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乙

導(dǎo) 語

閉上眼，給春景排上隊(duì)，讓它們

行走于我的詩行。當(dāng)我把故鄉(xiāng)的每個(gè)

角落都溫情地?fù)崦槐楹?/p>

觸及的，不僅僅只是想象中的形狀

那是一個(gè)拼湊起來的風(fēng)景

麥田、炊煙、野草以及長短不一的陽光

還有那片泛綠的土地，正逆著河流

延伸向遠(yuǎn)方，走在一個(gè)慢慢消失的方向上

無法拼湊的，是朦朧的柳枝

這才三月，它們便輕擺于天地間了

何必多言呢，那是如我一般的心境

被微風(fēng)舉起，雜亂且高揚(yáng)

最終，被記憶所逼，我只能

把心里殘留的一些想象當(dāng)作春的引導(dǎo)

并說：瞧！

那一片肥碩的土地，我未曾遺忘

三月的麥田

那一大片的麥田喝醉了

鋪陳在我的腳下，睜著惺忪的眼

瞟著頭頂?shù)膸灼?，輕聲說：

噓，不許喧嘩！前方有村莊

炊 煙

以鍋灶為硯，柴草為筆

蘸火為墨，天空為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風(fēng)雨無阻，一篇三段

風(fēng)和日麗的時(shí)候，寫的是楷書

一筆一畫，且直且慢

風(fēng)狂雨橫的時(shí)候，則用行草

筆畫隨意，勾連不斷

其實(shí)，那只是一本流水賬

記錄著日薄西山的村莊

野 草

你有濃厚的鄉(xiāng)土情結(jié)

鄉(xiāng)情的沖動(dòng)，使得你濃郁的

情懷，不可遏制地萌生

幻想，給了你重染和暗示

沒有理由說，你的生生不息

只是輪回的附體

但現(xiàn)實(shí)畢竟是殘酷的

面對春天帶來的生機(jī)，你只能

用柔情感動(dòng)土地

尾 語

我知道，我拙笨的表達(dá)愧對故鄉(xiāng)的春景

我也知道，胡亂的涂鴉會破壞故鄉(xiāng)的春情

我只是想趁著萬物蘇醒，將詩意長出的

那些句子，拼湊成更茂盛的心境

不知為什么，許多年了

記憶中，故鄉(xiāng)的田野仍是半青半黃

那兒的天空，總是萬里無云。后來我才知道

唯有這樣的方式返鄉(xiāng)，情感才能豐盈

蛻 變

形象虛幻，這是一種境界

那些斑斕的、恣意的生靈成了

一群難釋的謎。我知道

它們在等待我靈魂的到臨，并

企圖將春天從我的眼中搶走

然后，演繹出一場躑躅于人間的

絕美之舞，來感醒我思索的窘境

這是一次痛苦的蛻變

充滿了神圣、莊嚴(yán)、深?yuàn)W的意象

意象里，我委頓的精神與肌癱的思想

被徹底煽動(dòng)，整個(gè)生命都沉浸于

極致的悲戚中，極其可憐

看，那一叢野草，將遭踐踏

看，這群亂飛的蝶，正要離開人間

我開始疏遠(yuǎn)這一方世界了

并憎惡這個(gè)以野草作裝飾的春天

菩提樹下

或許，是虔誠起了作用

心靈正以醒來的名義重開

我微笑著，端坐

風(fēng)里不動(dòng)，雨里也不動(dòng)

肉身復(fù)雜而單純

煩膩和憎惡被攔回胸前合上

聽不見喧鬧，只有落葉是聲音

沉思，被云托住

言傳不得

這是一種領(lǐng)悟，干凈透明

連寂寞都沒有

青銅劍

短兵相接，搏殺的

場面肯定慘烈。你斬?cái)噙^人的

骨頭，喝過人的血

你累了，一躺三千年

憑朝代更迭。你說

歷史很相似，沒什么區(qū)別

你老了，比老還古老

這并不有損你的威風(fēng)。如今的你

依然硬骨棱棱，劍鋒凜冽

你醒了，饑餓地空著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可我不是

戰(zhàn)士，只是炎黃的遺孽

丑 乙：本名張建，上世紀(jì)70年代初生于蘇北。作品散見于全國各級刊物，著有詩集《雪落的季節(jié)》《槐樹林》，雜文集《那年那月》等。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蘇北》雜志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