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洋 楊曉晴(安徽大學 合肥 230000)
合情?合理?合法?
——基于谷歌數字圖書館“選擇退出”機制的再思考
沈 洋 楊曉晴
(安徽大學 合肥 230000)
〔摘 要〕作為圖書館數字化進程的領軍者,谷歌數字圖書館不僅在實踐上顛覆了傳統(tǒng)的知識儲存方式和信息傳播媒介,同時也向著作權法發(fā)起了挑戰(zhàn)。谷歌推出“選擇退出”機制試圖平息版權之爭,但此舉卻再一次將谷歌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筆者基于對“選擇退出”機制所引來的不同觀點的整合和分析,分別從合情性、合理性以及合法性三個層面對其進行理性客觀的評價,從而試圖探索出由“選擇退出”機制為圖書館數字化建設所帶來的發(fā)展契機。
〔關鍵詞〕谷歌數字圖書館 選擇退出 著作權 合情性 合理性 合法性
傳統(tǒng)意義上的圖書館一直被視為保存和傳播知識的重要陣地,由于涉及信息資源的開發(fā)與利用,圖書館成為著作權法所重點關注的對象之一。尤其是在圖書館數字化的建設進程中,由于數字技術與網絡環(huán)境的相互融合,作品的版權在網絡世界里得到擴張,圖書館原本依據版權法享有“合理使用”的豁免權受到了極大的削弱,圖書作品的版權問題成為重大阻礙。而作為已配備領先技術和最新運營模式的數字圖書館的代表,谷歌數字圖書館不僅在實踐上顛覆了傳統(tǒng)的知識儲存方式和信息傳播媒介,同時也向傳統(tǒng)的著作權法發(fā)起了新的挑戰(zhàn)。在被冠以“侵權”的嫌疑后,谷歌推出了“選擇退出”機制來回應版權糾紛,此舉在引來很多支持的同時,質疑聲也撲面而來。因此,筆者基于歸納和分析兩種發(fā)聲背后的主要觀點,試圖從合法性、合理性以及合情性三個方面得出關于谷歌數字圖書館“選擇退出”機制的客觀理性的觀點,從而探索“選擇退出”機制為圖書館數字化進程帶來的發(fā)展契機。
早在2004年,谷歌公司就正式對外宣布了“數字圖書館”的計劃,旨在與世界知名高校、圖書館以及出版社搭建合作關系,通過廣泛掃描圖書作品,全面整合圖書資源,從而建立世界上最大的數字圖書館,使用戶利用網絡引擎搜索就可以在線瀏覽或者獲取圖書相關信息,使人類可以充分共享知識寶藏。但隨著谷歌數字圖書館規(guī)模不斷擴大,所涉獵的圖書范圍更加廣泛,由此牽涉的版權問題也愈演愈烈,時至今日,谷歌數字圖書館版權問題的發(fā)展仍是業(yè)內人士關注的焦點。
谷歌數字圖書館涉獵的圖書范圍大致可以分為四類,根據圖書類型的不同,谷歌對搜索結果的顯示程度也有所區(qū)別:一是歷時久遠,超出著作權保護期的書籍,對此類書谷歌提供完整的顯示;二是在著作權保護期之內,谷歌征得著作權人同意后,根據版權人的授權范圍提供部分或全文顯示;三是著作權人通知谷歌圖書館不得掃描的圖書,谷歌遵循其意見僅提供該書的書名、作者、出版社等基本信息;四是還未獲得著作權人授權或者至今無法聯系到著作權人的圖書,谷歌只顯示圖書的書名、作者、出版社等基本信息以及圖書中與用戶輸入的關鍵字相關的若干文字信息。由于前兩種圖書分別屬于已不被著作權所保護和已取得著作權人授權的作品,自然不會引起法律糾紛;第三種圖書系著作權人明確告知谷歌不允許掃描,谷歌順應其意愿將其排除在掃描隊列之外,對此也不存在爭議??梢?,通常引起法律糾紛的常是第四種圖書,即還未取得著作權人授權許可的作品。谷歌對此類圖書采取了“全文掃描,片段顯示”的方式僅供用戶預覽或搜索。谷歌堅持認為其行為屬于合理使用。而有些被牽涉其中的著作權人卻批判谷歌的行為已構成侵權。
迫于輿論壓力,谷歌與美國出版社協(xié)會和作家協(xié)會達成和解,同意向作家及出版商支付1.25億美元的使用費用。同時,谷歌推出了一項重大舉措就是“選擇退出”機制?!斑x擇退出”機制是指一個出版商或者作者向谷歌提供一份不愿意讓谷歌掃描的書籍清單,那么谷歌就會放棄對這些書籍的掃描從而使這些書籍不進入谷歌數字圖書館,即使與谷歌具有合作關系的圖書館中涵蓋這些書籍[1]。同時谷歌也進行了相應的補充說明:版權人(包括非美國版權人)可在約定時間前向谷歌提交“選擇退出”申請,其作品將不被谷歌數字圖書館掃描收錄,亦不分享服務收入。如果版權人未聲明不得使用,谷歌將其視為默認同意加入該計劃,谷歌對此將不給予賠償。傳統(tǒng)著作權法所采用的“選擇進入”制度沿用至今,即利用他人作品必須事先征得著作權人的授權許可,否則即視為侵權。“選擇退出”是與其相對應的制度,要求權利人做出選擇退出的決定,如果權利人沒有拒絕授權,即意味著許可。
很多人都為谷歌推出的這項“選擇退出”機制點贊,但它并沒有贏得所有人的肯定和支持。在“選擇退出”機制問世后,美國作家協(xié)會向谷歌發(fā)起了集體訴訟,抨擊谷歌全然不顧作品的版權,擅自將其數字化的行為構成嚴重侵權。美國五大出版社以未經他們同意對圖書進行掃描為據向谷歌提起停止侵害的訴訟??梢?,“選擇退出”機制的提出并沒有平息版權之爭,筆者從眾說紛紜的發(fā)聲觀點中整理出分別持贊同和質疑兩條態(tài)度主線,并進行歸納分析。
3.1 質疑的聲音
3.1.1 先斬后奏,觸犯法律權威
很多出版商對于谷歌提出的“選擇退出”機制極為不滿,他們認為谷歌此舉是一種“強盜行為”,分明是把防止侵權的責任轉嫁至版權人。谷歌的“選擇退出”機制其實就是為自己的罪行開脫的免責聲明,此機制倒是為谷歌自身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而版權所有人卻需要自己提交申請、主動維權才能避免被侵權。著作權法中規(guī)定只要利用未進入公共流通領域的作品,原則上須事先征得著作權人的授權許可,而“選擇退出”機制卻以版權人的自主退出作為基本原則,不反對即默認為同意,此舉分明與著作權法中“先授權后使用”的原則背道而馳。中國文學著作協(xié)會對谷歌案件中所牽涉國內的情況進行調查得出:我國至少有570位著作權人的17922部圖書作品被谷歌數字圖書館所收錄,其中不乏政府官員、著名學者和作者。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張抗抗針對谷歌事件表示:谷歌建立的數字圖書館有幾十部自己的作品,但其在掃描收錄前并未征得自己的授權[2]。同時他還表示,盡管文化資源可以共享,但前提要保障作者的權益,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進行。
3.1.2 我行我素,不顧版權人尊嚴
根據谷歌提出的“選擇退出”機制和解協(xié)議的規(guī)定,凡在規(guī)定截止時間前沒有選擇“不參與”和解的權利人,都將被默認為“參與和解”。這就意味著,如果超出期限,著作權人就會自動失去選擇“不參與”和解或者退出的余地,此舉引來很多毫不知情的版權人的抨擊,指責谷歌的行為我行我素,完全不尊重版權人。美國作家協(xié)會主席Nick Taylor曾隔空對谷歌進行指控:“谷歌的行為是明白而厚顏無恥地侵犯著作權,除了作者,谷歌或任何人都無權決定他們的作品能否和如何被復制。”[3]出版商蒂姆-奧萊麗所說:“作者的敵人不是盜版,而是不為人知”。同時也有作者表示谷歌的“選擇退出”機制與傳統(tǒng)的注重對版權人的利益保護的良好作風背道而馳。
3.1.3 霸權壟斷,引起不正當競爭
谷歌“選擇退出”機制的提出,引發(fā)了同行競爭對手極大的擔憂,亞馬遜的全球政策副總裁Paul Misener表示,谷歌“選擇退出”機制的和解提案若是得以獲準,谷歌就有權在沒有事先征得著作權人許可的情況下,擅自掃描和利用仍受版權保護的絕版書;他同時譴責到,倘若谷歌得逞,谷歌勢必會成為全世界迄今為止唯一有資格基于著作權之上推行“選擇退出”制度的機構,而其他機構卻只能望而卻步,其數字化進程無奈必須遵循刻板的法律制度即“選擇加入”。[4]如此一來,谷歌即擁有了特權,那么談何公平競爭。也有相關學者表示,谷歌過度的信息集中很容易形成信息霸權、文化霸權等現象,顯然對一定資源構成了壟斷效應,引起不正當競爭。
3.2 贊同的聲音
3.2.1 立足現實,可行高效,經濟可持續(xù)發(fā)展
隨著信息資源的不斷發(fā)展,海量的作品不斷充斥著網絡環(huán)境,面對此種情況,要想做到將每一次作品的使用都要事先獲取授權許可,這顯然是極不現實的。在此種尷尬的網絡環(huán)境下,“選擇退出”機制可謂是應運而生,很多人對“選擇退出”機制表示肯定,是因為其歸根結底產生于一種實踐理性——基于現實情況之下,從解決海量作品授權難題的實踐中誕生的。毋庸置疑,“選擇退出”機制借助互聯網發(fā)揮了開放性和實用性,的確有效保障了網絡作品的授權,具有可操作性。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專家認為獲取每位版權人的授權,經濟成本極高,這也不是谷歌或者其他圖書館所能承受的費用,尤其對于那些根本聯系不上的版權人又如何去獲取授權,更糟糕的是花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版權人卻未能得到版權人的認可,這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皆為徒勞?所以傳統(tǒng)的“選擇進入”的授權模式早已在開放的網絡環(huán)境中捉襟見肘,相比之下,“選擇退出”機制切實可行,也為圖書館的經濟可持續(xù)發(fā)展提供助力和支持。所以,為了應對網絡環(huán)境和信息技術對著作權的挑戰(zhàn),“選擇退出”機制的模式許可制度是十分必要的。
3.2.2 豐富資源,為建立雄厚的數字化館藏提供助力
根據網絡上對此案件的輿情討論,用戶非常支持谷歌“選擇退出”機制,原因在于它可以較為全面的覆蓋更多作品,從而可以豐富數字化的館藏,滿足了讀者廣泛用書的數量和種類需求。對于用戶而言,他們更關心能否瀏覽到,或者能否追蹤到自己所需要的書。而借助于谷歌的數字化平臺,用戶可以滿足上述要求和體驗。用戶表示借此平臺不僅可以在線閱讀已經進入公共領域的圖書,而且也可以預覽或者付費下載那些仍受版權保護的圖書作品。即使有些圖書僅顯示關鍵信息,但也為用戶提供了進一步搜索定位的線索,不至于讓一本書石沉大海,從此銷聲匿跡?!斑x擇退出”機制將選擇退出的負擔轉移給著作權人,要求他們事先需要向谷歌申請退出,而在這種申請缺位的情況下,圖書作品就被默認為得到了著作權人的許可授權。例如,“孤兒作品”根本無從找到所屬的著作權人,而“選擇退出”機制打破了傳統(tǒng)的選擇進入的門檻,為“孤兒作品”或者瀕臨絕版的圖書找到了“棲身之所”,使傳統(tǒng)文化和信息資源得以傳承,同時也創(chuàng)造了更有效率的資源流通方式,為數字化館藏建設提供助力。
3.2.3 剛柔并濟,平衡網絡環(huán)境下的各方利益,實現共贏
一方面,“選擇退出”機制基于權利人的意思自治——默認許可是基于權利人在先的行為而后產生效力,“選擇退出”機制賦予權利人選擇參與或者不參與這種默示許可的權利。另一方面,“選擇退出”機制保障了權利人的經濟受償權[5],谷歌根據簽訂的和解協(xié)議會向權利人支付合理的對價。權利人的意志和支付權利人合理報酬是“選擇退出”和“選擇進入”的兩個本質的區(qū)別。因此與傳統(tǒng)的“選擇進入”的合理使用制度相比較,“選擇退出”機制更能兼顧著作權人和使用者之間的利益。對此,“選擇退出”機制無疑賦予了著作權法些許的彈性,能夠有效避免與傳統(tǒng)著作權法的沖突。即“選擇退出”機制是一種“剛柔并濟”的彈性制度,既對著作權人的權利有所限制,又充分尊重和維護其切身利益;既保障了作品的廣泛傳播和合理使用,為用戶提供極大的便利,又讓著作權人獲得合理的收益。借助“選擇退出”機制,可以協(xié)調矛盾沖突,從而平衡網絡環(huán)境下的各方利益,實現共贏。
4.1 合情性
縱觀谷歌圖書館數字化的發(fā)展進程,谷歌推出“選擇退出”機制的合情性最大程度上體現在順應了輿情。某個權威網站曾面對社會大眾做了一個關于“谷歌數字圖書館‘選擇退出’機制”的專題調查,網友認為“谷歌圖書館不侵權的”占58.1%,認為“谷歌圖書館侵權的”占25.6%;而“支持谷歌圖書館項目”的占80.3%,反對的僅占15%。技術、法律、商業(yè)模式都是“選擇退出”機制出現和推動的重要因素。互聯網思維是一種用戶導向思維,網絡用戶對于作品的數量和種類永遠有著更好的要求和期待。但是誕生于印刷時代的著作權制度沒有跟上時代的節(jié)奏,沒有為網絡世界準備好適合的準入規(guī)則,傳統(tǒng)的“先授權、后使用”的選擇進入規(guī)則顯然不能滿足海量作品的授權需要。從事作品傳播的商業(yè)組織既要完成數字化的夢想,又不得不考慮未經授權而使用作品的侵權風險,所以谷歌的“選擇退出”機制就應運而生了,這是谷歌在權力規(guī)則和責任規(guī)則之外找尋出的第三條道路。盡管“選擇退出”機制的適用前提和適用范圍尚需探討,但這在制度夾縫中生長出來的規(guī)則,無疑是市場競爭和運行的結晶,自然代表了圖書館和用戶強烈的意愿訴求。
用戶通過谷歌圖書館數字化平臺進行搜索,就可以得到自己所需的作品及信息資源,為滿足用戶對信息資源的廣泛性需求提供保障。更重要的是,谷歌利用“選擇退出”機制可以重新利用已經絕版的書籍或者孤兒作品等難以進行鑒別權利的書籍,有利于孤兒作品和絕版作品進入公眾視線。真正實現了“為讀者找書,為書找讀者”的圖書館發(fā)展愿景。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借助于“選擇退出”機制,谷歌數字圖書館便可以更好地承擔起整合全球信息的使命,使沉寂的知識復活于網絡,為保護世界文化遺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同時谷歌將更加充分的信息資源整合于數據庫,通過網絡搜索可實現信息公平獲取,使全世界零距離交流信息的愿望不再遙遠。正如谷歌的技術總裁謝爾蓋-布林在《一座永遠的圖書館》中提到:“即使我們的文化遺產在世界一流的圖書館保存得完好無損,但如果不能讓人們輕易讀到,那也是形同虛設”[6]。所以谷歌從建設數字圖書館到推出“選擇退出”機制,始終造福于人類,自然贏得大眾的口碑。
4.2 合理性
從較為完備的美國著作權法基本理論來看,判斷某一行為是否符合合理使用的要求,必須視具體情況綜合考量相應的“合理使用”彈性化因素,進行全面而法理分析。由于這些因素比較抽象,在實踐中難以把握,所以我們結合美國法院曾經審理過的類似經典判例對這些因素重新理解并加以運用,從而更準確的界定“選擇退出”機制的合理性。綜觀美國法院在Perfect10案、Kelly案、Black案和Campbell案等類似案件中所持的基本態(tài)度,谷歌的行為更傾向于被認定為合理使用。不難發(fā)現,法院判斷這一系列案件的態(tài)度更傾向于使用行為的目的和性質以及使用行為產生的影響。
從利用行為的目的和性質來看:谷歌復制他人圖書并不是進行非法銷售,而是將他人的作品復制至數據庫,從而構建以搜索引擎為核心服務的數字圖書館。在谷歌踐行“選擇退出”機制的同時,當其遇到所收錄的圖書未征得授權許可時,谷歌僅會提供在線搜索服務,并且僅顯示圖書的書名、作者、出版社和與用戶輸入的關鍵詞相關的文字信息。可見,谷歌的行為并不是與著作權人爭奪圖書的銷售市場,而是提供一個信息的檢索平臺,供用戶了解圖書的相關信息或者在哪里可以借閱或購買。這種使用方式與Campbell案中法官所述的轉化性使用相契合,不僅極富創(chuàng)新性,更為原作增添了新的表達方式和社會功能,因此理應和Campbell案一樣被認定為合理使用[7]。
從利用行為對作品市場或價值的影響上看:通常所說的著作權人的市場指的是原作品的市場以及由原作品衍生而來的潛在市場[8]。谷歌的“全文掃描,片段顯示”方式不會讓用戶在線閱讀全文,更不會給其下載圖書的權限,所以谷歌掃描而來的全文數據對于用戶來說是永遠不可得的。因此,谷歌數字圖書館的行為并不會影響著作權人或出版商對原作品的市場銷售,也沒有妨礙著作權人基于原作品開發(fā)新的產品,不會對原作品的潛在市場和價值構成任何威脅,自然更應該被視為合理使用。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谷歌的片段顯示(包括圖書作者、出版社、購買渠道等信息)反而會有利于作品的宣傳和推廣,數字圖書館這一平臺的宣傳力度對于讀者來說更富有針對性,效果遠勝于其它媒體。
“選擇退出”機制憑借著谷歌在市場中強勢推動,也在一定范圍或某些領域中得以應用,在引發(fā)爭議至訴訟的同時,也給網絡著作版權制度帶來有益的啟示?!斑x擇退出”機制反映出的合理性應當得到法律的尊重,成熟的交易規(guī)則也應當得到法律的采納。
4.3 合法性
對于谷歌圖書館數字化進程中向傳統(tǒng)和權威發(fā)起的挑戰(zhàn),各國對于其合法性的判定意見不一,不能草率作結。
(1)中國
據相關統(tǒng)計,谷歌數字圖書館現已涉及570位中國作家的17922種作品,很多中國作家對谷歌擅自進行復制掃描的行為表示強烈不滿。2009年10月,中國作家棉棉對谷歌提起訴訟,同年11月,中國作協(xié)向谷歌發(fā)出維權控告,隨后谷歌正式發(fā)布道歉聲明。2013 年2月,棉棉起訴谷歌一案經法院審理,判定為侵權行為,要求谷歌立即停止侵權并賠償棉棉經濟損失5000元人民幣。但谷歌始終堅持認為自己的行為并不構成侵權,聲稱道歉和賠償并不是出于法律層面上的退步,而是出于道義的考量。
(2)法國
法國是較早和谷歌對關于數字圖書館所牽涉的著作權問題進行交戰(zhàn)的國家。早在2006年,法國作家協(xié)會等團體起訴谷歌侵犯版權,后經法國法院判決,裁定谷歌行為系侵權并要求支付30萬歐元賠償金。2011年,阿爾賓·米歇爾和弗拉馬里翁、加利馬爾出版社等三家法國著名出版社向巴黎一家法院提起訴訟,指控谷歌未經允許非法復制其出版的作品,并上傳至谷歌數據庫提供搜索引擎服務。2012年7月,谷歌與法國作家協(xié)會達成和解協(xié)議,后者才撤回歷時6年之久的版權訴訟[9]。
(3)美國
2005年,美國出版商協(xié)會、美國作家協(xié)會以谷歌圖書館計劃構成侵害版權為由,對谷歌提起訴訟,從此開始了漫長的訴訟過程。2008年10月,谷歌與上述兩家組織達成和解協(xié)議,該協(xié)議隨后雖然經過法院批準通過,但同時也遭到亞馬遜、微軟等多家公司的反對。為此,谷歌、美國作家協(xié)會和美國出版商協(xié)會修改了和解條件,并于2009年11月提交了和解協(xié)議修改書,修改了對外國作品和孤兒作品的規(guī)定[10]。
自從2004年谷歌宣布數字圖書館計劃開始,版權問題歷經十年爭議,似乎從未平息過,雖然不乏支持者,但總有在各國遭到反對和批判的情況發(fā)生,時常被冠以“侵權”、“剽竊”的罪名所抨擊并被各國法律“問罪”。但是時至今日,隨著“選擇退出”機制的不斷發(fā)展,更加完善,逐漸適應主流社會,也逐漸被大眾所接受。2013年是谷歌數字圖書館發(fā)展進程中的里程碑,因為在2013年11月谷歌與美國作家協(xié)會持續(xù)八年之久的圖書掃描案終于落下帷幕。法官Denny Chin認為:谷歌圖書館計劃為讀者和研究者提供了一種新的、有效找到圖書的方式,極大推動了數據挖掘和文本挖掘類研究,拓寬了對圖書的獲取渠道,利于保護和利用圖書,對作者和出版商有利,最后將谷歌掃描圖書的行為判定為合理使用[11]。這是谷歌版權十年之戰(zhàn)以來首次獲得法律正面肯定和青睞,這無疑是谷歌否極泰來的轉折點。如今,美國已將“選擇退出”默示許可視為商業(yè)模式下的法律表達,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選擇退出”機制的推廣和發(fā)展,會逐漸被各國著作權法所認可。從被法律認定為侵權并問責,過渡到法律同意協(xié)調和解,而如今發(fā)展成被法律承認其合法性,這足可以看到數字圖書館的崛起和發(fā)展的契機。
傳統(tǒng)的圖書館運營模式隨著數字化的推進愈發(fā)受到強烈的沖擊,同時也正折射出數字化背后信息資源所蘊含的巨大市場。數字圖書館扮演的是公益事業(yè)與有償服務的雙重角色。當前在網絡上,除了谷歌的“選擇退出”機制之外,其他的“先斬后奏”版權聲明(使用者的聲明)也有很多,一旦產生侵權糾紛,鑒于傳播者的善意和正當使用的方式,法院在判決賠償時也是依據“填平原則”,僅是要求其支付一定的合理使用費[12]??梢姡覀儾荒茌p視或忽視數字圖書館的公益性質以及普惠效應。
因此,筆者認為圖書館數字化進程中的著作權管理可以借鑒谷歌的“選擇退出”機制,推出更為完善的“默示許可”方式。谷歌數字圖書館的“選擇退出”機制盡管本身合情合理,但要想獲得法律的絕對支持,還欠缺約束力的合法來源,畢竟由一方市場主體涉及某種機制或者模式去限制另一方市場主體的權利還是不夠妥當的。所以在對“選擇退出”機制的定位進行完善時,不僅要考慮到“選擇退出”機制在信息資源數字化的效率層面占據絕對性優(yōu)勢,更應當將激勵創(chuàng)新、傳承文化、促進公眾受教育權的實現等更能體現社會公益的因素納入考量范圍,這樣才能使“選擇退出”機制具有足夠的正當性。即便使用行為未得到版權人的許可,版權人也并沒有拒絕授權,可綜合上述因素進行分析,如果判斷出該使用行為體現了社會公益的性質,同時從版權人的行為也可以推定版權人對他人使用其作品不會表示反對,即可視為默認許可。
總之,谷歌的“選擇退出”機制是數字化版權授權模式改革上的一次試水,也是數字圖書館建設中具有重要意義的里程碑,我國圖書館產業(yè)也應該借助這一契機積極行動起來。
(來稿時間:2015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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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號〕G250.76
〔作者簡介〕沈洋(1991-),男,安徽大學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信息資源管理、信息資源開發(fā)與利用;楊曉晴(1978-),女,安徽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信息資源開發(fā)與利用、信息倫理。
Reasonable? Rational? Legal?——Rethinking on the Mechanism of “Opt-Out” Based on Google Digital Library
Shen Yang Yang Xiaoqing
(Anhui University )
〔Abstract 〕As a leader in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library, Google’s digital library not only in practice on the subversion of the traditional knowledge storage and information media, but also to the copyright protection of the challenge. Google launched “opt-out” mechanism in an attempt to defuse a copyright dispute, but the move was again will Google public opinion toward the cusp. The author based on “opt-out” mechanism is attracted to a different point of view integration and analysis, respectively, from three perspectives of justifiability , rationality and legitimacy face the rational and objective evaluation, in order to explore from “opt-out” mechanism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library brings opportunity for development.
〔Key words 〕Google digital library Opt-out Copyright Reasonability Rationality Lega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