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朗
1894年中日甲午戰(zhàn)爭的前幾年,李鴻章曾接見日本駐清朝公使森有禮。李鴻章一身長袍馬褂,花翎頂戴下拖著辮子,森有禮則西裝革履,西派發(fā)式。李鴻章問,你們原來都穿和服,現(xiàn)在竟都穿上了西式服裝,如此放棄自己民族的獨立精神,不覺得可恥嗎?森有禮答道,這完全是我們自愿的,并非受到他人強迫。對于包括清國、英國、法國、德國、俄國等外國一切好的東西,我們都愿意學習。這一點也不可恥,我們反而以此驕傲。這段問答緣自歷史紀錄片《甲午》,雖非原話,但大體內(nèi)容是不錯的。
聽了這段問答,不由得心下感慨。日本人學習西方自愿穿西服,李鴻章卻以為是可恥之事。倘若森有禮穿的不是西裝革履,而是同李鴻章一樣的長袍馬褂,最好再腦后拖條辮子,這時李鴻章還會貶斥日本人放棄了自己民族的獨立精神,還會視其可恥嗎?想必不會視其為恥,還會豎起大拇哥稱贊,為大清朝的服飾文化遠播東洋而眉飛色舞。
實際上即便于改革開放30多年后的現(xiàn)在,仍就有一些人持與李鴻章一樣的觀念。有人過西方的節(jié)日,如圣誕節(jié)、情人節(jié),他們義憤填膺,認為數(shù)典忘祖,是洋奴。但西方有人過咱們的春節(jié),他們則眉開眼笑。難道過春節(jié)的西方人就不是數(shù)典忘祖,就不是“華奴”了?
至于森有禮的回答,不知李鴻章覺察到其中暗含的譏諷沒有,反正我分明感到,森有禮“話里藏刀”:我們自愿學習人家穿西裝,你認為是可恥;那么,你作為漢族人,放棄了自己的漢服,卻穿著滿人的長袍馬褂,拖著滿人的辮子,而且完全是被“留頭不留發(fā),留發(fā)不留頭”強迫出來的,就不覺得可恥嗎?想來,以“上國”自居、以“文明冠于全球”自夸的李鴻章未必會感知到這一點。
曾幾何時,咱們也曾連吃飽肚子都難得保障,卻“憂國憂民”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老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還是先把自己的事辦好,再操別人的閑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