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安德烈·巴贊的電影理論影響了一代又一代電影人,電影《蜂蜜》作為2010年柏林電影節(jié)金熊獎影片,其紀實美學風格近乎完美的詮釋了興旺于20世紀60年代的紀實美學思潮,并在其創(chuàng)作中彰顯了電影對現(xiàn)實的復現(xiàn)之美。
20世紀60年代,在世界范圍內興起的文化反思高調進入了電影領域,50年代一部叫做《電影手冊》的雜志開啟了一代人對電影藝術的思考,并引領了一個與蒙太奇美學相對立的紀實主義美學的繁榮,這樣的美學理念也被稱為寫實主義電影美學。
2010年,電影《蜂蜜》憑借著其卓越的紀實美學風格以及安靜的氛圍與細膩的情感獲得了第60屆柏林電影節(jié)金熊獎。該片帶有導演的半自傳性質,講述了小男孩兒約瑟夫成長過程中的細膩情感,以及約瑟夫與他爸爸亞庫伯之間的故事。約瑟夫的父親是一個養(yǎng)蜂人,父親總是帶著約瑟夫到森林深處進行采蜜,約瑟夫一家人始終延續(xù)著土耳其當?shù)剌^為原始的生活方式,對于約瑟夫來說,那片與父親共處的森林便是他樂趣與滿足的所在,約瑟夫心內依戀他的父親,與母親的關系較為疏離,盡管與父親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卻充滿了安全感。約瑟夫是一個安靜的孩子,并且具有一定的語言障礙,他很想朗讀,由于在課堂上朗讀結結巴巴,遭到了同學的嘲笑。對于約瑟夫來說,課堂充滿了冷漠,而有父親同在的森林卻成為了他的歸屬。隨著影片敘事的發(fā)展,約瑟夫的父親為了采蜜,不得不去到更遠的地方,這次的離開卻成為了一家人真正的離別,影片最終以父親的死亡而結束,而在影片的結尾,再度將感情歸向森林。
1 神話之上的寫實狂歡
安德烈·巴贊著名的“完整電影神話”理論中將電影表述為“再現(xiàn)物質世界原貌的神話”,電影成為了一種對于現(xiàn)實的復現(xiàn),并不再受時間的不可逆性影響,在巴贊著名的長鏡頭理論當中,電影的神話色彩被證明且充分地升華,這種電影理論的繼承——即對于現(xiàn)實的保鮮明快地體現(xiàn)在了《蜂蜜》中。這部電影基于紀實美學的場面調度將大自然的寧靜、人性的殘酷和記憶的優(yōu)美完整地呈現(xiàn)于時間之中。
在電影《蜂蜜》中,導演通過使用大量的長鏡頭建構了這一對現(xiàn)實的復現(xiàn),影片中以通篇長鏡頭方式描繪了一幅來自于土耳其當?shù)夭擅廴说纳顖D景,優(yōu)美記述了充滿神秘感的土耳其森林以及當?shù)氐脑硷L貌,在電影109分鐘的時間里,“神話性”的對現(xiàn)實進行了保鮮。主人公約瑟夫的生活和生存狀態(tài)被細膩地紀錄于塞繆的鏡頭之上,整部影片仿佛自然風光的流動與人文氣息的融合,電影全篇采用較為緩慢的節(jié)奏去呈現(xiàn)黑海附近村莊的居民的生活狀態(tài),并以較為緩慢的節(jié)奏去呈現(xiàn)約瑟夫一家的生活,約瑟夫對父親講述自己曾經做夢的場面用長鏡頭去雕刻,一個鏡頭演繹了約瑟夫和父親對話的全部內容。在復現(xiàn)現(xiàn)實的同時,《蜂蜜》中大量的紀實段落鏡頭精致地還原了小約瑟夫和母親內心深處的情感:對約瑟夫來說,森林充滿了他對生活和世界的好奇和探索;對于母親來說,世界仿佛是一個愁苦的生活場所。
2 現(xiàn)實之詩的視聽建構
巴贊提出電影藝術具有的原始特征便是“紀實的特征”。電影作為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對于生活原貌的最大還原。在符號學的角度,電影的能指既是電影的所指——“電影是現(xiàn)實的漸近線”,這種靠近生活的美學主張使受眾的觀影過程好似對現(xiàn)實的一次傾聽,這種“傾聽”在某種程度上體現(xiàn)為在觀影過程中“靜觀之美”。這種靜觀之美由于電影《蜂蜜》無音樂、10分鐘左右的人物對白而更加明顯。電影《蜂蜜》全篇沒有使用音樂,通篇采用自然的聲響,昆蟲與森林的聲音細致地表述在影片的每一個段落,安靜的聲音成為敘事的母題之一。而導演則以自我消隱的方式冷眼旁觀一般的鏡頭運用使這部電影仿佛現(xiàn)實的漸近線一般。導演塞繆這樣稱自己的作品:“所以我選擇了用長鏡頭來拍攝整部影片……用純自然的聲音最有說服力。雖然我在影片中反反復復地展示了自然的可怕和人類的渺小,可是我最想表達的還是自然的優(yōu)美和寧靜?!?/p>
整部影片的敘事中,現(xiàn)實有如詩歌般被凝固于銀幕之上,通篇的環(huán)境音與長鏡頭、同期聲充滿了安靜而沉悶的紀實色彩?,F(xiàn)實如完美的符號,在光與影的藝術中帶給觀眾無限的留白。巴贊曾經在對電影起源心理的闡述中提出,對于“永久”保存的沖動成為繪畫和雕刻的起源,“事物的影像第一次也是事物的時間延續(xù),仿佛是一具可變的木乃伊”。電影的魅力在于將時間編碼于膠片,而解碼的過程則成為了對現(xiàn)實進行的一次夢幻回味的詩歌。在《蜂蜜》中這種詩歌以固定鏡頭的方式呈現(xiàn),并隨著畫面內部的調度有序展開:景深鏡頭之下,父親和約瑟夫坐在桌子旁邊,鏡頭時長3分鐘,畫面內人物表演、走動在一個鏡頭內完成;片中約瑟夫常常望著森林和教室的窗外,鏡頭則為觀眾創(chuàng)造了一個觀察與等候的空間去凝視這一刻,使觀眾對他的后續(xù)人生之路有了明確的了解,從而去詮釋人物的關系——約瑟夫與父親和母親之間的微妙情感。
3 總結
安德烈·巴贊曾經提出:“電影的本質是大自然的劇作……因為電影不是嵌入世界,而是代替世界”。電影發(fā)明的心理依據(jù)是再現(xiàn)完整現(xiàn)實的幻想,《蜂蜜》中紀實美學元素極大程度上再現(xiàn)了一個完美真實世界的幻象,不失為一種美和哲學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