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濤,岳增輝,李朵朵,楊 俊,胡崗珠
(湖南中醫(yī)藥大學,湖南 長沙410000)
腧穴配伍指的是在辨證論治理論的指導下將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腧穴,結合臨床需要并按一定規(guī)律進行配伍組合,應用于臨床治療疾病的措施[1]。明代醫(yī)家高武在《針灸聚英·百癥賦》中指出:“百癥俞穴,再三用心”,《席弘賦》中云:“凡欲行針須審穴”,由此可知,腧穴配伍得當可提高治療效果的作用從而事半功倍,配伍不當則可能引起療效不佳或者無療效,因此穴位配伍的選擇在針灸臨床治療中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配穴是否恰當將直接影響治療效果。在幾千年的臨床實踐中,從古至今的醫(yī)家總結出了“原絡配穴”、“俞募配穴”、“合募配穴”、“八脈交會配穴”、“辨證取穴”、“遠近配穴”、“子午流注配穴”等豐富多樣的配穴方法,在臨床運用中這些配穴方法往往靈活選用,相得益彰,是現(xiàn)代針灸腧穴的主要實質,是針灸取得臨床療效的重要基礎[2]。本研究擬從歷代文獻中探究影響腧穴配伍的時間因素。
人體生命源于陰陽二氣,相互結合,與天地相應,以四時為序,四季的變化必然影響人體氣血陰陽的盛衰[3]。《靈樞·五亂》篇說:“經(jīng)脈十二者,以應十二月。十二月者,分為四時?!薄鹅`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篇曰:“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素問·八正神明論》篇指出:“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凡針刺之法,必須觀察日月星辰盈虧消長及四時八正之氣候變化,方可運用針刺方法。
《素問·水熱穴論》云:“春者木始治,肝氣始生。故取絡脈分肉間;夏者火始治,心氣始長。故去盛經(jīng)分腠;秋者金始治,肺將收殺。故取于合;冬者水始治,腎方閉,故取井以下陰逆,取滎以實陽氣?!贝赫吣臼贾?,肝氣始生,肝氣急,其風疾,經(jīng)脈常深,其氣少,不能深入,故取絡脈分肉間。夏天火開始統(tǒng)治,心氣開始生長,血脈比較瘦,氣比較弱,陽氣留下,滿了溢出,熱熏分腠,在內(nèi)部到了經(jīng)隧,所以取盛經(jīng)分腠。秋天金開始統(tǒng)治,肺就要收斂凋落,金就要戰(zhàn)勝火,陽氣在閉合聚集,陰氣剛戰(zhàn)勝(陽氣),濕氣到身體,陰氣不夠旺盛,還不能往深進入,所以取俞穴來瀉陰邪,取合穴來清陽邪,陽氣開始衰退,所以取在閉合的地方。冬天水開始統(tǒng)治,腎剛關閉,陽氣衰弱減少,陰氣實而旺盛,大陽潛藏程度深,陽脈才離開,所以取井穴來泄上逆的陰氣,取滎穴來充實陽氣。一年四時的腧穴配伍各有不同。
《素問·四氣調(diào)神大論》指出:“逆春氣,則少陽不生,肝氣內(nèi)變;逆夏氣,心氣內(nèi)洞;逆秋氣,肺氣焦?jié)M;逆冬氣,腎氣獨沉?!比绻`背了春天的氣機,肝膽之氣無法生發(fā),導致肝氣的郁結病變;如果違背了夏天的氣機,人體的陽氣就得不到生發(fā),心氣就會虛弱;如果違背了秋天的氣機,人的肺氣得不到收斂就會導致肺燥,且脾氣運化不暢;如果違背了冬天的氣機,就會導致腎氣得不到收藏,腎氣沉于底變成一潭死水。
《靈樞·四時氣》曰:“四時之氣,各有所在,灸刺之道,得氣穴為定”,“春取經(jīng),血脈分肉之間。夏取盛經(jīng)孫絡,取分間絕皮膚。秋取經(jīng)俞,邪在腑,取之合。冬取井滎”?!鹅`樞·本腧》中亦指出:“春取絡脈諸滎大經(jīng)分肉之間”,“夏取諸俞孫絡肌肉皮膚之上”,“秋取諸合”,“冬取諸井諸俞之分”。四時邪氣,侵襲人體而使人發(fā)病,但各有一定的部位。灸刺的原則,也應當根據(jù)不同的發(fā)病季節(jié)來確定有關的穴位。所以在春天針刺,就取用絡脈分肉的間隙,病重的深刺,病輕的淺刺;在夏天針刺,就取用陽經(jīng)、孫絡或取分肉之間,以及透過皮膚淺刺;在秋天針刺,就取用各經(jīng)的輸穴,如病邪在六腑的,可以取用合穴;在冬天針刺,就取用各經(jīng)的井穴和滎穴,應深刺而且留針時間較長。以上皆表明針刺應根據(jù)四時之氣影響腧穴配伍。
《難經(jīng)·六十五難》說:“所出為井,井者,東方之春也,萬物之始也,故言所出為井也,所入為合,合者,北方冬也,陽氣入藏,故言所入為合?!本疁钶斀?jīng)合,如春夏秋冬之周而復始,東南西北之循環(huán)無端也。春夏主生養(yǎng),陽氣在外,秋冬主收藏,陽氣在內(nèi)。井屬春,故自井而生發(fā)。合屬冬,故至合而入臟。如天地一歲而有四時,一日亦有四時,人身隨其氣而營運,所以一呼一吸,陰陽無不周遍也?!峨y經(jīng)》中提出井滎輸經(jīng)合分屬于四時之春、夏、長夏、秋、冬。五腧穴的主病同樣分應四時,如《難經(jīng)·六十八難》說:“井主心下滿,滎主身熱,俞主體重而節(jié)痛,經(jīng)主喘咳寒熱,合主逆氣而瀉”。如肝主春,井為春,肝經(jīng)腧穴失常,則氣機不同而壅滯,致有心下滿痛等癥,故春季肝病諸證為井穴所主。
《難經(jīng)·七十四難》:“春刺井者,邪在肝;夏刺滎者,邪在心,季夏刺俞,秋刺經(jīng),冬刺合者,何也?然:春刺井者,邪在肝,夏刺滎者,邪在心,季夏刺俞者,邪在脾,秋刺經(jīng)者,邪在肺,冬刺合者,邪在腎。其肝心脾肺腎而系于春夏秋冬者,何也?然:五臟一病,輒有五也。假令肝病,色青者肝也,臊臭者肝也,喜酸者肝也,喜呼者肝也,喜泣者肝也,其病眾多?!薄鹅`樞·刺法》指出,冬刺井,春刺滎,夏刺俞,長夏刺經(jīng),秋刺合,與此不同。井為木,春刺井者,是為其邪在肝木也。滎為火,夏刺滎者,是為其邪在心火也。俞為土,季夏刺俞者,是為其邪在脾土也。經(jīng)為金,秋刺經(jīng)者,以其邪在肺金也。合為水,冬刺合者,以其邪在腎水也。然五臟一病,輒有五條,未可拘也。假令肝病,色青者肝也,肝主色也,臊臭者肝也,而中有心病,心主臭,入肝為臊也,喜酸者肝也,而中有脾病,脾主味,入肝為酸也,喜呼者肝也,而中有肺病,肺主聲,入肝為呼也,喜泣者肝也,而中有腎病,腎主液,入肝為泣也。雖四時有數(shù),并系于春夏秋冬,刺法系于四時。而針之要妙,則在于秋毫之間,其變無窮也。不可盡言也,四時有數(shù),而并系于春夏秋冬者,針之要妙,在于秋毫者也。
《素問·金匱真言論》篇說:“陰中有陰,陽中有陽,平旦至日中,天之陽,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故人亦應之?!惫糯t(yī)者對陰陽在一日中的相互消長和人體正常的生理變化以及在病理上的反映,提出了“人亦應之”的科學預見。《內(nèi)經(jīng)》以后的醫(yī)者,把這種關系又從經(jīng)絡學說聯(lián)系到“子午流注”上,認為臟腑經(jīng)絡的陰陽轉化關系也隨著時間的節(jié)律而變化[4]。
子午流注包括子母補瀉,按時循經(jīng)取穴。當某一經(jīng)絡發(fā)生疾患時,選用該經(jīng)適宜于病癥的腧穴在該經(jīng)經(jīng)氣流注時辰進行治療。亦可根據(jù)該疾病的虛實,在前半時辰針刺以瀉實,后半時辰針刺以補虛。異經(jīng)補母瀉子取穴法指的是選用與病經(jīng)相生關系的異經(jīng)五輸穴行補母瀉子法;如果補瀉時間已過,或者為不虛不實的癥狀,亦可選取與本經(jīng)同一性質的經(jīng)穴——本穴、原穴[5]。
子午流注這個詞始于金·何若愚的《子午流注經(jīng)》,該書中系統(tǒng)地闡述了子午流注法。竇漢卿著有《標幽賦》和《通玄指要賦》,他提倡八法流注,按時間療法,對氣血流注、時穴開闔的重要性也都做了敘述:明代徐鳳撰寫了《針灸大成》,并且對竇漢卿的《針灸指南》中子午流注及八脈交會穴等相關內(nèi)容進行分析和總結,在此基礎上提出了靈龜八法,改寫了繁瑣的日時開穴推降方法,撰寫出《子午流注逐日按時定穴發(fā)》,對子午流注法的臨床運用提供了方便[6],由此可知,針刺時應注意時間、季節(jié)等變化對人體的影響,選擇恰當?shù)臅r間施治,后人在此基礎上發(fā)明了子午流注和靈龜八法。靈活的運用了“人與天地相應”的觀點。
《素問·八正神明論》篇曰:“月郭空無治。是謂得時而調(diào)之。因天之序,盛虛之時,移光定位,正立而待之。月生而瀉,是謂臟虛;月滿而補,血氣揚溢;絡有留血,命曰重實;月郭空而治,是謂亂經(jīng)。陰陽相錯,真邪不別,沉以留止,外虛內(nèi)亂,淫邪乃起?!痹孪嗟淖兓嘤绊懭梭w的氣血變化,針刺選穴亦有不同。
明·高武《針灸聚英·百癥賦》曰:“百癥俞穴,再三用心”,強調(diào)了臨床選穴配伍的重要性。觀歷代各個時期文獻的各種配穴方法,辨證配穴是配穴基本指導思想,是腧穴配伍最基本的規(guī)律。只有掌握了腧穴配伍,才能更好地發(fā)揮針灸的治療效果。在醫(yī)學不夠發(fā)達的遠古時代,針灸作為主要的治療手段,有其獨特的優(yōu)勢,只有在總結前人的經(jīng)驗上,才能在當今更好的傳承針灸,并將其發(fā)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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