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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革命話語中的“貶男”想象
——以女杰傳記為中心的考察

2015-04-17 13:26李貞玉
婦女研究論叢 2015年1期
關(guān)鍵詞:羅蘭軍人

[韓]李貞玉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天津 300071)

晚清革命話語中的“貶男”想象
——以女杰傳記為中心的考察

[韓]李貞玉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天津300071)

古典資源;晚清;女軍人;“貶男”想象

近代報刊非常突出地運用了“人物傳記”的表現(xiàn)形式,在史實互構(gòu)、古今相系、中西交匯的歷史語境中,呈現(xiàn)中國古典資源與中國近代革命運動之間常常為人忽視但又非常重要的聯(lián)系。有關(guān)歷史人物題材的改寫蘊含著對共同命運的理解和啟示,將感時憂國的現(xiàn)實情懷與民族意識融入其中,呈現(xiàn)了國民想象的形成與性別之間的多重書寫模式。文章將女杰傳記文本的改寫段落還原到晚清的情境中,觀照其與現(xiàn)實思考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辨析晚清革命話語中的“貶男”想象所蘊含的文化心理。

《女子世界》①《女子世界》于1904年1月創(chuàng)刊,月刊,1907年停刊,丁初我等人主編。該雜志的宗旨是“振興女學,提倡女權(quán)”。是晚清一份重要的婦女刊物,在中國女報史上,將“傳記”(史傳)設(shè)置為固定欄目,乃自《女子世界》發(fā)端。許多傳記打通了古典資源與現(xiàn)實革命間的壁壘,將古典資源中的傳統(tǒng)女性形象提升到關(guān)乎時代政治、民族文化的高度上。如柳亞子(署名亞盧)的《中國第一女豪杰女軍人家花木蘭傳》、《中國民族主義女軍人梁紅玉傳》、職公的《女軍人傳》系列。

晚清文人對女國民想象的重塑,摒棄了中國自古以來評價女性的傳統(tǒng)尺度,頌揚了一種“女強男弱/妻強夫弱”的表象。他們在女杰身上發(fā)現(xiàn)并贊賞原屬于男性的“雄強美”,有時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不惜在作品中以男性的庸懦作為反襯。這自是立論所需,很大程度上也起到為女子張目的作用。下面以“斥夫”的女軍人形象為切入口,就這一問題加以探討。

從韓世忠、梁紅玉故事在民間的接受和流傳過程而言,妻強男弱的傾向早在《說岳全傳》中就出現(xiàn)過?!墩f岳全傳》把韓世忠斥責秦檜謀害岳飛的史實移到梁紅玉身上,小說中梁紅玉全身披掛直入相府,對秦檜疾言厲色,大喝兀術(shù)為“番奴”,大怒中掄起手中刀就砍,為岳飛討公道,嚇得大奸臣秦檜也膽戰(zhàn)心驚。[1](P345)

相比之下,韓世忠對皇帝的“忠心”被岳飛的光芒所遮蔽,梁紅玉的義氣和俠肝義膽則被大為宣揚,這多少體現(xiàn)了民間百姓的欣賞趣味和接受心理。梁紅玉對奸臣的怒斥是普通民眾對忠義、愛國等品質(zhì)的變相認同,這種改寫方式流露出文學的倫理化傾向。在民間流傳的過程中,梁紅玉形象比韓世忠形象更為豐滿、動人、突出,這種“女強男弱”基于對男性不能對時局力挽狂瀾的失望。梅鼎柞曾以女史氏的口吻這樣說道:“不貳心之臣豈復得辱以巾幗哉!則又何論于倡也!”[2](P75)梅鼎柞寄寓了對須眉不如巾幗的慨嘆,這和晚清時期潮涌而來的眾多言論基調(diào)相同,帶有一種踔厲與雄強之風交融的悲壯感。

刊載于《女子世界》的《女軍人傳》對梁紅玉、秦良玉等女軍人形象的塑造,無不流露出刻苦己心的性別顧慮,并通過“斥夫”的情節(jié)來排除女軍人從屬于男將的性別等級關(guān)系。它無疑與新文學的現(xiàn)代性民族國家訴求密切相關(guān)。作者一再強調(diào)女軍人/妻子對男將/夫君的威懾力,女軍人的才識與膽略被刻畫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柳亞子增補了梁紅玉呵斥男將的場景,怠慢、無能的男將形象襯托出梁紅玉的勇猛、豪爽之氣。文中寫道:

聲浪既及軍士之耳,慷慨激昂,精神百倍,爭致命前敵,殺人如草,虜騎死傷且盡。漢將從天,胡兒褫膽,兀術(shù)翹首乞憐,求得歸死黃龍。世忠以還我中原相要約,紅玉自后叱之曰:“賊種胡奴,罪大惡極。死則死耳,猶與效喪家之狗,搖尾求活耶?”鼓聲益急,軍威益振。而漢種公敵之虜酋,遂不得不瞑目以待藁街之誅矣。[3]

在金山戰(zhàn)斗中,敵軍將領(lǐng)向韓世忠乞憐的場景未曾出現(xiàn)在任何歷史記載中,這一情節(jié)純屬作者的想象和虛構(gòu)。柳亞子增補了“兀術(shù)翹首乞憐,求得歸死黃龍”,韓世忠便“還我中原相要約”,最終導致“失機縱敵”的情景。為此紅玉斥之曰:“賊種胡奴,罪大惡極。死則死耳,猶與效喪家之狗,搖尾求活耶?”紅玉對兀術(shù)的喝斥,語義雙關(guān)地折射出對韓世忠的憤怒。這些被改寫的情節(jié)微妙地反襯出男軍人的齷齪、懈怠,在這負面形象的陪襯下女軍人的正面形象得到進一步的強化。

在人物形象安排和處理上,柳亞子將女軍人與男軍人相對而設(shè),但更加強化和凸顯的是女軍人的“蕙質(zhì)蘭心”。女軍人以天下為懷的愛國情感體現(xiàn)了“刻苦己心”的一片赤誠。傳記文中,柳亞子對韓世忠晚年的描述沿襲了明清小說戲曲中的騎驢隱士形象。他寫道:“厥后秦檜興讒,岳飛流血,長城自壞,三字沉冤。小朝廷之殘山剩水,絕無復振之時。世忠拂衣而去,河上騎驢,不復加入政治之運動?!保?]

這里承襲了《雙烈記》中韓世忠在忠奸斗爭中失敗,憤而隱退,“騎驢游湖”、“牽蹇驢攜酒”等遠離名利紛爭、退隱山水的隱士形象,美化了這種閑居生活。柳亞子為梁紅玉安排的結(jié)局則截然相反。相較于韓世忠“閑適”、“隱逸”的避世/出世生活,梁紅玉則是“郁郁以終,蕙質(zhì)蘭心,化為黃土”的結(jié)局。

當兀術(shù)之被圍于黃天蕩也,紅玉與世忠,以為猛虎在檻,孽龍入井,自無插翼飛去之理,時而激勵將士,時而酌酒相慶,以直搗黃龍,為前途之希望。兀術(shù)亦自問必不能生出漢關(guān)矣。乃夜漏方半,忽有詣舟獻策者。兀術(shù)大喜,遂掘河中間道而去。而紅玉、世忠辛苦經(jīng)營之奇計,瞥焉化為泡影。世忠裂眥沖冠,怒不可遏。紅玉則唏噓泣下曰:“甘心祖國之陸沉,而必欲為偽朝廷不世之功?;实圩訉O,乃有此不肖,失復何言!”蓋光復舊物之雄心,至是而紅玉亦自知其不過烏托邦之夢想矣。厥后秦檜興讒,岳飛流血,長城自壞,三字沉冤。小朝廷之殘山剩水,絕無復振之時。世忠拂衣而去,河上騎驢,不復加入政治之運動。而紅玉亦郁郁以終,蕙質(zhì)蘭心,化為黃土。甘心異族欺陵慣,可有男兒憤不平?嗚呼!女將軍之心苦矣。[3]

關(guān)于梁紅玉的結(jié)局眾說紛紜,后世戲曲小說和各種話本都安排為梁紅玉與韓世忠辭去軍權(quán)后共同歸隱山林,白頭偕老,富貴余生。最后,梁紅玉在韓世忠死后兩年病逝,夫婦合葬于蘇堤靈巖山下。這與歷史事實相去甚遠,根據(jù)鄧廣銘的研究,梁紅玉在紹興五年(1135年10月6日),隨夫出鎮(zhèn)楚州抵御金軍入侵時,遇伏遭到金軍圍攻,腹部重傷,腸子流出以汗巾裹好繼續(xù)作戰(zhàn)。最后血透重甲,力盡落馬而死。首級被敵人割去,金人感其忠勇,將其遺體示眾后送回,朝廷聞訊大加吊唁。②據(jù)宋李心傳撰《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九二于紹興五年八月丁卯條“淮東宣撫使韓世忠妻秦國夫人梁氏卒,詔賜銀帛五百四兩”。

可以看出,柳亞子對古典資源的取舍相當明顯。他保留了韓世忠超然度外的隱士生涯,而對梁紅玉則安排了因政治上的落魄與無奈而“郁郁以終”的結(jié)局,并且將這種憂憤情懷與心系祖國的愛國情操聯(lián)系起來。進而慨嘆道:“甘心異族欺陵慣,可有男兒憤不平?嗚呼!女將軍之心苦矣?!保?]婉約地表現(xiàn)了梁紅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一片苦心”,刻畫了淑美善良、品德高尚的女軍人形象。這與通過“斥夫”場景體現(xiàn)的耿直、坦蕩的豪氣相輔相成,凸顯了“苦死”的愛國者形象。

傳記文中“斥夫”的女英雄形象,與“巾幗不讓須眉”的時代呼喚有著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與內(nèi)憂外患的晚清社會需要吸納女性力量的國家需求亦有一定關(guān)系。

晚清文人對中國古典資源的利用與借重,多取材于歷史上民族存亡之秋,表現(xiàn)出各自所屬歷史階段的文化特質(zhì)。類似的描述在秦良玉傳記中也可以看到。秦良玉是唯一被載入正史《明史》的女軍人,晚清《女子世界》的《女軍人傳》中,敵軍趁官軍設(shè)宴夜襲的描述,別有韻味地凸顯了秦良玉的戰(zhàn)績。這明顯與《明史》的記載有很大出入。職公如此敘述:

明年正月二日,官軍張夜宴。千乘酣飲張中,酒酣再飛白,親割生彘肩。軍士皆解甲,以為元夜奪昆侖,成功在指顧間,馳不為備,賊眾奄至,官軍自相殘踐。良玉率部下死士導前驅(qū),奮與賊驅(qū),奮與賊斗。時賊徒方謂蹴踏榆關(guān),蹂躪全蜀,朱明偏旅,立為灰燼。見縫火光中,與紅妝相輝映,相顧愕眙,不戰(zhàn)而潰。良玉益肉搏而前,連破金筑第七寨。已偕酋陽諸軍,乘破竹之勢,直襲桑木關(guān)。時人謂潘州之后,南川路戰(zhàn)功,以良玉為第一。[4]

與《明史》的陳述不同,秦良玉在丈夫“酒酣再飛白,親割生彘肩”,其他軍士也隨之“解甲”、全軍上下“馳不為備”時,“率部下死士導前驅(qū),奮與賊驅(qū),奮與賊斗”,成功敗退了敵軍的突襲。秦良玉立下赫赫戰(zhàn)功,“連破金筑第七寨、直襲桑木關(guān)”。秦良玉使敵軍“不戰(zhàn)而潰”的威嚴與丈夫千乘“酒酣再飛白”而無濟于事的無能形成對比。在關(guān)鍵時刻,男將軍的失責/缺席給女將軍創(chuàng)造了施展戰(zhàn)斗力的機會。這一書寫策略突破了女軍人原本隨夫從軍的角色定位,拓展了女性在沙場上發(fā)揮作用的范圍,其對丈夫的從屬地位亦被淡化。如果與《明史》相對照,尤可看出用心良苦?!睹魇贰分休d:

秦良玉,忠州人,嫁石砫宣撫使馬千乘。萬歷二十七年,千乘以三千人從。征播州,良玉別統(tǒng)精卒五百裹糧自隨,與副將周國柱扼賊鄧坎。明年正月二日,賊乘官軍宴,夜襲。良玉夫婦首擊敗之,追入賊境,連破金筑等七寨。已,偕酉陽諸軍直取桑木關(guān),大敗賊眾,為南川路戰(zhàn)功第一。賊平,良玉不言功。[5](P4644)

《明史》中,面對敵軍的夜襲,“良玉夫婦首擊敗之”,秦良玉夫妻創(chuàng)下“連破金筑等七寨”、“直取桑木關(guān)”的赫赫戰(zhàn)功。而作者職公將良玉夫婦的功勞改寫成良玉一人的戰(zhàn)功,這一細節(jié)流露出推崇女軍人的心理。他以彰顯女性能力作為主要旨歸,并予以與之相應的調(diào)整和改塑?;蛟S可以說虛構(gòu)這樣一種情節(jié)并極力提升其意義,實質(zhì)上是民族/國家等集體話語在歷史關(guān)鍵時刻對女性價值訴求的積極“賦義”。

內(nèi)憂外患的晚清社會急切地需要義無返顧的女軍人、女英雄。這與只有將女子納入整個救亡事業(yè),中國方能強大的政治覺醒緊密相關(guān)。“斥夫”的女性在救國與革命事業(yè)中成為有實力的參與者,奠定了社會輿論與自身素質(zhì)要求的基礎(chǔ)。“斥夫”的象征意義由此產(chǎn)生多重指向。主要是針對“吾國女子日趨文弱”的現(xiàn)狀,強調(diào)女子要參與國族救亡事業(yè),突出女子應盡的義務。對此,金一有過貼切的表述:“愛國與救世,乃女子之本分。”[6](PP11-12)這一點被用來強調(diào)“非以匹婦而仔肩國家之大事業(yè)者乎。我諸姑伯姊,其不可不崇拜之,我諸姑伯姊,其不可不師法之”。[7]

可以看出,晚清文人對“斥夫”的女杰所體現(xiàn)的愛國“真諦”十分崇拜。而這種抑男揚女的書寫策略,同樣表現(xiàn)在對西方善女子的描述上。女杰傳記的作者采取敘論相間的方式,聯(lián)系晚清時勢發(fā)表議論,文中夾敘夾議,筆鋒常帶感情,凸顯了雄渾豪壯的女杰形象。女杰“斥夫/貶男”的形象如點睛之筆,勾勒出其以國家為懷的英雄氣概。

梁啟超在《俠情記》③梁啟超在《俠情記》中本擬寫意大利三杰之一——加里波的,后來僅成第一出《緯憂》。它以愛國為主線,塑造了加里波的之妻——馬尼他(1821-1849)的形象。此曲本為《新羅馬傳奇》中的片斷。據(jù)卷末《著者自記》云:“因《新羅馬》按次登載,曠日持久,故同人慫恿割出加將軍俠情韻事,作為別篇?!眲∽饔诠饩w二十八年(1902),原署“飲冰室主人撰”,載于《新小說》第一號。④《世界十女杰》,未署作者姓名及出版信息,根據(jù)1903年5月31日《蘇報》廣告《〈世界十女杰〉出版》,推知其大約同年5月出版于上海。中假借馬尼他之口向男性發(fā)難:“難道舉國中一千多萬人,竟無一個是男兒,還要靠我女孩們爭這口氣不成?”[8](P131)如此振聾發(fā)聵的責難,將矛頭指向救國不力的男性,對其痛加指責。這些叱咤風云的女杰形象成為喚醒民眾為了中國的獨立與自由而吶喊的“啟蒙”標識。“斥夫/貶男”的女杰形象令懦弱愚昧的男人們無地自容。她們?yōu)檎茸鎳憩F(xiàn)出的高尚的思想抱負、堅定的斗爭信念被視為“建光復之大業(yè)”的重要資質(zhì)。“斥夫/貶男”的女杰形象所體現(xiàn)的雄強之美正是革命文學所期待的,因此柳亞子給“厲聲罵敵將”的女軍人冠之以“奇女子”的美名。

黨中多女軍人,群易健兒妝,戰(zhàn)斗絕悍,迷離撲朔,莫辨雌雄,敵軍勿能識也。今夏四月,清將譚某,攻一萬山左右之村,村為黨中女雄根據(jù)地,拒戰(zhàn)不克,為敵軍所擒,十馀人咸不屈死。黨魁某氏女,年僅十四齡,艷如桃李,而冷如霜雪,拒斗尤勇,既被獲,厲聲罵敵將,慷慨就義,蓋奇女子也。昔讀《新羅馬傳奇》,嘗嘆燒炭黨女俠不生于中國。今乃知皇漢人種,固非居人下者。特不知自今以后,更有馬尼他起建光復之大業(yè)乎。[9](P182)

柳亞子對“厲聲罵敵將”的女軍人給予了無限的贊揚,同時也孕生了新的女性評價標準。這位無所畏懼、慷慨赴義的女軍人是梁啟超在戲曲《新羅馬傳奇》中虛構(gòu)的人物。梁啟超的《新羅馬傳奇》取材于燒炭黨人為從奧地利手中解放意大利而前赴后繼、英勇獻身的業(yè)跡。他在劇中借捫虱談虎客之口批注道:“俄羅斯之虛無黨,閨秀最多,其荊聶之高者,大率皆妙齡絕色之女子也。燒炭黨中有此等人否。我不敢知,……然以情理度之,未必無其人也。這位女首領(lǐng)在帶領(lǐng)人們斗爭時,不幸被捕入獄,可仍要‘今日里拼著個頸血兒,濺污桃花床?!保?0]

表面上看,這位首領(lǐng)沒有奇巧譎智,也不身懷絕技,但她“將奸奴罵醒、把國民喚醒”的英雄氣概與充當革命先鋒無疑是嶄新的女杰形象。她的發(fā)問更令人深省:“鐵血關(guān)頭,問須眉愧否,漫公憤落他人后。”梁啟超批道:“吾續(xù)上,亦如冷水澆背?!保?0]隨著民族危機的加深,為了更好地凸顯女性與救國的時代命題,人們不約而同地將“斥夫/貶男”的女杰視為具有典型意義的精神塑像。這種自愧不如的言說方式,體現(xiàn)了人們在某一特定歷史時期的審美需求和文化心理?!俺夥?貶男”的女杰與須眉救國難有著相近的情緒聯(lián)想,勾勒出“愿將一己命,救彼蒼生起”的高尚品德。“斥夫/貶男”的強勢姿態(tài)是反襯革命意志的外化表現(xiàn),強化/鞏固了女性為革命獻身的主動性與積極性。這與號召革命的時代訴求一脈相承,通過文學形象的傳遞過程,這些“斥夫/貶男”的女杰成為推動革命進程的經(jīng)典形象。

在《世界十女杰》④中也有馬尼他“斥夫/貶男”的情節(jié)描述。馬尼他始終以愛國為懷的一片赤誠經(jīng)常讓男將無地自容。她對士兵“叱之曰:‘婦人從戎,宜其鼓聲不振’,妾今日誓與此艦存亡共之,無多言!”[11](P39)有時,譯者將“斥夫/貶男”的言行作為表現(xiàn)其愛國情愫的試金石,“斥夫/貶男”的強度越大,越能證明其一片熾熱的愛國情操。譯者刻意增補了馬尼他責備被譽為意大利建國三杰中對中國讀者影響最大的人物——瑪志尼的細節(jié)。“少年意大利”黨領(lǐng)袖瑪志尼(Giuseppe Mazzini)因當時在年輕人中間流行的口號——娶妻當娶“蘇菲亞”、嫁夫當嫁“瑪志尼”而廣為人知。梁啟超在《意大利建國三杰》中把瑪志尼說成為“天”所“誕育”的天才,是秉受“天命”來拯救人類免于受災難的。如此神通廣大的英雄人物在《世界十女杰》中的形象描寫竟遠不如馬尼他的愛國覺悟高。加里波的與瑪志尼時隔十年于羅馬相會時,二人“患難重逢,悲喜迸集”,這時在旁的馬尼他帶責備的口吻指責道:“今日相逢,是諸君救國之日,非賓朋話舊之時?!边@讓他們“不覺塞其咽,緘其口?!保?1](P43)馬尼他時時刻刻以救國救民為己任的迫切心理躍然紙上。在此,啞口無言的兩位男將所表現(xiàn)出的羞恥感潛藏在視女性為“愛國正統(tǒng)”的意識之下。

在晚清言論中,女性常以負面形象出現(xiàn),被描述為“國家貧弱的禍根”、“男子的累贅和奴隸”,“斥夫”的女杰形象將這種論點倒轉(zhuǎn)過來,體現(xiàn)了對女性理想價值的重新確認與建構(gòu)。由此,傳統(tǒng)的女性史傳敘述與時人的革命情懷緊密勾連起來,并為后者理論表述和實踐的展開提供了鮮亮的歷史資源?!俺夥颉钡呐苄蜗笞鳛樵谇迥┟癯鯇ε畤襁@一社會身份的指認,包含了提高女性地位以改善國民素質(zhì)的目的。晚清文人從歷史溝壑中重塑/再創(chuàng)氣度不凡的女杰形象,借女子“斥夫”的口吻厲斥“扶陽抑陰”的積習,與其說這之中表現(xiàn)了作者作為男性的劣勢感,不如說這種正面論述反而建構(gòu)了對新女性的想象及其新的性別規(guī)范。

這些令女性揚眉吐氣的女杰形象,作為一種特定時代的文化表象,其背后有一種支撐這一形象的無形的時代精神力量。它與特定社會的文化背景有著某種內(nèi)在的淵源關(guān)系。在一定條件下,這種精神力量決定著性別秩序的重整。

“斥夫/貶男”的女杰與被貶黜而懸置的男性,這種對比本身具有話語建構(gòu)的力量。例如《沙魯土·格爾侄傳》[12]中,譯者借女刺客之口指責晚清男性“負其七尺軀,以朝而食,夕而睡,問之以國之亡,種之奴,則曰,某一人其何能承此局”。譯者作傳時有感于男子無所作為,欲討伐男子在國族危難之時,推卸責任,明哲保身的消極姿態(tài),貶斥男子為“弱蟲”。相反,沙魯土以一女兒身,主動承擔起刺殺馬拉的救國大業(yè)。作者并借其未婚夫之口,激勵男人們:“沙魯土能以鐵血為人作嫁,愧我須眉竟默爾而息哉!”一腔抱負、滿腹韜略的女杰形象,貼合晚清時勢,憤慨男子救國不力,痛斥面對國族滅亡“就是男子,也碌碌無為”的現(xiàn)狀。

“斥夫/貶男”的女杰形象作為性別文化長期積蓄的能指,在不同女杰傳記中得以延伸,作為愛國話語的文化傳承與共享的資源被不斷演繹。有關(guān)以仁慈博愛之心著稱的南丁格爾的描寫也不例外?!妒澜缡堋分?,南丁格爾到達克里米亞戰(zhàn)場后,見到因受傷而痛苦流淚的士兵時斥責道:“諸君僅可以流血賀之,焉可以流淚踐之?今日絞予腦血,拼予微軀,乃為愛國志士有所盡也,諸君焉可作此丑態(tài)以餒壯士之志哉?!保?2](P50)如此擲地有聲的訓話,其意義并不止于新女性形象的建構(gòu)與愛國精神的宣傳,還包含著從一個側(cè)面為巾幗英雄提供和追加合法性的意圖。這有助于對救國至上的倡導,“斥夫”的女杰形象使原本男女兩性之間強與弱的對立關(guān)系發(fā)生倒轉(zhuǎn),呈現(xiàn)了獨立言說的女英雄形象。

梁啟超在《羅蘭夫人傳》[13]中,夾敘夾議地襯托出羅蘭夫人優(yōu)勝于羅蘭的出色表現(xiàn)。傳記文中,羅蘭因從“地方一小商務官”成為“內(nèi)務大臣”而沾沾自喜之時,羅蘭夫人“驅(qū)其夫,驅(qū)其他諸大臣,驅(qū)狄郎的士全黨”,這種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主要是由于羅蘭夫人看清了“將傾之路易朝”,所以在她的眼里“政府不過一酒店耳!大臣不過王之一傀儡耳”?!妒澜缡堋发萘簡⒊娴摹读_蘭夫人傳》(1902年)刊登之后不久,《世界十二女杰》(1903年)以單行傳記集的形式出版,其中還包括“郎蘭夫人”,即羅蘭夫人?!妒澜缡堋?,日本巖崎徂堂、三上寄鳳著,趙必振譯,上海廣智書局1903年發(fā)行。該書敘述了法國沙魯土·格兒垤、法國蘇泰流夫人、美國扶蘭志斯、普魯士王后流易設(shè)等世界十二位杰出女性的英雄事跡。該書首開近代為女子作新傳之風,該書出版不久,《世界十女杰》也緊隨其后推出。更為形象地描述當羅蘭臨危逃脫時,夫人“大斥其卑怯”,然后自己“從容就縛,毫無懼容”。[14](PP1-2)

作為政客,羅蘭不但膽識不如羅蘭夫人,政見亦在羅蘭夫人之下。羅蘭夫人“以慧眼觀察大局”,乃至于“法國內(nèi)務大臣之金印,佩之者雖羅蘭,然其大權(quán)實在此紅顏宰相之掌握中矣!”羅蘭夫人的高尚情操與深邃的洞察力被刻畫得淋漓盡致。事實也證明,羅蘭夫人不但善于應付亂局和黨爭,而且知人善用,若沒有羅蘭夫人的幫助羅蘭是不會引人注意的。他所缺少的一切:毅力、機智、雄心、遠見,都由羅蘭夫人作了彌補。[15](P119)羅蘭政治上飛黃騰達得益于羅蘭夫人的精心運作。沉著機智、富于決斷的氣質(zhì)風度以及處理政事的圓熟手段使她獨具人格魅力。在天下混亂、群雄競逐的局面下,政見與才識出眾的羅蘭夫人所展露出的“強勢”特征,不妨理解為鼓舞女性積極參與救國偉業(yè)的政治動員與號召。因為梁啟超關(guān)注與賞識羅蘭夫人的超常能力,帶有鮮明的時代特色,他以羅蘭夫人之平凡無奇的出身背景為出發(fā)點,熱情洋溢地抒發(fā)了“時勢造英雄”的救國觀點。他寫道:“其家本屬中人之產(chǎn),父性良儒,母則精明,有丈夫氣,父母借鑒儲蓄,為平和世界中一平和市民,以如此之家,而能產(chǎn)羅蘭夫人如彼之人物,殆時勢造英雄,而非種姓之所能為力也?!保?6](P319)也就是說,這種能力不僅是羅蘭夫人的個案,而是“時勢造英雄”的結(jié)果,是只需有愛國熱忱,就人人都可以具有的潛力。再如,亞盧(柳亞子)在《中國第一女豪杰女軍人家花木蘭傳》一文中,強調(diào)英雄不分男女、不講出身的道理。他說:“西哲有言,歷史者,國民之鏡也,愛國心之源泉也。芝草無根,醴泉無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豈不信哉,豈不信哉。真德生于牧羊之舍,瑪利儂產(chǎn)于雕匠之家,我木蘭其比例矣?!保?]男性在指認女杰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一方面極力鋪襯女杰貶斥男性的強悍形象,一方面又渲染無名之英雄的時代召喚。男女對照的二元修辭框架時隱時現(xiàn),這兩組畫面互相依存,表現(xiàn)了在男性言說與女性社會實踐中求得平衡的敘事模式?!俺夥颉钡呐苄蜗笠驈浹a由男性所造成的缺憾而變得富有意義和價值。

面對國勢的危難,知識精英企圖通過列舉“出身平凡卻芳譽赫然”的女杰事跡,來強調(diào)無名之英雄的歷史地位,以彌補在世界權(quán)力格局中有名之英雄缺席的危機處境。也即是說,在性別類比的基礎(chǔ)上,“無名之英雄”承擔了成就/支配“有名之英雄”的角色,大力挖掘和發(fā)揚無名之英雄,寄托了女子像男子一樣介入歷史與社會事務的殷殷希冀?!俺夥颉钡膹妱葑藨B(tài)與無名之英雄的附庸地位通過相互支持和抵消,實現(xiàn)女性自我開解的寓意。隨著國難日益加劇,為了營造普遍的救國氛圍,男性作家們將女杰的內(nèi)涵奮力推向了極致?!皶r勢造英雄”的民族救亡思想在人們心中所誘發(fā)的感情,主要是一種敢于擔當與為國無私奉獻的自我犧牲?!俺夥颉钡呐茉谡胃窬种蟹纯蜑橹?,站在了革命話語的前沿,充當了這一自我犧牲的角色。

當然,這種“強勢”并未改變兩性格局中的男性主體性地位。因為那些品質(zhì)優(yōu)秀、愛國覺悟高的女性主動積極地投身于救亡事業(yè)的公共形象,不過是有利于號召女性成員為國獻身。女杰傳記中,男性人物盡管表現(xiàn)出被動、無能,但事實上他們才是革命的主導者。對此必須回到歷史語境,才能接近文本意義的原貌。因為,“斥夫”的女杰形象涵蓋了文學與政治、個人與群體、男性與女性相激相蕩的“作用力場”,是新與舊、傳統(tǒng)勢力和新生思想最先交鋒的話語實踐。

這種性別定位的身份建構(gòu)是個人選擇和社會選擇雙向互動的結(jié)果,囊括了多維度、多層面的女性意識。一般女杰的強勢姿態(tài)僅僅是文本的表層,而文本的意義深層所指向的往往是對“須眉不如巾幗”的警示與告誡,作者用迂回婉轉(zhuǎn)的方式暗示須眉才是主導歷史的“有名之英雄”??桃庵厮軓妱诺呐苄蜗笞鳛榧詈捅薏吣行詩^發(fā)圖強的補償性機制,傾向于一種女性歷史神話的建構(gòu),體現(xiàn)了獨特而不無悖論性特征的性別意識。比如,在《精衛(wèi)石》中,秋瑾借女主人公黃鞠瑞之口(后改名黃漢雄)罵盡天下男子:“見那般縮頭無恥諸男子,反不及昂昂女子焉。如古來奇才勇女無其數(shù),紅玉、荀瀴[灌]與木蘭,明末云英、秦良玉,百戰(zhàn)軍前法律嚴。虜盜聞名皆喪膽,毅力忠肝獨占先。投降獻地都是男兒做,羞煞須眉作漢好。如斯比譬男和女,無恥無羞最是男。”[17](P499)

這一優(yōu)越感建立在巾幗英雄形象與須眉之間孰優(yōu)孰劣的預設(shè)基礎(chǔ)上,直接以對比的形式抒寫大敵當前、男不如女的歷史題材和事跡。當“奇才勇女”的功績遠勝于“男兒”的歷史先例普照在晚清女性身上的時候,意味著對男性的鄙薄在一定程度上顛覆了傳統(tǒng)女性以往低眉俯首的社會地位。

上文出現(xiàn)的木蘭、沈云英、秦良玉等,都是秋瑾在詩文中反復歌頌和向往的英雄人物。她們在王朝遭受外族入侵的危機時刻,經(jīng)由金戈鐵馬、殺敵立功步入英雄的行列。她們的“軍人”身份較之于披掛上陣前顯得更為強悍。同樣,文本中表現(xiàn)的“斥夫/貶男”的女杰想象出于獵奇心理和文學的述異性質(zhì),指涉著民族主義話語對女性本體構(gòu)成的特定、多重的形象改造和重塑。強勢的女杰形象成為一個極具活力又不斷發(fā)展變化的主體。這一形象的精微處,很大程度上在于其抑男揚女書寫的“名貶實褒”特質(zhì)。強勢的女杰形象作為一種隱喻手段,在這種想象體系中,男與女的強弱類比沒有對立和沖突,而是處于永恒的互補、互變、互動之中。對“男弱女強”書寫的強化與升華,一方面是“男降女不降”話語承遞的必然結(jié)果,另一方面又在傳播啟蒙的“女豪杰”的精神指向中鼓動女性爭取和追求個體的“獨立”和“自由”。

晚清知識分子面對“淪為異族奴隸”的慘淡現(xiàn)實,革命的政治倫理以救亡名義言說著女性救國的合理性,這往往導向情感結(jié)構(gòu)上的二律背反,即辛亥革命時期通行的“欲……,必……”的思維公式。[18]“豈男子獨遭之境遇乎”/“豈男子獨具之能力乎”/“豈男子獨逢之怏事乎”等反問句,實際上在暗示女子應承擔與男子同等的社會責任。即使是“斥夫/貶男”的強勢姿態(tài),也是反襯革命意志的外化表現(xiàn)。也就是說,“斥夫/貶男”的女杰形象也在凸顯女英雄風范的思想脈絡(luò)上,作為伸張女性地位的修飾語出現(xiàn)的修辭策略,這樣做的目的一來為“國勢積弱不振的病灶”清洗歷史污點,進一步使“男降女不降”的話語變得切實可行;二來為女界表率,通過樹立“強勢”的女性形象為新女性形象的接受和輸入提供了理想規(guī)劃,在強與弱、褒與貶的較量和抗衡中,見證了晚清以來中國性別觀念革新的曲折道路。

[1][清]錢彩等.說岳全傳[M].長沙:岳麓書社,2005.

[2][明]梅鼎祚輯纂.青泥蓮花記[M].合肥:黃山書社,1996.

[3]松陵女子潘小璜(柳亞子).中國民族主義女軍人梁紅玉傳[J].女子世界,1904,(7).

[4]職公.女軍人傳[J].女子世界,1904,(2).

[5][清]張廷玉等著.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

[6]金天翮著,陳雁編校.女界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7]柳亞子[亞盧].中國第一女豪杰女軍人家花木蘭傳[J].女子世界,1904,(3).

[8]梁啟超.飲冰室文集(卷四)·俠情記傳奇[M].上海:中華書局,1936.

[9]柳亞子.磨劍室文錄(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10]梁啟超.飲冰室文集·新羅馬傳奇[M].上海:中華書局,1936.

[11]世界十女杰(未署作者姓名)[O].上海圖書館藏書,1903.

[12]大俠.女刺客沙魯土·格兒垤傳[J].女子世界1905,(2).

[13]粱啟超.羅蘭夫人傳[J].新民叢報,1902年10月第17號.

[14][日]巖崎徂堂,三上寄鳳著.趙必振譯.世界十二女杰[M].上海:廣智書局,1903.

[15][法]米涅著,北京編譯社譯.法國革命史——從1789到1814年[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16]李又寧,張玉法.近代中國女權(quán)運動史料(上冊)[M].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1975.

[17]秋瑾著,郭長海,郭君兮輯注.秋瑾全集箋注[G].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

[18]劉納.從皈依政治到注重思想[J].北京社會科學,1986,(3).

責任編輯:繪山

The Image of"Degraded Men"in the Revolutionary Discourse in Late Qing:A Study Based on Biographies of Women Martyrs

LI Zhen-yu(Korean)
(School of History at Nankai University,Tianjin 300071,China)

classical resources;late Qing;women soldiers;image of"degraded men"

Popularized biographies of historical figures have been commonly used in contemporary newspapers and magazines.They are particularly known to combine factual history with story telling,link past with present,and combine western with Chinese languages,presenting strong and important connections that have been overlooked between Chinese classic material and contemporary revolutionary movements.These revisions of historical figures are built on a common understanding of,and insights from,the shared course of history,combining nationalist awareness with emotions for the country at that point in time,and development of multiple gender-based writing styles to capture the nation's imagination.This paper adopts the method of"imagining big from small"to place the revised biographies of women martyrs in the historical context of the late Qing,not only paying attention to contemporary considerations but also dissecting the cultural context embedded in the image of"degraded men"in the revolutionary discourse of late Qing.

I209

A

1004-2563(2015)01-0092-07

李貞玉(1982-),女,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性別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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