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陽

(湖南師范大學，長沙 410081)

論米歇爾·圖尼埃的二元文學觀*

楊 陽

(湖南師范大學，長沙 410081)

米歇爾·圖尼埃是法國當代著名作家，是“新寓言派”的杰出代表。作為一名哲人作家，圖尼埃終生探索哲學研究的文學式表現(xiàn)手段，他獨特的二元哲學觀遍布其文學文本中。本文通過對圖尼埃二元矛盾觀思想的溯源，探究其二元文學觀產(chǎn)生的根源；同時，結(jié)合文本分析，提煉圖尼埃二元哲學觀的3種文學表現(xiàn)形式。這對理解作家的創(chuàng)作實質(zhì)和挖掘作品寓意具有重要的理論指導意義。

圖尼埃；二元觀；倒錯；哲學

1 引言

米歇爾·圖尼埃(Michel Tournier)是法國當代文壇的重要作家。他自詡為“哲學的走私者”，致力于在小說中傳布巴什拉、史賓諾莎、康德和黑格爾的哲學思想。他終生探索哲學研究的文學式表現(xiàn)，將其二元觀植入文學文本中。從《禮拜五或太平洋上的靈薄獄》中孤島魯濱遜與他者、《榿木王》迪弗熱的魔性與人性、《流星》中雙胞胎的相似與對立再到《金滴》主人公追求的象征與形象等，圖尼埃為讀者展示出一幅幅二元對立與統(tǒng)一的畫面。短篇散文集《思想之鏡》講述作者獨特視角下的二元價值觀，從具體的形象，如男人和女人、鎖和鑰匙、游牧民族和定居民族等的對立與統(tǒng)一，到抽象概念，如空間與時間、存在與虛無，等等?？芍^二元主題是圖尼埃在作品中始終探討的一個永恒主題。圖尼埃從經(jīng)典主題出發(fā)，對一致性與相異性、自我與他者、虛幻形象與真實身份等問題展開思考，表現(xiàn) “懷疑時代”的現(xiàn)代人類對存在的焦慮與關(guān)注。

除了展示事物的二元對立與并存，圖尼埃也擅長借用善惡、美丑的顛倒來表達自己的二元觀。從《榿木王》到《三王朝圣》，他展示出不同文明、不同思想、不同性格的對立面。然而，面對這些對立和矛盾，圖尼埃給讀者的啟示是：矛盾不是事物的對立面，而是事物本身。對立的兩面共同構(gòu)成一個整體，善惡、美丑不是顛倒的，而是統(tǒng)一的。就如迪弗熱，由最初的無辜青年成長為吃人惡魔的惡性倒錯，再到最后，在死亡中得到升華的良性倒錯，共同構(gòu)成迪弗熱的人性與魔性。圖尼埃筆下的善與惡看似對立，實則統(tǒng)一于一個整體。

2 圖尼埃的二元觀溯源

為何圖尼埃刻意在作品中嵌入一種二元哲學觀？圖尼埃的回答是：“差異更能喚起人們對事物的思考”(筆者與圖尼埃訪談錄)。在二元關(guān)系中，思想、事物與人物更能展示它們最深層的真實?！拔覀冋f一元觀只喚起人們對事物表層的思考，無法進入概念內(nèi)部。而二元觀則相反，事物變得明亮與透明，使它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得以展示。文化只有在與文明同時出現(xiàn)時才能展示出它的溶解力。正是有叉子的出現(xiàn)，才使得勺子展示出母親般的柔情?！?Tournier 1994:12) 在圖尼?？磥恚怯谐舐艜忻篮?；有撒旦的邪惡，才能顯示出上帝的仁慈；有左才有所謂的右；有男人才有所謂的女人。

談到圖尼埃的二元論思想，我們不可不提及其思想導師黑格爾的影響。黑格爾在《精神現(xiàn)象學》中，將一個生物與其它生物的不同定為一個真理命題，二元性的概念也是隨自我意識的形成出現(xiàn)的。人不只對所觀察的外在世界產(chǎn)生意識，對觀察事物的主體——人自身也會產(chǎn)生意識。就如同處于荒島的魯濱遜，不只對荒島產(chǎn)生意識，他對荒島上存在的自我也會產(chǎn)生意識，這也使得圖尼埃筆下的魯濱遜比笛福的魯濱遜多了一個自我的世界，一個思考存在與虛無、自我與他者的內(nèi)心世界。此外，自我意識也需要他者的認知，如果沒有他者的認知，自我的存在就如同虛無。在《禮拜五》中，魯濱遜在無人的荒島雖然不停地思考自我的存在，但在面對沒有他者的世界，他的存在漸漸變得虛無。而在禮拜五到來后，魯濱遜的存在通過禮拜五得到證實，魯濱遜再次找到自我，這映證了存在與虛無的對立與統(tǒng)一。同樣，奴隸禮拜五在主人魯濱遜的命令下工作，，禮拜五在體力勞動中，證明自己對事物的掌控，進而證明自己的存在；相反，主人魯濱遜則在懶惰中喪失對外部世界的掌控，并最終喪失自我。主人只有借助奴隸對自己的認知，才能找到自我存在的證據(jù)。主人要依附于奴隸而存在，從而實現(xiàn)主人與奴隸身份的顛倒。圖尼埃在作品中常常反映黑格爾的這一思想，從魯濱遜與禮拜五的主奴關(guān)系，迪弗熱從戰(zhàn)犯到卡爾騰堡主人，再到伊得利斯在巴黎尋找他者眼中的自我形象等，都體現(xiàn)的是他者與自我的關(guān)系。

圖尼埃的二元觀還源于自戀觀與鏡像觀。自戀觀是一種對自我的迷戀和追尋，它源自希臘神話中戀上自己水中鏡像的那爾喀索斯，是西方文學中反復被借用、被改寫的一個重要主題。若以當今的眼光看待自戀神話，它就是一種在精神上與肉體上對自我的過度迷戀。圖尼埃筆下的自戀觀讓我們想起精神分析學理論，這一理論簇生了大量反映人類通過觀察自我形象，來實現(xiàn)自我認知的文學作品。這種認知是通過鏡像實現(xiàn)的，就如精神分析學派的觀點：兒童看到自己的第一個鏡像是母親眼中的自己，通過母親眼球的反射，一個新生的主體看到了自己的影像，開始了解自我。拉康也是通過“鏡像階段”理論建立起自戀方與主體的聯(lián)系， “鏡像階段”指的就是對鏡像自我、對完美自我的認同。鏡像的自我只是外化的、顛倒的自我。在拉康的“鏡像”下，鏡子影像下的自己只是個虛假的、倒錯的自我。圖尼埃繼承拉康的精神分析學思想，并形成自己獨特的對鏡像與自戀的看法，最終通過小說故事得以體現(xiàn)。

3 圖尼埃二元文學觀的構(gòu)成

圖尼埃的二元文學觀主要表現(xiàn)為二元并存觀、二元倒錯觀和二元升華觀。

3.1 二元并存觀

圖尼埃的二元觀在普遍持一元論的西方學界中頗為獨特。他認為，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這種兩面性是事物天生具有的，并會隨情境的不同分別表現(xiàn)出善性和惡性。因而，他筆下的人物時而表現(xiàn)出善良的一面，時而又會呈現(xiàn)出邪惡的一面。主人公的名字就體現(xiàn)正義與邪惡、神圣與平凡的二元合體：《榿木王》的主人公名叫Abel Tiffauges, Abel(阿貝爾)源于《圣經(jīng)》中善良無辜卻慘遭胞弟該隱殺害的亞伯，而Tiffauges(迪弗熱)卻讓人聯(lián)想起法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惡魔元帥吉爾·德萊；《吉爾與貞德》將圣女貞德與惡魔吉爾·德萊合為一體；《愿快樂常在》的主人公拉斐爾·比多什的名字則是天主教中神圣的大天使拉斐爾與俚語“爛肉”、“下賤貨”(Bidoche)的結(jié)合，暗喻主人公神圣與卑賤的兩面性。

在與筆者的訪談中，圖尼埃展示出其矛盾觀下對古老、恒久的人類夫妻問題的看法：“人類夫妻組合中遍布矛盾，其中一方要找與自己一樣的另一半，而另一方卻要找與自己相反的另一半。再有，你不能娶自己的母親、姐妹、表親，要走遠找。但是又不能太遠，不能找一個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半。天主教徒不找新教徒，富人不找窮人。因此總是有一對矛盾，人類夫妻中總是有這種對立與統(tǒng)一。我要與別人一樣，又要不同”。 (筆者與圖尼埃訪談錄)在訪談中，圖老給筆者念了幾段他最新創(chuàng)作的短句?！啊畆ing’在英文中有戒指之意，是圓形的。但‘ring’同樣有拳擊臺之意，因此‘ring’又是方形的。圓與方實為矛盾的，而‘ring’卻兼有兩者之特性。自然界的萬物都是如此?！?筆者與圖尼埃訪談錄)

圖尼埃以其獨特的視角、睿智的思考，發(fā)現(xiàn)普通現(xiàn)象背后的另一面。在其難分善惡，甚至有些模棱兩可的敘事中，我們更多地看到作者對社會、對世界、對人性的思考與反思。

3.2 鏡像中的二元顛倒

圖尼埃曾講，“顛倒是一種意義的倒錯，在很多領(lǐng)域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顛倒：在洗照片過程中黑底片變成白相片，鏡子中或印章中左右被顛倒，承載者變?yōu)楸怀休d者，獵手變成獵物等等。惡性倒錯意味著邪惡的出現(xiàn)與橫行……神父祈禱怨恨，殺人犯被尊為圣人，母親殺子等等，這都是一種惡性倒錯”(Tournier 1970)。

倒錯在圖尼埃二元觀中占重要地位，倒錯使得善變成惡，惡變?yōu)樯疲彩沟脠D尼埃作品的寓意變得模棱兩可，含糊不清。倒錯是一種基于兩極的對立，表面看似不同、甚至相反，內(nèi)在其實完全相同。

從這一角度看，圖尼埃的二元倒錯觀與中國哲學中的陰陽理論頗為相似。陰陽雖為兩極，相互對立，但陰陽又會相互轉(zhuǎn)換、變動，最終陰陽合一。天下的萬物都兼具陰陽兩種特性。在圖尼埃看來，善惡也是相對的，是相互轉(zhuǎn)化的。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善中有惡，惡中有善。

迪弗熱在日記中講述了對“灰色”的思考，“倒錯的事物圍繞著一個中心軸轉(zhuǎn)動，而主軸是不動的、絕對的”(米歇爾·圖尼埃 2000: 181)。灰色是由主軸兩側(cè)的白色和黑色旋轉(zhuǎn)構(gòu)成的。圖尼埃的這種深度同化的觀點傳達給讀者的是：人類無法認定一個事物的性質(zhì)，所有的事物都如同是在魔鏡前的扭曲與變形。說到魔鏡，圖尼埃在自傳體散文集《圣靈之風》中重述了安徒生筆下“惡魔之鏡”的故事?！澳Ч碜隽藗€鏡子，當然是一個哈哈鏡，更糟的是這個哈哈鏡是一個顛倒鏡。在這個鏡子里，漂亮變成丑陋，邪惡變成誘人之物。魔鬼長期拿著這個可怕的玩具玩耍。后來，一個最可怕的念頭出現(xiàn)在他腦子里：他要把這個骯臟的鏡子放在上帝的鼻子下面。他胳膊夾著鏡子飛上天，但隨著他愈來愈接近上帝，鏡子開始顫抖、抽搐、扭曲，最后破碎，變成了成千上萬的碎片。這個事件給人類帶來了無窮的災難，因為大地到處遍布鏡子的碎片，將事物的樣子扭曲。人們把大一點的碎片撿起來當作窗戶，這成了住在房子里的人的不幸，而大部分的碎片被做成了眼鏡的鏡片，這對帶眼鏡的人是一種不幸?！?Tour-nier 1977:50) 這個故事反映出鏡像倒錯對圖尼埃二元對立思想的影響，他認為世間的倒錯都源于魔鏡的出現(xiàn)，是鏡子使左變成右，右變成左。

圖尼埃筆下的人物中，迪弗熱最具善惡倒錯特性，道爾向往的目的地索多姆是個倒錯的城市，吉爾·德萊也是一個迪弗熱式的、具有二重人格的人物，魯濱遜也在荒島大喊：“惡難道不是對善的模仿嗎？” (米歇爾·圖尼埃 1994: 78)。而同性戀亞歷山大本身就是一個亦男亦女的陰陽“倒錯人”。

圖尼埃習慣用左和右來代表事物的對立，左代表陽性，右代表陰性；左是好動的、離心性的，右是持久的、向心性的；左給人以活力，右給人以束縛。這種左右觀在圖尼埃作品中占重要地位，他甚至將文學家照此予以分類?！坝旯亲笈尚≌f家，巴爾扎克是右派。”(Tournier 1981：151) 毫無疑問，圖尼埃欣賞的是代表左派，向往自由、離心的一半。他甚至也用“左右”理論用來描述其筆下的雙胞胎組合?！叭绻獙尚值芊诸悾敲礋嶂跃S護雙胞胎狀態(tài)的保羅是右派，而渴望脫離封閉狀態(tài)的讓則屬于左派?！?Tournier 1977：252) 他們代表的是定居民族與游牧民族的對立，是陰與陽的對立。《榿木王》更是一部以二戰(zhàn)為背景，以定居德意志民族對游牧猶太民族大屠殺為主題的小說，作者將主人公以游牧民族的祖先“亞伯”命名，其用心不言而喻。

在圖尼?？磥?，對左右的判定取決于觀察者所處的位置以及所看的角度，倒錯只是觀察角度的變化。這種由觀察角度差異造成的倒錯構(gòu)成各種價值觀的顛倒，當然也包括性取向的顛倒。因此，圖尼埃作品中的同性戀主題也是一種二元對立、倒錯思想的體現(xiàn)。

3.3 脫離善惡二元 主題思想升華

圖尼埃筆下的鏡像倒錯是一種水平的倒錯，事物的兩面顛倒了位置。但在圖尼埃小說中,我們還常見主人公思想的提升與升華，這正是圖尼埃追求的垂直倒錯。在這種倒錯中“石頭變成了風，大理石變身火焰”(Tournier 1988：52)。

作者認為人類從自然界升華后就來到神的世界。“這種升華如同化學理論，固體直接變?yōu)闅怏w，無需通過液體階段?！?Tournier 1981：71) 在“康德和文學批評”(同上：55-68)中，圖尼埃以“升華和崇高”為題，談到自己的文學創(chuàng)作觀。他認為，是人類體內(nèi)一部分“崇高的呼吸”與“崇高的肌肉”引導人們完成由固態(tài)肉體到氣態(tài)圣靈的升華。這無疑與康德的“理性邏輯”相近。在《小散文》中，圖尼埃也承認其文論思想中的“升華”與“崇高”是受康德思想的影響。此外，在《圣靈之風》中，他承認自己效仿盧梭創(chuàng)新蒙田的美學思想，“將蒙田的‘崇高’理論引入到自己的自然觀里”(Tournier 1977：192-193)。弗洛伊德在闡述美學思想時，曾說將美定義為能激起我們力比多的事物。圖尼埃繼承力比多理論，并從矛盾的角度加以延伸，認為“美具有深層矛盾的屬性”，“街道上隨意一個角落中的突然跳入我們眼簾或進入我們內(nèi)心的美好，可能給我們帶來不可治愈的傷害”(Tournier 1981: 228) 。 可見，圖尼埃眼中的美好其實是一種潛在的威脅，因為美隨時可能化為丑惡。如在圖尼埃眼中，世俗的男女婚姻就是一種反自然現(xiàn)象，因為“從純美學角度看，男人要比女人高尚、先進、完美”(同上：87)，而男人與女人的結(jié)合，就是男人受到力比多的欲望誘惑的結(jié)果，而這種欲望的背后會帶來無盡的危機?！罢l被這種力比多纏身，就會很容易在獸性般的懷孕中失去平衡。”(同上：87)

精神分析學將“崇高”定義為用無性物體代替有性物體來滿足性沖動的能力。其實，就是主張將原初的性沖動通過非性的方式釋放。用弗洛伊德的話講就是一個“去性”的過程。對圖尼埃來說，寫作就是一種讓自己升華的行為，在這種接近妄想，甚至“接近喬伊斯的極度晦澀難懂的升華” (Kristeva 1993:262)的智力創(chuàng)作過程中，作者體內(nèi)的力比多得以充分釋放。

如果說弗洛伊德的升華觀是以拋棄人類肉體為條件的話，圖尼埃的升華觀就與弗洛伊德的觀點接近。圖尼埃筆下的主人公在小說末尾總是以各種形式：或是“化身太陽騎士”飛向天空；或是選擇長眠于深深的榿木潭中；又或是以種種對肉體、對童真的拋棄，換來人物思想的升華和主題的提升。

圖尼埃在《流星》中寫道，“是熾烈的太陽使雪在沒有任何的解凍條件下發(fā)生了蒸騰作用，在堅硬的、無人觸及的雪的表面，彌漫著一層透明的彩虹霧。雪在沒有融化、沒有流淌、沒有變軟的情況下直接化為了水蒸汽”(Tournier 1975：625)。

圖尼埃筆下人物的升華，正是通過垂直的二元性演變完成的，實現(xiàn)了由普通人向圣靈的升華，而升華過程中展現(xiàn)的萬物二元性也構(gòu)成了圖尼埃思辨理論中的重要思想。

4 結(jié)束語

出版于1994年的《思想之鏡》是一部以對立為主題的散文集，書中展示、分析了數(shù)十組對立的名稱與事物，體現(xiàn)出作者對世界對立與統(tǒng)一的獨特哲思。圖尼埃的二元觀如同中國哲學的陰陽理論，陰陽代表事物的兩面，他們存在于世間萬物中，相互對立，又相互轉(zhuǎn)化。圖尼埃以哲學家的思維和文學家的文筆為讀者呈現(xiàn)出一個個陰陽對立統(tǒng)一的二元世界，在表現(xiàn)矛盾與倒錯的背后，啟迪讀者對世界、對人性、對自我存在的思考。

米歇爾·圖尼埃.《禮拜五或太平洋上的靈薄獄》[M].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 1994.

米歇爾·圖尼埃.《榿木王》[M]. 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00.

Kristeva, J.LesNouvellesMaladiesdeL’ame[M]. Paris: Fayard, 1993.

Tournier, M. Treize Clés pour un Ogre[J].LeFigaroLittéraire, 1970 (12).

Tournier, M.LesMétéores[M]. Paris: Gallimard, 1975.

Tournier, M.LeVentParaclet[M]. Paris: Gallimard, 1977.

Tournier, M.LeVolduVampire[M]. Paris: Mercure de France, 1981.

Tournier, M.LeTaboretleSina?[M]. Paris: Belfond, 1988.

Tournier, M.LeMiroirdesIdées[M]. Paris: Mercure de France, 1994.

【責任編輯陳慶斌】

OnMichelTournier’sBinaryViewofLiterature

Yang Yang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Michel Tournier is a distinguished contemporary French writer of New Allegory School. Being a philosophic writer, Michel Tournier committed himself to the work of literary manifestation of his philosophical studies throughout his life, with his unique binary view of philosophy spreading all over his literature text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origin of Tournier’s binary view of philosophy by tracing the ideological source of his view of contradiction, and extracts three literary forms of binary view of philosophy by text analysis.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theoretical guidance in understanding the creation essence of the writer and the meaning of his works.

Tournier; binary view; perversion; philosophy

I106

A

1000-0100(2015)02-0137-4

10.16263/j.cnki.23-1071/h.2015.02.026

2014-11-10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法國當代作家米歇爾·圖尼埃研究”(14CWW015)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