西長治046011）

晉東南晉語的入聲韻

王利

（長治學院中文系，山西長治046011）

通過對50個方言點的調查，發(fā)現(xiàn)在晉東南晉語中，絕大多數(shù)方言以兩組入聲韻為常，主要元音分別為高元音和低元音。在詳細描寫其讀音類型的基礎上，考察了入聲韻今讀韻母的演變規(guī)律。

晉東南晉語；入聲韻；讀音；類型；演變

和其他晉語一樣，在晉東南晉語中存在著大量的入聲韻。以往對此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相關方言的方言志中，研究相對分散，這對于全面認識晉東南晉語入聲韻的今讀情況是不利的。在對晉東南晉語50個方言點入聲韻今讀調查的基礎上，我們發(fā)現(xiàn)在晉東南晉語中，絕大多數(shù)方言以兩組入聲韻為常，而且其古韻來源也非常整齊，對其進行研究在提供相關語料的同時，也可以為人們較為全面認識晉東南晉語入聲韻的讀音特點以及演變規(guī)律提供一定的參考。

一、入聲韻的讀音類型和分布

晉東南晉語有入聲韻，收喉塞尾［?］。中古入聲韻在晉東南晉語中的讀音有兩種類型：三組入聲韻母型和兩組入聲韻母型。

（一）三組入聲韻母型

這種類型分布在高平和屯留兩點。根據(jù)其今讀入聲韻母主要元音舌位的高低可以將其分為三組①這里三組入聲韻母的名稱采用王洪君先生（1990）的說法，即將[??]組稱為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ε?]組稱為中元音組入聲韻母，[??]組稱為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后文所述的兩組入聲韻母型中相應入聲韻母的稱法與此同。即較高元音［??］組，中元音［ε?］組，低元音［??］組（包括屯留方言中的［A?］組）。高平方言中沒有撮口呼，所以其今讀入聲韻母只有開齊合三呼。請參見下表1。

表1 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的今讀入聲韻母

從上表可以看出，不論高平方言還是屯留方言，中元音一組的四呼已經(jīng)不完整，或只有開齊的對立，或只有齊撮的對立。下面看一下屯留和高平方言中今三組入聲韻母的古韻來源。請見下表。

從上表可以看出，高平和屯留方言中今三組入聲韻母的古韻來源基本一致，不同之處僅表現(xiàn)在：曾攝開口一等端組入聲韻和梗攝開口二等幫組入聲韻在高平方言中今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而在屯留方言中今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山攝合口二等見系入聲韻和山攝合口三等知系入聲韻在高平方言中今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而在屯留方言中今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下面舉例說明古入聲韻在屯留、高平方言中的讀音情況。

古入聲韻在屯留和高平方言中的讀音舉例：

（二）兩組入聲韻母型

這種類型是指古入聲韻今讀為兩組入聲韻母：一組是主要元音為低元音的韻母，即［??i??u?? y??］、［a?ia?ua?ya?］、［A?iA?uA?yA?］或［a?i a? u a?y a?］，為了稱說方便，我們統(tǒng)稱為低元音［??］組。一組是主要元音為較高元音的韻母，一般為［?? i??u??y??］，我們稱為較高元音［??］組。分布在除高平、屯留外的晉東南晉語其余各方言中。

在西營襄垣、上馬襄垣、上村屯留、長治、宋村長子、南常長子、石哲長子、長子、長治縣、蔭城長治縣、龍溪平順、河西高平、巴公澤州方言中，宕江攝與深臻曾梗通攝入聲韻合流，今都讀較高元音［??］組，我們把這些方言稱為甲類方言。在沁源、王和沁源、景鳳沁源、涌泉武鄉(xiāng)、南涅水沁縣、武鄉(xiāng)、韓北武鄉(xiāng)、沁縣、新店沁縣、襄垣、黃崖洞黎城、東陽關黎城、黎城、辛安泉潞城、店上潞城、潞城、豆峪平順、上港平順、平順、壺關、樹掌壺關、百尺壺關、八義長治縣、琚村長子、端氏沁水、古寨高平、陳區(qū)高平、禮義陵川、陵川、西河底陵川、水東澤州、晉城、北留陽城、陽城、町店陽城方言中，宕江攝與咸山攝入聲韻合流，今都讀低元音［??］組，我們把這些方言稱為乙類方言，乙類方言宕江攝入聲韻并入咸山攝入聲韻的情況與山西晉語其他片多數(shù)方言的情況［1］一致。下面看一下甲類方言和乙類方言中今兩組入聲韻母的古韻來源。請參見下表3。

從上表可以看出，古入聲韻在甲、乙兩類方言中演變的一致性大體表現(xiàn)在：咸山攝開口一等非見系入聲韻、咸山攝開口二等入聲韻、咸山攝合口三等非組入聲韻、山攝合口二等入聲韻在各方言中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曾攝入聲韻除開一見系、梗攝入聲韻除開二非知系、深臻通攝入聲韻在各方言中多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其差異性大體表現(xiàn)在：宕江攝入聲韻、咸山攝開口一等見系入聲韻、咸山攝開口三四等入聲韻、山攝合口一等入聲韻、山攝合口三四等知系、見系、泥組入聲韻、曾攝開口一等見系入聲韻、梗攝開口二等非知系入聲韻在甲類方言中多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而在乙類方言中多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

以上是就大多數(shù)方言今兩組入聲韻母的古韻來源的總體情況而言的。事實上，在一些方言中今兩組入聲韻母的古韻來源還存在一些小的分歧。比如：曾梗攝入聲韻在甲類多數(shù)方言中讀較高元音[??]組，但在長治方言中曾攝開口一等見系入聲韻則讀低元音[a?]組。梗攝開口二等非知系入聲韻在乙類多數(shù)方言中讀低元音[??]組，但在壺關方言中梗攝開口二等幫組入聲韻則讀較高元音[??]組，在晉城方言中梗攝開口二等見系入聲韻則讀較高元音[??]組。宕江攝入聲韻在乙類多數(shù)方言中讀低元音[??]組，但在沁縣方言中宕攝開口三等知章組入聲韻則讀較高元音[??]組。咸山攝合口三等知系入聲韻在乙類多數(shù)方言中讀低元音[??]組，但在涌泉武鄉(xiāng)、韓北武鄉(xiāng)、沁縣、襄垣方言中則讀較高元音[??]組。下面以長治方言代表甲類方言，以沁縣、壺關和晉城方言代表乙類方言來舉例說明古入聲韻在兩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的讀音情況。

古入聲韻在長治、沁縣、壺關、晉城方言中的讀音舉例：

二、入聲韻今讀韻母的演變規(guī)律

比較晉東南晉語各方言中入聲韻今讀韻母的讀音，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晉東南晉語的入聲韻今讀韻母正處在一個發(fā)展變化的過程中，在此過程中表現(xiàn)出如下演變規(guī)律：

（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相對穩(wěn)定，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容易變?yōu)檩^高元音組入聲韻母。

第一，比較三組入聲韻母型和兩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今都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的情況，我們發(fā)現(xiàn)，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的韻類在兩組入聲韻母型中的壺關等乙類方言中也多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而在長治等甲類方言中則不都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宕江攝入聲韻在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多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但在長治等甲類方言中則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咸山攝開口一等見系入聲韻、咸山攝開口三四等知系入聲韻、山攝合口一等入聲韻在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但在長治等甲類方言中則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傊M入聲韻母型方言中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的字，在長治等甲類方言中有許多不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但這些方言中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的字在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基本都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而在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的韻類基本上在兩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也都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由此可見，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容易變?yōu)檩^高元音組入聲韻母。

第二，許多兩組入聲韻母型方言正在經(jīng)歷著由兩組入聲韻母向一組入聲韻母發(fā)展的演變過程，大多數(shù)新派口里只有一組入聲韻母，即較高元音［??］組，低元音［??］組已經(jīng)并入較高元音［??］組中。即使在讀音比較穩(wěn)定的老派方言里，在一些今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占絕對優(yōu)勢的韻攝里，也表現(xiàn)出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向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演變的跡象，下面以長治、沁縣、壺關和晉城方言為例舉例說明。（第二列都是以上各方言中今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占絕對優(yōu)勢的韻攝，第三列是這些韻攝中今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的字及其今讀韻母，第四列是這些韻攝中今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的字及其今讀韻母。）

（二）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中元音［ε?］組入聲韻母不穩(wěn)定。

第一，在高平和屯留方言中，今低、中、高三組入聲韻母的對立已經(jīng)不完整，高平方言的今讀入聲韻母只在洪音中存在三組對立，屯留方言的今讀入聲韻母只在細音中存在三組對立，中元音組入聲韻母表現(xiàn)出向低/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靠攏的傾向。

第二，新老差異反映出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的中元音組入聲韻母有向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演變的趨勢。在屯留的新派方言中已經(jīng)沒有中元音組入聲韻母［iε?］和［yε?］，入聲韻母只剩下兩組七個，即［A?iA?uA???i??u??y??］，中元音組入聲韻母［iε?]和［yε?］分別并入了相應的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中。在高平的新派方言中也已經(jīng)沒有中元音組入聲韻母［ε?］和［iε?］，入聲韻母只剩下兩組五個，即［??u????i??u??］，中元音入聲韻母［ε?］和［iε?］也分別并入了相應的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中。

第三，即使在中元音組入聲韻母相對穩(wěn)定的高平和屯留的老派方言中，在一些今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占優(yōu)勢的韻攝中也已表現(xiàn)出向低/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演變的跡象，有時甚至在同一韻攝、同一組聲母中出現(xiàn)同時向低/較高元音組韻母演變的跡象。比如，高平方言中，在同屬曾開一端組入聲韻的“得德特忒”等字中，“得德”兩字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ε?］，“特”字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忒”字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在同屬梗開二幫組入聲韻的“百伯陌麥脈迫魄帛”等字中，“百伯陌麥脈”字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ε?］，“迫魄”兩字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帛”字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再比如，屯留方言中，在同屬咸開三見系入聲韻的“劫怯葉頁業(yè)”等字中，“怯葉頁”字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iε?］，“劫”字讀低元音組入聲韻母［iA?］，“業(yè)”字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i??］。

第四，在高平和屯留的老派方言中，即使在一些今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現(xiàn)已占絕對優(yōu)勢的韻攝中，也還留存有個別字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的現(xiàn)象。例如，高平方言中，在曾攝開口三等非知系入聲字中，絕大多數(shù)入聲字如“即逼力息極”都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i??］，而只有“鯽熄”兩字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iε?］。屯留方言中，在曾攝開口一等入聲字中，絕大多數(shù)入聲字如“北特勒肋則黑克刻塞墨”都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而只有“默德”兩字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iε?］，在梗攝開口二等幫組入聲字中，絕大多數(shù)入聲字如“百伯柏白帛麥”都讀較高元音組入聲韻母［??］，而只有“陌魄”兩字讀中元音組入聲韻母［iε?］。

綜上所述，三組入聲韻母型方言中的中元音組入聲韻母表現(xiàn)出不穩(wěn)定性，三組入聲韻母型最終將完成向兩組入聲韻母型的演變。

［1］沈明.山西晉語入聲韻的類型［A］.陳慶延等.首屆晉方言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C］.太原：山西高校聯(lián)合出版社，1996.70-77.

（責任編輯 史素芬）

H172.2

A

1673-2015（2015）01-0019-06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編號：13YJC740097）；山西省社科聯(lián)重點課題（SSKLZDKT2014128）；國家社科青年基金項目（14CYY007）；2014年長治學院院級教改課題。

2014—11—12

王利（1981—）女，山西長治人，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漢語方言學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