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耀武 張建青

(西安外國語大學，西安 710128；浙江大學城市學院，杭州 310015)

【責任編輯陳慶斌】

Charlotte’sWeb漢譯本風格比較*

吳耀武 張建青

(西安外國語大學，西安 710128；浙江大學城市學院，杭州 310015)

一部作品往往因譯者不同而譯文風格迥異。E.B.懷特的童話小說《夏洛的網(wǎng)》在國內(nèi)流行康馨、肖毛和任溶溶3個譯本。從不同語言文化譯法角度分析3者譯文風格，可以看出，康譯優(yōu)雅輕盈、雋永秀麗，形如散文；肖譯凸顯譯者對讀者的信任和尊重，旨在引導讀者參與翻譯過程，享受翻譯本身的快樂；任譯力求語言口語化，保持兒童語言習慣，展現(xiàn)兒童天性。

夏洛的網(wǎng)；康馨；肖毛；任溶溶；譯文風格

1 引言

Charlotte’sWeb(《夏洛的網(wǎng)》)是E.B.懷特(E.B.White, 1899-1985)最知名的一部童話小說，講一只叫夏洛的灰蜘蛛通過在網(wǎng)上織字挽救好朋友小豬威伯性命的故事，其主題涉及友情與互助、冒險與奇跡、信任與背叛、喜樂與痛苦、時光與生命的流逝。懷特被譽為文體作家，文風冷峻清麗、辛辣幽默，自成一格。《夏洛的網(wǎng)》整個故事源于懷特拎著一桶豬食前去喂豬的路上。在一封談創(chuàng)作緣起的信中，懷特寫道，“我突然感到有愧于豬，因為它們注定要被人宰殺。我為此苦惱不已，就開始尋思挽救小豬生命之途。我曾經(jīng)仔細觀察一只大灰蜘蛛，其精心織網(wǎng)之情令我心有所動”(White 2010)。于是，懷特決心拯救一頭小豬的性命，就巧妙地把蜘蛛寫進小說。

2 譯文比較與分析

《夏洛的網(wǎng)》暢銷全球，至今已有20多種譯文 (郄翠 2009：252)。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我國至少有6個版本，分別是康馨譯《夏洛的網(wǎng)》(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春心、柳水譯《神奇的網(wǎng)》(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2)，嶺月譯《神豬妙網(wǎng)》(臺灣九歌出版社)，肖毛網(wǎng)絡譯本(1999)，周易譯《夏綠特織網(wǎng)》(明天出版社，2000)及任溶溶譯《夏洛的網(wǎng)》(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其中，康譯、肖譯及任譯最為流行。

3譯本整體風格明顯不同?？弟暗淖g本頗有老派風范，描寫優(yōu)雅，語言優(yōu)美，行文輕柔；用字簡練，采用本土化翻譯手法，不受英語表達習慣束縛。雖也有誤譯之處，但整體效果接近完美。肖毛的譯本有現(xiàn)代風味，由于譯者英語水平有限，翻譯難免僵硬，但其譯文中融入譯者自己的思想，感情表達非常纏綿。特別是作為網(wǎng)絡譯者，他在網(wǎng)上文本中寫有完整的序、跋，介紹翻譯目的和作者生平，附有中英文人物對照表，標明每一部分的翻譯時間。由于不受出版社等限制，他充分讓讀者參與，記下整個翻譯過程。而任溶溶的譯本使用很多象聲詞，多是兒童化語言，符合兒童用語習慣。

2.1 標題翻譯

全書22個小標題，3位譯者對應翻譯如下：Before Breakfast/早餐前(康譯)、早餐之前(肖譯)、早飯前(任譯)，Wilbur/威伯(康譯)、威伯(肖譯)、小豬威伯(任譯)，Escape/逃跑(康譯)、逃走(肖譯)、逃跑(任譯)，Loneliness/寂寞(康譯)、孤獨(肖譯)、孤獨(任譯)，Charlotte/夏洛(康譯)、夏洛(肖譯)、夏洛(任譯)，Summer Days/夏天(康譯)、夏日(肖譯)、夏日(任譯)，Bad News/壞消息(康譯)、壞消息(肖譯)、壞消息(任譯)，A Talk at Home/家常話(康譯)、家庭談話(肖譯)、家里的談話(任譯)，Wilbur’s Boast/威伯吹牛(康譯)、威伯的大話(肖譯)、威伯的大話(任譯)，An Explosion/爆炸(康譯)、爆炸(肖譯)、臭蛋爆炸(任譯)，The Miracle/奇跡(康譯)、神奇(肖譯)、奇跡(任譯)，A Meeting/開會(康譯)、一個會議(肖譯)、會議(任譯)，Good Progress/進展(康譯)、盡善盡美(肖譯)、進展順利會議(任譯)，Dr.Dorian/杜林醫(yī)師生(康譯)、多里安醫(yī)生(肖譯)、多里安醫(yī)生(任譯)，The Crickets/蟋蟀(康譯)、蟋蟀(肖譯)、蟋蟀(任譯)，Off to the Fair/趕集(康譯)、到展覽會去(肖譯)、上集市去(任譯)，Uncle/伯伯(康譯)、伯伯(肖譯)、叔叔(任譯)，The Cool of the Evening/涼夜(康譯)、涼夜(肖譯)、涼爽的晚上(任譯)，The Egg Sac/籽囊(康譯)、卵囊(肖譯)、卵袋(任譯)，The Hour of Triumph/勝利(康譯)、勝利時刻(肖譯)、勝利時刻(任譯)，Last Day/末日(康譯)、最后一天(肖譯)、最后一天(任譯)，A Warm Wind/和風(康譯)、和暢的風(肖譯)、溫暖的風(任譯)。

康譯標題簡潔優(yōu)美，符合漢語讀者習慣，其所有標題都避免出現(xiàn)助詞“的”，如“涼夜”、“末日”，其他兩位則都有3個以上的“的”。而A Warm Wind譯為“和風”既合理貼切，又保留原文優(yōu)美平靜的意味，顯得簡潔典雅。為了簡潔及符合漢語習慣，康譯多處省略原文詞句，不與翻譯，在小標題處也能體現(xiàn)，如Good Progress中未譯good，Dr.Dorian未機械音譯，而是取諧音妙譯為“杜林”，用“醫(yī)師”傳譯doctor，更加符合本土習慣。

由于生活時代及翻譯目的不同，肖譯展現(xiàn)當今時代的用語特點：如把Off to the Fair中的Fair 譯成“展覽會”，沒有體現(xiàn)原作的時代特點。懷特的寫作時間是20世紀中期，小說描寫一個縣級集市上的各種叫賣聲、歡笑聲、賭博機發(fā)出中獎的音樂聲等，不免讓我們聯(lián)想到中國鄉(xiāng)鎮(zhèn)的集市，想到小時候家鄉(xiāng)的“趕集”，這與現(xiàn)在所見的“展覽會”不同。肖譯風格比較凝重甚至板滯。如A Talk at Home，康譯成“家常話”比較親切，任譯“家里的談話”則普普通通，而肖譯“家庭談話”則比較嚴肅。在中國一般只有發(fā)生大事時才有專門的“家庭談話”。

比較而言，任譯簡單明了，口語化強，刻意迎合小讀者閱讀心理。如Wilbur/小豬威伯，An Explosion/臭蛋爆炸，富有童趣，非常誘人。

2.2 姓名翻譯

3譯者對這部小說中的人物姓名翻譯處理也不盡相同，下面表格里是他們對一些不同的名稱翻譯：

英文名康譯肖譯任譯Fern芬芬費恩Avery阿汶埃費里艾費里JohnArable愛拉伯爾約翰.阿拉貝爾約翰.愛拉布爾HomerLZuckerman查克曼霍默.L.祖克曼霍默.L.朱克曼Dorian杜林多里安多里安

此外，最后一章(康譯第167-168頁)還有一段話，共出現(xiàn)3個新名字，分別是“Joy”,“Aranea,”和“Nellie”。3位譯者在姓名的翻譯方面也展現(xiàn)出不同的風格：

英文名康譯肖譯任譯Joy高興快樂(Joy)快樂Aranea愛寶阿蘭娜(Aranea)阿拉妮Nellie小朋內(nèi)利(Nellie)內(nèi)莉

總體而言，肖譯與任譯更為接近，正如肖譯的備注所言：人名的翻譯基本上采用《英文姓名譯名手冊》(商務印書館1985年修改訂版)里的譯法，以示規(guī)范，大抵上任譯的姓名翻譯也參照姓名手冊。而在康譯的年代里這些姓名的翻譯還不規(guī)范、不統(tǒng)一，所以康譯的風格與其他兩位的翻譯有很大不同。雖然如此，3位譯者還是都把Charlotte 和 Wilbur 譯為“夏洛”與“威伯”。

根據(jù)以上的對比，3位譯者的風格明顯不同。康譯采用歸化法，盡可能翻譯成中文名字。例如芬，阿汶，杜林等的翻譯主要根據(jù)音譯，但在后面的3個名字則完全意譯成中文名字：“高興”，“愛寶”和“小朋”。肖譯和任譯的方法主要以音譯為主，肖譯在最后3個名字的中文翻譯后面直接給出英文原名，這讓懂英語的讀者更加了解譯者如此翻譯的緣由。

2.3 詩歌翻譯

試看同一詩歌的3種譯文：Sleep, sleep, my love, my only,/Deep, deep, in the dung and the dark;/But not afraid and be not lonely!/This is the hour when frogs and thrushes/Praise the world from the woods and rushes./Rest from care, my one and only,/Deep in the dung and dark.(Chapter13)// 康譯：睡吧，睡吧，我的唯一的愛；/沉睡在糞土和黑暗中。/忘了恐懼，忘了孤獨！/聽蛙鳴，鳥語歌頌世界，/從樹林和草叢中。/睡吧，我的愛，忘懷一空，沉睡在糞土和黑暗中。肖譯：睡吧，睡吧，我的好寶寶，/在肥料堆里，在黑暗中，美美地睡覺，不用害怕，不要覺得孤獨苦惱！/就在這個時候，青蛙和鶇鳥，/在樹林中，在燈心草叢里，贊美這個世界多么好。/ 拋開一切心事吧，我的好寶寶，/在肥料里，在黑暗中，美美地睡覺！//任譯：睡吧，睡吧，我的愛，我唯一的寶貝，/深深地，深深地，在糞堆和靜夜里安睡；/不知道恐懼也不知道孤獨的滋味！/此刻只有那些青蛙和畫眉/在樹林和燈心草間將世界贊美。/安心地休息吧，我唯一的唯一的寶貝，/深深地，深深地在糞堆和靜夜里安睡。

康譯詩歌最為簡練，只有61個字，接近原文詩歌53個單詞的數(shù)量。其詩風簡約而不失老派風范。詩歌第二行Deep, deep, in the dung and the dark，康譯為“沉睡在糞土和黑暗中”，肖譯為“在肥料堆里，在黑暗中，美美地睡覺”，任譯為“深深地，深深地，在糞堆和靜夜里安睡”。“沉睡”的沉字既代表睡覺的程度深，還包含美美地睡覺和深深安睡的意思，放在整句詩歌中又表達黑夜里的寧靜和甜美。第三行But not afraid and be not lonely，康譯改被動為主動，用“忘了忘了”具有主動語氣的詞替代諸如肖譯否定用詞“不用”“不知道”或是任譯“不知道，不知道”?！巴丝謶郑斯陋殻　焙啙嵱辛?，對原文情感的表達有所超越。

肖譯詩歌表達的是成人世界纏綿溫柔的愛情。肖譯將my love, my only譯成“我的好寶寶”，顯得溫柔細膩。而譯文“不用害怕，不要覺得孤獨苦惱”中的“苦惱”只有在成人世界才會使用，孩提時代用煩惱足矣。肖譯rest from care, my one and only為“拋開一切心事吧，我的好寶寶”,“心事”二字恰是成人世界常有之事。

任譯則顯得為兒童量身訂做的一般，表達濃濃親情。任譯my love, my only為“我唯一的寶貝”，可愛十足。另外“睡吧，睡吧”、 “深深地，深深地” “不知道，也不知道”“唯一的唯一的”等重復使用，讀起來朗朗上口，符合兒童誦讀習慣。另外將 dark巧妙地轉(zhuǎn)譯為“靜夜”而非直譯為“黑暗”，更加適合孩子思維習慣。

2.4 字詞層面

夏洛在網(wǎng)上編織英文字母some pig，表明威伯與眾不同，以達到保護威伯的效果。而some pig的翻譯成為全書翻譯的亮點。夏洛織得some pig有贊賞褒獎之意。康馨和肖毛譯成“好豬”，任溶溶譯為“王牌豬”。無論“好豬”還是“王牌豬”，每個讀者的偏好各有不同。有網(wǎng)友發(fā)表觀點：任老的 “王牌豬”，語義上沒錯，但啰嗦，some本屬口語，“王牌”離時代、農(nóng)場較遠。當然還有人認為“王牌豬”更為巧妙，最初的簡譯本也是“好豬”，“好豬”有樸實的美感，但并非作者本意。Some pig由Somebody平移過來，本身帶著傲氣，用“王牌豬”很合適。此處，任譯更接近原著。

筆者認為，康譯風格較為文雅，不允許“王牌豬”這樣霸氣、活潑的詞出現(xiàn)譯文中，否則會破壞文風；對于肖毛來說，他的譯文為成人而做，沒有必要改變原來的文風，用“王牌豬”討好讀者?？墒牵稳苋苷J為這是童話，語言必須符合兒童語言習慣，因此既活潑又高調(diào)的“王牌豬”必然會討小讀者喜歡。Pig-Supreme的譯文也不同?？底g成“特等好豬”，肖譯為“無比的豬”，任譯成“細皮肥豬”?？底g和肖譯都直接表達豬的獨特，而任譯卻更勝一籌，用具體形容詞“細皮肥豬”贊美威伯，使其優(yōu)勢具體、鮮明而形象。

2.5 句段層面

句子是組成段落的基本單位，對句段分析的理解有助于比較與把握整體譯文風格?？傮w而言，康譯語言優(yōu)美，肖譯語言擺脫不了現(xiàn)代氣息，而任譯簡單易懂。例如：“I’ll tell you in the morning,” she said.” When the first light comes into the sky and the sparrows stir and the cows rattle their chains, hen the rooster crows and the stars fade, when early cars whisper along the highway, you look up here and I’ll show you something.I will show you my masterpiece.”(chapter 18 )//康譯：“明天早上告訴你,” 她說?！暗鹊降谝痪€陽光射入天空，麻雀們開始騷動，牛群搖著鎖鏈，公雞鳴，晨星退，汽車飛馳過公路，這時候你抬頭望著這角落，我會給你看我的杰作?！?肖譯：“我會在明天早上告訴你，”她說，“只等天空中出現(xiàn)第一道晨光，麻雀們開始喳喳叫，母牛把他們的身上的鏈子弄得嘎嘎作響的時候; 等到早起的汽車在高速公路上奔跑的時候，你再抬頭看我給你的東西。我將給你看我的一件杰作。”/任譯：“明天早晨我再告訴你，”它說，“只等天空出現(xiàn)第一道光線，麻雀活動，牛震動它們的鏈子; 只等公雞啼叫，星星隱退; 只等公路響起最早的汽車聲音，你抬頭朝上面這里看，我會讓你看到一樣東西。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杰作?！?/p>

對比看出，讀者對康譯印象最為深刻：文字優(yōu)美如詩，時不時勾勒出一幅幅秀美景色，讓讀者流連忘返；用詞簡潔，字字珠璣，多一字少一字都將破壞文章美感。上例中，康譯用單個動詞“射”、“搖”、“鳴”、“退”等使畫面生動形象，對仗“公雞鳴，晨星退”更讓中文魅力發(fā)揮到極致。而肖毛作為年青網(wǎng)絡譯者，思想更為活躍，用語也更靈活新潮，處處透露出時代氣息。

3 結(jié)束語

在3個譯本中，康譯最美，譯文文風優(yōu)雅、輕盈，整個故事像首詩，雋永秀麗，她流傳給后世的不僅僅是故事，更讓我們明白漢語語言的魅力；任譯為讓孩子讀懂童話，譯文口語化，用很多象聲詞和疊詞，切合兒童語言習慣；肖譯則凸顯自己的情感：敬畏生命，渴望對活，贊美友誼，譯者真正把自己生命的感觸融入譯作，賦予譯文新的生命。從這個角度看，肖毛對此書的詮釋雖算不上完美，卻仍值得讀者品味。由于認定這是寫給成人的童話，肖譯很多地方呈現(xiàn)成人感悟。肖譯在形式上有所創(chuàng)新：譯文為網(wǎng)絡譯本；讓讀者融入翻譯過程，給讀者最大的選擇權(quán)利，與譯者一起享受翻譯樂趣，尊重讀者；考慮讀者的特殊性，故意保留原文十分出彩之處不加翻譯，讓讀者體會原文的精彩。不過，由于肖毛英語理解與漢語表達水平有局限，其譯文中很多地方深受英文句式羈絆，讀起來拗口，翻譯腔太濃。

懷 特.夏洛的網(wǎng)[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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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omparisonofThreeChineseVersionsofCharlotte’sWeb

Wu Yao-wu Zhang Jian-qing

(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Xi’an 710128, China; City College of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5, China)

It is a fact that translated texts of the same novel by different translators may have different styles.Charlotte’sWeb, a classic children’s novel by E.B.White, has been translated into Chinese by different translators in China with different styles.Through a comparison of three Chinese versions ofCharlotte’sWeb, we can find that Cang Xin’s version is elegantly translated, the children-reader-targeted Ren Rongrong’s colloquially translated, and the adult-reader-targeted Xiao Mao’s reader-involved and reader-trusted but not so fluently rendered with noticeable improper Chinese expressions.

Charlotte’sWeb; Kang Xin; Xiao Mao; Ren Rongrong; styles of translations

定稿日期：2015-06-15

H315.9

A

1000-0100(2015)05-0091-4

* 本文系陜西省社科基金項目“大學英語閱讀分層處方教學模式研究”(2015N005)和陜西省教育廳科研計劃項目“英語閱讀教學理論基礎及實踐探索研究”(15JK1606)的階段性成果。

10.16263/j.cnki.23-1071/h.2015.05.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