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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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施璜對清初徽州理學及書院文化的貢獻與影響
張緒
摘要:清初,徽州理學界開始了一場以程朱之學為宗、清除心學派影響的傳統(tǒng)理學復興運動。在這場文化運動中,施璜是一位頗具影響的人物。在思想上,施璜尊崇程朱理學,是一位忠實的朱子學信徒。為重振朱子之學,施璜積極投身于紫陽、還古兩所書院的講會活動,參與書院建設,在書院的配祀安排、講會規(guī)約等方面強調(diào)以朱子學為宗,以確立傳統(tǒng)理學在書院中的主導地位。同時,他還注重人才培養(yǎng),不斷接引后學。經(jīng)過施璜等人的努力,宗奉程朱之學的新安理學在徽州一度得到復興。
關(guān)鍵詞:徽州;施璜;程朱理學;書院;徽學
明清徽州書院文化繁盛,不僅是徽州儒學文化發(fā)達的一個重要象征,而且對于推動儒學文化在徽州的發(fā)展與傳承也發(fā)揮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作為講學之所,書院是學術(shù)思想發(fā)展與傳承的一個重要載體,清初徽州學術(shù)文化的發(fā)展變化也在徽州書院文化上有所反映。在徽州理學知識分子的倡導下,當時的徽州書院開始了以朱子學為宗,復興傳統(tǒng)理學的努力。在這場運動中,出現(xiàn)了幾位重要人物,施璜就是其中一位頗具影響力的朱子學倡導者。施璜篤信程朱之學,長期活躍于紫陽、還古兩所書院,在清除心學影響、重振傳統(tǒng)理學的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并對紫陽、還古兩所書院文化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關(guān)于清初徽州傳統(tǒng)理學復興,李自華有專文論述,周曉光、李琳琦、馮劍輝、何巧云等學者的相關(guān)論著也有簡略討論*李自華:《清初徽州學術(shù)界對理學傳統(tǒng)的重建》,《蘭州學刊》2006年第5期;周曉光:《新安理學》,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周曉光:《徽州傳統(tǒng)學術(shù)文化地理研究》,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6年;李琳琦:《略論徽州書院與徽州學術(shù)思想之演變》,《學術(shù)界》1998年第6期;馮劍輝:《宋代以來徽州文化象征的塑造——以程朱闕里的建構(gòu)為中心》,《安徽史學》2012年第2期;何巧云:《儒學的區(qū)域化發(fā)展——以徽州休寧儒學為中心》,安徽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年。。關(guān)于清初徽州理學人物,程水龍、嚴佐之分別對汪佑、施璜等人的一些學術(shù)著述做了研究*程水龍:《徽州汪佑〈五子近思錄〉源流考》,《安徽史學》2010年第3期;《門戶之見、文化宰制對理學傳播的負面影響——考察〈四庫全書〉不收錄清前期〈近思錄〉注本的原因》,《社會科學論壇》2014年第6期。嚴佐之:《〈近思錄〉后續(xù)著述及其思想學術(shù)史意義》,《文史哲》2014年第1期。。關(guān)于徽州書院的研究成果較多,涉及書院的性質(zhì)、特點、數(shù)量、地區(qū)分布、建筑藝術(shù)、辦學形式、經(jīng)營管理、興衰原因、作用與影響、與徽州學術(shù)的關(guān)系等方面*莊華峰:《明清徽州書院考述》,《江淮論壇》1993年第3期;劉秉錚:《論徽州的書院》,《江淮論壇》1993年第3期;孫成崗:《論明清徽州的書院》,《史學集刊》2001年第2期;陳瑞、方英:《十戶之村不廢誦讀:徽州古書院》,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2002年。李琳琦的系列論文:《略論徽州書院與徽州學術(shù)思想之演變》,《學術(shù)界》1998年第6期;《徽州書院略論》,《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1999年第2期;《清代徽州書院的教學和經(jīng)營管理特色》,《清史研究》1999年第3期;《明清徽州書院的官學化與科舉化》,《歷史研究》2001年第6期。。總體來看,關(guān)于徽州書院及清初理學文化的研究已有一定的學術(shù)積淀,但關(guān)于清初徽州理學知識分子的研究成果還不多見,尚有較多討論空間。因此,研究施璜與清初徽州理學及書院文化的關(guān)系仍有一定的學術(shù)價值。
一、程朱理學的忠實信徒
徽州素稱“程朱闕里”,在明代中期以前,新安理學主要尊崇程朱之學。自明朝中后期開始,隨著王陽明心學的興起與傳播,心學派在徽州地區(qū)得到了廣泛認同,“文成之教盛行,講會者大多不詣紫陽”*(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2《列傳七·衍緒諸儒·汪縣尹》,清雍正三年(1725)年刻本。,“當明季之末,還古主會所請者,無非姚江高弟,所講者,無非陽明秘旨”*(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12《會紀》,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刻本。。心學的風靡與盛行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程朱理學在徽州的傳播與發(fā)展,以致“閩洛絕響,遵者寥寥”,而“新建之說,淪人骨髓”*(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7《傳·吳抑庵先生》。。對此,休寧學人汪佑曾感嘆道:“自陽明樹幟宇內(nèi),其徒驅(qū)煽薰炙,侈為心學,狹小宋儒。嗣后新安大會,多聘王氏高弟闡教,如心齋、緒山、龍溪、東廓、師泉、復所、近溪諸公,迭主齊盟。自此新安多王氏之學,有非復朱子之舊者矣?!?(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6《會紀》。明朝中后期心學在徽州的廣泛傳播,使得“徽州自南宋以來朱子學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被打破,新安理學學派中出現(xiàn)了二大‘別立宗旨’的陣營”*周曉光:《明代中后期心學在徽州的傳播和影響》,《安徽史學》2003年第5期。。原被新安理學奉為圭臬的程朱學說,影響力逐漸被削弱,心學則在當時的徽州學術(shù)陣營中占據(jù)了主導地位。
盡管心學派的流行對以程朱為宗的新安理學學派造成了很大沖擊,但是徽州仍不乏堅守程朱之學、以傳播程朱學說為己任的學人,如汪仁峰、程莪山、楊瑞呈、吳汝遴、汪學圣、胡淵、陳二典等。施璜也是其中一位具有代表性的學者。施璜,字虹玉,號誠齋,休寧人,生年不詳,卒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秋,是清初徽州一位著名的理學家。施璜一生始終將追求圣學之道、維護理學正統(tǒng)作為自己的學術(shù)志向,據(jù)史料記載,施璜“初為舉業(yè),詣府應試,入紫陽書院聽講,瞿然曰:‘學者當如是矣?!鞐壟e業(yè),發(fā)憤志于道”*(清)江藩:《國朝漢學師承記 附 國朝經(jīng)師經(jīng)義目錄 國朝宋學淵源記》,鐘哲整理,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171頁。,“日以存何念、接何人、行何事、讀何書、吐何語五者自勘。教學者九容以養(yǎng)其外,九思以養(yǎng)其內(nèi),九德以要其成,學者稱誠齋先生”*(清)趙爾巽等:《清史稿》卷480《湯之锜傳·附施璜傳》,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3116頁。。他早年游學無錫,師事高世泰,后與吳曰慎等人主講紫陽、還古兩所書院,“學者宗之”。一生著述豐碩,學術(shù)成就斐然可觀,撰有《思誠錄》《誠齋問答》《性理發(fā)明》《〈易〉〈書〉〈詩〉〈四書〉繹注》《〈太極圖〉繹注》《〈西銘〉繹注》《五經(jīng)臆說》《學庸或問》《辨學匯言》《四禮要規(guī)》《新安塾講錄》《紫陽通志續(xù)錄》《五子近思錄發(fā)明》《小學發(fā)明》等。其中,《五子近思錄發(fā)明》《小學發(fā)明》二書尤為海內(nèi)爭相傳誦。
在學術(shù)思想上,施璜尊崇程朱理學,是一位忠實的朱子學信徒。對于程朱之學的尊崇之情,他屢有表露,如在其親手制定的《塾講規(guī)約》中就列有“定宗派”一條:“程朱宗派只有孔孟,后學宗派只有程朱,宗程朱即所以宗孔孟,宗孔孟即所以宗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也。蓋孔孟道統(tǒng)惟程朱接續(xù)不差,孔孟宗派惟程朱指示親切,舍程朱而欲學孔孟,是猶舍階級而欲登泰岱也,難矣!向來學術(shù)之壞,其病在不宗程朱,或課虛談寂,入于仙佛,或陽儒陰釋,偏于陸王。今幸紫陽大會,六邑諸道長同心戮力,闡明程朱之學。又幸朝廷功令森嚴,天下翕然宗朱,則茲塾講審宗定派,斷當以程朱為學的,庶幾大中至正,不至于差,亦不至于偏也。而朱夫子又集諸儒之大成,同人又幸生朱子桑梓之邦,則熟讀朱子之書,熟講朱子之學,自是同人本分內(nèi)事?!?(清)施璜:《塾講規(guī)約》,《叢書集成續(xù)編》第62冊,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第467頁。在施璜看來,唯有程朱之學才是孔孟道統(tǒng)的真正繼承者,學習孔孟之道,唯有以程朱之學為宗方能不偏離正道、誤入歧途。而作為生于朱子桑梓之邦的徽州人,更當以傳播朱子之學為己任。
對于圣學正統(tǒng)的維護以及異端學說的批判,在施璜的一些著述中也有體現(xiàn)?!段遄咏间洶l(fā)明》對程朱之學尊崇備至,施璜在該書序中說:“雖然孔子之道自孟子后失傳者一千四百余年,至周子、二程子、張子而始著,至朱子而始大著?!痹凇妒ベt總論》中又說:“若顏、曾、思、孟以及周、程、張、朱五先生,皆躬行心得,無一毫夾雜,無一息間斷,道無不全,德無不備,直接孔子真?zhèn)鳎丝组T之大宗子也?!痹谑╄男哪恐?,程朱之學才真正承續(xù)了孔孟圣學,是儒學的正統(tǒng)。尊崇程朱之學的同時,施璜對異端學說的批判也是不遺余力,如在《辨[別]異端》中說:“正學既明,則異端不可以不辨。不辨則邪說橫流,壞人心術(shù),甚于洪水猛獸之災;辨則可以熄邪說而正人心。士君子生于斯世,以扶正道為己任者,宜辨之,弗明弗措也。蓋異端非圣人之道,而別為一端,其始不過毫厘之差,其終奚啻千里之謬?!?(清)施璜:《五子近思錄發(fā)明》,清光緒十四年(1888)湖南新繁沈氏家塾藏板。該書是施璜編注的一部重要學術(shù)著作,14卷,各卷內(nèi)容依次為:道體、為學、致知、存養(yǎng)、克治、齊家、出處、治道、治法、臨政處事、教人之道、警戒改過、辨別異端、總論圣賢。施璜編注《五子近思錄發(fā)明》旨在幫助“窮鄉(xiāng)晚進之士”理解圣學要義,弘昭圣人之道,促進了程朱之學的傳播。對此,光緒十四年(1888)新繁沈錫周評價說,施璜編注此書“使先圣之理、朱子之意益申明于天下,其有功后學為不淺矣”*(清)沈錫周:《五子近思錄發(fā)明》跋。。
值得一提的是,施璜還著有《誠齋文集》*此書僅存書目,或即《誠齋問答》,存疑。二卷,據(jù)《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是編乃所著雜文,皆講學之語,排斥陸、王,不遺余力?!?《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180《集部三十三·別集類存目七》,??冢汉D铣霭嫔?,1999年,第979頁。由此也可得知,施璜的學術(shù)思想是尊崇程朱理學,而反對陸王心學的。
另外,從施璜的學術(shù)交往關(guān)系上,也能看出他對程朱理學的尊崇。據(jù)記載,“初,先生好學,明體達用,輒不自是,聞四方有名賢,徒步千里,考論同異。過梁溪,訪高匯旃,主東林講席;過語溪,詣呂晚村,詰對累日夜;應聘金陵,與孝感相國熊文端公論學,尤相契”*(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2《列傳七·衍緒諸儒·施處士》。。高匯旃、呂晚村、熊賜履等人在學術(shù)思想上都以洛閩之學為宗,由于學術(shù)旨趣相投,施璜與他們之間的學術(shù)交往甚為密切。其中,對施璜學術(shù)思想有重要影響的,莫過于東林學派傳人高世泰。高世泰,字匯旃,“無錫人,忠憲公攀龍從子也”,“少侍忠憲講席,篤守家學。晚年以東林先緒為己任”*(清)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卷28《高匯旃先生事略》,易孟醇校點,長沙:岳麓書社,2008年,第903頁。??梢?,高世泰的學術(shù)思想主要是承續(xù)家學,叔父高攀龍對其影響至深。其實,作為東林書院的重要人物,高攀龍與徽州地區(qū)的理學界也有互動,如在天啟元年(1621)十月,休寧還古書院舉行大會,曾延請高攀龍擔任主教。高攀龍并未至會,但帶來了一份教言,里面表達了自己對朱子之學的尊崇以及對陸王心學派的批判。他說:“才讀程朱書,便見今儒破敗百出,無怪極力毀二夫子,真不便于今人所為也?!薄耙蛩讓W流弊,看差了紫陽窮理,立論偏重,遂使學者謂讀書是‘狥外’,少小精力,虛擲閑過。文士不窮探經(jīng)史,布衣只道聽涂說,空疏杜撰,一無實學。經(jīng)濟不本于經(jīng)術(shù),實修不得其實據(jù),良可痛也!”*(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11《會紀·高先生教言附》。在當時,徽州心學盛行,“新安大會自正德乙亥至天啟辛酉,歷百有七年,會講大旨非良知莫宗,若主教諸賢,多姚江高座暨其流派”。在這種背景下,高攀龍的這份教言遭到了心學派的抵制,以致“《學會錄》置高先生教言不載,另載主教周海門先生綴以答問”。對于《學會錄》的作偽,后學汪佑尖銳地批評說:“從斯亦足明《學會錄》任意推崇,裝點成書,為學系中作偽?!?(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11《會紀》。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由于徽州心學盛行,尊崇程朱之學的高攀龍拒絕了還古書院講會之邀,并以《教言》的形式表達了自己的學術(shù)立場,這應該說是一種自然之舉。不僅如此,延請高攀龍之舉還對后來新安理學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始開后來宗朱之漸”*(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11《會紀·新安大會》。,一場維護朱子之學的復興運動由此展開。高攀龍去世后,高世泰繼承家學,成為東林學派傳人,仍致力于程朱理學的弘揚與傳播。其間,施璜“因?qū)W圣以問業(yè)東林”,師事高世泰,成為其門生。兩人在交往中還留下一段為士林稱道的佳話。據(jù)稱,施璜“在東林時,將歸,與世泰約某年某月日,來赴講會。及期,世泰設榻以待?;蛟唬骸Ю镏?,能必信乎?’曰:‘施生,篤行君子也,必如約。如失信,不至,吾不復相天下士矣?!晕唇K,而璜挈其子至矣。”*(清)江藩:《國朝漢學師承記 附 國朝經(jīng)師經(jīng)義目錄 國朝宋學淵源記》,第171~172頁。此事一方面說明施璜為人誠實,是一位言出必行的真誠君子,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與高世泰關(guān)系密切。從這一師承關(guān)系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施璜的學術(shù)思想是深受東林學派影響的。施璜去世后,大中丞張清恪還曾特意檄行無錫縣,將其“與敬庵同祀東林書院”*(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2《列傳七·衍緒諸儒·施處士》。。這也從一方面證明了他與東林學派的密切關(guān)系。
另一位東林派學人熊賜履也與施璜頗為熟識。熊賜履官至內(nèi)閣大學士,為康熙朝重臣,著有《學統(tǒng)》《閑道錄》《下學堂札記》等書。同施璜一樣,熊賜履也與高世泰有師生之誼*(清)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卷28《高匯旃先生事略》:“孝感熊文端出先生門下?!薄肚迨犯濉肪?80《高愈傳·附高世泰傳》:“大學士熊賜履講學出世泰門下?!保簧浴俺缯硇啊睘榧喝?,尊崇程朱理學,其學術(shù)思想與東林學派有著淵源關(guān)系。近人徐世昌在《清儒學案》中明確指出:“先生學派淵源東林,著述中屢申其說。”*(清)徐世昌:《清儒學案》卷38《孝感學案·附錄》,北京:中國書店,2013年,第659頁。因師出同門,學術(shù)旨趣相投,所以施璜與熊賜履的學術(shù)交往也很密切。如康熙二十四年十月,施璜為熊賜履所著《學統(tǒng)》一書撰寫《后序》,大加稱贊地說:“先生讀書十萬卷,上下數(shù)千載,其間列圣諸賢之宗派,與夫二氏百家之底蘊,莫不嚴辨而論定之,而悉本于天理之至公。大哉,是書!其即孔子作《春秋》以寓王法之意乎?是書出而數(shù)千年人物之盛萃于斯,數(shù)千年儒先之論決于斯,使人一見而知正者當崇,邪者當戒,斷不可容一毫含糊混淆于其間。真所謂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zhì)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予亦曰熊子成《學統(tǒng)》而異端邪說息。將正學以明,大道以著,先生之功于是乎與天壤齊量矣。”*(清)熊賜履:《學統(tǒng)》,徐公喜、郭翠麗點校,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年,第653頁。熊氏所撰《學統(tǒng)》一書旨在維護以程朱為宗的理學正統(tǒng),這與施璜的學術(shù)信仰和學術(shù)追求不謀而合,因而施氏對此書給予了很高評價。康熙四十年九月,施璜在《寄熊敬修師相書》中再次表達了對熊賜履致力于弘揚理學正道的敬意,同時還希望他能為紫陽書院撰寫碑文,“俾山中私淑弟子皆承教誨”,而“朱子之學亦借以弘昭”*(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8《藝文》。。由兩人的交往也可看出,施璜是一位忠實的程朱理學信徒。
二、振興講壇,接引后學
清初統(tǒng)治者大力推行崇儒重道的文化政策,使得傳統(tǒng)理學的復興迎來了良好時機?;罩莸睦韺W知識分子在汪佑、吳曰慎、施璜等人的領(lǐng)導下,開始了重振朱子之學、恢復傳統(tǒng)理學正統(tǒng)地位的努力。作為當時的一位領(lǐng)軍人物,施璜對于清初徽州傳統(tǒng)理學的復興,可謂功不可沒。為了重振朱子之學,施璜積極投身于書院的講學活動,并長期擔任書院司會之職,規(guī)范書院講會活動、建立塾講制度成為其維護朱子之學、恢復傳統(tǒng)理學的重要方式。
施璜在徽州的講學活動主要在紫陽、還古兩所書院中進行。據(jù)稱,“自梁溪歸,紫陽、還古兩處會講,首推璜”*(清)江藩:《國朝漢學師承記 附 國朝經(jīng)師經(jīng)義目錄 國朝宋學淵源記》,第171頁。,“歲會于紫陽、還古兩書院,與師友請益,月無虛日”*(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7《傳·施誠齋先生》。。吳瞻淇在《寄張孝先侍郎書》中也說:“本朝以來,朱子之道大明,諸宿儒聚集其中,歲不輟講,如吳敬庵曰慎、施誠齋璜,其較著者也?!?吳瞻淇:《寄張孝先侍郎書》,(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8《藝文》。施璜主講兩所書院長達20年之久,執(zhí)掌講會事務40余年*李自華:《清初徽州學術(shù)界對理學傳統(tǒng)的重建》,《蘭州學刊》2006年第5期。。在這兩所書院的發(fā)展過程中,施璜傾注了大量心血。如康熙三十一年,“會長吳曰慎、施璜、汪芹倡同志”修紫陽書院大堂*(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2《建置》。??滴跛氖辏╄峙c吳東巖兄弟倡修紫陽,“其重葺紫陽,改憑虛閣為道原堂,撤像易主,定左右從祀,一切多與敬庵指畫焉”*(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2《列傳七·衍緒諸儒·施處士》。。康熙四十二年,與休寧同志大修還古歸仁堂,筑石臺,置龕座,安奉孔子、朱子神位*(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7《傳·施誠齋先生》。。還古書院位于徽州府休寧縣萬安山,明朝萬歷年間由知縣祝世祿、邑人邵庶倡建。后經(jīng)明末清初兵燹,書院遭到重創(chuàng),殘破不堪,“由德鄰以至大門,門扇多失,即門墊高扉,亦為盜有”,“書院又幾壁立”。在還古書院的重建過程中,施璜多親力親為,頗有創(chuàng)建之功。如康熙二十七年五月,還古書院歸仁堂前廊左墻崩壞,施璜與楊侃如、陳子京等人倡率輸資修葺??滴跞四炅率巳?,大風雨,“還古書院歸仁堂前廊三間盡倒,司會施虹玉命守人搬取舊料,置之堂左”??滴跛氖?,祝公祠各處朽壞,施璜又與吳咨亮、楊文在、趙贊侯等人承擔了重建任務*(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3《建置》。。在施璜等人的積極努力下,紫陽、還古兩所書院不僅得以重建,而且得到了很好的修繕與維護,這為清初程朱理學思想在徽州的恢復與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條件。
書院是徽州理學家們的講學之所,也是他們借以宣揚自己學術(shù)思想的一個重要陣地。施璜等人利用在紫陽、還古兩所書院擔任司會之機,積極宣揚程朱理學學說。正如乾隆年間趙繼序所言:“我朝汪星溪、吳敬庵、施誠齋諸前輩,每屆春秋會講紫陽、還古兩院,表章朱學甚力。”*(清)趙繼序:《〈還古書院志〉藏板記》,(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施璜在與同仁主持紫陽、還古兩所書院講學活動期間,十分強調(diào)程朱理學的主導地位,并以此規(guī)范和指導書院的日常建設與講會活動。書院配祀的安排就明顯表達出此種意圖。在當時,出于對先賢圣人的崇敬,書院一般都立有崇祀之制,如《還古書院志》卷四《祀典》記載:“建院必先所尊,祀孔子,配朱子,尊道統(tǒng)也。朱子當日兩至新安省墓,與諸及門會講,主教天寧,低徊紫陽山麓,不忍去。是時,從游者,休寧六人。其后,懋昭厥德,私淑弟子,歷歷可稽。今萃集前哲于還古壇,若不雍雍肅肅,隆將祀享,何以著其誠敬之忱?況古人之祀,取誠敬,不取備物,撫今追昔,難忘舊德,則廟祀宜先矣?!?(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4《祀典》。還古書院的《祀典》分別就祀位、祀期、祀品、祀器、祀儀、祀文等內(nèi)容做了詳細規(guī)定。在正式舉行講會活動之前,書院一般會遵循事先制定的《祀典》舉行祭祀儀式。在紫陽、還古兩所書院,祀典是書院文化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在兩所書院配祀對象的安排上,施璜強調(diào)“宗朱”這一宗旨。如他在《寄熊敬修師相書》中說:“朱子為孔子之后一人,即宋之孔子也。閣下尊崇而篤信之,故闡揚朱學之言,可以世為天下則,遠有望而近不厭也。璜在萬山中無所事,惟以著書明道自娛,間與二三同志講習于紫陽、還古之間。今歲自夏至秋,與吳祭酒苑長君名瞻泰者,鳩工修建紫陽書院。院中舊有韋齋先生暨朱子皆塑像,今易以木主,并以朱子在徽門人與得朱子正傳諸儒從祀書院。”施璜在《與吳東巖書》中又說:“紫陽大工,興百余年未有之盛舉。而撤塑像、易木主,奉朱子高弟之在新安者與前代諸儒先之篤信朱子者從祀,皆道統(tǒng)學脈大關(guān)系?!收撸殭z《文獻志》、《學系錄》、《程朱闕里志》、郡志,必以篤信朱子之學、無夾雜、有紀實可考者,方敢入配祀之列。如莪山先生當王學盛行時,著《閑辟錄》諸書,尤大有功于朱子?!?(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8《藝文》??梢?,紫陽書院的配祀對象不但有具體要求,即他們須是朱子在徽門人、得朱子正傳、無夾雜者,而且選定時十分嚴格,入選者都是經(jīng)過施璜精心考證,“有紀實可考者”方入配祀之列。在這背后,以朱子學為宗的意圖可謂十分明顯。還古書院的配位安排中,也有類似的做法。據(jù)《還古書院志》卷六《傳·歸仁堂》記載:“繼孔子者,唯我子朱子,尼山之后一圣人也。先師廟躋朱子于十哲之次,豈非以其所昌明者皆千古正學,所稱述者皆千圣薪傳,本身征民,垂之百世而無弊也與?我新安為朱子桑梓之鄉(xiāng),自虹井發(fā)祥以來,久稱為‘東南鄒魯’,則是歸仁堂奉朱子以配孔子,明尊朱,即所以尊孔,正道脈而定所宗,寧非典之所最巨者耶?”除了在歸仁堂尊奉朱子以配孔子外,還古書院還設有德鄰祠,“崇祀本邑先哲,自朱子而后,由宋而元而明,師友淵源,后先輝映,如霞蔚云蒸者共十有七人;國朝講學諸會宗學正品真者又八人”。在德鄰祠里所崇祀的25位先哲其實都是程朱理學的忠實信仰者,這在《德鄰祠祀先哲諸先生文》中有清楚的交代:“吾郡自朱子講學以來,向稱‘東南鄒魯’,六邑皆有壇席,惟休之還古書院講學不輟。追思朱子當日神交友處者,有我文簡程先生、文肅吳先生;游于朱子之門者,有我格齋程先生、方壺汪先生、太初汪先生;自后篤信朱子、守正不差者,有我勿齋程先生、定宇陳先生、道川倪先生、楓林朱先生、東山趙先生、云溪范先生、石門朱先生、篁墩程先生、仁峰汪先生、莪山程先生、晞陽范先生、鶴嶼汪先生,此皆好學躬修,立德、立功、立言可為世則、世法者也。茲當春、秋講之期,恭行釋菜之禮,謹奉少游吳先生、瑞呈楊先生、石樵汪先生、抑庵吳先生、星溪汪先生、直庵楊先生、括齋汪先生、誠齋施先生配,此皆學術(shù)醇正,踐履篤實,一生精神專注還古,人皆推而尊之曰‘會宗’,而宜俎豆千秋者也?!?(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7《傳》、卷4《祀典》??梢钥闯?,無論是在紫陽書院還是在還古書院,其配祀對象的安排都設定了一個原則,即以學者的學術(shù)思想是否遵從程朱理學這一學脈正統(tǒng)來確定,由于陸王心學被徽州程朱理學派視為雜統(tǒng),因此,心學派的學人也就不可能被列入紫陽、還古兩書院的配祀之位了。關(guān)于這一點,施璜在寫給熊賜履的書信里說得很清楚:“《學統(tǒng)》,閑道之書也。顏、曾、思、孟、周、程、朱八子既為正統(tǒng),象山、姚江為雜統(tǒng),則學宮配位宜升袝周、程、朱,與顏、曾、思、孟并列,而黜陸、王,則邪正是非明,而學術(shù)定矣。”*(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2《列傳七·衍緒諸儒·施處士》。在施璜看來,學宮配位應崇祀正統(tǒng),擯除雜統(tǒng),這樣才能辨正邪、明是非,確定學術(shù)正道。
此外,為清除心學派的影響,保證書院講會活動以朱子之學為宗,施璜等還制定了一系列規(guī)約,對書院的講會活動提出明確要求。如在康熙八年由施璜等人訂立的《紫陽講堂會約》中,就明確規(guī)定非程朱信徒不得入會。對于入會的資格與要求,《會約》規(guī)定首先要“崇正學”,即“務經(jīng)明行修,宗尚周、程、張、朱之學,講論悉符于踐履,著述必本乎躬行,德孚閭闬、望重學林者,會長敦請賁院,闡印圣宗,以為后學標準。如侈談二氏家言,為三教歸一之說,及陽儒陰佛者,不得入會”*(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5《會規(guī)·紫陽講堂會約》。。同紫陽書院一樣,還古書院的講會活動也強調(diào)以朱子之學為法,以“宗朱”為圭臬。《還古書院志》記載稱:“會必有規(guī),所以明條約,一眾志也。還古舊例唯存己巳十則,余皆無從稽考。國朝汪星溪、楊瑞呈諸先生擴清講壇,洗除正嘉以來致良知之宗旨,以為新安學會肇自文公會講天寧山房。今書院《會規(guī)》不遵紫陽,可乎?況會友輔仁、修業(yè)進德,不法朱子,其何以為法?故立還古會規(guī)、會儀,酙酌商訂,一本《紫陽會規(guī)》遺意,使登還古之堂者知所持循。”*(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10《會規(guī)》。康熙十二年,施璜又制定《塾講規(guī)約》九條。他說:“璜不敏,幸承師友不棄,侍講于紫陽、還古諸書院者已二十年。凡朱子所以教人為學之方、進德之序,得聞于師友者,似略知其一二,但愧未能反躬實踐耳。今居家塾授徒,又承鄉(xiāng)鄰諸君子不我鄙棄,聯(lián)茲塾講,研求圣賢之學,故不揣愚陋,以平日所聞于師友者,述為《講約》九條,與塾講諸同志共商。雖于圣賢之學無所發(fā)明,然能信此約而共勉焉,則亦庶乎進德修業(yè)之一助云?!薄钝又v規(guī)約》九條分別是尚道德、定宗派、持敬、繹注、力行、習六藝、育英才、務謙虛、防間斷。其中有兩條至為重要,一是“尚道德”,它對塾師的道德追求做了具體說明。施璜認為,講會不應“專以詩文相砥礪,以科第相期待”,而要有更高的學術(shù)志向與抱負,講會者應“立志發(fā)憤,一意從事圣賢之學,以仁為己任,以明道相砥礪,以進德相期待”,“若能擺脫習俗,一意從事圣賢之學,則又未有道不能明,德不能立者也”。二是“定宗派”,認為程朱理學是繼承孔孟儒學道統(tǒng)的正宗之學,塾講應審定宗派,“以程朱為學的”,這樣才能使學問“大中至正”,不至于偏差*(清)施璜:《塾講規(guī)約》,《叢書集成續(xù)編》第62冊,第471頁、466~467頁。。不難看出,《塾講規(guī)約》旨在宣揚朱子的教學之法、為人之方和進德之序,以促進朱子之學在徽州的廣泛傳播,恢復程朱學說在徽州理學界的主導地位。
施璜將畢生精力和熱情都投入紫陽與還古兩所書院的建設上,兢兢業(yè)業(yè),任勞任怨??滴跛氖迥曜详枙号e行春會后不久,施璜病篤,在臨終之時仍“以紫陽事交汪楚英、吳東巖漪堂,以還古事交楊文在、吳咨亮青羽、汪敬先”。隨后,“援筆作二絕句,自題銘旌,正衣冠而逝”。施璜對徽州書院文化的貢獻,正如其孫施澴所評價的那樣:“先子四五十年,精神皆在紫陽、還古間。雖彌留之際,措置得宜,真一息尚存,此志不忘道脈者也?!?(清)施璜編,吳瞻泰、吳瞻淇補:《紫陽書院志》卷16《會紀》。
施璜一生致力于弘揚程朱理學,除積極推動紫陽、還古兩所書院建設外,還不斷接引后學。由于其學識淵廣,所以從游之士甚多。如休寧鵬源人汪嵩,為該縣庠生,“從施誠齋游,致力于主敬之學”*道光《休寧縣志》卷15《人物·鄉(xiāng)善》。。在施璜的諸多門生中,有不少人來自婺源縣。婺源孔村人潘繼善,“師宿儒施虹玉,講求為己之功,居敬以立本,讀書窮理以致知,凡朱陸之異同,儒林道學之分合,辨論精詳,于程朱真?zhèn)鳘氂行牡谩?。施璜的這位門生對于圣賢之學頗有體悟,在學術(shù)上取得了不少成就,著有《圣學求仁輯要》《讀經(jīng)史筆記》《音律節(jié)略考》等書。其兄潘繼武、潘聞武也都曾受業(yè)于施璜。該縣儒生董大鵬曾經(jīng)“受業(yè)于平盈方繼赤”,后因“孔村潘繼武、聞武、弟繼善嘗從宿儒施誠齋得圣學要旨,復從之游”。婺源云邱人滕尚信是一名庠生,“初惑仙釋,既讀諸儒講義,大悔悟,乃尊信朱子之書,尤殫精《小學》《近思錄》。聞施誠齋講學紫陽,重趼就正,義利之幾、朱陸之辨,析入毫芒。教人一遵鹿洞學規(guī),循循善誘”。在他死后,施璜還特意為其撰寫了墓志銘。該縣儒生王士鑒“尤尊賢慕道,師事施誠齋、李御六,講明性學;刻敬齋、心齋諸銘,以志不諼”。婺源玉墀人齊士亨,“少讀《小學》,慨然有悟。師紫陽施誠齋,得聞《近思錄》之旨”。婺源甲椿人李應乾是當?shù)匾幻陨把拓灲?jīng)史,宗仰程朱。聞海陽施誠齋講正學,往師事之,精析疑難”*以上引文分別見光緒《婺源縣志》卷19《人物二·儒林》,民國《婺源縣志》卷23《人物四·學林》、卷21《人物二·儒林》,光緒《婺源縣志》卷24《人物六·學林》、卷37《人物十一·質(zhì)行三》、卷19《人物二·儒林》。。施璜的祖籍在婺源詩春,在其回婺省墓期間,曾“謁紫陽、云峰諸先賢祠。至清華,鄉(xiāng)人士多從講學,有《清華塾講序》,相勖以朱子之學,盤桓月余而去”。施璜此次回婺之旅是其尊崇與捍衛(wèi)朱子學說的一種體現(xiàn),同時也讓自己的學術(shù)思想得以傳播,令當?shù)厝迳H獲教益。如婺源縣庠生洪朝陽,“少工詩及舉子業(yè)。休寧儒碩施璜來謁朱子闕里,講明正學,朝陽執(zhí)贄請業(yè),施授以《圣學要規(guī)》《思誠錄》,始悔其少作。益肆力儒先之書,以主敬為要,燕居接下無惰容”*光緒《婺源縣志》卷19《人物二·儒林》;民國《婺源縣志》卷23《人物四·學林》。。
作為一名忠實的程朱理學信徒,施璜早年便放棄舉業(yè),有志于“圣學”,始終以傳播和弘揚程朱理學為己任。為重振朱子之學,施璜積極投身于紫陽、還古兩所書院的講會活動,參與書院建設,在書院的配祀安排、講會規(guī)約等方面都強調(diào)以朱子學為宗,以此來確立傳統(tǒng)理學在書院中的主導地位。同時,他還注重人才培養(yǎng),不斷接引后學,推進了朱子之學在徽州的傳播。經(jīng)過施璜等人的努力,在清初,以程朱之學為宗旨的新安理學在徽州地區(qū)一度得到復興,“使數(shù)十余年沉溺于姚江龍溪之區(qū),一旦變而為正學昌明之地”*(清)施璜輯,方允惇、施澴等訂:《還古書院志》卷13《講義》。。從施璜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清初徽州理學知識分子在清除心學影響、重振朱子之學這一過程中所付出的努力。
責任編校:張朝勝
作者簡介:張緒,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歷史學博士(安徽 合肥230039)。
基金項目:2011年度全國高校古籍整理委員會資助項目(1103);安徽大學2011年度“學術(shù)創(chuàng)新團隊”計劃資助項目;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2011sk681zd)
中圖分類號:K29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5019(2015)01-0094-06
DOI:10.13796/j.cnki.1001-5019.2015.0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