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炳生

這些天來，校園中到處可以感受到歡樂的氣氛。你們有很多理由歡樂，我猜想，其中之一可能是：終于，不用再考試了，不用再做題了……從入小學，到研究生畢業(yè)，你們完成了國民教育的全過程；那些無窮無盡的考試和做題，是你們苦干了二十來年的主業(yè)，也是你們背負了二十來年的大山?，F(xiàn)在，你們要對校園瀟灑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也不帶走一張考卷……

但是，你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考試無處不在。各種各樣新的試卷，總會不斷地出現(xiàn)在你們的面前。你愛，或者不愛，考卷就在那里，不舍不棄，你們無法回避。過去二十來年的考試，有各種各樣的類型，而未來的考試，最重要的類型是選擇題；過去二十來年的考試，通常會有一個標準答案，而未來的考試，很可能沒有一個標準答案。做好這些選擇題，是對你們新的挑戰(zhàn)。做好人生中那些最重要的選擇題，將決定著你未來事業(yè)的成功，也決定著你未來生活的幸福。

那些重要的選擇，遠遠比努力更為重要。從小到大，你們一直被教導著，要刻苦、要努力，這無疑是正確的。因為，迄今為止，你們的成長有一個比較清楚而確定的路線圖。你們只要少睡覺、多做題、得高分，就是勝利，就能夠考入重點中學、考入重點大學，一直到考入博士培養(yǎng)項目。你們也經過了若干重要選擇，如大學的選擇和專業(yè)的選擇，但是，并不多，實際結果也還不是很明顯。但未來的一些選擇，將是極為重要的，因為其事關方向。方向不同，歸宿將會完全不同。走錯了方向，是難以更改的；即便可以更改，也代價極大。你們近期內面臨的最重大選擇是職業(yè)和工作的選擇，包括：做研究、經商，還是從政？是在北上廣，去中西部，還是出國？是進機關、下基層，還是自己創(chuàng)業(yè)？是看收入水平，看發(fā)展前景，還是看單位文化？此外，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重大選擇。不同的選擇，會導致完全不同的人生路徑和歸宿。而這些重大選擇，你無法回避：你不是主動選擇，就是被選擇。

那些重要的選擇，遠遠比努力更為不易。努力，總會有所收獲，而很少有損失。而選擇不僅會有所得，并且一定還會有所失。所有的選擇，都意味著放棄，而所放棄的選項可能帶來的好處，就是選擇的損失—經濟學術語叫機會成本。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其意思是，你想要魚，就得到河海里邊去；在那里你可以捕到魚，但是卻找不到熊掌。說得更直白一點：你不可能同時走兩條路?，F(xiàn)實中總是有人舍不得放棄，總想兩條路都走走：在一條路上走走，然后又折返回來，再去走另一條路。人生只有一天的時間，如果你不在一條路上走到黑，總是來來回回，那就白白浪費了時間和生命，也走不了多遠，更看不到遠處的風景。

那些重要的選擇，遠遠比努力更需要理性。理性，就是不盲目、不跟風、不太過功利。當初高考報志愿的時候，你們中有的人可能就不是很理性，只是看專業(yè)的熱門程度，盲目跟風，而不了解專業(yè)的真實情況。進校之后，才發(fā)現(xiàn)做了錯誤的選擇。你們也許做了轉專業(yè)的嘗試，但是比較難，各個大學都有很多政策限制。我校2011年開始實行的本科生自由轉專業(yè)政策，推算一下時間，你們也沒有趕上。很多人是通過考研，才調整了當初高考選報志愿時選擇的不當。努力，是自己的事，在任何環(huán)境下，有沒有別人的幫忙，你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做出一些改變。而選擇，除了要看自己，還要看環(huán)境，你如果只是一廂情愿，沒有把環(huán)境看清楚看準了，就不能夠做出正確或者恰當?shù)倪x擇。選擇，不僅僅要看現(xiàn)在，還要看將來。20世紀80年代出國留學的很多人，如果能夠看到10年后、20年后中國的發(fā)展，可能就不會留在國外了。理性選擇的另外一個表現(xiàn)，是要務實，不要虛幻。如果總是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去選擇，就會像是在一個大花園中徜徉，想摘一朵完美的花朵，總是幻想著前面會有更大更美的那一朵出現(xiàn)。結果很可能是，直到你走到花園的出口處，你手上仍然是空空如也。選擇，沒有完美，只有既定條件下的最佳。最后，理性的選擇，需要看看別人的選擇，聽聽別人的意見。但是，最終的選擇決定，卻是要你自己在做了充足的功課之后，深思熟慮，說服自己，然后果斷拍板。個人情況不同，專業(yè)背景不同，在同一套選擇題面前，做出不同的選擇，是很正常的。

那些重要的選擇，也遠遠不能離開努力。這一點不言自明。你選擇了正確的路徑，就不能繼續(xù)在路口坐而論道，而是要起而前行，開足馬力，風雨兼程。

而無論你如何選擇，都要有一個基礎坐標，這就是使命感與責任感，就是為國家和社會的擔當精神。農大的師生校友，在發(fā)展農業(yè)、服務人民方面，在堅持科學、堅守正義方面，要有勇敢的擔當精神；在社會的喧囂浮躁面前，要有定力，獨立思考，理性應對。

同學們，我上邊講的，主要是針對職業(yè)道路的選擇。我要特別重復強調一點：在走出了大學校門之后，選擇，真的比努力更重要。我這樣說，是因為你們都是好學生，都在過去的二十來年的學習中，養(yǎng)成了勤奮努力的好習慣。而在重大選擇方面，尤其是職業(yè)道路選擇方面，你們還缺乏經驗，還沒有體會到這種選擇的利害性。職業(yè)道路的選擇題，將是對你們胸襟的考驗、情商的考驗、理性的考驗。你們的得分，就是人生的滿足程度。

我希望并相信你們一定會做好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選擇題，希望你們能夠給出最佳答案。這就是：在既定的條件下，最大程度地發(fā)揮出自己的潛能，最大程度地實現(xiàn)自身的價值，做最好的自己。這樣，就能夠實現(xiàn) “為社會作出最大貢獻，讓自己獲得最大滿足”的雙重目標。

（作者系中國農業(yè)大學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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