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義

摘 要：本文擬從魯迅與梁實秋關(guān)于翻譯的論戰(zhàn)入手，對比分析魯、梁不同的個人經(jīng)歷政治立場，通過對魯、梁關(guān)于“硬譯”論戰(zhàn)的追述，來闡釋魯、梁的翻譯思想不同的原因，以期更好的理解魯迅與梁實秋的翻譯觀。

關(guān)鍵詞：魯迅；梁實秋；硬譯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14--02

引言

魯迅與梁實秋，展開了一場持久論戰(zhàn)。論戰(zhàn)始于梁實秋于1926年發(fā)表了《現(xiàn)代中國文學之浪漫的趨勢》一文，表達了對新文學運動的不滿。作為一個人文主義者，他反對當時文人們所強調(diào)的翻譯文學的社會功利性。然而魯迅卻強調(diào)文學應該具有社會和政治價值。由梁實秋發(fā)表的《論魯迅先生的“硬譯”》一文而引發(fā)了魯迅與梁實秋的持久論戰(zhàn)。長期以來，關(guān)于探討魯迅與梁實秋論戰(zhàn)的文章也不少，他們大多以論戰(zhàn)為著眼點來探討魯、梁的翻譯思想，翻譯策略如“直譯”“意譯”“轉(zhuǎn)譯”，以及翻譯標準的“信”“順”問題，或者對魯、梁論戰(zhàn)本身進行梳理。但是對探討關(guān)于魯迅與梁實秋論戰(zhàn)的原因的文章為數(shù)不多，大多數(shù)文章都撇開政治原因，專談文學或翻譯思想；把魯迅與梁實秋論戰(zhàn)的原因和他們的翻譯觀放到一起來分析的文章較少。所以，本文擬通過對魯迅與梁實秋關(guān)于“硬譯”論戰(zhàn)的過程的追述，對比分析魯迅與梁實秋不同的個人經(jīng)歷、政治立場等以此來揭示魯、梁論戰(zhàn)的原因，以期更好的理解魯迅與梁實秋的翻譯觀。

一、魯迅與梁實秋 “硬譯”爭論的起始

1.1魯迅與梁實秋爭論第一回合

魯、梁的論戰(zhàn)始于1926年梁實秋在北京《晨報副鐫》上發(fā)表的《現(xiàn)代中國文學之浪漫的趨勢》一文，文中將五四文學描寫 “人力車夫”說成是膚淺的人道主義，不符合理性的尺度。1這引起了魯迅的不滿。于是，魯迅在《革命時代的文學》與《文藝與政治的歧途》中對梁實秋進行了批評 “小說描寫罪人在寒地里的生活，大學教授看了就不高興，因為他們不喜歡看這樣的下流人。如果詩歌描寫車夫，就是下流詩歌…… ”2這里大學教授和文人主要是指梁實秋和新月社的人。3這可以算作他們論戰(zhàn)的第一回合，魯、梁結(jié)怨。

梁實秋1927年在《時事新報.學燈》發(fā)表了《北京文藝界之分門別戶》說道：“魯迅先生是小說家及‘雜感家。他的尖銳的筆調(diào)，除此別無可稱?！薄爸苁闲值苤阅艹蔀槲膲酥鳎歉笨丶s的撰稿員，經(jīng)孫伏園鼓吹，遂成文壇上之霸主”41927年6月5日梁實秋在《時事新報.書報春秋》上發(fā)表了《評<華蓋集續(xù)編>》一文，說“魯迅先生的文字，極諷刺之能事，他的思想是深刻而毒辣，他的文筆是老練而含蓄?！辈⒅赋鲷斞赶壬s感白話文中硬寫幾句過問，一唱三嘆，搖曳生姿；以及反語的巧妙運用等。但是魯迅在《略談香港》5一文中反駁了梁實秋在《北京文藝界之分門別戶》的錯誤詆毀，意在說他是研究系的好友，是共產(chǎn)黨的同道。但是為了避免寫這篇文章人的“用心險惡”所以，魯迅寫文并更正道“我從來沒有做過《晨報副刊》的‘特約撰述員。我現(xiàn)在仍在廣州，并沒有‘到了漢口”。在當時反共情況下，梁實秋暗指魯迅是共產(chǎn)黨人，勢必會給魯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有可能被捕入獄。所以魯迅說這是“用心險惡”之攻擊。此乃魯迅與梁實秋真正結(jié)怨的開始。

1.2魯迅與梁實秋關(guān)于“硬譯”的爭論。

梁實秋在《論魯迅先生的“硬譯”》一文中說，魯迅先生文筆簡練流利，可是譯筆卻不敢恭維；說魯迅先生前些年翻譯的文字，還不至于令人看不懂，但最近翻譯的書卻轉(zhuǎn)變風格了，文句極端難懂， 句法稀奇古怪， 離“死譯”不遠了。最后又在文末說道“假如‘硬譯還能保存‘原來的精悍的語氣， 那真是一件奇跡， 還能說中國文是有‘缺點的嗎？ ”，他以此來反駁魯迅的硬譯是因為譯者能力不夠，和中國文本來的缺點而造成的。

魯迅即撰寫《“硬譯”與“文學的階級性”》一文說，雖然同為外文，但因作者不同，風格也不同?！熬渥涌煞笨珊?，名詞可?？蓪?，決不會一種外國文，易解的程度就都一式。” “若在三家村里，專讀《古文觀止》的學者們，看起來又何嘗不比天書還難呢”。6魯迅在文中又說自己的譯作，本來就不是為了博得讀者的愉快， 總有不怕艱難，硬著頭皮讀完而有所收獲的若干人，這樣，他的譯作也就達到目的了。將來總會有更好的譯本出現(xiàn)， 待到有人能夠譯得既不“曲”， 也不“硬”或“死”時，他的譯本就完成使命了。這體現(xiàn)了魯迅的“讀者觀”。譯作讀者，即受眾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和方法。魯迅自謙的把自己的譯作歸類為讀者在接觸到更為完善譯本前的一個鋪墊。

然而在梁實秋看來，譯作就必須是經(jīng)過字字斟酌，句句考究的高質(zhì)量作品，才能給讀者帶來真切的知識。對此二人又產(chǎn)生了分歧，這也是導致他們爭論的原因之一。

對魯迅的反駁， 梁實秋旋即在《答魯迅先生》一文中指魯迅避實就虛， 并說魯迅的譯文之所以晦澀難解， 是因為“魯迅先生自己的糊涂與懶惰”，誠如魯迅先生自己所謂的“能力不夠”， 這與“中國文本來的缺點”無關(guān)。中外文字不同是不言而喻的， 翻譯之難正在于此。況且，“硬譯”不但不能保存“原來精悍的語氣”， 反而令人看不懂。故而譯者應當變換句法， 以通順的文句譯出， 以讀者看懂為第一要義。

魯迅與梁實秋對“硬譯”的看法各執(zhí)一詞，但是魯迅從學術(shù)的角度闡述了他對“硬譯”的看法。魯迅說自己沒有辦法而采取了“硬譯”其實是自謙的說法。然而梁實秋卻沒有考慮魯迅譯作讀者群，以及魯迅所持的“讀者觀”等前提，而對其橫加攻擊與曲解，把它理解為了“死譯”。兩人針鋒對麥芒，在文學的階級性，翻譯策略，翻譯標準等問題上展開了爭論，并由此展開了一場持久的論戰(zhàn)。最終以魯迅的逝世而結(jié)束。

究其關(guān)于“硬譯”爭論的原因，筆者認為可以從魯迅與梁實秋不同的個人經(jīng)歷、政治立場等方面來分析。

二、魯迅與梁實秋的個人經(jīng)歷和政治立場對比

魯、梁都生活在遭受壓迫和侵略的時代。魯迅出生在一個沒落的封建地主家庭，他目睹了家族的敗落和百姓的苦難生活。為了幫助中國人民擺脫苦難的生活，為了整個社會的發(fā)展，他要“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別樣的人們”（《吶喊自序》）。他廣泛學習維新思想，并赴日留學，受到日本文學思想的洗禮；曾立下“我以我血薦軒轅”的誓言；而后又棄醫(yī)從文，以筆桿子為武器，代表勞苦大眾長期在文學創(chuàng)作和翻譯事業(yè)上戰(zhàn)斗。

然而，梁實秋則生在富裕家庭，雖然在充滿傳統(tǒng)思想和封建習俗的大家庭里度過，但是思想相對開明的梁父梁母并沒有束縛梁實秋的發(fā)展，因而梁實秋沒有被封建思想的氛圍所窒息，而是朝著厭惡舊習和向往自由方面發(fā)展。在他留美期間，更受到白壁德人文主義思想的影響，使他倡導普遍的，永恒的人性論思想，并反對翻譯文學的社會功利。

基于魯、梁家庭背景，文學思想的不同，以及政治立場不同，導致他們的世界觀、價值觀以及翻譯觀的不同，所以他們從事翻譯的目的也不盡相同。

三、結(jié)語

魯迅主張文學救國，以文學來啟蒙國人，他順應了時代的潮流，推動了歷史前進的車輪。梁實秋反對過分強調(diào)文學的社會功用價值，更看重純藝術(shù)性的文學作品，也給世人留下了寶貴的財富。但是從魯迅與梁實秋一系列的論戰(zhàn)過程中，也讓我們反思。文學家、翻譯家之間的爭論是很普遍的現(xiàn)象，正是由于有這種學術(shù)上的爭論，才促進了文學乃至社會的進步。個人經(jīng)歷，政治立場的不同很大程度上也會影響他們的翻譯觀。

注釋：

[1]詳見梁實秋《現(xiàn)代中國文學之浪漫的趨勢》。黎照：魯迅梁實秋論戰(zhàn)實錄[M]北京市： 華齡出版社， 1997年，第17頁。

[2]同上，第34頁。

[3]同上，第46-47頁。

[4]詳見魯迅《略談香港》。黎照：魯迅梁實秋論戰(zhàn)實錄[M]北京市： 華齡出版社， 1997年，第56頁。

[5]同上，第200頁。

[6]同上，第223頁。

參考文獻：

[1]陳?？担赫擊斞傅摹爸弊g”和“硬譯”[J]，《魯迅研究月刊》，1991年，第3期。

[2]李允經(jīng)：魯迅與梁實秋的一場論戰(zhàn)[J]，《前線》1981年，第4期。

[3]梁實秋：漫談翻譯[A]. 梁實秋： 梁實秋雜文集[M]， 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4。

[4]黎照：魯迅梁實秋論戰(zhàn)實錄[M]，北京市： 華齡出版社， 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