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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巴郡朐忍故城遺址與“景云碑”

2015-02-18 06:45
鹽業(yè)史研究 2015年1期
關鍵詞:蠻夷云安故城

任 桂 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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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巴郡朐忍故城遺址與“景云碑”

任 桂 園

本文從古籍文獻結合實地考察進行考證,著重論述自秦漢迄至南北朝時期,漢代巴郡朐忍縣的發(fā)展衍變及其與古老鹽業(yè)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并進而從漢代該地鹽業(yè)產(chǎn)、運、銷的歷史狀況著手,破解《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中的一些疑問。

朐忍;鹽業(yè)經(jīng)濟;萬戶城;舊縣坪;景云

2004年3月,在重慶云陽縣舊縣坪,深埋在地下的《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以下簡稱“景云碑”,現(xiàn)藏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由吉林考古工作隊發(fā)掘出土。此碑形制極具特色,盡管已斷為兩截,但基本上保留了1830多年前的原貌,其所蘊含的歷史文化信息極為豐富。在三峽庫區(qū)長達10余年的歷史文物搶救性發(fā)掘出土的眾多文物中,該碑的文物價值尤為突出。自發(fā)掘出土之后,媒體多有報道,在學術界亦曾引起不小的轟動,而且已有不少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其進行探究。本文擬從漢代巴郡朐忍縣的發(fā)展衍變及其與古老鹽業(yè)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展開論述,進而述及該碑,以請教于方家。

一、古朐忍縣的歷史衍變

西周時期,古朐忍北部所在地域隸屬庸國。庸國的立國之地即在今日湖北西北部,渝東云陽、奉節(jié)、巫山、巫溪等縣北部地區(qū),與陜西安康諸縣接壤的竹山、竹溪一帶。及至春秋時期楚莊王三年(前611),楚國聯(lián)合巴國和秦國,一舉滅掉庸國,三家分“庸”,古朐忍所在地域方全部劃入巴國版圖。戰(zhàn)國后期,秦惠文王后元九年(前316),強秦滅掉巴國,將原巴國轄地置為巴郡,郡治置于江州(重慶);同時將古朐忍所在地域正式置為朐忍縣。其時之朐忍縣轄地,則包括今重慶云陽、開縣、萬州及重慶梁平、湖北利川等部分縣地,歸屬巴郡。漢襲秦制,無論西漢或者東漢,仍置為巴郡朐忍縣,縣治設置在今云陽縣萬戶驛(俗稱“舊縣坪”)。

自西漢武帝元狩五年(前118)起,朐忍縣開始設置鹽官。

東漢末興平元年(194),劉璋接替其父劉焉領益州牧(即巴蜀地區(qū)最高長官)。原益州帳下司馬趙韙,被朝廷任命為征東中郎將,命他帶兵去攻打荊州。而趙韙接到詔書后,雖然立即帶兵沿江東下,卻屯兵朐忍不再前行。究其緣由,當是憑恃此處活躍的鹽業(yè)經(jīng)濟以資軍用,借以養(yǎng)精蓄銳,圖謀不軌。是年,趙韙又向劉璋建議“分巴”:以墊江(今合川縣地)以上為巴郡,以江州(重慶)至臨江(忠縣)為永寧郡,朐忍至魚復(奉節(jié))為固陵郡。自此,原漢之巴郡一分為三。建安五年(200),趙韙起兵回攻成都,結果兵敗身亡。及至“建安六年,魚復蹇胤白璋,爭巴名”,劉璋又改永寧郡為巴郡,固陵郡為巴東郡,原巴郡為巴西郡。是為“三巴”。

建安二十一年,劉備入益州,分朐忍西南部分縣地置羊渠縣(今萬州),又分朐忍西北部分縣地置為漢豐縣(今開縣)。與此同時,劉備還將朐忍、魚復、漢豐、羊渠及宜都之巫(今巫山)、北井(今巫溪)6縣又置為固陵郡。劉備將三峽地區(qū)東部一帶均在取鹵煮鹽的朐忍等6縣置為固陵郡,其目的除了與峽外東吳抗爭預作準備的軍事需要外,還因有方便于鹽業(yè)之產(chǎn)、運、銷集中進行管理之要素所在。

蜀漢章武元年(221),“朐忍徐慮、魚復蹇機以失‘巴’名,上表自訟”,劉備為籠絡地方勢力,乃將固陵郡名又恢復為巴東郡。朐忍等6縣仍同屬巴東郡。

巴郡三分之后,巴東郡治一直置于魚復。而劉備從原朐忍縣地域分置漢豐、羊渠2縣之后,朐忍轄地比原來縮小一半。

晉代,仍置有巴東郡,領魚復、朐忍、南浦三縣,郡治設于魚復。兩晉及南朝宋、齊、梁三朝,朐忍縣均屬巴東郡。

梁天監(jiān)十三年(514),鄱陽王蕭恢任益州大都督,曾率軍5萬途經(jīng)湯口(湯溪河入江口岸),在龍脊石江南一側巖岸刻石記其事(俗稱“天監(jiān)碑”,今存云陽張飛廟中)。梁普通四年(523)置信州,朐忍縣隸屬信州。

梁元帝時期,朐忍縣又曾短暫歸屬北朝西魏,仍屬信州。

西魏廢帝二年(553,即梁元帝二年),分朐忍縣大江北岸西北部分縣地,與原江南南浦僑縣共置為魚泉縣,縣治置于江北苧溪河入江口岸(即今萬州老城區(qū)已淹沒的環(huán)城路南門一帶)。此后,朐忍縣轄地即與現(xiàn)今云陽縣轄地基本相同。

北周天和元年(566),陸騰督王亮、司馬裔等,水陸俱進,駐軍湯口,進剿為鹽而拼死反叛的少數(shù)民族大姓冉令賢一族及向五子王等。其后(天和三年至六年),朐忍縣治即由舊縣坪遷至湯口,更名為云安縣。究其緣由,仍與是地鹽業(yè)相關。由于湯溪水經(jīng)由朐忍產(chǎn)鹽重鎮(zhèn)古云安鹽場,南流30里即于湯口注入大江,鹽運出境甚為方便,為加強對該地鹽業(yè)生產(chǎn)與運銷的管理,有效地實施官營專賣,當此之際,遷城已勢在必然。

由上所述,古朐忍縣治置于今云陽縣萬戶驛(即今云陽新縣城東去20里許之三壩鄉(xiāng)建民村),自秦漢始,及至北周遷城更名,已有800多年歷史。

二、朐忍縣為何名“朐忍”

有關朐忍縣得名的由來和“朐忍”二字的形、聲、義三事,前人多有考辨,民國年間刊刻的《云陽縣志·地里》中,尤不避煩瑣,征引了《曹全碑》《李禹殘碑》《樊敏復華下民租碑》《雍勸闕》《巴郡太守張納碑》以及《后漢書》《三國志》《華陽國志》《水經(jīng)注》《十三州志》《唐韻》《通典》等眾多古籍文獻,反復比較考證,其最后結論不外乎說“朐忍”即“蚯蚓”之別名,并對《十三州志》所云“朐音春,忍音閏;其地下多濕,多朐忍蟲,因以名縣”作了進一步的闡發(fā):“縣境兩岸,每雨旸蒸郁,沙步中,蚯蚓群出,糾結蠕動,至不可容足,舊縣坪尤甚,足見古人名地之確?!雹賲参目∠壬缎掳l(fā)現(xiàn)〈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考》一文對此雖然也作了一番考證,但最后結論亦囿于陳說①。由《漢書·地理志》和《后漢書·郡國志》所記,可知巴郡朐忍縣名本作“朐忍”②,并非隋唐以后古籍文獻中所寫作的“朐”,正如叢文俊先生《新發(fā)現(xiàn)〈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考》中所言:“洪適《隸釋》載錄東漢《巴郡太守張納碑》中‘朐忍’字亦與此碑(指《景云碑》)相同,是知漢代其字本作‘朐忍’,作‘’為晚出之類化形聲字?!睂τ跐h代朐忍縣得名的由來和“朐忍”二字的形、聲、義三事,前人所作考證,多輾轉抄錄,相互征引,故其說少有新意,在此不作贅引。就整個峽江兩岸而言,地濕而多蚯蚓之處甚多,并非朐忍一縣專有,無論前人如何旁征博引,終難使人信服。已故著名古史學家任乃強先生亦曾對此質(zhì)疑,并提出了新解。為探討《景云碑》出土縣地在兩漢時期的歷史狀貌,以期進一步深入研究該碑所具有的十分重要的歷史文化考古價值,我們不妨將任乃強先生所論引錄一段于下:

朐忍音、義,張澍《蜀典》引列頗多。于音不出蠢閏與劬忍兩讀。于義則主段玉裁說。段注《說文》引《十三州志》謂:“即丘引,今俗云曲蟺也?!苯癜?,蚯蚓隨處多有,不得為此縣特稱。此縣特點,在溪水中涌起鹽泉。查《漢志》縣名,有齊郡臨朐,東萊郡臨朐,兩縣皆無朐水,而近海。東??び须钥h,亦近海,產(chǎn)鹽。東萊臨朐“有海水祠”。東海朐縣有“秦始皇立石海上以為東門闕”。凡漢縣稱臨而王莽改稱監(jiān)者,皆產(chǎn)鹽之地,無例外。則所謂朐者,齊語海水之義,亦即謂煎鹽之水也。忍者,騰突而不外著之意。是謂溪中鹽泉潛涌之狀耳。蓋齊人所命名也。朐忍故城本在云陽萬戶壩,即鹽泉所在處。后乃徙至湯溪口外大江北岸,即今云陽縣治。去故治(今曰云安鎮(zhèn))四十余里……③

但任乃強先生的這段注文有三點須加以校正。1.朐忍故城本在云陽萬戶壩(驛),即今人所稱之舊縣坪,但此處并非鹽泉所在處。2.今云陽縣城已西遷至彭溪口外大江北岸,任乃強先生所說之“今云陽縣治”乃是指位于湯口而已拆遷的“云陽老縣城”。說“今云陽縣治(即今已拆遷后的“云陽老縣城”)去故治(今曰云安鎮(zhèn))四十余里”不對。云陽老縣城沿湯溪水北上至云安鎮(zhèn)三十華里,而非四十余里。3.稱云安鎮(zhèn)為“故治”更是模糊不清。云安鎮(zhèn)自秦漢以來一直是三峽地區(qū)產(chǎn)鹽重鎮(zhèn)——古云安鹽場所在地,僅在北宋熙寧年間(1068—1077)有近5年時間將原所設“云安(鹽)監(jiān)”在籍戶口單列,將云安監(jiān)建置為“安義縣”。看來任乃強先生把“萬戶壩”和“云安鎮(zhèn)”兩地混為一談了,不然也不會說“朐忍故城本在云陽萬戶壩,即鹽泉所在處”。

但任乃強先生卻獨辟蹊徑,將“朐忍”得名的緣由,與該地溪水中滲涌的鹽泉聯(lián)系在一起進行闡釋,說:“所謂朐者,齊語海水之義,亦即謂煎鹽之水也。忍者,騰突而不外著之意。是謂溪中鹽泉潛涌之狀耳?!苯Y合對兩漢時期巴郡朐忍縣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的實際狀況進行研究,筆者認為,任乃強先生的闡釋很有道理。

這里有必要強調(diào)的是:漢巴郡朐忍縣絕不可等同于今重慶云陽縣。漢代朐忍縣,正如前文所言,其所轄地域甚寬,轄今重慶云陽、開縣、萬州及重慶梁平、湖北利川等部分縣地①。事實上早在先秦時代,其后歸屬巴郡朐忍縣地的今重慶云陽云安場、開縣溫湯峽谷以及萬州長灘等地,均有鹽泉從溪中或溪側水畔滲涌不絕。正由于此,朐忍建縣之初,以其地有多處鹽泉滲涌不絕之特點而名縣,遠比以蚯蚓名縣的說法可靠得多。

三、朐忍故城為何又稱“萬戶城”

所謂“舊縣坪”,亦即漢巴郡朐忍故城遺址所在地,對此前人早有記載。常璩《華陽國志》載:“朐忍縣,(郡)西二百九十里,水道有東陽、下瞿數(shù)灘,山有大小石城勢?!雹卺B道元《水經(jīng)注·江水》)云:“江水又東,左逕朐忍縣故城南,常璩曰‘縣在巴東郡西二百九十里’??h治故城,跨其山阪,南臨大江,江之南岸有方山,山形方峭,枕側江濆?!雹蹞?jù)《舊唐書·地理志》(卷三十九)載:“云安,漢朐忍縣,屬巴郡,故城曰‘萬戶城’,縣西三十里。有監(jiān)(鹽)官。”④又,王象之《輿地紀勝·云安縣》“古跡”條下注“朐忍城”曰:“本漢縣,在萬戶城,西三十里?!豆塘昙份d李燾《朐忍記》云‘余泊舟云安之西三十里,萬戶驛下,橫石灘上。土人云,今驛之左右,則朐忍故城也’?!雹?/p>

上述古籍文獻中的這些記載,基本上說清楚了朐忍故城所在的方位。宋人王象之所云朐忍城“在萬戶城,西三十里”,即是說朐忍故城又稱“萬戶城”,位于北周之后方遷縣城于湯口的“云安縣”城之西三十里,這與《舊唐書·地理志》所載前后說法一致。其后又引李燾《朐忍記》進一步說明,朐忍故城即在云安縣(治)西三十里“萬戶驛之左右”。所謂“萬戶驛”,當是由“萬戶城”演繹而來的驛站名。

自西漢元狩五年漢武帝下詔推行鹽鐵專賣制后,在全國設置35處鹽官,巴郡朐忍縣即赫然列于其中。西漢時期,巴郡11縣,共有15萬8643戶,70萬8148口⑥;東漢時期,巴郡14城,共有31萬691戶,108萬6049口⑦。如以平均計算,無論西漢抑或東漢,朐忍縣都在萬戶以上。西漢時期,朐忍縣乃是巴郡唯一置有鹽官之地;迄至東漢桓帝時期,巴郡已設有“鹽、鐵五官,各有丞、史”⑧,就三峽地區(qū)而言,已于臨江(今重慶忠縣地)、涪陵(今重慶彭水縣地)新增二處鹽官,但朐忍縣仍在所設“鹽、鐵五官”之列,尤可見該縣鹽業(yè)經(jīng)濟長盛不衰;亦正因如此,朐忍縣在兩漢時期均為巴郡之大縣,朐忍縣城則已成為當時囊括今重慶云陽、開縣、萬州及重慶梁平、湖北利川部分縣地這一大片地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中心??梢韵胍姡瑵h代朐忍縣城人丁之多,繁榮之盛。蜀漢以后,朐忍縣一再析置它縣,及至北周,縣境較之漢代已狹十之七,且遷城至東去30里處的湯口,改縣名為云安縣,而漢代朐忍故城遺址所在地的“舊縣坪”,仍在人們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四、《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簡說

在三峽水庫175米水位完全蓄水之前,筆者曾前往朐忍故城遺址考察??v觀舊縣坪全貌,自北向南,總體呈緩坡狀。而至江畔,則顯得較為平緩,俗稱“千擔壩”和“大壩”的兩塊比較平坦的田野中,由于三峽工程三期水位移民已告結束,而今已無人居住,然可見拆遷之后留下的少許斷垣殘壁仍掩映在一片蔥綠的油菜地中。油菜花早已開過,綴滿籽莢的油菜梗密密麻麻,高過人腰。千擔壩中,清代“湖廣填四川”時期移民入川的王姓家族于高處修筑的石寨亦依稀可見,好似在那里默默地敘說著時代的滄桑。千擔壩外,千萬年來滾滾東去的長江早已波平如鏡。俯瞰大江,往年舟行上下所見臨江高峭之崖岸,與碧綠的江水已是親近得多了。很難說北魏時代的酈道元曾經(jīng)親臨朐忍故城考察,但他所作的朐忍“縣治故城,跨其山阪,南臨大江”的記載,從現(xiàn)今故城遺址地貌看,卻是較為確切的。

就在千擔壩臨江一側中部,吉林省文物考古隊于2004年3月發(fā)掘出土了“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這引起了學術界的極大關注。這塊刻制于漢熹平二年(173)的漢代隸書碑刻,盡管斷為兩截,但拼合之后,367言,不少一字,字體清晰如新,可以說,這是近年來西南地區(qū)發(fā)掘出土的一塊具有十分重要的歷史考古價值和書法藝術價值的漢碑。吉林大學歷史文獻研究所叢文俊先生評價:“此碑形制極具特色,應該是出自巴蜀文化的化育,雖然碑趺尚在尋找,而就所見之雕飾、書法,即足以頡頏中原,堪稱漢代西南第一碑”①??芍^中肯之談。

“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拓片

但筆者首先并不贊同叢文俊先生關于朐忍縣得名由來的考證,對于這一點,前文已作闡明。

其次,也不贊同叢文俊先生有關碑文中“典牧二城”的闡釋。

叢文俊先生在《新發(fā)現(xiàn)〈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考·碑文釋讀》中講:“依漢碑銘辭習慣,例言‘舉孝廉,除郎中’之類起家經(jīng)歷,然此碑徑謂‘君其始仕,典牧二城’,不知何故。二城,指先后任職于兩個縣;或言其初仕即任職于朐忍,而以《后漢書·郡國志》注引《巴漢志》所述‘山有大小石城’為說,俟考。‘烝民乃厲’,烝者眾也,厲為振奮,言其地大治,民心振奮,作為‘政化如神’的歸結。接下來述其卒后百姓如何傷痛感懷,以至于祠祭不絕,‘追歌遺風,嘆績億世’,故爾‘刻石紀號,永永不滅’云云?!雹趨蚕壬苏f,尚可商榷。

《后漢書·郡國志》卷三十三“巴郡 朐忍”后注云:“《巴漢志》曰‘山有大小石城勢者’?!边@與常璩《華陽國志·巴志》(卷一)所載“朐忍縣 ……山有大小石城勢”說法一致。一個“勢”字,至關重要。漢代巴郡、漢中一帶,稱形勢險要之山為“勢”,諸如定軍山勢、通關勢、冬辰勢、興勢、急勢等等,皆險要之山名。說朐忍“山有大小石城勢”者,乃說漢代朐忍縣境內(nèi)有形勢險要、狀如石城的大小兩座石城山,非言當時山上即建有大小石城。如認為景云“始仕,典牧二城”,即任職于朐忍縣內(nèi)大小兩座石城山,顯然不合情理?;蛟S認為此處乃是以“大小石城山”之朐忍地貌特點代指“朐忍”,但亦終覺牽強。故筆者認為,所謂“二城”,解釋為“先后任職于兩個縣”,本與碑文所述不符,有望文生義之嫌;但解釋為均在漢朐忍縣境內(nèi)卻是沒錯的。如果我們進一步聯(lián)系朐忍縣當時已經(jīng)興旺發(fā)達的鹽業(yè)生產(chǎn)與轉運,說景云“始仕”即“典牧二城”,或許能說清楚究為“何故”。

西漢時期,為資軍、國之用,自漢武帝始,即實行由國家壟斷的鹽業(yè)專賣制,不難明白,在此江畔臺地構筑朐忍縣城,并設置鹽官(案:《漢書·地理志》(卷二十八)載:“巴郡朐忍有鹽官?!保淠康木褪菫榱烁鼮橛行У乜刂圃摽h的鹽業(yè)生產(chǎn)與轉運。而位于朐忍縣城東北向50里地的古云安鹽場,自秦漢以來一直是三峽地區(qū)的產(chǎn)鹽重鎮(zhèn)。及至東漢時期,古云安鹽場所在地,已是人口聚集、經(jīng)濟繁榮之地。由實地考察可知,由古云安鹽場經(jīng)其南面的“土壘”至“棲霞宮”下,走梁家埡口,經(jīng)魚兒溪溝,過野鴨塘,早已有一條被稱為“西大道”的運鹽大道。在漢代,這一條運鹽大道實際上已直接連通朐忍縣城,依仗人力的肩挑背磨,將古云安鹽場所產(chǎn)食鹽,經(jīng)由這一條長達50多華里的山道,源源不斷地轉運至大江之畔的朐忍城,然后經(jīng)峽江水路,將民生日用不可或缺之食鹽,用船運銷巴郡各地乃至峽外毗鄰地區(qū),鑒于此,古朐忍城自然也就成為了該縣鹽產(chǎn)的出銷口岸。無論西漢推行官營專賣制,抑或東漢實行民營征稅制,國家對鹽業(yè)經(jīng)濟的控制都是十分嚴格的。鑒于此,筆者認為,碑文所云“二城”,當是指朐忍縣城和當時的云安鹽場所在地。

叢文俊先生在《碑文釋讀》中注意到了后任朐忍令雍陟為景云立碑的歷史背景及其意圖,并引《巴郡太守張納碑》《后漢書·靈帝紀》等以證之,這很能給人以啟迪①。揣度叢先生之意,除了由此可得出“景云叔于卒后六十年(應為七十年),恰逢時局動蕩不安,后任朐忍令為之立碑于衙前,則有以前任為典范,利用其余威影響以佐時政的功效”這一結論外,尚有似為后文《書法考略》中所論“巴蜀石刻雖多,書法卻明顯地滯后于中原”預作張本。

前文已論及,朐忍縣由于其鹽業(yè)經(jīng)濟的興旺發(fā)達,在兩漢時期已蔚然而成巴郡之大縣,自秦置巴郡建縣始直至雍陟為景云立碑的熹平二年,朐忍縣城已是經(jīng)過了400余年時間的發(fā)展,其間,中原文化與巴蜀文化在該地已高度地融合在一起,《景云碑》兩側碑輪浮雕左青龍、右白虎,以及“碑額作暈首,左雕朱雀(金烏),右雕玉兔”的浮雕圖案,均很能說明這一點。盡管該地尚有一些“歷史遺留下來的舊習”,但將該地區(qū)整個地視為“蠻夷”之地,卻已成歷史故事了。叢先生引《巴郡太守張納碑》“朐忍蠻夷,滔天蠢動,乘虛唐突”之語,證“在漢代,巴蜀及長江以南的廣大地區(qū)雖已劃歸郡縣所治,但仍被視為蠻夷”②,似覺不妥。

長江三峽地區(qū)及其鄂、湘西部,自秦以后即為多民族雜居之地。被封建統(tǒng)治者視為“蠻夷”的所謂“廩君蠻”與“盤瓠蠻”,“按《后漢書》云,其在黔中、五溪、長沙間則為盤瓠之后,其在峽中巴、梁間則為廩君之后。其后眾種繁盛,侵擾州郡,或移徙交雜,亦不得詳別焉”③。所謂“廩君之后”,實際上就是散居在三峽地區(qū)的古代少數(shù)民族。早在秦昭襄王時代,被視為蠻夷的朐忍民廖仲、虊、何、射虎秦精等人,即因射殺白虎有功而得到了秦昭襄王“復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等嘉獎,并“盟曰:‘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一鐘?!娜税仓?;“漢興,(夷人)亦從高祖定秦有功,高祖因復之,專以射虎為事,戶歲出賨錢,口四十(口,指男口)。故世號‘白虎復夷’,一曰‘板楯蠻’”④。由此可知,轄地甚寬的漢朐忍縣地,即是板楯蠻后裔雜居之地。但在東漢后期,由于漢人統(tǒng)治集團的種族歧視和高壓盤剝,“桓帝之世,板楯數(shù)反……靈帝光和三年(180),巴郡板楯復叛,寇略三蜀及漢中諸郡。靈帝遣御史中丞蕭瑗督益州兵討之,連年不能剋,帝欲大發(fā)兵……(后)遣太守曹謙宣詔赦之,即皆降服。至中平五年(188),巴郡黃巾賊起,板楯蠻夷因此復叛,寇略城邑,遣西園上軍別部司馬趙謹討平之”⑤。

綜上引述可知,所謂巴郡蠻夷,實指散居在巴郡的板楯蠻后裔,叢先生所說的東漢《巴郡太守張納碑》系其在郡之日由掾屬李元等于靈帝中平五年為其刊立的功德敘中之“朐忍蠻夷,滔天蠢動,乘虛唐突”之語,亦正好與上引“中平五年,巴郡黃巾賊起,板楯蠻夷因此復叛,寇略城邑”的記載相與印證,說明此碑所云“朐忍蠻夷”,乃是指雜居在朐忍縣境中的“板楯蠻后裔”,并非泛指朐忍民眾,叢先生說“巴郡掾吏把治下屬民稱之為‘朐忍蠻夷’”①,顯得寬泛而粗疏,故覺未妥。至于在《景云碑》出土近處所發(fā)現(xiàn)的“蠻夷邑長”印,應是漢人統(tǒng)治集團采取懷柔政策封賜給少數(shù)民族酋長的官印,自秦漢迄至北周800多年時間內(nèi),此印究為何時何代的遺物,則當細考。或許就在靈帝中平五年巴郡黃巾事起,朐忍板楯蠻夷寇略城邑之際,不但將立于縣衙之前的《景云碑》人為地擊斷為兩截,而且將所謂的“蠻夷邑長”印亦棄擲于近側,其后“埋沒蒿萊,反而使之完整地保存下來”。此乃筆者推測,亦未可作為確證。

(責任編輯:周 勁)

The Relics of Quren Ba County in Han Dynasty and “Jing Yu Tablet”

Ren Guiyuan

Referring to the ancient documents and filed trips, the article focuses on the development of Qu Ren county and its close connection with ancient salt making industry from Qin and Han dynasties to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to find the answers of the "Jing Yun Tablet"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the salt making, transportation and sale of the place since Han dynasty.

Qu Ren; salt making industry economy; Wan Hu city; Jiu Xianping; Jing Yun

A

1003—9864(2015)01—0064—08

K234

任桂園(1945-),男,重慶三峽學院教授。

① 劉貞安,郭文珍.(民國)云陽縣志:卷一·地里[M].刻本,1935(民國二十四年).

① 叢文俊.新發(fā)現(xiàn)《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考[J].中國書法,2005(5).

② 班固.漢書:卷二十八·地理志[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范曄.后漢書:卷三十三·郡國志[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③ 常璩.華陽國志校補圖注:卷一·巴志十三[M].任乃強,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① 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西漢東漢時期[M].北京:中國地圖出版社,1982.

② 常璩.華陽國志:卷一·巴志:第2冊[M].劉琳,校注.成都:巴蜀書社,1984.

③ 酈道元.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M].陳橋驛,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1.

④ 宋祁,歐陽修.舊唐書:卷三十九·地理志[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⑤ 王象之.輿地紀勝:卷一百八十二·夔州路·云安縣[M].北京:中華書局,1992.

⑥⑦ 班固.漢書:卷二十八·地理志[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范曄.后漢書:卷三十三·郡國志[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⑧ 常璩.華陽國志:卷一·巴志[M].劉琳,校注.成都:巴蜀書社,1984.

①② 叢文俊.新發(fā)現(xiàn)《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考[J].中國書法,2005(5).

①② 叢文俊.新發(fā)現(xiàn)《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考[J].中國書法,2005(5).

③ 樂史.太平寰宇記:卷一百七十八·徼內(nèi)南蠻[M].四庫全書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

④ 常璩.華陽國志:卷五·巴志[M].劉琳,校注.成都:巴蜀書社,1984.

⑤ 范曄.后漢書:卷一一六·南蠻西南夷列傳[M].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①叢文俊.新發(fā)現(xiàn)《漢巴郡朐忍令景云碑》考[J].中國書法,2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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