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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詞很難嗎
——談?wù)勎业母形?/h1>
2015-11-14 23:35劉聲祥
心潮詩詞評論 2015年6期
關(guān)鍵詞:填詞浮標(biāo)首詞

劉聲祥

填詞很難嗎

——談?wù)勎业母形?/p>

劉聲祥

我喜愛詩詞,學(xué)習(xí)詩詞,也寫寫詩詞。寫詩填詞,成了晚年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叫做老有所樂。先學(xué)寫絕句,再學(xué)律詩,然后填詞。先填小令中調(diào),后來也填長調(diào)?,F(xiàn)在我不揣冒昧,也來談?wù)勛约旱母惺芨形蚝托牡皿w會。

一、詞既難寫又不是很難

填詞,要從小令開始,然后中調(diào),然后長調(diào)。字?jǐn)?shù)少,比較容易把握。那么長調(diào)是不是就很難呢?我覺得有點難,也不是很難。如果畏難而不敢寫,那就被詞難住了。所以首先要不畏難,要敢寫。敢字當(dāng)前就不那么難了。

就說填《金縷曲》這個詞牌吧,當(dāng)然有點難。第一,《金縷曲》116字,分上下片各六仄韻。有《賀新郎》、《賀新涼》、《乳燕飛》、《貂裘換酒》幾個別名。有三字句、四字句、五字句、六字句、七字句、八字句多種句式。平仄要求也不同于律詩,例如其中三字句的平仄就有三種:上下片的第二句是仄平平,倒數(shù)第二句是平仄仄,末句是仄平仄。我為了填寫這個詞牌,便把它和前人的范詞抄下來,置于案頭,對照研讀,一置幾年未能動筆。直到2001年初,我已71歲才開始學(xué)填這個詞牌。第二,文字要通暢,意思要清晰,多用平常語,讓人看得懂,這就要不斷提高自己的語言文字表達(dá)能力。還要盡可能向詩化語言、形象思維方面努力。第三,要選用合適的題材。對自己有所感動,有所感受,有所感悟,把它叫做意境也好,叫做靈感也好,總之,只有讓自己產(chǎn)生了某種情感,才能敷演成篇,寫出這116字的《金縷曲》來。這叫做有感而發(fā)。例如發(fā)表在2010年第4期《武漢詩詞》上的《金縷曲·聽侯孝瓊老師講唐詩宋詞》,就是聽了侯老師多年的詩詞課才寫成的?!督鹂|曲·將軍學(xué)府》獲湖北省老年大學(xué)慶祝新中國六十華誕“鷹臺杯”詩詞大賽一等獎,則是在將軍學(xué)府學(xué)習(xí)多年才寫出來的?!督鹂|曲·小小鳥》獲中華詩詞學(xué)會首屆華夏詩詞獎優(yōu)秀獎,也是由于一早起來就聽到院子里美妙悠揚的鳥叫聲,再加上我小時候在農(nóng)村更是時常聽到山林間小鳥的啼叫,有感而寫的。最近的這首《金縷曲·讀〈蔡世平詞選〉》,《湖北詩詞》發(fā)表了,就是由于我把這本《蔡世平詞選》從頭到尾連同評論都反復(fù)讀了,有了感悟才寫的。還有,寫不出的時候不要硬寫。寫了一半寫不下去時,不妨放一放。一位朋友以《賀新郎·憶當(dāng)年》征和,我久未成篇,自愧弗如。這是說的有點難。

我之所以說填詞也不那么難,這也是我填詞過程中的一點感悟。我在職時只是寫寫簡報之類,離休后學(xué)詩詞,不是也寫出了《金縷曲》嗎?雖然寫的不那么好,近十多年來不是填寫了50首《金縷曲》嗎?所以我說,填詞,包括填《金縷曲》詞,只要勇敢面對困難,細(xì)心研讀格律,認(rèn)真下點功夫,品讀個中韻味,便會樂從中來,也就不會感到那么難了。

二、詞要有感而發(fā)

2001年的初夏,那天云淡風(fēng)輕日麗,我到茅店池塘釣魚,乘興而去,盡興而歸。驀

地在餐桌上看到了幾條魚,一種莫名的感慨油然而生。于是填了這首《金縷曲·釣》:

莫謂浮標(biāo)小。小東西、浮游水面,暗藏乖巧。上下浮沉沉幾許,準(zhǔn)是魚兒上釣。竿起處三番蹦跳。貪食上鉤鉤自己,到此時一切都完了。真后悔,不曾料。湖光山色風(fēng)云繞??慈碎g,平常小事,可曾顛倒?昔日太公臨渭水,告示魚兒知曉:用直鉤消消煩躁。他卻釣來王侯相,這會兒誰不開心笑!垂釣者,精于狡。

詞的上片用賦的寫法。描寫釣的全過程,是從多側(cè)面描寫的。先寫浮標(biāo):“莫謂浮標(biāo)小。小東西,浮游水面,暗藏乖巧?!濒~兒一不小心,便會上當(dāng)?shù)?。釣餌就暗藏在這若隱若現(xiàn)之中。次寫垂釣人對浮標(biāo)的觀察分析:“上下浮沉沉幾許,準(zhǔn)是魚兒上釣?!痹賹憣︶炆蟻淼聂~兒的評論,也可以說是魚兒的自我檢討:“竿起處三番蹦跳。貪食上鉤鉤自己,到此時一切都完了!”最后寫魚兒的哀嘆和后悔:“真后悔,不曾料?!?/p>

這里釣的是魚,這里釣上來的又何嘗都是魚呢!

下片繼續(xù)寫釣魚。由于有“湖光山色風(fēng)云繞”,便進(jìn)入高一層面上的釣法了。這是一種沒有釣鉤,沒有魚餌,沒有浮標(biāo)之類的無以名狀的釣法。

“看人間,平常小事,可曾顛倒?”意思是說,在人世間,釣人和被釣之類也是司空見慣的平常事,誰是釣人,誰是被釣,顛而倒之,難解難分,這就在于人們?nèi)プ晕遗袛嗔恕?/p>

接著把姜太公請出來:“昔日太公臨渭水,告示魚兒知曉:用直鉤消消煩躁。他卻釣來王侯相,這會兒誰不開心笑!”民間有句流行很廣的歇后語: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說的是釣魚,實際上當(dāng)年姜太公不是在釣魚,而是在釣人,借釣魚而釣人。他終于遇到了周文王,而成就了一番事業(yè)。于是姜太公釣魚的故事也就不脛而走。后人學(xué)他,有真有假,有沽名釣譽者,也有釣官釣利者。

“垂釣者,精于狡”,與其說是對全篇的一個總結(jié),不如說是對人生的一種啟示。不要忘記,垂釣者精于狡的現(xiàn)象是無處不在的。

這首詞圍繞一個釣字,緊扣題目,押八部仄韻,基本合律。如果說還可一讀的話,一是語言略嫌直白,卻也清新,不落舊套;二是構(gòu)思略嫌平易,卻也明快,不拘一格;三是意境略嫌淺近,卻也深沉,令人深思,發(fā)人深省,有點余味。

總之,這首詞的缺點在于直白平易淺近,難登大雅之堂,優(yōu)點也在于直白平易淺近,語句流暢自然。如上片一氣呵成,沒有拼湊的痕跡;下片結(jié)尾,妙在一個狡字,把個釣事寫活了。魚不上鉤時,我們會說,這魚好狡猾??!其實魚不過是求得一個生存空間。而人呢,把魚釣上來便將其置之死地,刀剁油炸后,吃到肚子里,還要說一聲:好鮮啊!地球上最狡詐的莫過于人。

三、詞也可以寫大題材

如果說《金縷曲·釣》寫的是個小題材,是在不經(jīng)意間寫出來的。那么《金縷曲·中國》則是大題材了,是在讀了中國五千年歷史,在交織著自豪、悲憤寫出來的。從盤古開天地到如今的幾千年,居然可以融進(jìn)一首詞里,說明《金縷曲》這個詞牌不僅不是我先前想象的那么難,而且很有包容性,很大氣,有容乃大,于是斗膽地填了這首詞。2011年《中華詩詞》第1期發(fā)表了該詞,說明已有人認(rèn)可?!督鹂|曲·中國》全文如下:

中國心中結(jié)。對蒼天、時光流逝,幾多英杰。燧伏有神開天地,盤古無涯歲月。原野上、皚皚白雪。五岳三江多俊美,五千年文化千千疊。創(chuàng)世紀(jì),謝先哲。百年國恥憑誰說。號天朝、北京驚夢,南京流血。上海華人成了狗,國脈緣何衰竭?共產(chǎn)黨、紅旗獵獵。奔月嫦娥圓舊夢,大神州從此翻新頁。時不再,要超越。

上片寫中國五千年的文明歷史。有英杰,有神話,有原野,有白雪,大寫意。下片首先寫百年國恥:“號天朝,北京驚夢,南京流血。上海華人成了狗?!边@里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痛苦、多少血淚、多少恥辱,不由不使人發(fā)問:“國脈緣何衰竭?”1900年八國聯(lián)軍攻陷北京,1937年日寇制造南京大屠殺慘案,帝國列強(qiáng)公然在上海黃浦公園門口立一塊“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的牌子等等,怎不令中國人痛心疾首,同仇敵愾!接著寫天遂人愿,中國畢竟有幸:“共產(chǎn)黨紅旗獵獵。奔月嫦娥圓舊夢,大神州從此翻新頁。”迎來了新的時代,翻開了新的歷史?!皶r不再,要超越。”在這個美好的時代里,我們必須與時俱進(jìn),發(fā)憤圖強(qiáng),急起直追,就像我們國歌中說的,要前進(jìn)!前進(jìn)!前進(jìn)!進(jìn)!

四、詞不妨寫得平易一點,平中見奇

詞應(yīng)當(dāng)如何寫?用什么樣的語言寫?是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我在《金縷曲·讀〈蔡世平詞選〉》中這樣寫道:“當(dāng)代詞壇開生面,眾說紛爭無際。誰個是詞中知己?詞在雀毛魚背上,大手筆緣自平常理。鄉(xiāng)土語,有清氣?!逼渲小霸~在雀毛魚背上”一句,加了一條注釋說:“《蔡世平詞選·后記》中說:‘真正意義上的詞,是在詞人心里養(yǎng)著的,詞隨心動,心與詞飛?!钱?dāng)我完成這首《江城子·蘭苑紀(jì)事》的時候,便悟到詞原來是在魚背上,雀毛邊。’”《當(dāng)代詩詞》2015年第1期從眾多來稿中將我這首詞連同注釋一同發(fā)表了。我覺得這位發(fā)稿編輯即使不贊賞這一觀點也是欣賞這一觀點的吧!而這卻是我讀蔡詞后想要說的心里話。就是說,可以用平常話語平常事物填詞。

《金縷曲·童心》就是這樣的:

我乃稀齡叟。憶當(dāng)年,迷藏竹馬,小兒時候。牙落牙生牙齒換,童趣童音童口。最難得童心依舊。名利場中身外事,趁春光且把詩書究。松與竹,老朋友。而今我又沉思久。望藍(lán)天,東游西去,白云蒼狗,出岫無心多自在,歷盡天涯星斗。欲探索茫茫宇宙。歲月已隨流水逝,約同儔共賞青青柳?;ㄔ乱?,一壺酒。

這首詞的題材太平常太普通了。語言也平常平易平直平淡,如談家常,沒有高深生僻的詞語,也基本上沒有用典(如“稀齡”也早就成為常用詞了)。用家常語和第一人稱描繪了我的一生。開宗明義第一句話用“我乃稀齡叟(我這個七八十歲的老頭)”開頭,接著轉(zhuǎn)入回憶。寫了小時候的迷藏竹馬,童趣童音,讀書歲月;寫了壯年的云游天下,走南闖北,探索宇宙人生;寫了老年時邀來老友,在花前月下,舉杯慶祝。人生不就是這樣么!從迷藏竹馬,到歷盡天涯星斗,到花月夜、一壺酒,多么愜意??!有點人生的韻味,也就有了詩的韻味,有了詞的韻味。

也許正是由于這些平平淡淡的語言中透露出了人人都經(jīng)歷過的一種人生旅程,寫出了人間不懈追求的一顆童心。正像一位詩人說的:“老來伏案唯一事,留片真心給后人?!辈抛屛业淖髌返昧酥腥A詩詞學(xué)會第五屆華夏詩詞獎評委們的青睞,被評為二等獎,排在獲獎名單中的第12名,我有點受寵若驚。從《第五屆華夏詩詞獎獲獎作品集》中得知,這屆評委會包括初評和終評共有評委19人,我蝸居一隅,和他們竟無一面之緣,太孤陋寡聞了。好在獲獎和入圍作者中有多人與我有過交往,且是我敬重的詩友方家,聊以自慰?!盎ㄔ乱梗粔鼐啤?,倒也可以無憂無慮地放心痛飲了。

只要不被困難嚇倒,填詞就不難了。只要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jìn),便可以走近詩國的殿堂,欣賞詩國的繁華,解讀詩詞的奧秘,聞到詩詞的異香,享受詩詞的樂趣。

(作者系湖北省老年大學(xué)鷹臺詩社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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