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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血傳奇

2015-11-20 16:42:56陳曉林
臺港文學選刊 2015年11期
關(guān)鍵詞:長劍公孫倭寇

陳曉林,1949年生,美國哈佛大學碩士。曾任教于臺灣大學、臺灣師范大學、東海大學,曾任臺灣《民生報》總主筆。著有散文集《浪莽少年行》、《輕生一劍知》、《雨絲風片》、《青青子矜》等。

海風吹在竹林中,刷刷地響個不停。天邊一塊烏云浮游過來,漸漸籠住了緩緩下墜的落

日。竹林中一時間變得陰霾霾的。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兩支長劍膠接在一起,人影穿梭而過,倏忽間互易了位置,“嗒!嗒!嗒!”一連串脆響聲中,兩人手中的劍又各自遞出了七招。

昏暗的夕陽殘暉偶爾透過斑駁的竹影,照在交手兩人的身上,但見一位神情威猛的虬髯大漢,臉色凝重,左手捏個劍訣,右手長劍斜指對手的眉宇,足下不斷游走,乍看似雜亂無章,仔細看去,恰是倒踩七星,隱指北斗。在他對面,是個身材頎長的中年人,一襲藍布長衫,已洗得有點發(fā)白,此刻他正舉劍平胸,肅立不動,雙目炯炯,凝視那虬髯大漢。

驀地里,虬髯大漢疾退數(shù)步,靠到一排竹樹旁邊,揚眉豎目,“喝!”地一聲吐氣開腔,也未見如何作勢便已舉劍過頂,疾飛而上,人已到了竹樹頂端,凌空一個翻身,如一只大鳶般橫掠下來。

霎時間劍氣縱橫,寒光大作,籠罩了竹林間那方圓十丈的空地,劍氣破空聲中,竹葉簌簌落下,飛舞在兩人的四周。

那穿藍衫的中年人單肩一沉,一劍斜削而上。劍尖抖動之間,恍惚已化為一片劍幕,護住了身側(cè)左近。

但那虬髯大漢身法怪異無比,只見他頭下腳上,陡然連翻了兩個筋斗,長劍吞吐如蛇,蕩開了那片劍幕,同時轉(zhuǎn)身之間,左手一點白光,忽然自脅下穿出,直向藍衫中年胸前空門刺來。原來他旋體發(fā)劍的當兒,左手已拔出了一把奇形匕首,乘對手全神貫注于他右手的長劍時,竟然自絕無可能出手的部位,刺出了必殺的一匕。

說時遲,那時快,藍衫中年雙目盡赤,頭發(fā)根根銜冠而起,左袖飛快向外一掄,人已借勢往后速退七步。

“嘶”的一聲,他左袖已然被刺破大半,那柄匕首盤旋而過,嗚嗚飛向林中,虬髯大漢正落在他對面,兩人面面相覷。

虬髯大漢忽然將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擲,哈哈大笑:

“陸賢弟!真有你的,連這招飛星貫日都奈何不了你,我王某人今日可服了你!”

那藍衫中年人亦將長劍拋下,拱拱手,謙遜地道:

“王大哥,若不是你手下留情,小弟此刻哪有命在?饒是如此,我這個袖子可仍是破了一大截呢!”說著指了指左手的破袖。

虬髯大漢又呵呵一笑,道:“我上襟還不是被你一劍劃破了!彼此彼此,都莫提了?!痹瓉硭麛S出匕首的同時,也被藍衫中年乘隙掠中一劍,雖未真?zhèn)€受傷,卻也只是一線之差了。

藍衫中年哂然一笑,道:“那是大哥有意相讓?!?/p>

虬髯大漢面色一整,正容道:

“不然。自從九年前塞北飛騎,匆匆一會,你我每年較技,賢弟你都是進境神速,叫我

好生相敬?!?/p>

藍衫中年長嘆一聲,道:“小弟雖亦用功不輟,可又何嘗能在你老哥哥手下討了便宜呢?”

虬髯漢子哈哈大笑,一把挽住了藍衫中年的肩頭,直向竹林中走去。卻見竹林中早已置

有酒菜,兩人席地而坐,登時開懷暢飲起來。

原來那虬髯漢子人稱“無影神龍”王魯,乃是閩浙一帶的大豪,藍衫中年名喚陸烈,卻

是一個行蹤不定、來歷不明的游俠,兩人自從九年前在居庸關(guān)外飛騎較劍之后,彼此欽服,

相約每年煮酒論劍,互試進境,也是一番惺惺相惜的意思。到得第六年上,兩人不打不相識,已然結(jié)為異姓兄弟。

兩人喝了一會兒酒,王魯忽然說道:

“陸賢弟,你年歲也老大不小的了,一直浪蕩江湖,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何不尋個地方

安頓下來?你這一身絕藝,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個對手來,任它埋沒于風塵鞍馬之際,豈

不是太可惜了?”

陸烈微嘆一聲,道:

“一事無成,兩鬢已斑,報國有心,請纓無路,我看似我這樣子,也只合少年子弟江湖

老了!”

王魯神色一動,正待開口,忽又止住了,兩人皆長身而起,側(cè)耳傾聽。

這時天色已黑,只聽一片沙沙之聲,似有不少人向這竹林中走來。

陸烈倏然騰身作勢,躍入兩人交手的空地,一手抓起了自己的長劍,同時足尖勾處,把另一柄劍挑了起來,直向王魯飛去,口中低呼道:“倭寇!”王魯隨后縱到,一手接住了飛來的長劍。

只這一瞬間,十幾條影子已將林中空地團團圍住。

陸烈與王魯對望一眼,并肩凝立如山。

一名頭束長帶,身著敞袍,手持狹長倭刀的武士越眾而出,倭刀斜指兩人,大模大樣喝問道:

“你兩人,可曾看見一個著黃色衣服的花姑娘進林中來?”語音嘶啞怪異,顯見不是中土人士。

王魯隨手一指,道:

“看見了,就在那里!”趁那漢子目光一轉(zhuǎn),手中長劍已一式“毒蛇出洞”向那武士疾刺過去。

陸烈更不打話,縱身一掠,劍隨身走,一式“橫掃千軍”,直向外圍十余名漢子攻去。但見人人倭刀高舉,長發(fā)飛舞,果是一群悍惡的倭寇。

其時正當明朝嘉靖年間,倭患大作,劫掠燒殺,無惡不作,沿海一帶頗受其擾,閩浙百姓恨之切骨。陸烈身手何等了得,長劍指處,當者披靡,霎時間已有數(shù)人傷在他的手下,他側(cè)首一瞥,只見王魯已與為首那名倭人武士斗了個難解難分,那武士倭刀縱橫,穿林掃葉,倒也氣勢凜凜,王魯一時竟戰(zhàn)他不下。

當下陸烈一劍逼住了余下約十名倭寇,指東打西,掌劈鋒刺,頃刻間又傷了三名倭寇。

那群漢子猛惡非常,雖見同伙一一倒下,仍是咬牙苦斗,絕不退縮。陸烈打得興起,長嘯一聲,驟然間長劍脫手而出,閃電般連穿兩名倭寇,將他們直釘?shù)揭恢甏笾駱渖?,倭人慘叫聲中,陸烈已一縱而至,左拳擊倒了另一名來襲的漢子,右手一探,已握住了長劍。

正待一拔而出,忽覺腦后風生,一把長刀鬼魅般斜掠而下,其勢之速,無與倫比,陸烈再無思索余地,一個大仰身,棄劍閃避。那長刀走勢未盡,突又自下向上盤空砸至,陸烈仰身之際,腰間舊力已盡,新力未生,這一刀無論如何,再難避過,情勢危殆已極。

原來那倭人武士眼見陸烈如秋風掃落葉般斬殺手下諸人,心中大急,呼呼幾刀,逼開王魯,舍命向陸烈迎頭砍來。王魯欲待追上,卻是站的位置稍遠,其間又有幾名倭人持刀擋住,眼見陸烈遇險,已是救援不及。

忽聽一聲嬌叱,半空中黃色纖影一閃,已有一人疾躍而下,擋住了倭人武士勢若雷霆的一擊。惟是那長刀過于怪異,來人手中一柄短劍竟把持不住,被震飛離手,“嘎”的一聲,腕間已被刀風余勁掃中,登時鮮血直冒。

陸烈早趁機拔出了自己的長劍,手起三招“起鳳騰蛟”、“迎風破浪”、“天羅地網(wǎng)”,一片劍光,圈住了那條黃衣人影,擋開倭人武士的長刀,凝目看去,但見一位面色白晰楚楚動人的少女,手撫腕間傷處,嬌喘不已。

陸烈心下感激,一橫身站在少女之前,手中長劍惡狠狠向那倭人武士掃去。那武士見勢不妙,長刀虛迎兩招,拔腿便跑。陸烈關(guān)心少女傷勢,一時顧不得追趕。

這時王魯已將余眾收拾了當,林中橫七豎八,倭寇的尸身躺了一地。王魯作勢要追,忽見地下有一倭人身軀一動,忙一劍劈去,刺中了那人的心臟,那人一陣抽搐,再也動彈不得,可是眼見那倭人首領(lǐng)逃出,卻是攔截不及了。

驟聽前方一聲凄厲的慘呼,那武士往后倒退三步,一跤跌在林邊,胸前裂了一大道血口,眼看已是死多活少了。

林外暗影處,走進一位長袍白發(fā)的老者來。

陸烈正在為那少女包扎傷口,觸手處一片滑膩,但見那少女皓腕賽雪,粉臂如玉,陸烈心中一怔,抬頭望去,那少女羞紅了臉,微微掙動了一下。

王魯已向那老者互相施禮,那老者道:

“瑛兒,傷得怎樣?”少女回答道:

“爹,還好,沒什么要緊?!蹦抢险叩溃?/p>

“你去林子邊守著,不可讓人進來?!鄙倥畱?yīng)聲拾起短劍,向陸烈福了一福,緩緩走到林外。這時夜黑如墨,可是陸烈但覺她雙眸回處,亮若明星,一霎時自己孑然一身、飄蕩江湖的種種孤寂悲涼之感,沒來由地襲上了心頭。

老者聽得女兒已然走遠,清了清喉嚨,道:

“今日得見二位壯士大展神威,令人好不欽佩。老朽公孫一志,平生最愛結(jié)納慷慨豪俠之士,未知二位肯否不棄下交,與老朽暢談一二?”陸烈忙長揖道:

“老英雄說哪里話來?小可賤命,尚是令嬡所救,感激猶恐不及,老英雄但有吩咐,小可無不遵命!”

王魯亦抱拳施禮道:

“老英雄為我等誅卻倭寇渠首,不使漏網(wǎng),我等俱是感佩無已,請移駕共飲一杯?!?/p>

當下三人回到置酒菜處,重行敘話。酒過三巡,老者公孫一志忽然納頭便拜,恭恭敬敬向王、陸二人磕下頭去。兩人大驚,忙跪下回禮。公孫一志長嘆一聲,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那公孫一志本來是總兵官俞大猷將軍麾下的一名衛(wèi)士長,其時倭寇占據(jù)平海、興化一帶,奄有兵眾兩萬人,官軍屢戰(zhàn)不勝,俞大猷又奉朝旨嚴令,要速戰(zhàn)速決,不得稽延。俞大猷遂命公孫一志偽裝投效倭寇,伺機竊取敵情,公孫一志武功本高,一年來復(fù)為倭寇出力不少,已是頗獲信任。最近幾次暗中將倭寇動態(tài),秘密傳抵俞大猷處,已使倭寇受創(chuàng)不輕。但近日倭寇首腦赤霞右衛(wèi)門似已略有察覺,七天前有一次軍略議定后臨時更動,竟使已獲公孫一志指引的明兵頗受折損,今日緝捕黃衫少女公孫瑛,更可見事情已將敗露。同時赤霞已有計劃,準備遣浪人武士,一舉襲殺俞大猷。

“老朽身受俞將軍厚恩,自當粉身碎骨,誓死報效,如今朝中奸臣,已借口俞將軍剿倭不力,揚言要撤職查辦,而倭寇無惡不作,狡詐多端,俞將軍一去,梁摧棟折,則倭寇必成國家心腹大患,今日見二位格殺倭寇,勇略過人,不禁深喜俞將軍大事可成,是以斗膽請求二位,仗義相助。二位皆是當今豪俠之士,為國為民,俠之大者,老朽是為天下蒼生請命了——”

王魯捋髯大笑,道:

“老英雄說哪里話來?我等皆是大明子民,自當為國盡力,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行?!?/p>

公孫一志凝視王魯良久,緩緩搖頭道:

“可惜王壯士在閩浙一帶,聲名太響,倭寇恐怕不易相信壯士會去投效他們。老朽倒是另有計較。”目光轉(zhuǎn)注于陸烈,陸烈一直默不作聲,半晌方沉聲道:

“但有所命,雖死不辭?!?/p>

公孫一志大喜,道:

“我早知二位心存忠義,必不致教老朽失望,惟是此事說來,極為艱巨,而且時機緊迫,稍縱即逝,萬一倭寇中高手武士,得悉我軍動向,集中襲擊俞將軍,則大勢去矣。老朽已定下一策,務(wù)必保護俞將軍周全,懇請二位暫聽老朽分撥,不知可否?”說著自懷中取出一物,卻是一條白色手卷,王魯點起火石一照,但見上書:“便宜行事,不成不返。大明總兵官俞”字樣,下蓋火印官封。

陸烈正容道:“既有俞將軍符令,小可自當聽候吩咐?!蓖豸斠泊舐暤溃骸暗蚬珜O先生示下。”

公孫一志當下便將心中計劃說了,王魯、陸烈臉色越來越見沉重,最后陸烈顫聲說道:

“小可自當戮力以赴,不負所命,但公孫先生你——”

公孫一志搖手道:

“此事迫在眉睫,生死榮辱,與國族安危孰重?老朽好不容易盼到有壯士這等游俠中原,聲名不為倭寇所知的人物,仗義出手,豈能再復(fù)猶豫不決?”

王魯緊緊一握陸烈之手道:

“既是公孫先生顧慮倭寇知我身份,未便與賢弟同行,且請暫時別過。公孫先生,令嬡既交我照護,在下誓當視若姐妹,不令賤人傷到她一根汗毛。”

公孫一志撮口一嘯,召來公孫瑛,道:

“瑛兒,你且跟這位王魯王壯士,暫避一時,為父的要與這位陸壯士去辦妥一件事?!?/p>

公孫瑛欲言又止,走到陸烈面前,深深襝衽一禮,道:

“陸壯士,家父承你護持,賤妾終身感激?!?/p>

陸烈一凜,抬頭看時,但見兩滴清淚自她眼中悄然落下。

當下四人共盡一杯。分道而行。走出竹林時,天邊已吐出一線魚肚白,陸烈臉上一片茫然。

陸烈站在臺階下向上看去,赤霞右衛(wèi)門坐在一張虎皮椅上,身著黑色長袍,臉蒙黑色面具,頭束白帶,腰懸長刀,雙目如鷹,緊緊盯在陸烈臉上,樣子煞是陰森可怖。

“你是專誠前來投效本座的?”聲音沙啞,恰是倭人口音。

“是!”

“你是何處人氏,到此目的何在?”

“在下陸烈,中土揚州人氏,自幼流落江湖,未有定所,也曾學得一身劍術(shù),因見貴軍招募人才,不論出身門第,故此特來投效?!?/p>

赤霞右衛(wèi)門霍地長身而起,揮手道:

“殺!”

兩邊八名倭人武士,交叉一躍,已將陸烈圍在核心,寒光閃處,八把倭人長刀齊齊砍至。陸烈昂然不懼“嗆啷啷”長劍出鞘,濃眉軒處,劍光跳動,一式“大澤龍蛇”,有攻有守,分毫不退,舉手間已將八名倭人逼在圈外。

倭人武士刀舉過頂,四下游走,眼看即將搶攻而上。

“停!”赤霞雙手一拍,八名武士立即跳開。

陸烈與赤霞相對屹立。赤霞澀聲道:

“本領(lǐng)果然不錯,無怪乎敢來臥底?!?/p>

陸烈神色不動,一字字緩緩說道:

“我是專誠來領(lǐng)功的,不想閣下竟然有眼無珠,敵我不分,帶我來的那位公孫先生才是來臥底的!”

立在臺階左側(cè)的公孫一志,霎時面色雪白。

“公孫先生本是閣下的敵手俞大猷派來刺探軍情的,可笑他居然以為我一個江湖浪人,也會忠于明廷,要我與他聯(lián)合起來圖謀于閣下,在下言盡于此,信與不信,就看閣下自己處斷了!”

赤霞右衛(wèi)門冷哼一聲,道:

“公孫,你有何話說?”

公孫一志須發(fā)皆張,怒道:

“他胡說!他生恐不能取信于將軍,故此含血噴人!”

陸烈冷冷道:

“閣下要看證據(jù),不妨搜他身上,他懷里還有俞大猷給他的手令呢,要不要在下取出來看?公孫一志,你只怪自己老眼昏花,居然想要別人陪你來送死,我陸烈豈是任人擺布之輩?”

赤霞右衛(wèi)門忽然哈哈大笑,道:

“公孫老匹夫,你以為本座不知你的來歷么?本座故意裝聾作啞,不過是要借你傳話,讓那俞大猷自行送死而已——可笑你如今還要巧辯?”

公孫一志陡然疾撲階上,手中白芒閃動,已拔出一把緬鐵軟刀,兜頭向赤霞右衛(wèi)門劈去。

赤霞呵呵一笑,“錚”的一聲,長刀出鞘半截,已架住了公孫一志的攻勢,右肩晃處,離座三尺,口中喝道:

“陸烈,替本座殺了這老匹夫!”

陸烈應(yīng)聲而上,“白露橫江”、“孤云出岫”、“紫氣東來”,接連幾劍,已把公孫一志逼得手忙腳亂。赤霞手撫長刀,悠然在一旁觀戰(zhàn)。一眾武士早已團團將整個高臺圍得水泄不通。

公孫一志瞠目戟指,道:

“陸烈!你這出賣朋友的奸賊!”

陸烈微微一笑,道:

“誰是你這老匹夫的朋友!”手中毫不停頓,一連又攻出了十多劍。公孫一志左支右絀,已是汗下如雨。

赤霞右衛(wèi)門睥睨作態(tài),嘶聲喝道:

“陸烈,限你三招之內(nèi),斃了這老匹夫!”

陸烈頭也不回,冷冷道:

“一招便夠了!”手起一劍“天外來虹”,閃電般刺入了公孫一志的心臟,登時鮮血迸流,公孫一志慘呼倒地,顫巍巍伸手舉刀,一刀向自己頸間抹去,一邊咬牙道:

“陸烈,老夫……老夫作鬼也不饒你——”雙目一閉,就此死去。

陸烈側(cè)過頭去,拭了拭劍上血跡,回轉(zhuǎn)身來。

赤霞右衛(wèi)門哈哈大笑,豎起拇指道:

“好!痛快!本座就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你就留在本座這里便了,對了,本座有一名右翼武士長外出未歸,你就代理他的職位好了?!?/p>

陸烈心知那武士長便是幾天前為公孫一志在竹林外制死的,他也不予說破,微微躬身道:

“謝將軍?!?/p>

“你把公孫老匹夫的尸身吊到外面示眾?!?/p>

“是!”陸烈緩緩蹲下身去,托起了公孫一志的尸體,朝大廳門口移動。

赤霞右衛(wèi)門忽然轉(zhuǎn)身喝道:

“站住!”腰間長刀一陣晃動。

陸烈停步,回過頭來,臉上漠然,全無一絲表情。

赤霞銳利的目光在他周身凝佇良久,沉聲道:

“只要你真心忠于本座,本座不會虧待你的?!?/p>

陸烈望了望手中尸身,平板的聲音吐出:

“公孫一志咎由自取,屬下自當引為教訓?!?/p>

赤霞左手一招,臺階前端一名勁裝疾服、神情猥瑣的漢人武士,趨前行禮,赤霞道:

“尤天貴,你去前面告示一眾漢人,那老匹夫不忠于本座,是以立即處死,倘再有異心者,一律誅殺,絕不寬貸,然后帶陸烈去他的營舍?!?/p>

尤天貴躬身,赤霞袍袖一拂,轉(zhuǎn)入內(nèi)堂。

陸烈緊閉雙唇,昂首大步,徑向廳外行去。

大廳外夕陽如血,照映在陸烈身上,把陸烈的雙手與面頰,都染成一片血紅。公孫一志胸前頸間滴下的鮮血,在夕陽下分外刺目。

陰雨泥濘之中,一小隊官兵迤邐通過峽谷,一名領(lǐng)隊騎在馬上,不時催促眾士兵加速行進。

陸烈緊伏在山間一塊大巖石的背后,游目四顧,見二十名黑衣武士均已準備停當,仰首向上望去,尤天貴匿在山腰,右手一揮,作了個“殺”的手勢。

陸烈大喝一聲,奮力一推,大巖石轟隆隆滾動下去,下面官兵驚呼四起。

陸烈奮身躍落,大鳶一般自空而降,手中長劍精光閃閃,徑向那名馬上領(lǐng)隊刺去,戰(zhàn)馬失驚,希聿聿一聲長鳴。馬上騎士手中長戈尚未及撅出,早被陸烈挑下馬來,手起一劍,正中面門。

陸烈奮身躍落,大鳶一般自空而降,手中長劍精光閃閃,徑向那名馬上領(lǐng)隊刺去,戰(zhàn)馬失驚,希聿聿一聲長鳴。馬上騎士手中長戈尚未及撅出,早被陸烈挑下馬來,手起一劍,正中面門。

慘呼聲中,二十名黑衣武士已圍住了前進不得的官兵,陸烈大呼酣戰(zhàn),長劍落處,血花四濺,片刻之間已將一隊官兵沖得四分五散,黑衣武士倭刀齊舉,在泥濘的山道間縱橫殺戮,直如摧枯拉朽一般。

遙處山腰間,尤天貴雙目炯炯,注視著陸烈的一舉一動。

陰雨還未歇止時,陸烈已把十余名官兵的尸身堆成一列,在旁邊以劍挑血,寫了一個斗大的“陸”字。

烈日如火,炙燒著官道,一長列車隊沿著官道前進,拖車的馬匹在長途跋涉下口冒白沫,護車的官兵不時一鞭鞭抽在馬臀上,領(lǐng)隊的軍官身后,一名騎兵高擎大旗,旗幟飄飛中,若隱若現(xiàn)地亮出一個“俞”字。

正行進間,那持旗騎士驀然一聲厲叫,栽下馬來,那軍官正回頭探梘,倏忽間身側(cè)白光一匝,橫體襲來,那軍官方待縱身下馬,卻已遲了一步,陸烈自道旁的田畦間一躍近前,早一劍砍個正著。

軍官一招斃命,車隊頓時大亂,四面八方涌上來的黑衣倭服武士,尖嘯連連,將護車官兵逼在道旁,倭刀過處,官兵措手不及,一時狼奔豕突。

陸烈一擊得手,更不停留,縱身躍上一輛大車,右手劍剁開兩名兵士,左手一晃,已捻起火折子,往車中點去,霎時火光熊熊,陸烈早向第二輛大車攻去。

待十余輛大車均已起火時,護車官兵亦已傷亡殆盡,陸烈身上血跡斑斑,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已經(jīng)氣力用盡。

尤天貴緩緩自暗處走近前來,伸手掀起了一輛大車的后蓋,但見車中全是一袋袋的軍糧。

遠處塵頭大起,一大隊官兵疾馳而來,尤天貴一聲唿哨,倭服武士紛紛騎上官兵留下的馬匹。陸烈走到車旁,又以長劍在地上畫了一個斗大的“陸”字。

濃墨似的夜色覆壓著狹長的海岸,海風吹在巖石的間隙處,呼呼有聲。遠處海面似有一點暗影在晃動。

陸烈輕悄悄探出頭來,四下顧盼一匝,躡手躡足自矮樹后轉(zhuǎn)出,作勢向前疾行,忽覺前方不遠處微微響動,有夜行人衣袂帶風的聲音,立時一步縮回,緊貼在矮樹背后,但見沉沉黑暗中,果似有一條纖細的身影一掠而過,陸烈登時屏住氣息。

那身影似是直向右方營舍處潛行過去,陸烈側(cè)耳傾聽良久,不聞有巡邏武士近前的腳步聲,那身影消失之處,似乎微有一兩聲喝叱,但終于靜止下來。

陸烈深深吁了一口氣,一縱身,躍出丈余,飛快向海邊奔去。到達一塊奇形巖石底下,陸烈自懷中輕輕掏出一張皮紙,摸索著放在巖石根部一個凹形空格之中,然后以沙覆住空格。

回過頭來,陸烈猛覺眼前一霎,似乎有人在暗中窺視,再仔細掃視一遍,不見有何動靜,便伏身潛行,向營舍處慢慢挨去。

待陸烈身形完全消失之后,一人自暗處抬起頭來,陸烈遙遙仰視過去,夜色中看不分明,恍惚正是尤天貴。

陸烈潛回自己營舍的房中,躺在一張木板床上,眼睜睜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一直沉思天明。

赤霞右衛(wèi)門高高站在一處峰巒的頂端,手撫黑柄長刀,向下望去。尤天貴恭恭敬敬隨侍在他的左側(cè)。

山峰下近千名官兵陷入重圍,被數(shù)以萬計的倭服漢子寸寸切斷,陸烈在圍攻的人眾中顯目已極,劍氣漫天,來回掃蕩,所過之處,官兵紛紛倒地。

尤天貴忽然恭聲說:

“屬下就是不明白,將軍為何讓這陸烈一直潛伏在咱們這里,這家伙劍術(shù)不凡,留下去早晚是個禍胎?!?/p>

赤霞右衛(wèi)門冷笑一聲,道:

“本座就是要利用他這一身劍術(shù),替本座多殺幾名俞大猷的部屬,否則焉容他活到現(xiàn)在?”

尤天貴沉吟道:

“這次明兵折損不少,這家伙想是尚未覺察將軍早已洞悉他的詭計,不如待會兒乘機將他拿下,也好讓俞大猷死了這條心?!?/p>

赤霞右衛(wèi)門微微搖頭道:

“本座還要靠他傳信,引誘那俞大猷親身出來,一舉擊殺,可笑那公孫一志,臨死還以為本座會被這等苦肉計所欺,當真是愚不可及,待他得知俞大猷也會因這陸烈而死于本座手上時,嘿嘿——”

尤天貴欽服之極,躬身道:

“將軍妙計,非屬下等所能臆料?!?/p>

赤霞右衛(wèi)門遙望山下,陸烈已率眾結(jié)束戰(zhàn)役,正整隊準備歸去,轉(zhuǎn)身向尤天貴吩咐道:

“傳令下去,全軍轉(zhuǎn)赴柏嵩嶺基地。”尤天貴道:

“是!”赤霞冷笑一聲道:

“陸烈此人,已不足為慮,本座早命左右翼四大武士,牢牢監(jiān)視著他,你也隨時在后注意他的動態(tài),只等俞大猷入網(wǎng),就率同四大武士立即將他格殺。”

尤天貴鼠目閃動,一迭連聲應(yīng)道:

“是!是!”

這時遠處天色突變,烏云密布,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山下的陸烈一人騎在馬上,踽踽向前行去,蒼藍的身影在晚風中顯得一片灰暗。

赤霞右衛(wèi)門嘴角泛起一陣陣冷笑,連黑色的面具都起了一絲波動,暮色里襯得格外可怖。

靜夜中,營室里廂一燈如豆。

陸烈獨自躺在床上,癡癡望著遠方的一簇星光,動也不動。

左近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寂滅,巡夜的倭人也漸行漸遠,陸烈悄悄支起身來,自懷中掏出一塊小小的木脾,放在桌上,然后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燭光閃爍,照映著桌上的木牌,隱約看得出上面刻了十一個暗紅的字跡:

前輩義俠公孫一志之靈位。

陸烈跪拜已畢,又將木牌收入懷里,然后取出床頭長劍,輕輕出鞘,寒光大作,陸烈在燭光下摩了又摩,撫了又撫,忽然間怔怔流下淚來,將襟前染得一片潮濕。

半晌,陸烈咬了咬牙,將長劍置入鞘中,轉(zhuǎn)身燃亮燭光,取出皮紙,伏在案前振筆疾書起來,不片刻,書寫已竟,陸烈一口吹熄了燭光,一邊收起了皮紙,一邊屏息潛出營室。就著星光一辨方向,徑自往前疾行而去。

黑暗中一雙眸子,緊緊盯著陸烈的身影。少頃,營舍后方轉(zhuǎn)出四名持刀的黑衣武士,黑暗中那人招手囑咐了一陣,一名武士手持同樣的皮紙,暗暗追躡陸烈而去。

靜夜中,主帳內(nèi)一片光亮,四支大燭熊熊燃燒。

赤霞右衛(wèi)門燭自仗劍而立,瞋視著帳中一個稻草搭成的假人,那假人身披明朝總兵官的服飾,頭戴高盔,望之儼然。

赤霞右衛(wèi)門喃喃道:“俞大猷,你的死期到了,當初你誘殺我的哥哥,掃平舟山,直搗寧波,那是何等得意!不想你竟會去相信一個江湖浪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哼,只待平海的大車一到,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币粍匦蚰遣萑藪呷?。

突聽帳前武土報告道:

“尤軍師請見?!背嘞假咳活D住劍勢,緩緩插入鞘中,另取出那柄黑色長刀揮舞片刻,沉聲道:

“進來?!?/p>

尤天貴附在他耳際,稟告道:

“恭喜將軍,陸烈已經(jīng)把將軍后天要親騎到三漢口的訊息傳了過去,后天俞大猷一定會趕來受死——”

赤霞肩頭微一聳動,沉吟道:

“哦?平海來的大軍后天一定可到?”

“將軍望安,平海的大軍從水路來,惠州的大軍從陸路來,準定于后天和本軍會師?!?/p>

“三汊口一帶布置如何?”

“只待俞大猷那五千名步卒到來受縛?!?/p>

赤霞仰天長笑,聲音凄厲已極,一刀柄擊向那稻草人,隨說:

“好,后天待前哨一見俞大猷本人,立即傳命左右翼領(lǐng)班武士先將陸烈處死!”

黯澹的天穹與蒼茫的大地,在極目處連成一線,海面一長列戰(zhàn)艦,整整齊齊泊在那里。

三汊口左邊烽煙突起,先是一小彪官兵遙遙在南面出現(xiàn),人影晃動,警號乍鳴。倏忽之間萬騎奔騰,排山倒海般自北方突入,蜂擁著向南卷去,一時四野都似為之震動,海面上火光一片,把整個港灣映得處處嫣紅。

陸烈自烈焰中沖出來,渾身上下血跡斑斑,他的身后,煙塵中躺著三具黑衣武士的軀體,最靠近他的另一名武士,倭刀猶在顫動,足下的扶桑木屐已被踩斷,用力躍起的姿態(tài)在火光掩映下極端猙獰,可是胸前一邊長長的劍痕,白左肋直劃到右股,顯然在狹形的倭刀劈下之前,已被長劍一掠致命。

外面殺聲震耳,揚起的黃沙漫天狂灑,陸烈斜斜倚在一根斷裂的營柱上,眺望著遠處官兵鮮明的旗幟逐漸移近。南邊大批倭服戰(zhàn)士似乎已被逼退到海畔。

驟聽得蹄聲響動,二十余騎迎面狂奔而來,霎時已將陸烈圍在核心。為首二人拋鞍下馬,正是赤霞右衛(wèi)門與尤天貴。黑色面罩后面,赤霞的雙目似乎噴出火來。

陸烈挺身直立,與赤霞正面相對,毫不畏怯。良久,赤霞冷笑道:

“陸烈,你縱然劍術(shù)再高,還是注定了要死在此地?!?/p>

陸烈哂然一笑,仰視不遠處的大海波濤,緩緩道:

“生而何歡,死而何懼?陸某從身入江湖的那一天起,就沒有打算庸庸碌碌掙命下去——”

赤霞右衛(wèi)門雙手交叉,各按在腰際倭刀與長劍之上,澀聲道:

“好,既然如此,上!”陸烈忽然抗聲道:

“且慢!”赤霞微微一滯,衣袖鼓風獵獵有聲。

陸烈雙目凝視赤霞瞬也不瞬,一字一字說道:

“王魯,到了此刻,你還不肯露出本來面目?”

赤霞渾身一震,半晌才道:

“你——?”

“公孫老英雄早就知道你即是王魯,你號稱‘無影神龍,盤踞在閩浙一帶,經(jīng)常行蹤不定,財產(chǎn)來歷不明,專一收買意志不堅橫行市井的漢人,加入你的組織,其實,世上哪有真正‘無影的人,你自王魯?shù)纳矸菔й櫟臅r候,就正是到各處去嘯聚倭寇的時候?!背嘞贾刂乩浜咭宦?,陸烈只作不見,徑自沉聲接下去道:

“我本該早就看出你的用意,你一再游說我脫離江湖,另外闖蕩事業(yè),那天在竹林中,??你先與我纏斗,下手毫不留情,一心消耗我的精力,然后趁我長劍脫手,立即叫你手下那名??武士長在我背后偷襲,我一時不察,差點喪身在他的刀下,那天若不是公孫老英雄父女出現(xiàn)??——”

赤霞右衛(wèi)門截斷了他的話頭,厲聲道:

“好,你既然知道了,我這面具不戴也罷。”刷的一聲撕下了頭上面罩,火光下看得分??明,虬髯鷹鼻,雙目炯炯,正是王魯。

陸烈面沉如水,一雙眸子直欲洞穿到王魯?shù)男目仓腥ィ?/p>

“其實,你也不是王魯,你是汪魯,十年前縱橫七海的倭寇首腦汪直的弟弟?!?/p>

汪魯怒發(fā)如狂,戟指陸烈,胸膛起伏,喝道:

“這又與你何干?”陸烈截口道: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兄弟二人為了一己私欲,不惜勾結(jié)異族,荼毒天下,陸某雖是身在江湖,卻也不容你挾技施虐,苦害蒼生。”

“俞大猷誘殺我兄,使我等十載經(jīng)營,付諸流水,我才誓欲得之而甘心,你與俞大猷又有何關(guān)系,一心為他來作內(nèi)奸,敗壞我的大事?”

“我與俞將軍素未謀面,俞將軍亦不知有我陸烈其人,但公孫老英雄以國士視我,陸某雖只是一介武夫,卻也知見危受命,一言九鼎,乃是古之俠士的本色?!?/p>

汪魯面色一片煞白,截口問道:

“但……但你一直在我監(jiān)視之下,一舉一動,脫不了我的眼底,你如何將這三汊口聚殲俞大猷的真正計劃偷傳出去?”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尤天貴,忽然插嘴道:

“這訊息是我傳出去的?!蓖趑斆腿灰汇?,轉(zhuǎn)身詫聲道:

“你?”

“不錯,公孫先生壯烈自戕,陸烈自始忍辱負重,這一切你自然早已洞悉,所以一直全將重點放在陸烈身上,一心想利用他誤傳軍機,引誘俞將軍入彀,其實你透露給陸烈的部署根本沒有傳出去,陸烈的作用只是在轉(zhuǎn)移你的注意力,公孫先生把他的女兒也交給你,就是為了要你全神對付陸烈,其實是我把全部會師計劃列圖飛報俞將軍的?!?/p>

汪魯倏然引吭長嘯,廿余名倭服武士疾撲而上,陸烈一驚,拔劍飛躍撲上,其勢竟已不及。

但見汪魯回劍旋身,凌厲無倫,“錚”的一聲亮響,左手倭刀架住了陸烈的長劍,右手閃電般連抖三次,正是他成名絕技“神龍擺尾”,劍光一閃,已刺中了尤天貴的咽喉。

尤天貴慘呼一聲,顫巍巍倒在血泊中,氣息早絕。

陸烈瘋虎般連攻七劍,逼開了汪魯手下的武士,蹄聲翻飛中,騎兵長驅(qū)大至,登時將一眾倭服武士沖散。

汪魯獨立塵中,雙眼鷹隼般直瞪陸烈,拋去了左手的倭刀,慘笑道:

“你我交手九次,不分勝負,上次那一招‘飛星貫日,本當立時制你死命,如今情誼早絕,你受死吧!”驀地里騰身而起,一個轉(zhuǎn)折,大鳶般向陸烈撲落,點點寒光,森森劍氣,登時將陸烈圈住。

陸烈不退反進,手中長劍疾迎而上,汪魯在半空中冷笑一聲,大袖翻飛處,劍影如電光石火般飛擊陸烈的前胸。陸烈恍若未見,猛一晃身向前飛躍——

“嘶嘶”聲中,汪魯?shù)拈L劍已刺破了陸烈的前襟,順勢疾削而至,同時左手疾指,一道白光直襲陸烈的面門,正是那招神鬼莫測的“飛星貫日”!

火光中人影乍分,兩人已互易了位置,只是陸烈背上一道血痕,已被匕首深深劃中。

汪魯獰笑著作勢欲撲,陸烈搖搖欲墜,良久,汪魯緩緩倒了下去,原來陸烈前躍時一劍反削,卻已制中他的脅下致命要穴。

汪魯嘴角已泛出鮮血,顫聲道:

“你……你竟破了我這……這一招,是……是誰教……教你的?”

陸烈摔出去手中的長劍,搖搖晃晃向外掙扎走去,背后鮮血涔涔,滴在黃沙地上,滴出了一條血線,他一字字說道:

“公孫一志!”

這時天邊恰有一道烈焰騰空而起,嘩然散開,照耀著一片茫茫的黃土。

陸烈藍色的長衫上染滿了鮮血,迎著撲面的寒風獨自走去,遠遠離開了鏖戰(zhàn)中的海灘。

他就著一塊嵯峨的大石,整了整衣衫,伸手自懷中取出那塊木牌,猶未注目,一滴熱淚已滾了下來。

忽聽不遠處一聲嬌怯的少女口音:

“陸……陸大哥!陸烈!”聲音激動難抑,聽來似乎有些熟悉。

陸烈猛一抬頭,一條纖細的黃色身影正急奔而來,定睛看去,正是公孫瑛。

陸烈大喜,臉上忽然涌現(xiàn)了異樣溫柔的神色,急忙縱起身來向前迎去。公孫瑛似乎也甚急切,猶未奔到,已半空中騰身疾躍近前。

倏忽間白光一閃,陸烈眼前依稀掠過了“飛星貫日”的走勢,一柄短劍已端端正正刺進了陸烈的陶襟,鮮血噴涌如注,陸烈再也站立不住,一摔身仆倒在大石下,把大石左近染上了一片鮮艷的血色。

陸烈但覺天旋地轉(zhuǎn),緊捂著胸前的短劍,勉強舉目望著公孫瑛,公孫瑛的面龐近在眼前,這時看來分外的嬌美。

陸烈勉強提起最后一絲氣力,顫聲道:

“公孫姑娘,你為什么要殺我?”

“你這惡賊,你害死了我爹爹,我爹爹那么信任你,我早要手刃你這賣友求榮的惡賊,天可憐見,叫我一劍成功?!?/p>

“你這招是向誰學的?”

“當然是王魯大哥!”

陸烈但覺心頭一酸,勉力握緊了手中的木牌,吐出了最后一口氣。

遠處煙塵已經(jīng)平靖,一列列衣甲鮮明的官兵,正押解著大群倭寇向前行進,悠揚的軍樂聲中,一桿大旗高高升起,上面繡著一個龍飛鳳舞的“俞”字,在向晚的天空下迎風招展。

(選自臺灣希代書版有限公司《新世代小說·武俠卷》)

本輯責編__馬洪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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