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

一個19歲的十堰女孩，瘋狂地愛上大她21歲的福州“大叔”。為能與“大叔”廝守，女孩不惜未婚先孕，甚至在被父母強行墮胎后，毅然要背井離鄉(xiāng)，與“大叔”私奔。然而，就在真正要離開父母和家鄉(xiāng)的那一刻，女孩突然深深地體會到，故園難離。2014年8月23日，大雨中的十堰，如泣如訴著離鄉(xiāng)的哀愁。一場私奔前夜的血案猝不及防地發(fā)生了……

19歲女孩未婚先孕，“大叔”的幸福我來給

2014年7月的一天，湖北十堰竹山縣城郊。44歲的吳安芬和丈夫葉志偉接到姐夫肖成文從福州打來的電話：“葉小芹懷孕了！”吳安芬莫名其妙道：“姐夫，你說笑吧？”可姐夫信誓旦旦地說：“她這會挺著肚子在我旁邊呢！”頓時，兩人傻眼了……

葉志偉夫婦是農(nóng)民出身，女兒葉小芹出生于1995年，他們還有個7歲的小兒子。據(jù)吳安芬介紹，2013年2月，18歲的葉小芹從丹江口衛(wèi)生學校輟學后，進入福州市蒼山區(qū)的一家中型印刷廠工作。

報到這天，廠里的倉庫主管李學強正盯著監(jiān)控視頻巡查全廠。李學強告訴記者，他一眼就瞅見了人群中出挑的葉小芹。李學強是福建永安人，長相俊朗，比葉小芹大21歲的他是廠里的三把手。這天，李學強經(jīng)過生產(chǎn)區(qū)時，碰巧看到葉小芹正被生產(chǎn)主管訓話，便上前拍了拍主管的肩膀說：“哎呀，跟人家小姑娘發(fā)這么大火！”主管緩和了口氣對葉小芹說：“算了，以后注意點?？熘x謝李部長給你解圍吧！”葉小芹連聲道謝，李學強笑笑離開。此后，李學強頻頻跑去生產(chǎn)區(qū)巡查，借機跟葉小芹搭訕。這個青春活力的女孩越來越牽動著他的視線。他制造了多次與葉小芹的“偶遇”，對她噓寒問暖，工作中也格外照顧她。這讓異鄉(xiāng)漂泊的葉小芹倍感溫暖，一口一個“李哥”地喊，語氣非常親昵。

很快，兩人關(guān)系越來越親密。由于工廠人員流動快，大家對李學強的底細都不清楚。據(jù)閨蜜劉敏回憶，她曾多次提醒小芹小心上當受騙。葉小芹卻對劉敏說：“你是不是嫉妒我有這么個瀟灑能干的男人對我好??？”劉敏氣得半死，索性不再理她。有一天，李學強帶葉小芹出去吃飯。酒足飯飽后，他壯著膽子向她表白。本以為葉小芹會拒絕，沒想到她竟紅著臉將手遞給他。李學強連忙握住，好奇地問她：“小芹，你不嫌我年紀比你大那么多嗎？”葉小芹調(diào)皮地眨眨眼，說：“跟我同齡的男生都不靠譜！再說，你單身，我單身，為啥就不能好？”她說，自己曾談過兩段傷心的戀愛，對象都是同齡人。李學強欲言又止，只是緊緊將她摟入懷中。

2013年3月，兩人在印刷廠附近租了套房子，秘密同居。李學強聽說葉小芹早上喜歡喝湯，而且最愛喝玉米排骨湯，他就每天4點半起床，跑到菜市場買回玉米和排骨。待到葉小芹睜眼，一碗熱氣騰騰的玉米排骨湯已經(jīng)端到了她面前，讓她非常感動。

一個月后，兩人的戀情出現(xiàn)波折。據(jù)李學強交代，由于他連續(xù)幾晚接電話時支支吾吾，葉小芹起了疑心。在她反復追問下，李學強終于說了實話，電話是他老婆王麗打來的，而且王麗就在印刷廠附近做服裝生意！葉小芹如遭晴天霹靂，怒問他：“你怎么不告訴我你有老婆？”當即，她收拾行李就要離開。

李學強跪在地上，吐露出一個更讓她震驚的事實：“王麗得了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絕癥！”原來，兩人婚后不久，王麗就懷孕了，產(chǎn)檢中卻查出感染了無法治愈的傳染病，無奈之下只能流產(chǎn)，所幸李學強并未被傳染。兩人尋找原因時，發(fā)現(xiàn)可能是王麗前男友拔牙時不慎被感染后傳染給了她。“醫(yī)生說我們以后都不可能有孩子，不能過無安全防護的性生活，她剩下的日子也可能不多了……”說到這，李學強眼里流露出無限憂傷，低著頭像個孩子般無助。讓他意外的是，葉小芹突然伸出手，將他的大手牢牢握住。李學強說，王麗曾要離婚，但被他拒絕，他想到之前自己做生意虧了錢，兩人一直同甘共苦地還債?！靶∏?，人都是有感情、講責任的。她活著我照顧她，她死了我要為她善后……但我真的很愛你！你如果要走，我放手……”

據(jù)李學強回憶，葉小芹格外心疼地望向他，斬釘截鐵道：“學強，你的前半生已經(jīng)那么不幸了，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陪著你，讓你的后半生幸?？鞓菲饋?！”他將葉小芹擁入懷中，輕聲說：“小芹，我一定會和你結(jié)婚的，這只是時間問題！”小芹點點頭，又問：“萬一她發(fā)現(xiàn)我們的關(guān)系了呢？”李學強答道：“放心，她說過，允許我在外面找一個……”

“俠義”女兒的癡與怨：別人的不幸你扛得起？

接下來的日子里，葉小芹和李學強過著恩愛的同居生活，果然沒受到任何打擾。記者事后采訪王麗，她說自己早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人，但想到自己的病對丈夫多年的拖累，她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據(jù)李學強交代，那時他們最擔心葉家父母的反對，畢竟兩人相差那么多歲，李學強又沒離婚。葉小芹心生一招，說：“咱生個孩子，來個先斬后奏！他們怎么也不能拒絕親孫子吧！”李學強同意了。

2014年1月，葉小芹懷孕了。幾次產(chǎn)檢下來，均顯示一切正常?！疤彀。一盍?0年終于要第一次當爸爸了！”李學強說，他對女友更加呵護備至，承諾肯定會給她和寶寶一個完整的家庭。

7月的一天，姨夫肖成文上門來，一眼瞅見了她隆起的小腹，馬上撥打了姨妹吳安芬的電話……

據(jù)吳安芬說，她立刻讓姐夫把手機給女兒。葉小芹說，她在福州交了個男朋友，人很好，是廠里的高管，家里條件也不錯，在福州市區(qū)有套大房子?！澳悄闳ニ孔永锟催^沒有？”“沒有?！薄八矸葑C你看過沒有？”“沒有。他比我大三四歲吧……”吳安芬一聽女兒一問三不知，氣呼呼地說：“那你就跟人家懷孕生孩子？你不知道未婚先孕很丑嗎？再說了，你保證人家一定娶你？”葉小芹也生氣了：“媽，我不覺得丑，我保證他會娶我！”電話里，母子倆的聲調(diào)越來越高。吳安芬讓女兒立即回十堰打掉孩子，威脅她說：“你不回來，我就去死！”吳安芬對記者說。當即，她讓丈夫去福州把女兒捉回來。

第二天，葉志偉南下福州，很快見到了大肚子的女兒和陪在她身邊的李學強。據(jù)葉志偉形容稱，李學強長得還行，但一看就上了年紀。葉小芹只好告訴他兩人的真實年齡差距，并坦白了李學強已婚未育的情況。葉志偉氣得半死，質(zhì)問女兒：“你這是找老公，還是另找個爹??？而且還是個有老婆的爹！”李學強低聲懇求著葉志偉，說一定會給小芹名分。葉小芹爆發(fā)了，厲聲道：“爸，我成年了，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見狀，葉志偉沉吟片刻說：“小芹，爸求你先跟我回十堰，我保證不逼你打掉小孩，還會跟你一起做你媽的工作?！?/p>

據(jù)李學強回憶，當時葉小芹對自己說：“我怕我媽真做出傻事來，我得回趟家。我知道，你這輩子最想有個自己的小孩，你放心，我一定保護好咱們的寶寶！”李學強同意了，讓葉小芹跟著葉志偉回家。

次日，懷孕6個月的葉小芹隨父回到家中。據(jù)她告訴李學強，父親一回家就給她找好了醫(yī)院。母親憤憤地說：“那個男的，肯定是老婆生不了孩子，騙你給他們生孩子的！”葉小芹嗤之以鼻地對李學強說：“我恨他們騙我！他們根本不理解我們的愛情！”

兩天后，葉小芹趁父親去鄉(xiāng)里開引產(chǎn)證明時，偷偷逃到武漢。李學強當即從福州趕來，正要接她走時，葉小芹父母也趕了過來。四人大吵了一架。見女兒視死如歸的神情，吳安芬長嘆了口氣，哭著說她認命了，讓李學強趕緊去福建接父母來十堰提親。

李學強不肯走，葉小芹勸他說：“學強，我媽難過得哭成這樣，應(yīng)該是接受了咱們。即使他們又騙咱們，只要我不愿意，他們也不能強行給我墮胎的！你就去把你爸媽接來！”李學強這才不舍地離去。豈料他走后不久，2014年7月17日，吳安芬和丈夫真的生拉硬拽著把女兒送到竹山醫(yī)院，并按到了手術(shù)臺上。吳安芬告訴記者，當時女兒拼命掙扎，醫(yī)生根本無從下手。夫婦倆只好跪在女兒面前，哀求道：“傻孩子啊，你非逼著爹媽死在你面前嗎？”兩人聲淚俱下的懇求，最終讓葉小芹選擇了妥協(xié)，她安安靜靜地躺在了手術(shù)臺上。遙遠的福州，李學強得知消息后，整整哭了一宿。

私奔前夜的血色慘案，鄉(xiāng)愁是張無返程的車票

手術(shù)兩天后，惦記小兒子的吳安芬夫婦匆匆回家，留下葉小芹在醫(yī)院。李學強千里迢迢地再次趕來，與女友抱頭痛哭。他痛斥著葉家父母的殘忍，“小芹，等你回家坐完‘月子，咱就私奔吧，你再也別回這個傷心地了！”李學強堅定地說，葉小芹點點頭。

2014年8月20日，李學強第三次來到十堰，住進十堰火車站對面一家賓館的226房間。葉小芹在電話里告訴他：“等著我，我把家里安排好就來?！?/p>

8月23日，十堰大雨。葉小芹敲開了226房間的大門，李學強與她相擁，葉小芹略帶感傷地說：“學強，以后的日子里，我就只有你了……”李學強抱緊了她，發(fā)誓說自己會比她父母待她好一千倍。

一陣親昵過后，氣氛卻突然發(fā)生了變化。李學強回憶說，當時葉小芹又傷感起來：“學強，我爸媽把我養(yǎng)大不容易，我就這么走了，他們還不知會咋樣？”然后，她突然提議說：“不如咱們給我爸媽留筆養(yǎng)老錢吧，算是回報他們這么多年對我的養(yǎng)育之恩！”李學強回答說：“這也應(yīng)該。那我給他們10萬元，不管他們要不要，我都打到你爸賬戶上?！?/p>

他沒想到的是，葉小芹沉默片刻道：“10萬元好像有點少，我弟還那么小，以后花錢的地方多，這都得我爸媽負擔著……”李學強臉色微微一變，說：“那你說給多少吧？”“30萬元吧。我覺得這樣我才能放心跟你走?！比~小芹想了想，回答道。想起之前做生意的欠債，和對病妻不可推卸的責任，李學強頓感負擔沉重?！靶∏?，你知道我現(xiàn)在經(jīng)濟狀況不是很好。就是10萬元我也得費勁湊，更何況30萬？我不想還債到猴年馬月?。≡僬f了，你爸媽這樣對你，10萬元給他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李學強說著，又想起那個被迫流掉的成形胎兒。葉小芹卻不依不饒：“我這一走，可就是一輩子??！我不能不給父母一個很好的安置！30萬元不算多！”

看到李學強依然搖頭，葉小芹生氣地跑進衛(wèi)生間，默默流淚。李學強擰了把熱毛巾給她擦臉，卻被一把推開。李學強說她太自私，只為自己家里考慮；葉小芹則說他根本不愛自己，后悔沒聽父母的話。說著，她抓起洗手臺上的玻璃杯砸過去。走出洗手間，她又拿起桌上的電飯煲扔過來，砸到了李學強身上。肉體上的疼痛難抵心底的難過，李學強瞬間覺得女友太不懂事太讓自己傷心。見她又要動手，被激怒的他隨手撿起地上殘破的玻璃杯，刺向她的脖子。

葉小芹雙眼圓瞪著他，李學強慌亂地拔出來，血液四濺。眼見她又要撲過來，他猶豫著將她推倒在地。葉小芹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伸出手來仿佛在求救。李學強下意識地將她抱在懷里，淚流滿面道：“小芹，對不起，是你逼我的……”眼見她傷口處的鮮血汩汩地冒出，身體卻越來越冷，李學強抱著她痛苦地嚎叫起來?？梢幌氲阶约簩⒁虼顺袚姆韶熑危哙轮鴱目诖锾统鰺?，努力平復著情緒。最后，他痛下決心：不能讓她毀了自己的人生！兩天后，李學強買來雨衣、膠帶和帆布包，將女友的尸體層層捆綁后裝進帆布包。隨后他拖著包來到通往竹山的公路邊，一腳踢下十米高的深澗……

之后，李學強回到福州上班的同時，每天用葉小芹的手機卡給葉家父母發(fā)短信，但從不打接電話。女兒不見后，吳安芬和葉志偉只當她偷偷跟著李學強回了福建，故意躲著他們，所以并未報警。然而，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2015年1月24日，鄖陽區(qū)鮑峽鎮(zhèn)軍家坪村的村民在河床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沉重的帆布袋子，他撕開一個小口，發(fā)現(xiàn)竟是腐臭的人體組織，當即撥打了110報警。接警后，鄖陽區(qū)公安分局僅用了5天時間，就確認尸體就是失蹤多日的葉小芹，并遠赴福州將李學強抓捕歸案。

接到公安局打來的認尸電話，葉志偉夫婦癱軟在地。他們告訴記者，當初不該以如此粗暴的方式逼女兒墮胎，讓女兒絕望地走上了血色私奔路！面對葉家父母的傷心欲絕，李學強也是痛哭流涕，表達了他對女友的愛與懺悔，后悔自己的激情殺人之舉。然而，對于本案受害者葉小芹而言，面對別人的種種不幸，身為95后的她“俠義”地融入其中，妄圖以不顧一切的愛來拯救70后“大叔”男友，是否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能量？結(jié)果是，她不僅沒能拯救戀人的人生，反而讓自己和全家深陷泥潭，更枉送了如花的生命。而對于“大叔”李學強，面對愛情和道義的兩難命題，他一直都不知道該作何選擇。事實上，如果他選擇道義，就應(yīng)該隱忍自己的私欲；如果選擇愛情，更應(yīng)當與前情做個了斷，而不是如本案一樣，將沉甸甸的人生負擔和情感磨難加諸所愛之人身上，最后害了對方，也使自己的人生崩盤。

2015年4月中旬，本案已移交至十堰當?shù)貦z察機關(guān)。

（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為化名） □ 編輯/魯 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