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濤
一
那年我二十四歲,大學畢業(yè)后剛剛上班,一個標準的毛頭小子。我對工作熱情高漲,對年輕的女人垂涎三尺,對太年輕的和不太年輕的女人也分外留意。
公司做宣傳酒會時,我認識了沈瑤。
她也是二十四歲,也是剛畢業(yè)剛上班,是承辦酒會那家公關公司的工作人員。她穿著一件成熟的紫色晚禮服負責引領參會的領導們就座,但她臉上卻沒化任何妝,頭型也還是日常上班的那種樣式。
我在遠處呆呆地看了她很久,越看越覺得她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就忍不住離開自己的崗位走過去批評她,你說你,太不敬業(yè)了,穿這么漂亮也不化化妝,好像生怕別人看上你似的。
沈瑤面對我這個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人,噎了半天,說,我用得著誰看上嗎?
幾天后,沈瑤成了我的女朋友。這是我步入社會后的第一次戀愛,也是第一次真正喜歡一個女人;所以她在我眼里完美至極,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令我心神搖曳。但也正因為是初戀,才讓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女人是非常神秘的一種人。
開始,因為我單純,就以為她也和我一樣單純,那年萬圣節(jié)在海邊,我耗盡了上班半年來的所有積蓄以及埋藏了二十四年的青春占有了她之后,就開始暢想我倆的未來,從結婚到生子再到兒子結婚,直到如何調節(jié)兒媳婦和她之間的矛盾等等,都有了一個初步的規(guī)劃。
但我后來才知道,她其實一直有別的男朋友,而且不止一個。他們無論從相貌才華,還是從經濟條件論,個個都比我強。
我當時特別癡情,所以就沒法表現(xiàn)得特別爺們兒,我先是怒吼,然后是逼迫,之后是容忍,最后變成哀求,一個大男人在她面前痛哭失聲。當時,她摸著我的頭發(fā),給我擦眼淚,聲音卻出奇的冷靜,她說我是她認識的男人里最懂得浪漫的一個,但可惜我太窮,也不成熟,兩人在一起生活不會幸福的。
我說我會越來越能賺錢的,她說那怎么來得及呢。
分手之后,發(fā)生了一件我沒想到的事,就是她經常會打電話過來問候我,這讓我逐漸忘卻了恨意,接到她的電話時反會心中歡喜。她經常讓我?guī)退靡恍┲饕?,例如這個男朋友和那個男朋友相比哪個更好一些。我是一個善良的人,在心里架起天平,逐個稱量這些男人之間的微弱差異,遴選相對優(yōu)異的品種。但最終我仍很無奈地匯報說,前妻?。m然我們只戀愛了幾個月就分手,但分手后我一直這么叫她,她也認可),你想要找那種英俊瀟灑、學富五車、德配天地、道貫古今、浪漫柔情、位尊多金又年齡相當?shù)哪腥?,恐怕有難度啊。
沈瑤說會有的,貴在堅持。終于,她經人介紹認識了一位年薪六十萬的海歸,而且三十出頭,符合我上面所說的所有條件,沈瑤在二十六歲那年歡歡喜喜地下嫁了。有很久,我再沒接到她的電話。
我二十七歲那年,深夜突然接到她的電話,她哭了,說在外面喝醉了。我立刻打車跑到一間雅致的酒吧內。我看見她和另一個不是她丈夫的男人坐在一起。
我和那個男人對視了一會兒,那男人沒說什么,轉身就走了,而我仍用一種研究的目光打量著這男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沈瑤半醉不醉地在我耳邊問我,你是不是還愛著我。我問,你老公還愛你嗎?她點頭,隨后又說,但我不愛他,我不幸福。
她說去你家吧。
那天晚上我像是回到了二十四歲那一年,她還是那么漂亮,修長的身體也依舊充滿彈性。當然有一點不同,她床上的功夫比過去更純熟了一些,或許可以用風情二字形容。她抱著我跟我說起那一年在海邊,我讓她度過了生命里最感動的一刻,我腦海里想著我成了一個第三者。但一切已經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我們兩個從那以后每個周末都會見面,成了一對周末情人——我是在后來上網(wǎng)時才看到周末情人這個詞兒的,驚訝自己竟然走在時代前端,而且還給了一個女人幸福的感覺。
這種關系只持續(xù)了半年多,沈瑤突然離開了我,不再和我見面。
我曾很疑惑,她在我這里,究竟有沒有找到她想要的那種幸福?
她依然和我保持聯(lián)系,半年后,她告訴我她離婚了,我很驚訝,但同時也有一種殘酷的快意,她在電話那端顯得非常坦然,說還是想繼續(xù)找男朋友。跟她聊下去,我發(fā)現(xiàn)她這次開出的條件比上次還要高。但經過上一次的教訓,我強迫自己相信沈瑤能做到這一切。
二十八歲那年我在工作方面比較順風順水,職位上升薪水增加,同事們恭喜我說多年的媳婦終于熬成了婆,我謙虛地說還不夠,因為我在這家公司已經是奶奶一級的元老了。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出入的場所比過去稍微高檔了一點,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一些高檔酒吧、五星級酒店或者是層次稍好的聚會里,經常和沈瑤不期而遇。
關鍵問題在于,陪在她身邊的男人也都個個不錯,有身份有地位,這其中有很多人我不但認識,而且還知道這些人都已有了家業(yè)。有一次,在一家地產商舉辦的私人派對上,我把她拉到一邊跟她說明情況。沈瑤說她都知道,但這些男人和妻子在一起都已經平淡如水了,而在她面前,他們卻充滿激情。
沈瑤說,其實我最近才逐漸明白,真的感情是很難找到的,多數(shù)都只是沖動,既然這樣,做人就應該享受沖動帶來的激情。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挺長時間才反問,你怎么知道人家跟自己妻子已經沒有激情了呢?沈瑤反問,如果有,為什么他們還來找我呢?我反問,難道跟自己妻子有激情的同時,就不能跟別的女人繼續(xù)有激情嗎?
沈瑤說那不可能。我說當然可能。沈瑤說為什么?我說因為他們是男人,肯定這么想。沈瑤說你憑什么斷定?我說因為我也是男人啊。
沈瑤不說話了,但我也知道這爭論無用,就說,你要激情那容易啊,找我,我未婚不犯法,天天激情四溢浪費了也可惜,你享受激情同時也算為環(huán)保做貢獻,就這么定了吧。
沈瑤看著我,伸手撫摸我的臉,忽然,就哭了。
那以后,她確實曾來找我,但只一夜就走,從不讓我找她。
時光如水,生命如歌,轉眼我迎來了二十九歲的生日,我突然情緒低落,在自家樓下繞圈跑步,最終累得坐在了樓梯口無法上樓。我給沈瑤打了個電話,心里原本想說,這么多年,我最在意的仍是你,但電話接通后,我卻沒有說。沈瑤問我找她什么事,我只說閑著沒事和你聯(lián)系一下,看看我前妻在干什么。
沈瑤在電話那端笑了笑,然后突然說又要結婚了。她跟我談起她的婚事,說準備下個月就嫁人,可一說起未婚夫的條件,我卻替她感到勉強,和她當初開列的條件相去甚遠,尤其是那男人年齡都四十歲了,是不是應該找個稍微好一點的?她說湊合吧,主要是我想要個孩子,否則女人過了三十歲,再要孩子就容易老了。
我說你要孩子干嗎???多煩啊,她說要的要的,不然這一生白做了女人。
放下電話,我悲從中來,流下眼淚——我覺得沈瑤是一個比我成功一萬倍的人。同樣二十九歲,她總能追求到自己所期望的一切,想要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想要孩子又能再結婚,無論對錯,至少她都得到了想要的,世間的一切都不對她構成阻礙,而我這么按部就班,卻連邁出一步也難。
正郁悶的時候,有個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拎著一個保溫飯盒走進樓道,我以前和這女孩打過幾個照面,她和我一個單元,住在我家樓上。她看我在樓道里抹眼淚,就停下來看了看,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我說我有事兒,正傷心呢。她說怎么了?我說我二十九了。她說那又怎么樣?我說沒對象唄,還二十九了,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就不怎么樣了。
她笑了,我仔細一看她,發(fā)現(xiàn)這女孩長得特別好看,就說,今天是我生日,我請你吃法國菜一起慶祝一下好不?她嚇一跳,說我根本不認識你。我說我不是壞人啊,咱們樓上樓下住好幾年了,我遵紀守法是這個樓道的人有目共睹的,我有正當職業(yè),有身份證,實在不行,咱們先去派出所備個案,然后打車走。
其實我妻子是挺傻的一個人,當時聽我那么一說,也沒跟我去派出所備案就跟我去吃法國菜了,如今想起來我都替她感到害怕。后來,我們在專門探究這件事情的對錯時,她堅持說早就對我有了好感,當時跟我走是水到渠成。而隨著我對她了解的加深,我仍然擔心是因為她太饞導致的這一切。
二十九歲生日的半年后,我們開始張羅婚禮,在這期間,她自然問起我的過去,其實,我過去的情感經歷只有沈瑤一個人,于是就只能把所有細節(jié)都交代出來滿足我妻子的了解欲望。
但妻聽后默然,半天才嘆了口氣,問,你說這個女人,折騰來折騰去,要干什么?
我想了半天,至少,她是有勇氣的人,敢于為了理想拋棄現(xiàn)在,而且又得到了未來……
妻想了想,忽然低頭又笑了,說,說心里話,我估計多數(shù)女人的心底都很羨慕她吧,感情的事,愛過、痛過、失去過又擁有,哪怕再失去,才是一生。但嘴上不能說啊,何況女人的青春太短,更沒膽量做,多數(shù)女人,能找到真正愛自己的人,守住一生,也算是不錯了,還敢奢望更多嗎?
我哦一聲,側目看妻,說幸虧你是那多數(shù)女人,不然要折騰得我雞飛狗跳。
妻哼一聲,說我倒是想啊,可也需要有幾個像你這樣的傻子捧場,她一直拿你當備胎,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我說當然知道,所以除了和她第一次戀愛之后,我也沒跟她玩過真的,不單是她,我他媽的跟誰也再沒真的。說完,我拉起妻子的手,說直到遇見你的那一天,我才意識到,這些年一直小心珍藏的真情,是為了等到遇見你時,能夠毫無保留地放在你手中,呵護你一生。
這也確是我這樣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的真心話。但妻子跟我說,滾。
轉眼間,我三十歲生日剛過,沈瑤再一次給我打來電話,她說晚上請我吃飯好不好?
我說我正開會,二十分鐘后給你打回去。放下電話,我考慮了二十分鐘,回電話問你想吃什么。
我們約在了一家燈光曖昧的餐廳,選擇了最僻靜的角落,她跟我說,她已經是孩子的母親了。我說恭喜啊,孩子這個時候還小吧,離得開你嗎?她說讓婆婆帶著呢。說著她站起來轉了一圈,問我她的身材有沒有變,我說沒有。
她又靠近我,問臉有什么變化嗎?我也靠過去說我細看看,她又縮回去,吃吃地笑著說不能離我太近,因為我現(xiàn)在畢竟是已經結婚的人了。
這種勾引男人的套路我在電影里見過,而且在單位也有些對我頗為仰慕的女性曾對我施展過類似的手法,但當這一切發(fā)生在沈瑤的身上,我卻覺得有些傷心,或者說覺得很沒意思。
沈瑤開始不停地喝酒,然后對我訴說起再次結婚后的種種不如意。我忽然抖擻精神開始勸導她,跟她說一切都是小事情,一切都可以解決,仿佛我是專治婚后心理疾病的專家。
沈瑤聽我不停地說這些顯然是不高興了,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勸的話實在太不靠譜,或許是由于我并沒和她一起表達悲憤,更沒有隨著她訴說對生活的不滿。
所以正當我滔滔不絕的時候,她忽然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低聲地說:你還記得嗎,我曾跟你說過,你是我見過的所有男人中最浪漫的一個。
我說是啊,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了浪不起來了。
她問我,你和你老婆在一起幸福嗎?我想了想,非常嚴肅地對她說,我覺得自己這一生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能娶到我老婆。
沈瑤聽了搖頭,說如果真那么好,你為什么還會來和我見面。
我也搖頭,說沈瑤啊,我記得在咱們二十八歲那年,在一家地產商的燭光派對上,我們也有過類似的對話,我當時問你——難道跟自己妻子有激情的同時,就不能別的女人繼續(xù)有激情嗎?
沈瑤說那是不可能的。我說,其實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看來你和我一樣,是個很傳統(tǒng)的人。沈瑤笑了說,我怎么覺得我相當不傳統(tǒng)。
我說,沈瑤,我們認識六年了,從你大學剛畢業(yè),還不會化妝的那個時候,我就是你男朋友了。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比我優(yōu)秀的人,現(xiàn)在我認真地勸你一句,你能不能修正一下你的生活,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太對頭,我是擔心你。
沈瑤把她的手抽了回來,許久,問我怎么了。
我說我覺得你這些年一直都在不停地變,每樣新的東西似乎你都追求到了,可卻把前面的給丟了。沈瑤想了想,說是啊……有很多東西,失去了才知道很重要。
我說我覺得凡事都是有代價的,像你我這樣本質還算傳統(tǒng)的人,想在不失去的前提下得到額外的東西,真的很難,就像你去電玩城,買了游戲幣投進去玩?zhèn)€痛快,回頭還想把游戲幣要回來,那不可能的,所以有些玩不起的,就不要玩了……
我的話越說越多,實際上我已經很多年沒這么懇切地說過話了,但沈瑤聽得并不專心,她開始擺弄手機,發(fā)短信,接短信,再發(fā)短信。終于她的手機鈴聲響了,我趁她接電話的時候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而她則邊接電話邊喝酒。
她對電話那端說,老公,我在外面喝醉了,很傷心,你能不能來接我回家。
我立刻擔心起來——沈瑤顯然是想讓老公過來向我證明他們仍非常恩愛,并非像我說的那樣事事不可兼得……如果她老公真的來了,而我作為她的婚前好友坐在這里,雖然什么都沒干也很難坦然,我畢竟是個有前科的人。
但沈瑤真的喝醉了,我不能扔下她站起來就走,只能等待。直到沈瑤再一次打電話時,我能聽到她電話里傳出的聲音在說我?guī)追昼娭畠染湍艿搅恕?/p>
我站起來說,改天再聚吧,我先走了。
沒想到,沈瑤突然離開座位撲到我的懷里,輕輕地哭泣起來,她抱我抱得那么緊,撲面而來的香色之氣令我眩暈,綿綿不絕的體溫也直接抵達了我的身心,六年來的每一件事都歷歷在目,我究竟該怎么辦……我的大腦像一部高速電腦那樣在一秒鐘之內進行了上萬次運算,結果因難以承受負荷而死機,于是也緊緊地抱住她……
……身材還是那么好,但似乎,彈性稍微差了一點……抱著懷里的沈瑤,我的心默默想著。
但沈瑤卻又突然掙開,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我尷尬地冷落在一邊,無言,只想快點回家。
沈瑤的老公終于來了。我聽見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連忙站起來,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微笑邊轉身,準備先打個招呼。
但我一看,這人絕不是沈瑤的老公。
走過來的男人大概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見沈瑤的跟前還有我這么個人,他一愣,一邊走過來一邊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看了一會兒,我說你好。
他說你好。
我咳嗽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說了句你們忙,然后轉身就走了。
向外走時,我感到那年輕人的目光還在盯著我的背影看,讓我有些莫名的緊張。
直到出了餐廳的門,才終于坦然。我看看夜空,晴朗如洗,心里好似如釋重負,吹了個口哨,去停車場找我的車,我跟妻說過,今晚是在家吃飯的。
二
那年我二十四歲,剛畢業(yè),正是我最美好的年紀,那時,我的小腹特別平,腿上的皮膚緊致、光滑,穿超短裙特誘人,連女人看我的腿都羨慕。
可就是那年,在大學里和我相戀兩年的男朋友背叛了我。
其實,現(xiàn)在想來沒什么的,當初我們倆也并沒多么鐘情,如今,我連他的樣子都想不起了。當時卻不那么想,女人可以容忍和一個并不十分愛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但卻不能忍下被背叛和拋棄。
被拋棄的那天晚上,我還不得不去上班。我記得,當時站在晚宴大廳的門口迎賓,公司給我借的禮服是紫色的,有點大,不得不用別針把腰部勒一下。我也沒化妝,傻愣愣站在那兒,看那些人又唱又嗨,而我的心是碎的,刺著胸口疼得想哭。
我對自己說不要哭,女人嘛,想要男人有的是,從現(xiàn)在起,誰走過來和我說話,我就勾引他,有什么難。
肯定會有人過來的,可沒想到是他,笑嘻嘻的,一看就不懷好意,說我漂亮,說我不化妝是怕被人看上。真土,一點新意也沒有,但就這樣吧,說實話他長得挺可愛的,有點像那個羽毛球冠軍,而且,一看就是個沒有過女人的傻小子。
他不符合我對男人的要求,但我決定,讓他成為我生命里第二個男人,然后甩掉他,這樣我就能忘掉被拋棄的感覺,迎接新的生活,去找真正喜歡的那種。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叫陳生的傻小子,竟成了我這一生中唯一愛上的男人。
我答應他逛街,然后任由他把我騙到手……他笑起來特別燦爛,牙齒很整齊,手掌干燥、溫暖,而且轉身的時候背影也特別吸引人。我一邊依戀他,一邊想著將來用什么方式甩掉他。可記得那年萬圣節(jié),他領我放焰火時,我忽然恍惚了,我有點發(fā)現(xiàn)自己是真喜歡他,那感覺和我之前的男友截然不同……他就像一團烈火,讓人躲不開也離不開……
但我并沒覺得那感覺有多重要,因為他和我理想中的男人截然不同,我覺得,還是別被一時的錯覺左右。于是,當我感到他即將向我求婚的時候,我提出分手。我興奮得很,那一定是很深的傷害吧,羞辱他,看他傷心欲絕。那時,我仿佛才徹底從過去失戀的感情中重生了,變得沒有過去,可以真正迎接新的生活了。
他媽的,在分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雖然我遇到了幾個理想中的男人,但和誰,無論過了多久,我卻都在想念他……我愛的人是他。
他總是沒一句正經的,分手后我總是給他打電話,重新試探一下,勾引他,讓他重新追我。可我聽得出,他已經不愛我了。
如果他已經不愛我,那我愛他又有什么用?為什么他能那么快就放下,還要把我當成弱者似的幫我。說我找男人的條件太高,他難道是想讓我明白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哈。
我當然能,只要我想,找個比他好十倍的也不算什么。何況,我一度也不想再等,找個比他強,讓人羨慕嫉妒恨的理想男人結婚讓他后悔吧……他竟然沒來參加我的婚禮,他還是愛我的,是嗎?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有那么一點點愛我,不然,他為什么一直沒有再找女朋友。
可我已經愛他越來越深了,總是想知道他在干什么。那天我顧不得什么突然就站起來去找他,跟他說我不幸福,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幸福不幸福,只想見到他而已。
那半年是我最煎熬的日子,我不愛我丈夫,但不想對他不起,只想等陳生和我廝磨得離不開我時,重新愛上我,我就能跟丈夫攤牌。
女人所有的手段我都用了,可他卻沒開口說我想聽的那句話,似乎只把我當成了每個周末的娛樂節(jié)目,享受之后就又是信口開河,我在他懷里又煎熬,又不舍。難道,他竟然一點也沒發(fā)覺?
我也想過直接和他說,但沒用的,如果他的心已經變了,就已不是我想要的。
失敗的只是我自己,不想再煎熬,我只好和丈夫離婚,然后重新出來工作。我知道陳生一直埋頭在商業(yè)公關這個領域干,我也重新回到商業(yè)公關這個領域。那些男人還是一樣看到我就兩眼放光,我也總能因為他們和陳生在各種場合偶遇。
他看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很痛心啊,也不知是真是假,是覺得可惜,還是后悔了?他竟然勸我,說的道理真幼稚,男人跟任何女人都是有激情的,這誰不知道,可關鍵是你呢,你哪怕騙我一次,說你是例外,你只喜歡我一個人,那又怎樣……我立刻就會信的。
那是因為他心里從沒這么想過,所以才不會說。他至多是想,與其我和別人這樣,不如算上他一個……
我孤獨得很,后來竟自己算了日子去找他,懷上他的孩子,可這又有什么用,告訴他,他就會真心喜歡我嗎?那是我想要的嗎?
我后悔了,趕緊找個肯要孩子的男人結婚,可臨結婚時,又懷了些希望給他打電話,想告訴他。
但我沒說。
他還是和過去一樣。
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可等孩子出生之后,才聽說,他結婚了。
他竟然結婚了。
那時,我忽然覺得有點老了,照鏡子,我眼角似乎有了細紋,我的腿也比過去差了很多。
我忽然絕望了。
我要見陳生,讓他明白這一切,他到底還愛不愛我已經不重要了,我要讓他知道這么多年來,我還愛他,真的真的很愛他,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我要讓他一生都想著我。
我想低聲下氣地告訴他,只要他還有一絲愛我,我永遠是他的……
可是,當我再見到他時,他像一個勝利者,是啊,他一定覺得如今已經比我強很多。又勸我不要想著追求太多。呵呵,他在想什么啊……
我明白了,無論我說什么,都改變不了了,什么也改變不了。
那,是我一生里最絕望的時刻。
我靠過去,仔仔細細地看著他,我對自己說,要記住他的樣子。因為我知道,這將是我們見的最后一面。
我找個人來接我,這不是什么難事,讓一個人重新愛上你很難,但讓他徹底忘掉你,很容易的。
他走了。
他沒回頭。
責任編輯 鐵菁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