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成

瑞士兒童心理學家皮亞杰的“發(fā)生認識論”已成為當今世界兒童教育思想的主流支柱理論。在我國，皮亞杰學說的影響正在深入教育實踐?？梢灶A(yù)期的是，皮亞杰對兒童思維特殊性規(guī)律的揭示將給我國中小學教育的改革提供嶄新的思路。

皮亞杰關(guān)于兒童思維的一個重要發(fā)現(xiàn)是：兒童不能把精神的東西和物質(zhì)世界相區(qū)別，在成年人看來無生命的惰性事物，在兒童眼里大部分是活的、有意識的。他把這一現(xiàn)象稱為兒童的“萬物有靈論”。皮亞杰的研究方法主要是：向兒童提問，與兒童談話。他的書中有豐富的兒童話語實例。

例如：六歲半的Dei問：“為什么只有在湖邊才會有波浪呢？”想了一會兒，他自己說：“波浪是在湖里淘氣吧？”四歲的Cli走路時看到一些白云在很快地移動，就自發(fā)地做出了如下的解釋：“一定是某個開機器的人使白云移動的?！卑藲q的Gal說：“有個力大無窮的人隱藏在山后，太陽是他玩的火球，每天早晨他把太陽拋到空中，晚上再收回來?！?/p>

這些兒童思維“標本”與原始人創(chuàng)作的神話和作家寫的童話非常相似。下面是我采集的幾則兒童想象“標本”。

我五歲的侄女說：“甜的豆腐腦是一碗云彩，而天上的白云是一大碗甜的豆腐腦?！币粋€幼兒園小朋友拿著餅干，另一個小朋友想吃又不好意思要，就說：“讓我給你咬個月亮吧！”一個一年級女生對我說：“我腦子里的話，用螞蟻一樣小的字把天都寫滿也寫不下！”

所謂“童話”，字面意思就是“兒童的話”，它是作家揣摩兒童心理、模擬兒童語言而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其實兒童自己就是“天生的童話作家”，比喻、擬人在兒童那里不是一種修辭方法，而就是他們說話的方式。以上六例，誰說不是原汁原味的“童話”作品呢？

童年是充滿幻想的歲月。兒童并不像成年人那樣現(xiàn)實，他們更多地生活在物我一體、精神現(xiàn)實不分的狀態(tài)。而現(xiàn)行的小學作文教學的核心思想、其出題所依據(jù)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觀念，卻是違背兒童思維規(guī)律的。兒童是天生的“浪漫主義”的“童話作家”，可現(xiàn)行的小學作文教學法卻用僵化、狹隘、幾十年不變的作文題強迫他們“反映”他們太熟悉而感到?jīng)]多大意思的現(xiàn)實生活，做蹩腳的“現(xiàn)實主義作家”。這就像捆起天鵝的翅膀，讓它們當家雞！

高年級學完一個單元就會寫一篇作文，我經(jīng)常會給出現(xiàn)實型和幻想型兩個類型的作文題目。我發(fā)現(xiàn)，四分之三的學生會選擇幻想型作文，而且這些作文寫得都很好，很天真，充滿趣味性。例如：有個孩子在《假如我是太陽城的小公民》一文中寫道：“太陽城是用太陽光做的，太陽城閃閃發(fā)光，美麗極了?！币粋€女生寫道：“太陽城里的公民都是快樂的。他們哭泣時流的眼淚，遇見陽光就化作小星星。我看見小兔子背著書包，高高興興地去上學?！?/p>

通過大量實踐，我摸索出了一種小學作文教學的新方法。用這種方法，只需隨機出一個好題目，不用多講解，他們就能寫出好到可以發(fā)表的作文。其“秘訣”一言以蔽之，就是放飛孩子的想象，讓天生的“童話作家”寫童話。所以，我把這種方法稱為“童話化”小學作文教學法。

例如，我在黑板上寫了這樣一個題目《書包背著我上學》，讓學生靜思默想一會兒，然后問他們用不用講，他們異口同聲地說：“不用講！”中國小學生書包之沉重當屬世界之最，我的出題意向是要讓他們藝術(shù)性地“訴苦”。他們“訴苦”訴得都不錯，有讓愛迪生發(fā)明這種書包的，有讓孫悟空“變出”這種書包的，還有讓外星人用超光速“寄來”這種書包的。

我讓一年級學生說“童話”。例如，我問他們：“假如你有大象的鼻子，你想干什么呢？”有說要把大灰狼卷起來扔進河里，有說要替小朋友抓住飛跑的氣球，有說要開澡堂為小朋友洗澡的……他們用一句話說出的每個主意，實際上就是一篇口頭作文的提綱。我讓他們說得再詳細一點，具體一點。比如，為什么要把大灰狼扔進河里？小朋友的氣球是在哪里飛跑的？大象怎么給小朋友們洗澡？把他們第二次脫口說出的話錄下來，變換成文字，就成為頂好的“童話”了。

這是真正的愉快教育，學生寫作時有創(chuàng)造的愉快，作文發(fā)表時有成功的愉快。這也是真正的素質(zhì)教育，它不但能提高學生的寫作能力、語言綜合運用能力，還能鍛煉學生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更能直接培養(yǎng)學生熱愛人生、熱愛世界的情感。

或許有人會說，哪有那么多“童話”題目給學生出呢？這就需要教師自己發(fā)揮創(chuàng)造性思維。其實只要教師自己在心理上“屈就”學生，自己當一當兒童，“童話”題目就如源頭活水一樣汩汩涌現(xiàn)。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孩子最初學習寫作的時候，都充滿著好奇心。教師一定不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教授作文課，最重要也最關(guān)鍵的是把孩子寫作欲望的火種燃起來。因此，在孩子最初學習寫作的時候，應(yīng)該讓他們多接觸一些“童話作文”，以激發(fā)他們寫作的興趣，點燃寫作欲望的火種。教師，就應(yīng)當是給孩子傳播火種的“普羅米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