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凌
朋友的爺爺是著名的文物專家,一件文物過眼,很快就能鑒別出真?zhèn)?,且從來不會出錯。有人要跟他學(xué)習(xí)技藝,他都一一打發(fā)了,只淡淡道:“沒什么好學(xué)的!”
許是家學(xué)深厚,朋友長到二十來歲,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有人便說他爺爺自私,只教嫡孫,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的,”朋友為爺爺辯解道,“爺爺從來沒有教過我認(rèn)東西,是我自己學(xué)會的?!彼肓似蹋滞蝗桓目?,“爺爺其實是教了我的,只是在無意之間!”
朋友說他打小跟著爺爺,爺爺給人看東西時,他是不能在場的,只有遇上真東西或者是特別好的,爺爺才會分享似的叫他:“乖,過來看?!?/p>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他說,爺爺自己的眼睛也是這樣練出來的吧。爺爺自小生長在山里,那座山是文物山,山里有數(shù)不清的古墓葬。那時候文物保護不力,有許多文物被挖出來,爺爺?shù)靡杂H見。不光爺爺,那個山村里的許多農(nóng)民都是看文物的土專家,假的東西根本過不了他們的眼。
不像——這是他們一致的回答。
我想起另一個朋友來,他是玩玉的行家。有一次,我佩了一塊“翡翠”去看他,他斜一眼道:“扔了吧,連玻璃都不是。”
那塊“翡翠”是我去緬甸的路上買的,花了我不少銀子。我不敢輕信他的話,拿到最專業(yè)的翡翠店鑒定,結(jié)果人家說,C貨——還是假的!
朋友說:“你不信我的眼光嗎?告訴你,在翡翠方面,我的眼睛就是儀器?!蔽覇枮槭裁?,他說:“看多了真品唄!”
后來我也迷上了翡翠,愛逛高端玉器店,參觀無數(shù)玉雕大師的作品展。
不知不覺中,我也練得一雙慧眼。現(xiàn)在,我只要看到假翡翠就渾身不自在。
以前看書,書上說,染色的翡翠綠得邪,色彩分散,不聚。我一直不懂什么叫“邪”“不聚”,現(xiàn)在才明白,那種感覺是不能用語言表達的,只能用自己的眼來看。練眼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看真品??炊嗔恕罢摹?,自然知道什么叫“邪的”;看多了“聚的”,才知道什么叫“發(fā)散”。
回憶看翡翠的過程,又想到朋友的爺爺,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純粹!
先有純度,然后有高度。
看最真的,學(xué)最好的。因為純,所以粹。
(摘自《戀愛婚姻家庭》2015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