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部分人都知道，在北京豐臺區(qū)有個南苑機場。不過真正在南苑機場乘坐過飛機的旅客可能并不多。作為國內為數不多的軍民合用機場，一直以來，以南苑機場為基地機場的航空公司只有中國聯合航空一家。相比國航、南航這些大公司，2012年被東航收購的中國聯航運營狀況一般，目前已經變成了一家低成本航空公司。與身處順義的首都機場相比，南苑機場的吞吐量也不值一提——差不多是首都機場的二十分之一。然而凡是去過南苑機場的旅客，都會對小小的南苑表示滿意，“首都機場太大，安檢和登機口相距太遠，人也太多了，很不方便?！币晃怀俗^聯航的乘客對筆者說。近年來，隨著北京即將建設第二機場的消息不斷明確，南苑機場的命運也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新機場建成，南苑機場將被放棄。這樣的結果讓不少人，尤其是對中國航空史有所了解的人頗感惋惜，不是因為北京少了一座年吞吐量超過400萬的機場，而是擔心我們可能從此忘記一段歷史。

北京是一座由歷史拼接的城市，這一點，從地名上就能看得出來。苑，原指帝王馴養(yǎng)禽獸的林場。而南苑，正是乾隆皇帝在北京城南設立的皇家獵場。到了近現代，昔日的皇家獵場演變成為中國軍事現代化以及航空事業(yè)發(fā)展的見證。光緒年間，南苑狩獵場變成了軍隊操場，李鴻章將新軍第六鎮(zhèn)的7個營部署在此。1904年，來自法國的兩架小飛機在南苑進行了飛行表演，這是作為近現代科學技術象征的飛機首次在中國土地上起降。 1910年8月清政府籌辦航空事業(yè)，在南苑開辦飛機修造廠試制飛機，并利用南苑軍隊操場修建了供飛機起降的簡易跑道。自此，南苑機場成為中國第一個機場。辛亥革命后，袁世凱采納法國顧問的建議，于1913年在南苑創(chuàng)建了中國第一所正規(guī)的航空學?！显泛娇諏W校，直到第二次直奉戰(zhàn)爭后航校停辦，前后四期培養(yǎng)的100多名飛行員，均成為日后中國航空的骨干人才?？谷諔?zhàn)爭時期，侵華日軍對南苑機場進行了擴建，更名為“南苑兵營”。1945年日本投降后，南苑機場成為國民政府和中華民國空軍的重要機場之一，蔣介石的專機在此降落。1948年12月，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了南苑機場。從此，南苑機場便由解放軍管理和使用。1949年8月，解放軍第一個飛行中隊在南苑機場成立，并執(zhí)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的飛行任務。以后歷年的國慶閱兵，南苑機場都擔負著保障空、地受閱部隊訓練的任務。毫無疑問，南苑堪稱中國航空史的活化石。因此，有人慨嘆，“偌大的北京，難道真的就容不下一個百年的南苑機場，容不下一個國人飛行之夢開始的地方嗎？”

城中機場的尷尬

用日新月異來形容北京的發(fā)展毫不為過。如果說，30年前南苑機場還算地處遠離城市的郊區(qū)，那么，隨著北京城區(qū)面積的不斷拓展，如今的南苑機場被劃入了南五環(huán)，已算是地道的城區(qū)了。城中的機場，無論在哪兒，都會與城市的發(fā)展形成矛盾。

一直以來，北京的北城發(fā)展始終領先于南城，當然這和自古以來對于北京南城的偏見不無關系。近年來，南城尋求發(fā)展的呼聲越來越高，北京市也提出要振興南城。但受南苑機場的限制，地處南城中心位置的南三環(huán)地區(qū)始終無法興建大型的基礎設施項目，南城的發(fā)展自然大大受限。民航局局長李家祥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表示，“由于南苑機場限高，把北京三環(huán)以南整個的建設壓抑住了?！?停用南苑機場，無異于打開了限制南城發(fā)展的一把枷鎖。

除了城市發(fā)展，北京空域資源的緊張更是南苑機場面臨的現實問題?！澳显肪嚯x北京的禁空區(qū)域非常近，在南苑降落飛得要更加仔細?！币晃辉谀显窓C場完成過起降的飛行員小Z對筆者說。北京對于空域的嚴格管理人所共知，當然這并不是中國特色，任何國家的首都都有類似的規(guī)定。南苑機場位于天安門廣場南側僅15千米，如果說在螺旋槳飛機時代，由于飛機小，速度低，15千米的距離還能給飛機留下一條游刃有余的航線。那么，對于今天的大型噴氣客機來說，這樣的距離，確實過于狹小。“尤其是北京起南風的時候，飛機需要自北向南逆風降落，飛行員能夠利用的空域就非常有限?！毙說。當然，南風逆風降落還算是固定程序，最讓飛行員頭疼的是風切變，“突如其來的側風會讓飛機迅速偏離航線，直逼禁飛區(qū)，”小Z說，“所以在南苑機場降落注意力要更加集中才行?！?/p>

另一方面，之所以要建設新機場，根本原因在于北京現有的航空運輸能力已經漸漸不能滿足北京地區(qū)對航空運輸的需求。6年前投入使用的首都機場T3航站樓已經飽和，南苑機場也達到超負荷狀態(tài)——2013年南苑機場吞吐量為445萬，較2012年增長量高達28%，吞吐量位列全國第38位。中國聯航的機隊規(guī)模已經擴展到31架，達到南苑機場可承受的極限，聯航想要進一步擴大機隊，南苑機場已經無法滿足要求。有人也提出，是否可以擴建南苑機場？這樣的想法過于理想化。首先，北京城區(qū)的高地價是擴建機場所不能承受的;其次，即便地面設施可以擴建，受禁空區(qū)影響，南苑機場的空域資源也很難增加，這讓擴建機場變得毫無價值。

未來的南苑機場

“南苑機場的文化意義在國內已經形成共識，”中航規(guī)劃設計研究院院長李守旭接受采訪時對筆者說，“因此，無論南苑機場日后改建為什么，都要盡可能地保留它的名稱，保留它的歷史文化象征意義?！?/p>

南苑機場日后改建成什么？目前尚無定論。但不少專家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認為南苑機場應該盡可能地保留它的國防功能，”航空軍事專家傅前哨對筆者說，“如果南苑機場的跑道得以完全保留，將是非常好的戰(zhàn)時備降機場?！痹谒磥?，南苑機場的跑道平時可以用作歷史名機展示的博物館?！靶轮袊孕醒兄频牟糠中滦惋w機都是在南苑機場為黨和國家領導人進行展示和飛行表演?？梢哉f，南苑機場見證了我國航空工業(yè)發(fā)展歷程中的許多個‘第一”，他說。新中國歷史上的大部分機型都曾在南苑機場展示過，包括殲教1、紅專502（初教6）、強5、轟6、殲8以及運10等等。如果將當年的老飛機在南苑機場聚首，將是一個很好的創(chuàng)意。另外，他表示，南苑機場附近的其他歷史建筑也應該很好地保留下來，比如馮玉祥司令部舊址、南苑航空署舊址以及國共內戰(zhàn)時期和南苑機場相關的老建筑，“這些建筑和南苑機場是配套的，如果能完整地保留下來，南苑機場將成為一個非常好的國防科普教育基地?！?/p>

責任編輯：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