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娟

散文是高中語文教材中最多的一種文體，在語文教學中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以蘇教版為例，必修一至必修五中，散文所占篇數(shù)為：必修一14篇，必修二8篇，必修三3篇，必修四未選，必修五一篇，總的來說，散文占四分之一，這里不包括古代散文，主要以中外散文為主，除必修之外，蘇教版還有《現(xiàn)代散文選讀》，而選文作者的分布也呈現(xiàn)出現(xiàn)當代并重、兼顧外國散文的趨勢。顯然，編者的目的是希望在專題的統(tǒng)領下能讓學生在高一高二階段通覽古今中外的名篇，提高語文的素養(yǎng)，培養(yǎng)閱讀文本的能力，然后在高三沖刺高考階段能夠融會貫通，水到渠成。編者有心，可實際如何呢？事實上，很多到了高三的學子，整張語文試卷中感到最頭疼的或許就是大閱讀了，很多時候他們都會有一種不知所云，無從著手的感覺。而造成這種理想與現(xiàn)實間巨大差距的原因并不僅僅在于學生，更多的在于老師，是教師在高一高二階段，甚至是從小學開始，用我們的課堂扼殺了學生學習散文的興趣和信心。因此，要全面貫徹新課程改革的精神，提高學生的語文素養(yǎng)，提高現(xiàn)代散文閱讀教學的有效性，必須改變現(xiàn)實教學中的種種詬病。

詬病一：教學模式化

面對散文教學，很多教師都忽略了它本身的獨特個性，而把它等同于一般文體來解讀，由此而陷入了模式化教學，或從行文結(jié)構(gòu)、語言手法、主題思想幾個方面入手，或從景與情、象與境、意與言等角度入手，課堂缺乏散文的多樣性和靈活性，缺乏與學生的日常生活、閱讀寫作生活的必要聯(lián)系。試想，這樣的課堂怎么能激得起學生對于散文學習的興趣？又怎么談得上構(gòu)建學生的詩意家園和心靈空間？

曾有過這樣一次評優(yōu)課，要教授一篇課外散文——李娟的《秋漸深》。因為是評優(yōu)課，所以每個環(huán)節(jié)都非常重要，如課題的導入，文本的挖掘，結(jié)束時的總結(jié)。拿到這篇文章，大家都注意到了“秋”這一意象，于是課題的導入都想到了在“秋”上做文章。有人為了點到“秋”，于是就用劉禹錫的《秋詞》這首詩來導入，可是這首詩的意境和整篇文章的意境完全不相符，李娟是想通過從初秋到晚秋這一過程中景物的變化來感悟人生，其實就像這“秋漸深”的過程，是一個刪繁就簡的過程，即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學問，都要懂得刪繁就簡。很明顯，這位教師在設計這一環(huán)節(jié)時就陷入了模式化的教學，為了有導入而生硬地從文本的意象出發(fā)生拉硬拽地牽扯了與此根本無關(guān)的信息。而這樣的設計顯然是失敗的。

散文教學的模式化更多的還是體現(xiàn)在對散文主題的設定上。其實對散文的解讀，很多時候都歸為對文本所呈現(xiàn)出的主題的解讀上，即作者透過這一文本想要傳達的思想、情感等。而在現(xiàn)實的教學過程中，主題設定是非常僵硬化、模式化的，就像寫到教師，主題必定是歌頌奉獻一樣?！冬F(xiàn)代散文選讀》中有一篇老舍的《北京的春節(jié)》，教參對這篇文章的主題定位為歌頌新社會、新中國，因為老舍先生在詳細介紹完過去北京春節(jié)的種種熱鬧、滿足之后，似乎意思一轉(zhuǎn)，說這種熱鬧是建立在迷信活動上的，而新社會因為沒有了這種迷信活動而清凈了。從表面看，這確實像在歌頌新社會，但如果細讀文本，再聯(lián)系老舍在《想北平》中對北平的那份說不出的深沉的愛，就會注意到結(jié)尾處先生的表達——“大家也應該快樂地過年”，一個“應該”透露出先生對以往熱鬧的春節(jié)的多少深切懷念啊，所以，更深的主題應該設定為對北京以及其特有的民俗文化的熱愛、懷念之情。作為一線教師，面對散文教學想要避免模式化，首先應該有自己的見解，而不是人云亦云，做別人的“傳聲筒”。

詬病二：教學功利化

何謂“功利”，在教學中這“利”便是學生在考試中的分數(shù)。為了這“利”，高一剛?cè)胄５膶W生接受的是和高三沖刺高考的學哥學姐們一樣的教育，特別是在散文上。因為散文本身自由靈活，形式多變，所以對它的解讀應該是多維度的，是“哈姆雷特”式的，也正因此，很多一線老師認為與其花時間、精力帶領學生進入散文世界去賞析其中“虛化”的精神美感，還不如直接進行解題技巧的訓練，讓學生明白考試中題目的類型，每一類題目解題的方向更加實際，在考試中更能顯現(xiàn)這“利”。而事實上，這種做法是本末倒置的自殺式行為。

散文是什么？散文之所以不同于其他文體，之所以難教，就在于其最大的特點：散文中所寫的人、事、物等，都是從作者自身感悟出發(fā)，是作者對于事物特殊意義和美的發(fā)現(xiàn);而這種發(fā)現(xiàn)，是作者感知、思維、體悟等的綜合結(jié)果，體現(xiàn)著作者的深思妙悟，是散文的情、理、意、味。教師在解讀散文時如果抹殺了散文的這一特點，功利地跟著高考的指揮棒，直接把散文壓縮成四道簡答題，讓學生進行解題訓練，這就把散文學習變成了一種簡單的工具性學習，學生對于散文的審美欣賞、哲學思考等最為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便缺失了，那么又如何能在學生頭腦中建立審美意象庫，又如何能調(diào)動起學生對于生活、生命的體驗？而一旦缺少了這些東西，學生在獨立面對散文時，就會缺乏自己的認知和情感的共鳴，更談不上兩者之間的互動，而這或許便是現(xiàn)在的高三學子面對大閱讀時如此無奈的原因。

必修一有一個版塊為“家園之思”，其中有一篇文章是柯靈的《鄉(xiāng)土情結(jié)》，本來編者的目的是透過此文讓學生感知“家園是我們每一個人成長的精神滋養(yǎng)，是我們的根”這一情懷，并由此培養(yǎng)學生對于故鄉(xiāng)、祖國的熱愛之情。而在實際教學中，有的老師直接以所謂“學案”的形式把它幻化成了四道題目：

1.文章開頭引用王維的詩在全文中有何作用？（作用題型）;

2.從全文看，鄉(xiāng)土都給人們打下了哪些“童年的烙印”？（文體內(nèi)容理解題型）;

3.賞析文段中精彩語段的表達特色。（語言賞析題）;

4.結(jié)合題目中“情結(jié)”，探究本文主題？（主題探究題型）。

誠然，這四道題目從高考出題的角度來看，確實是很有針對性的，但如果從高一開始對散文的賞析就如此功利化的實施，那么學生就會認為散文的學習就是做題，因此失去學習的熱情與興趣，那又如何培養(yǎng)他們內(nèi)在的精神素養(yǎng)和審美情操？要知道，面對一篇散文閱讀，解題技巧是輔助手段，而對作者在其中所傳達出的精神世界、思想品質(zhì)的理解和體悟才是最為內(nèi)在的本質(zhì)的東西。只有掌握了這內(nèi)在的東西，再輔之手段，才能讓學生在散文世界中游刃有余地暢游。

詬病三：教學資料化

散文因為“散”的特點，所以每個人的閱讀都帶有鮮明的個體特征。面對一篇散文，教師可能會搜集眾多不同的資料，但無論如何，教師在課堂上必須要有明確的學習目標，即通過這堂課，要讓學生學到什么！而在現(xiàn)實的教學過程中，“不知道教什么”是很多一線教師面對散文時的一個普遍現(xiàn)象。教師不知道自己在教什么，由此而引發(fā)的表現(xiàn)便是一堂課充斥著大量和文本關(guān)聯(lián)不大甚至明顯無關(guān)的東西，教師對教材的把握和在課堂上的主導性完全沒有體現(xiàn)，有的甚至直接搬用別人的材料，沿用教參現(xiàn)成的內(nèi)容，缺乏對文本的重構(gòu)——增刪、改編和自我的創(chuàng)造，這樣教師首先失去了自己的理解和體悟，學生心中自然更是一團混沌，完全沒有收獲，久而久之，也便失去了自己去體悟、理解的興趣。

曾經(jīng)聽過一堂老舍的《想北平》的公開課，老師上來就用多媒體放映了很多學者名人對于北京的不同的感受、評價，然后讓學生來談談自己對北京的感受，很顯然，學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北京實在離他們太遠，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如何讓學生說出自己獨特的感受？緊接著，進入對作者老舍的了解，又是利用多媒體打出資料：從兒時的老舍到晚年的老舍，事無巨細，逐一列出。而在文本的解讀過程中，只要涉及到老舍對北平的認識，就會打出另一個名人對北平的相同或相反的見解進行比較閱讀，整堂課到最后，充斥其中的就是不同人對北平不同的感悟，至于作者老舍本身對于北平的那份深沉的愛，在學生的心中卻是寥寥。筆者認為這堂課的失敗，關(guān)鍵在于教師成了“資料控”。誠然，面對一篇陌生的文章，教師需要借助相關(guān)的資料來理解、梳理、整合信息，但在這個過程中必須要有取舍，要明確引用這一資料的目的是什么。在課堂中，如果能合理地引用資料，杜絕資料的堆積，可以很好地幫助學生把握作者想要借此傳達的信息。比如在《想北平》一文中，筆者認為有一個地方是可以引用資料的，而且確實能幫助學生理解老舍心中對北平的那份“說不出”的愛。在文本的第二小節(jié)，作者把對北平的愛比作了對自己母親的愛，那么作者對母親有著怎樣的比常人更為深沉的愛呢？此時引用資料告訴學生，老舍兒時和母親相依為命，其母親在溫飽都不能解決的困難情況下堅持靠給人縫補、漿洗衣服來供老舍讀書，以及老舍對母親的那份感激、愧疚之情，相信學生便能借助這資料來理解老舍對北平那份“說不出”的愛了。所以，在散文的課堂上，教師首先要做到拒絕“資料控”，要有的放矢，才能真正成為課堂的主導者，引導學生去賞析、體味散文中所呈現(xiàn)出的各種風景。

針對這三種詬病，讀者可以感知當前散文教學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語文教學的瓶頸，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學生對語文學習的熱愛和興趣，影響了學生思維情感和人格發(fā)展的養(yǎng)成，甚至也影響了語文學科自身的發(fā)展。所以，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必須要積極地探求出路，尋找散文教學的那一泓“清泉活水”。

（葉 ?娟 ?江蘇省吳江高級中學 ?21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