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生活了二十多天,陸地的生活,似乎去到了很遠的地方。河水,隔絕了一些曾經(jīng)以為重要、其實并不重要的東西。
——作者手記
蘆葦?shù)奈葑永镒≈J葦
船到澧水保河堤鎮(zhèn)。
河道的水依舊很淺,不適合航行,船膽戰(zhàn)心驚地慢慢行駛。所見的堤岸,是暫時的堤岸,水漲就淹,真正的堤岸在很遠的地方,洪水來時,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全部在水中搖曳。
河堤兩岸有很多房子。
蘆葦給蘆葦做的房子,蘆葦?shù)奈蓓斚旅媸翘J葦?shù)膲?,是蘆葦?shù)拈T,里面,住著蘆葦?shù)男值堋7孔?,一棟棟,一棟棟,岸兩邊到處都是,不久之后,這些房子將被船運到工廠,造成紙,或作其他用途。
不時地有一些“巨大的草船”與我們的船擦身而過,還連續(xù)上演驚險場面。這種“巨大的草船”,稍微遠一點,約莫一百米,看去,就像一堆巨大的蘆葦浮在水面上,只有仔細看,才能看到草堆前面和后面露出一點船頭船尾的跡象,船體的其它部位都被蘆葦覆蓋,即使駛到近前,也可以清晰地看見蘆葦直接垂落在水中,完全把船舷遮蓋住了。
“巨大的草船”巨大之處是船的身高,近三十米,甚至更高,巨大的船由兩條小木船組合而成,通過一些特別土的辦法,自組的機器,把關(guān)于掌控船方向的“舵”“檔位”等機器,從船尾引向蘆葦?shù)淖铐敹耍敳渴瞧降奶J葦,四十多米長的船上,呈長方塊在河上行駛,速遞還比較快。
機器操作像孩子們的手藝,船頭,蘆葦?shù)纳厦媾c大船一樣,插了一根竹竿,告訴舵手船的基本方向,竹竿不遠處,一定有一個人站在上面打手勢,告訴后面的操作者,船往右、往左,一位身著雨衣的男人站在船的最上面的最前端,在船尾的底部和蘆葦?shù)捻敳恐g的中間處,樹立著幾根鐵桿,連接了兩根鋼絲線,上面隨意地捆綁了一把擋擋小雨的傘,里面有一位女主人,通過與船頭男人的喊話和手勢,她來調(diào)整船的方向,整條船從頂部至水面,從船頭到船尾全部是蘆葦,人行道就是在蘆葦上。
我站在船尾,船正經(jīng)過一個彎道的三岔口,流水有回流力,船的左側(cè)有一條相向而過的蘆葦船,速度很快。我看著蘆葦船船頭正向我們的大船沖過來,按照這速度,如不采取措施,蘆葦船的船頭肯定會撞上我們的船尾或船的中間偏后的位置。我大聲地對著蘆葦船喊,對面船上的男人好像突然才意識到自己的船正在朝我們撞來,他馬上大幅度地做著轉(zhuǎn)向的動作,兩條船相近時發(fā)出的馬達聲中,我都能聽見了他大聲地對下面喊話的聲音,后面的女舵手離我很近,她立刻手忙腳亂地轉(zhuǎn)向,這樣的船因為自體太大、太重,船的轉(zhuǎn)向相應地很慢。姐夫也了解這船的盲目性,他在全速前進的同時,開啟了向后排水的機器,大股大股的水流向后噴涌,把一點點靠近的蘆葦船硬生生地噴向后面,向后噴涌的水流幫助了我們,避免了兩船相撞。
看著蘆葦船急速地遠去,其實這是一種錯覺,準確的說法是,我們的船在急速地離開。
都是河水變淺、航道變窄的緣故,造成了一次又一次驚險場面。
多久之后,時間概念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時間在水域里失去了計時功能。
到底經(jīng)歷了多久,已經(jīng)模糊,就在三五分鐘的轉(zhuǎn)換時間里,我們的船突然像駛上了高處的堤岸一樣,視野一改多日前的憋屈,可以放眼去望,遠方有海市蜃樓般的房子,好像有人,遠遠的,也許都是錯覺,都是一些樹隱藏在大霧里。河面寬了,水低下了頭,堤岸低伏,退至遠方,沙洲露出水面,隔出兩條河,三道岸。一些小河,出現(xiàn)在洲的另一邊。
迷迷水霧,漲滿了河面,天空和大地之間都是濕漉漉的霧。
清的水,灰的泥,綠的草地,黃的蘆葦,落葉的樹林,沉浸在近處、遠處的大霧中,是之前不多見的,之前,船是深陷于河床里,現(xiàn)在船上來了,心隨大地開闊而去。
近水處,露出一堆堆沙石。
人呢?除了我們船的人,之外,整整一個上午沒有見到一個人,圍二樓船舷轉(zhuǎn)圈,這里位置高,視線好,安全,不要擔心會掉進河里,可以天馬行空盡享這天地之美。
我一直喜歡一個神,就像成吉思汗喜歡他的“長生天”一樣,始終護佑著他,在他被人追殺,走投無路的時候,帶著很少的親信回到出生之地的時候,他沐浴更衣,在山頂,獨自一人,向他心目中最大的最神圣的“長生天”祈禱。
我從幼時開始至今,一直喜歡我的神——“老天”,這是中國血液里的神,不是來自西方,不是來自印度,不是來自哲學,不是來自戰(zhàn)爭,與它們都沒有關(guān)系,就像植物一樣,生長在巫楚大地,在中國大地像水一樣,流淌?!袄咸臁睙o所不在,無處不往,無所而為。我看見他在河流上空的云朵里,在雨中,在涼風里,他不會理會這一切,這一切都與他有關(guān),亦與他無關(guān)。
高高的有護欄的船舷像中國古建筑里的回廊,有頂,不要擔心淋雨,而可以觀看落在河水里的雨。成線狀,連接天空和河流,天空的空,河流的動,我在回廊里靜然觀看。這里成了我長久行走和呆立的地方之一。
很多時候,整個上午,或一個下午,我都在上面環(huán)走,或精力不動。今天,我竟然,沒有看到一個人,沒有經(jīng)過一個人的影子,那些人呢?村莊也沒有經(jīng)過,那些村莊呢?只有水和不寬的河面。持續(xù)地延伸。
人!房子!都去了街道兩邊,那是我曾經(jīng)最熟悉的地方。他們都淹沒在黃色的灰塵里,他們本身就是塵土和垃圾的大制造商。一輛摩托車,都會升起一團散開的灰塵。各式店鋪,稀稀拉拉地擠在一起,現(xiàn)在大部分經(jīng)過鎮(zhèn)里的規(guī)劃,曾經(jīng)逢2、5、8,或1、3、9的日子,趕場的地方密集地出售土特產(chǎn)。建起各種房子。
為集中統(tǒng)一,鎮(zhèn)政府或鄉(xiāng)政府首先選定一個地方駐扎下來,房子一般都在三五層,有小院,干凈整潔,走廊里會有貼值班和領(lǐng)導的照片,會有一些年度的表彰照片和文字說明,大同小異。集鎮(zhèn)里各種店鋪都有,買的都是全中國統(tǒng)一批發(fā)的塑料拖鞋、鞋子、玩具、塑料制品,人造板貼皮的表面好看的家具,南方因為潮濕,用不了三五年,家具就脫皮掉塊,這些問題阻止不了購買欲,圖個風光,圖結(jié)婚的時候好看,圖大家都是這樣,大家都說好看。
包括房子,都一個樣,幾乎幾十個縣市的房子都會長成一個模樣,兩層,六七間房子,有錢人的房子正前方外貼白色瓷磚,其它三面裸露著火候不均勻的紅磚。中國舊式的平房、院落,因為一個所謂的“舊”字,就已經(jīng)徹底喪失貽盡。一張大而厚實的粗糙木板凳往店鋪前一放,上午就賣從冰凍庫里來的豬肉,下午稍微晚點就只剩點沒人要的零碎肥肉。
這樣的鄉(xiāng)鎮(zhèn)趕場地遍布今天的巫楚大地。
而在這里,河流之上,堤岸之上,看不到一個人。
久久的,久久的,站在風雨中飄零,享受久違的場景,久違了多少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代替一些久違的人站在這里享受,是我的福報,感謝那些賜予我恩澤讓我來到這里的人們。
河水的琴弓拉響,大地悠揚,我是琴弓最深處音符里的一個微弱部位,即便再微弱,我也聽到了天空和大地的琴聲,寬闊處有深淵,低吼的深度映出天空,并不失自身的深度,何況還深不可測。琴聲的悠揚處,有低鳴,傷感處有健康的綠色調(diào),凌晨、早上、中午、下午、晚上,我如此度過,音樂相伴,生命回響。
生活永遠在文學藝術(shù)之上,文字只是想盡一切辦法竊取了生活的感嘆,而在藝術(shù)家的思維里飄蕩,重新凝聚成丹。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清靜經(jīng)》為更突出“字”難達其意,又有了“強字之曰道”之說。太過深究的事實,只能用一個“道”字來表述。
日日臨立于船上,觀風看雨,上船之前的寒意,竟已不察覺,略感涼意而已。
岸邊,枯葉小舟,糟棄無數(shù),癟癟地,散架在岸上,離開了水,遺落在水里的船板,像動物的長爪,試圖重新爬進河里,晚了,都散架了,成為陰冷的天的一部分。
景隨船的航行,而變化。
遠遠的一條帆布船,里面有人走動,根據(jù)人和船的比例,我推算出這是一個十六平米的船之家,包括之前蘆葦船的高度和長度,我都是以人和我們的船為參照物來推算其大小高寬和長短數(shù)據(jù)的。
這天航行了二十五公里,一路下來,除了相向而行的船上,可以看見三、兩個人之外,其他幾乎沒見到人。隨著船向下游的慢進,不斷地看見在動的生物了,看見了寥寥無幾的幾個人。
岸上有一女子撐傘,把三、四百只羊放在斜斜的堤岸上,有幾只調(diào)皮的羊,零星星地往河堤上走,她在后面,跑向堤岸,她成了一根奔跑的線條,走到哪里,線條劃到哪里,把幾百只羊,整齊地劃到近河的草地。至于那些零星散落和試圖往堤岸上走的羊,在女子的身影到來之前就急急地改變了方向。
白色的羊,紅色的女子,在綠色的河岸上形成一根流動的線。
鳥飛過另一條河流
來到這里
收割后的蘆葦
在等待下一場
生命
90后文強
船慢慢地接近湘江的入口,我聞到了湘江的味道,聽到湘江之水從我熟悉的地方滾滾而來,我在湘江邊生活了近三十年,多少年以來,我也沒有看過湘江匯入其他河流,當它不再叫湘江的時候的最后一刻,它的模樣,它流到這里,是更加的洶涌還是有些疲倦,我不得而知的答案,現(xiàn)在就在前方,我是虔誠而來,強烈的味道,是屈原的浩蕩、修身、平天下之氣,可惜,他未遇見生活的另一面。我感謝我的“上天”之神,把生活的另一面完完整整地與河流一樣,展開在我的面前,讓這一船人家降落在我的生活中,他們是河流中的一個轉(zhuǎn)角,讓我直接生活在水面之上,他們給出大地最原始的生活牌型,把每一張牌都亮給我看,與之前我之所見、所想、所聞,都不一樣。船上一家人,讓整條河流生動起來。
劉文強,一個活潑的生活在今天的90后青年。他掌舵這條兩百多萬的大船時:嚴謹認真,甚至是一絲不茍??僧斔〈?,用手搖的方式把小船發(fā)動的時候,小船挨到河水的剎那,他就找到了另一種瘋狂駕駛的感覺,直接把小船馬力推到最大檔位,手柄方向舵左打死,轉(zhuǎn)大彎,速度極快,小船在河面上快速地畫出一個凹進去的圈,對于還不太適應小船的我來說,身體就會急劇地扭向相反的方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完全習慣,雙腳站穩(wěn),用竹竿抵住小船艙里的一個死角,穩(wěn)穩(wěn)地平衡好身體。
從長期在河流上生活的船工們的角度,船主人姐夫總認為我會孤獨和不好打發(fā)時間。
一天,文強和他的姐姐說帶我去一個地方看看,這是一個陸地上的人,不可能想到,也不可能去到的地方。我興致當然大了。
文強放開小船,這次船沒有往左右兩岸駛?cè)ィ侵敝钡赝拥南掠伍_去。幾分鐘,一堆露出水面的鵝卵石出現(xiàn)在船的正前方。文強開足了小船的最大馬力,姐姐紅霞要弟弟慢點開,文強笑著說好,可以船的速度一點沒降下來,船向卵石堆沖去。
幾堆石塊中,有一個石堆稍微露出水面的面積多一點,要到達那兒,要繞過六七個小小的石塊堆,文強不繞,他本來就是來消遣的,來玩耍的,他把船的檔位放到最低,有時候,甚至把船熄火,讓船的慣性慢慢地接近兩個石堆中形成的一個小小的坎,像兩座山之間的山凹處,他把船慢慢開進那坎坎凹凹中,我們都擔心船會被擱淺,我們有點像童年時期,看楊宗保去進攻穆桂英山寨時的感覺。
文強玩的就是他的技術(shù),往左移一點,往右進一點,船幾乎是躋身在石頭堆堆的夾縫里,在夾縫中穿過。經(jīng)過第一道卵石堆,我們的船在一泓由石堆包圍的小水域里稍作休息,文強又向第三個四個石堆進發(fā),偶爾,三頁鐵槳會摩擦到卵石,那是水特別淺的時候,文強的船幾乎是漂著水流進去的,所以對槳沒有什么破壞。
他把我和她姐姐放到那最大最高的石堆里,我和她姐姐站在昨天晚上還泡在水里的石頭上,每塊石頭都沾滿了泥漿,濕漉漉的,滑滑的,陽光還來不及把它們曬干,每塊石頭都是活動的,我們像一個游上小礁石上的生物,站在一塊石頭上就不敢再挪動腳步,看著遠處的城市,看著橋上變小的人,在上面行走。我體會到從水里爬到礁石上來曬太陽的感覺。
文強一個人把船開到另外幾個小石頭堆中間去練習他的船技,從這個夾縫里穿過去,從那個角度里回來,像練習花樣滑冰的選手,其難度比我們在船上的難度更大。
青年人精力旺盛,開小船純粹好玩,但文強開大船,竟然比他父親更認真、更仔細。我問他,父子開船誰技術(shù)好?他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當然是老爸了。
船過城陵磯后因為水域較寬,水位足夠深了,所以他們就連夜開船,不再停泊。這天晚上,文強睡得很早,晚八點就進了房間,關(guān)燈休息了。零點不到,我正在駕駛室陪姐夫聊天,文強就上了駕駛室來接替他父親開船了,讓姐夫去睡覺,他來開船。
愛父親,愛老人,尊重老人,是他自然而然的行為,他感覺自己身體好,晚上通宵開船,本來就應當是他的事情,而不是父親。
第一次夜間開船的時候,我嚇了一跳。晚上十二點半,我上到駕駛室,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船里船外都是黑的,燈呢?
“關(guān)了?!?/p>
包括駕駛室里的導航儀、雷達顯示器、高頻對講機等四五個有熒光屏的電子設(shè)備,也都把亮度調(diào)到最暗,暗道幾乎只能勉強看到數(shù)字,駕駛室黑漆漆一片,整條河流上,因為前面也沒有船,兩岸也沒有人家,所以看不到一點亮光,又正逢雨霧天,天光不見,黑暗無邊。
與文強說話,才能判斷他坐的位置。我在駕駛室里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憑借一些微弱的天光看到屋子里隱約的大件東西,駕駛室里的兩條高凳擔心把人絆倒,而倒置在后面高高的通鋪上。
雨把駕駛室的巨型玻璃窗戶淋濕了,文強開船,就只能通過多種形式來判斷航行的道路。他不斷地看著船在上個月行駛過的線路圖,不讓船偏離之前的藍線,同時,看著兩岸,根據(jù)肉眼來直覺感受船的所在位置。天黑、暴雨、浪急都不利于航行的時候,文強更會要父親去休息,由他來開船。
需要求出駕駛室,到船上,船尾床頭拉索、拋錨、竹竿測水位的時候,文強會早早地跑出去,與行船相關(guān)的一切事情,文強都不需要父母安排,做這、做那,怎么做,做什么?所有事情,不存在安排這一說,這位年輕人,會自己去做,一切順利成章。
文強是一位敏捷的水手,是一位沉穩(wěn)的駕駛員,船上遇到電子等科技型的東西,那都是文強這位年輕人來處理,他熟悉并且使用城市青年里的qq、微信和網(wǎng)絡,但絕不沉迷,只是停船的時候偶爾玩玩,更多的時間,不是在用高壓水槍洗船艙,就是在船頭指揮行船方向。
人們都在批評現(xiàn)在的年輕人玩手機、玩電游網(wǎng)絡,說年輕人沒有責任心和上進心,這些,當我遇到這位年輕的水手,這些問題都不存在了。
文強雖然在行船駕船上是一把好手,并成為這條船的最大、最中心力的時候,他依舊尊老,依舊尊重家長的意見,聽從家長的選擇。
這一家子人,給出的,我看到的都是正面的積極的信息。
他們一家人,只要船一開動,全家就忙前忙后,各種擔憂都有,危險也隨時存在,這種危險只有駕過船的人才知道,與老船長聊天,這種擔憂的緊張度可以從他的語氣中明顯感覺得到。
一家人,在船上的忙碌,我感覺到他們是為了錢,因為來回跑一趟,除去油費,可以賺到兩三萬元,雖然會有各種機器的磨損和更換費用,甚至其他的管理費也包括在內(nèi),尤其是造船的時候,他們這條船花了二百四十多萬元,一大半都是貸的款。
回到前面那句話,我感覺他們這么忙碌是為了錢,但我在與他們一起同吃、同住、同勞動的時候,我清晰地感覺到:同時,他們又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生計。
這種不是為了錢,又是為了錢的生活方式感動著我,兩者并不矛盾,和諧地生存態(tài)度,讓船上充滿了快樂,讓河流自由奔流。
停船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都會集中在一樓的廚房里,搶著做飯菜,以廚房和客廳兼餐廳的兩個地方為中心,他們一家人洗菜、切菜、炒菜。說話、聊天。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話太老。現(xiàn)在的情形是:博客、qq空間、微薄、微信還有電話、短信里,充斥著的都是各人各自截取一個小細節(jié)的表面,把美好給表現(xiàn)出來,發(fā)朋友圈,似乎每一個人都生活在完美的蜜汁里。其實,只要走進很多人的生活深處,走進他們的生活中,家庭里,走進他們 妻子、丈夫、孩子、老人們的生命內(nèi)心,與他和她成為單獨的很好的朋友,你會發(fā)現(xiàn)一幅又一幅巨大的銀屏幕布遮擋了真實生活中太多的變形生活。
同父異母、異父異母、同母異父的四姐妹、三姊妹;老公一年回不了三次家;90后就已流產(chǎn)五次;長輩天天打牌;學生天天上網(wǎng)玩游戲;青少年手不離手機。只要有心,走進身邊的人,就會發(fā)現(xiàn)一堆的破事、爛事和奇葩事。
但我走進這船上的一家人,一切是健康自然的。
在我離船上岸之后的第二個月,姐姐電話我說,文強現(xiàn)在考上2000噸位的船長證了,過兩年,他還想再去考可以駕駛上萬噸位船的船長證。
◎九月,湖南人,現(xiàn)居北京,曾用名唐朝暉,原《青年文學》雜志執(zhí)行主編。出版有《一個人的工廠》《夢語者》《通靈者》等圖書。有作品發(fā)表于《花城》《大家》《天涯》《散文選刊》《北京文學》《青年文學》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