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菲
薛穎佳的鋼琴與芭蕾音樂會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嘗試了。2014年2月15日,上海音樂廳首次上演了“愛的舞步”音樂會——以薛穎佳為首的鋼琴三重奏與現(xiàn)代芭蕾兩種藝術(shù)形式同臺演出。舞臺變?yōu)橐粋€沙龍,擺上沙發(fā)、臺燈,配合燈光,營造出情調(diào)十足的“客廳”情境,彌漫著一種讓人放松的氛圍。整場演出根據(jù)音樂變化將“愛”劃分為五種顏色,再穿插芭蕾,呈現(xiàn)愛情中的等待、心動、憂傷與喜悅等情緒。這種充滿實驗性、創(chuàng)造性和新鮮感的演出形式,贏了票房,得了口碑。
而今年的“黑白舞步”音樂會,可謂是對去年“愛的舞步”的一種延續(xù)。
2015年1月16日,由上海音樂廳策劃、上海芭蕾舞團原創(chuàng)編舞的“黑白舞步——薛穎佳鋼琴與芭蕾音樂會”在上海音樂廳上演。音樂會以薛穎佳演奏的巴洛克與印象主義時期的古典音樂為主線,配以吳虎生、張堯等舞者表演的現(xiàn)代舞,黑色的琴鍵,白色的舞鞋,呈現(xiàn)出古典鋼琴與現(xiàn)代芭蕾的交融之美。
薛穎佳,青年鋼琴家,深造于被稱為“鋼琴家圣殿”的意大利易莫拉國際鋼琴學院,在國內(nèi)外諸多比賽中屢獲殊榮,活躍于世界古典音樂舞臺,現(xiàn)任教于上海音樂學院。
吳虎生,青年舞蹈家,上海芭蕾舞團首席演員,曾獲第九屆紐約國際芭蕾舞比賽第一名,在現(xiàn)代芭蕾舞劇《簡愛》、中法合作大型現(xiàn)代芭蕾舞劇《花樣年華》、上海大劇院版《胡桃夾子》中擔任過男主角,剛剛榮獲第十七屆“上海十大杰出青年”稱號。
這兩位上海土生土長的杰出青年藝術(shù)家,會如何將巴赫鍵盤作品的恬靜與幻想性、德彪西樂曲千變?nèi)f化的和聲以及變幻莫測的音色呈現(xiàn)給觀眾呢?
上海音樂廳節(jié)目部負責人沈彥樹表示,“黑白舞步”的定位還是一場鋼琴音樂會,由舞蹈家來呈現(xiàn)其中的部分作品,把音樂可視化。“和去年大客廳的舞臺不同,這次我們的舞臺更為純粹、簡單,除了一架鋼琴之外,就是人、空間、音樂、舞蹈這幾個元素,我們也希望觀眾進來之后感受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作品?!?/p>
音樂會上下半場的曲目風格是非常不同的。上半場以巴洛克風格為主,包括巴赫的三部鍵盤作品:《E大調(diào)法國組曲第六首》(BWV 817)、《E大調(diào)前奏曲與賦格》(BWV 878)和《E小調(diào)英國組曲第五首》(BWV 810)。下半場則以印象主義為主,包括德彪西的《兩首阿拉伯風格曲》《貝加馬斯克組曲》《快樂島》以及斯克里亞賓的《F大調(diào)第四奏鳴曲》。對此,薛穎佳的想法是,上半場呈現(xiàn)一種巴洛克的風格,有很多節(jié)奏性的內(nèi)容,而下半場則更多的是一種色彩上的表現(xiàn)?!八箍死飦嗁e是晚期浪漫主義以及一點神秘主義,他的作品也是有很多色彩的,當然這個色彩和德彪西的是不一樣的。”
吳虎生告訴記者,鋼琴對于他們芭蕾演員來說其實特別重要,“我們從小第一次學芭蕾就是伴隨著鋼琴聲,現(xiàn)在作為一個專業(yè)的芭蕾舞演員,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著鋼琴聲進行一天的基本功訓練”。不過,平時他們和鋼琴是在教室里接觸得比較多,和鋼琴家在同一個舞臺上表演比較少,所以這次的合作機會非常難得。吳虎生對巴赫的音樂并不陌生,“我覺得巴赫的音樂非常獨特,非常適合表現(xiàn)芭蕾”。采訪前幾天,他和編導謝欣兩個人一邊聽著音樂,一邊就很隨機地、即興地跳出很多舞蹈,“聽著巴赫的音樂很容易就能跳出一大段一大段的舞蹈”。
而對于學音樂的薛穎佳來說,巴赫則是從小就耳熟能詳?shù)?。眾所周知,巴赫的組曲創(chuàng)作體裁幾乎全部來源于歐洲的民間舞或?qū)m廷舞,比如法國的庫朗舞曲、西班牙的薩拉班德舞曲等。由于看過不少這方面的資料,薛穎佳自己在彈巴赫作品時,腦海里也經(jīng)常會浮現(xiàn)出和這些音樂對應的舞蹈景象,他甚至在學彈巴赫組曲之前特地去Youtube上搜了一下歐洲古典宮廷舞的教程,“比如你會看到阿勒曼德是兩個人一起跳的,而且一定要牽手,跳舞之前有很多脫帽、鞠躬之類的禮儀,非常有意思,對你演奏音樂會有很多幫助”。然而,在薛穎佳看來,無論再如何進行“腦補”,音樂也只能傳達出一個聽覺上的東西,在韻律上和節(jié)奏感上,還是需要舞蹈家在舞臺上用肢體語言活靈活現(xiàn)地展現(xiàn)出來。
有趣的是,上半場較為古典的巴赫作品,舞蹈家們光著腳或穿普通的襪子,用比較現(xiàn)代、當代的舞蹈來表現(xiàn),整體的舞蹈色彩非常豐富,觀眾可以感受到一種絢麗多彩的感覺。而下半場相對比較現(xiàn)代的德彪西作品,舞蹈家們反而用古典一些的方式來表現(xiàn)。“比如德彪西的音樂就是一段雙人舞,演員們穿腳尖鞋,看上去更像是芭蕾?!钡?,巴赫的音樂當時是為宮廷舞而寫,現(xiàn)在卻用現(xiàn)代芭蕾來表現(xiàn),兩者的反差會不會有點大呢?薛穎佳認為大可不必擔心,“很多宮廷舞蹈都來自民間,最開始是農(nóng)民在跳,后來皇室覺得不錯,就引入到宮廷里來,在宮廷里跳穿的服裝跟農(nóng)民的不一樣,看起來就像是宮廷舞了。所以我想這應該對舞蹈家在編舞上沒有任何障礙”。
吳虎生也同意這樣的觀點:“其實音樂給我們的感覺是一樣的,我們只是通過不同的形式體現(xiàn)出來,目的是表現(xiàn)出我們內(nèi)心對音樂的一種理解、一種感情。所以我覺得不用太局限,只要能給觀眾美的享受,無論哪種形式都是值得推崇的?!弊鳛榘爬傥枵?,吳虎生覺得能和音樂家在同一個舞臺上表演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颁撉偌揖驮谀憬阱氤叩牡胤?,你能感覺到他在音樂里注入自己的靈魂,通過他的音樂進入你的身體,而我們舞蹈家也把自己的靈魂通過舞蹈語言展現(xiàn)給觀眾?!?/p>
一場鋼琴音樂會,卻有芭蕾在一旁跳,現(xiàn)場的舞蹈會不會過度吸引觀眾的注意力,而影響他們對音樂的關注呢?對此,薛穎佳自信地表示完全不擔心芭蕾會搶掉鋼琴的風頭?!捌綍r芭蕾大部分演出可能都以放錄音為主,沒有現(xiàn)場演奏那么真實。我平時在臺上演出也只是一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音樂色彩比較單薄?,F(xiàn)在有這樣一個機會,讓觀眾體驗到聽覺和視覺的雙重享受,我相信這一定是一個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應,是一個雙贏的結(jié)果,我們會互相為對方增添色彩?!?/p>
早在第一次排練時,年齡相近的薛穎佳和吳虎生就互相被對方的藝術(shù)魅力吸引住了,擦出了一些“火花”,“他們其實是‘沖動’的,當吳虎生開始跳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碰撞開始產(chǎn)生,我能感受得到”,沈彥樹略帶神秘地說。而到了正式音樂會,鋼琴家和舞蹈家的合作更是水乳交融,天衣無縫,好像他們原本就該是相輔相生似的。演出現(xiàn)場,鋼琴被置于舞臺的左側(cè),為舞蹈家留出了不小的空間。舞者們身著簡約的現(xiàn)代服裝,在音樂中盡情而舞,用蜷縮的姿態(tài)表現(xiàn)孤寂,用重心的失衡訴說無助,用延綿的伸展和驟然的爆發(fā)記錄心緒的起伏。群舞時,五六個舞者分散在舞臺各處,有時會走到鋼琴邊,和鋼琴家有一些互動,或者用人體的糾纏來表現(xiàn)巴赫音樂中纏繞著的賦格。觀眾突然發(fā)現(xiàn),舞蹈的巴赫原來是如此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