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彩霞

在她心中，他是唯一的英雄

6月的海濱城市氣候宜人，風(fēng)景優(yōu)美，輕拂的夜風(fēng)撩撥著但澤皇家軍官候補生學(xué)校的青年軍官們。20歲的埃爾溫·隆美爾正在這里進行為期九個月的學(xué)習(xí)，舞會成了他放松身心的地方。雖然身形瘦弱、其貌不揚，又兼表情嚴肅、不茍言笑，但在女孩們眼里，他不僅舞跳得好，而且極具紳士風(fēng)度。名門閨秀爭相做起他的舞伴。

一個曼妙的身姿令隆美爾眼前一亮，清純的氣質(zhì)，窈窕的身材，再配上一頭金色長發(fā)，還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她就是17歲的露西·瑪利亞·莫林，是來但澤學(xué)習(xí)語言的。

隆美爾開始熱烈地追求露西，把大部分閑余時間都用在了給露西寫情書上。為獲芳心，表情嚴肅的隆美爾還戴起單片眼鏡惟妙惟肖地模仿普魯士的軍官們，逗得露西哈哈大笑。而這在當時非常危險，軍官候補生是不允許戴眼鏡的。

兩人迅速進入熱戀。他會跑好幾條街為她買喜歡吃的蛋糕，會在每一個紀念日給她驚喜。愛情讓他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1912年1月，離校后的隆美爾被授予中尉軍銜，開始在124步兵團負責為期兩年的新兵訓(xùn)練工作。分別后，他和露西幾乎每天都有書信往來，信中是說不完的綿綿情話。兩個月后，露西寄給隆美爾一張頭戴草帽的照片，但隆美爾一點也不滿足，“我仍舊在等著更多的照片。如果你讓我等得太久的話，我很快會對你感到惱火的?！闭掌痛г谏砩?，他隨時都拿出來親吻，已經(jīng)迷戀到了著魔的地步。

在訓(xùn)練新兵的同時，隆美爾飽讀軍事著作，工作出色，深受上級青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隆美爾走上戰(zhàn)場，他渴望展示自我、建功立業(yè)，但他更渴望和親愛的露西在一起。書信往來中，兩人的感情越來越熾熱。

在別人眼里，隆美爾是個禁欲主義者，當同伴們在妓院廝混時，他從不參與，“我既不給其他女性機會，也不給自己犯錯的機會?！甭段饕餐瑯樱龔男胖兄浪@得了兩枚鐵十字勛章，她為他激動、欣喜。在她心中，他是唯一的英雄。

那天，隆美爾又收到露西寄來的照片。照片上，露西微笑著目視遠方，好像在迎接愛人的歸來。照片后面附了一首小詩：“等你，在每一個清晨、黃昏;想你，在每一個不經(jīng)意的時刻;念你，在每分每秒對你的急切思念中過活;愛你，在我生命的每一刻期待你的歸來！”隆美爾不能自已，不顧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他向上級提出了結(jié)婚的請求。1916年11月，在幸福的發(fā)源地——但澤，他們舉行了溫馨浪漫的結(jié)婚典禮。

背叛她，就等于背叛自己的生命

來不及度蜜月，隆美爾就被召回前線。不久，他前往羅馬尼亞，走上俄德戰(zhàn)場。在那里，他取得了一系列戰(zhàn)役的勝利。1917年底，德皇威廉二世授予隆美爾代表德國軍人最高榮譽的功勛獎?wù)隆Ｋ谝粫r間與露西分享了這一喜訊。除了骨子里的冒險精神，一想到露西，他就激情澎湃、斗志昂揚。

隨著德軍戰(zhàn)敗，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宣告結(jié)束，隆美爾和露西終于結(jié)束了長年的分居，已是上尉的隆美爾有了一段相對平靜的時光。

1928年圣誕節(jié)前夕，結(jié)婚12年后，露西生下了兒子曼弗雷德。為了彌補長期分離的缺憾，隆美爾對露西的寵愛達到了極致。露西的女伴說，“看著隆美爾那樣大驚小怪地圍著她轉(zhuǎn)，實在讓人覺得有趣，他掛在嘴邊的話總是‘最親愛的露，有什么要求你就說吧’。簡直把她寵得像個潑婦?！?/p>

1933年，希特勒上任德國內(nèi)閣總理，德國進入希特勒時代。三年后，被稱贊為“出類拔萃的天生領(lǐng)袖”和“一流戰(zhàn)術(shù)教官”的隆美爾成為希特勒警衛(wèi)部隊的指揮官。隨著他的軍事教科書《步兵進攻》的出版，隆美爾被全民追捧，仕途順暢，很快就升為少將，他也因此成為希特勒身邊的紅人。

二戰(zhàn)開始后，隆美爾與露西再次經(jīng)歷著生離死別。在前線，隆美爾經(jīng)常對著露西的照片深情對白。他幾乎每天都給她寫信，有時甚至一天兩封。無論多么忙碌疲憊，戰(zhàn)斗多么危險激烈，他都始終熱烈而專一?！白蛱?，意大利的貝哥羅將軍送了我一件禮物，是一件極美麗的衣料，深黑的底子上有紅色的刺繡，做了你的晚禮服一定十分漂亮……”“我時時懷著真誠的愛和感激之情想念著你，或許命運會施以仁慈，我們還能重逢相聚”……字里行間，深情與摯愛躍然紙上。

露西也一樣，除了每天守在收音機前收聽前線的消息，她用大部分時間給隆美爾寫信，每一封信都寫得非常細致，經(jīng)常打字到深夜。她的回信給了隆美爾無盡的快樂。

從北非戰(zhàn)場歸來后，隆美爾功成名就，“沙漠之狐”威名遠揚，同時也成為最年輕的陸軍元帥。丘吉爾曾這樣評價他：“盡管我們在戰(zhàn)爭浩劫中相互廝殺，請準許我說，他是一位偉大的將軍?！迸⒆觽兂绨菟娂娊o他寫信。有一次，一群姑娘把他圍在屋子里送照片，要簽名，他突然推開她們沖了出去，“這些姑娘實在太迷人了，我?guī)缀蹼y以自制?！?/p>

他對她的愛熱烈而持久，對別的女人，他從未動過心。“露西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背叛她，就等于背叛自己的生命?！闭缭谒磉吂ぷ鬟^的赫爾穆斯·蘭格所說：“元帥對妻子的愛如同愛一個情人，永不衰竭，令很多將軍的妻子十分羨慕?！闭麄€北非戰(zhàn)爭中，他寫給她的信多達上千封，還不包括掉進地中海的那些。

最后一刻，他都在踐行最初的誓言

露西在隆美爾心里的地位至高無上，他對她言聽計從，哪怕明知是個錯誤。有段時間，參謀長高斯和夫人住在隆美爾家，因為一些瑣事，露西經(jīng)常和高斯夫人大吵大鬧。她不依不饒地讓隆美爾趕走了高斯夫婦，還要求撤掉高斯的參謀長職務(wù)。隆美爾一一照做，盡管他不止一次在給露西的信中談到和高斯相處非常愉快。他還在露西慫恿下任用了老鄉(xiāng)斯派達爾。這為隆美爾后來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隆美爾時刻把露西掛在心上，即使在1944年戰(zhàn)事最緊張的時刻。作為西線B集團軍司令，他也沒有忘記她的50歲生日。露西生日前兩天，隆美爾帶著一雙特意從巴黎買來的鞋子，從諾曼底前線驅(qū)車趕回德國老家。6月6日，位于赫林根的別墅里鋪滿了鮮花瓣，餐桌上擺著各種禮物，隆美爾很早就起床了，要第一個祝福露西生日快樂。然而，10點鐘時，電話響了：“敵人的反攻已經(jīng)開始了，盟軍已于凌晨開始在諾曼底登陸！”隆美爾急忙趕回前線指揮部，可為時已晚，戰(zhàn)機已經(jīng)錯過。希特勒試圖在盟軍上岸前把他們逼進大海的夢想徹底破滅了，隆美爾失去了最高元首的信任。

整個7月，形勢不斷惡化，隆美爾在一次視察裝甲軍后返回指揮部時不幸遭到飛機的襲擊，他被拋出汽車，X光結(jié)果顯示：頭部有四塊碎骨。一周后，神智剛剛恢復(f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請護士小姐代筆給露西寫信，此刻，他最牽掛的，還是她。

就在隆美爾躺在病床上的同時，發(fā)生了第三帝國歷史上著名的“七二○事件”，而密謀刺殺希特勒集團的核心人物，正是隆美爾的參謀長斯派達爾。被捕后的斯派達爾供出了隆美爾的名字，雖然，他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隆美爾被定為叛國罪。考慮到他的威望，希特勒給他兩個選擇：一是接受法庭審判，累及家人;二是服毒自殺，他的妻子享受元帥遺孀待遇。隆美爾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1944年10月14日，隆美爾最后擁抱了露西和兒子，表情平靜地鉆進了來接他的車子。汽車駛出500米后，他喝下了手中的氫化鉀。10分鐘后，露西接到了丈夫死于中風(fēng)的噩耗。她沒有哭，最大的哀傷，從來就不是流淚。

“我要用生命去愛你”，直到最后一刻，隆美爾都在踐行這最初的誓言。只是不知，彌留之際，他有沒有想過，假如他沒有聽露西的話任用斯派達爾，結(jié)局也許會改寫。

然而，沒有假如。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