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霞艷

文學(xué)博士，教授，現(xiàn)供職于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xué)中文學(xué)院。

談?wù)劮度舳∠壬南敕ㄓ蓙硪丫?。隨著年齡的變化，喜歡在眺望未來的同時回頭看看過去，越來越喜讀上年紀的人寫的書，喜歡平淡樸素的文章，總覺得這樣的語言里有別樣的況味，就像“天涼好個秋”。這是我們在青春年少好讀華章時無法感受得到的。

范若丁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作家、編輯家，他80歲了，卻如茂林蒼竹，風骨依然。說起風骨這個詞，我就想起“wind and bone ”的翻譯來。不是笑話，是真的，由此可見英語的某種局限。老范先生給人的感覺就是風骨的形象代言。

進《花城》雜志工作，和老范先生的交往就多起來，他每次回出版社辦事都要到編輯部來看看我們，得閑還要請我們吃頓飯。他到雜志社后總是親切地問問每個小編輯的情況，然后就靜靜地坐下來翻翻雜志，這是他的老本行，雜志在手有熨帖心靈之效。有時我們忙，連茶也忘記倒就接電話干雜活去了，老先生從未計較過。他安靜地看書，耐心地等我們下班，為我們按電梯，一點也不張揚。有好酒他是一定要與人分享的，飲食則相當隨意。他接人待物不亢不卑，地道的君子風度。

后來我調(diào)離雜志到高校工作，他仍然非常關(guān)心，每次請客記得專門給我打個電話。見面時總要問我是否適應(yīng)高校的新工作，尤其是評職稱的那幾年，我是直接由副編審參評教授的，頗費周折。體制的繁瑣化弄得心態(tài)不佳，范老師不論什么場合總在其他人面前對我不吝贊美和鼓勵之詞，給處于焦慮中的我以極大的安撫。

在《花城》創(chuàng)刊三十周年之際，老范先生的大力提倡，我們做了一個口述歷史的盤點工作，后來在2009年，“花城史話”欄目發(fā)表。這是我與老范先生最詳細的接觸，在談?wù)撌妨系倪^程中，他驚人的記憶力和他對史實負責任的態(tài)度常常令我慚愧，他經(jīng)常打電話來訂正細節(jié)。這份史話由于我的粗陋不夠翔實全面，但在同仁刊物中屬首創(chuàng)，而且老一輩編輯家陸續(xù)辭世，這個盤點工作具有史料搶救性質(zhì)，成為后來《花城》研究者和普通讀者了解名刊風采的第一手資料。

關(guān)于老范先生這些生活和工作的細節(jié)固然是我們后輩學(xué)習的榜樣，但最讓我欽佩的是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的使命——三卷本的《滔滔黃河》，因為他是黃河之子，他在采訪中談道：“我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完成它，這部書要寫出一個家族一個人在一段大歷史中的曲折命運?？赡軐懙貌缓?，但只要上帝假我以時間，我一定要完成它；寫不出這部作品，我等于一生沒有寫作?！边@是一個作家一生的礦藏，現(xiàn)在他要將全部挖掘出來貢獻給社會和后世。他將此宏愿講給媒體也為自我監(jiān)督。每次見面，我都惦記著這事，習慣問字數(shù)，一看就是博士論文寫壞了。范先生總是認真想想后告訴我進展，有次他談到自己得了帶狀皰疹，不得不輟筆一陣，還有一次他談到自己寫了十來萬字又推倒重來了。他就這么家常便飯地談?wù)撝约旱牟∏楹屯频怪貋?。讓我想起自己屢屢為電腦癲癇發(fā)作的憤怒，我沉不住氣，心平氣和這樣簡單的詞語對我依然是巨大的難題。而老范先生看這一切風輕云淡。

《滔滔黃河》是范先生人生長河中的馬拉松，但中途他還修習了一些其他項目。隔上三年五載，他就會送我一本新書，這讓我知道這些年他從來沒有賦閑，甚至他住到番禺的麗江去也是為寫作覓得一方寧靜，遠離廣州的喧囂和應(yīng)酬。他學(xué)習使用電腦、學(xué)習發(fā)短信、發(fā)郵件，他使用的是一種特殊的兩筆輸入法，就是準備用這個兩筆輸入法來寫煌煌巨著。想想我們就要退卻。今天有幾個寫作者有這個勁頭？在這個年齡還有這樣的雄心？在侈談理想的時代老范先生就像一面鏡子。

這不，他的新書《記憶的尊嚴》出版了，在《尊重記憶》一文中他寫道：“人最可珍貴的是記憶，沒有記憶就沒有人生。如果有靈魂的話，記憶就是靈魂中的神祗?！蔽乙詾檫@是進入本書敘事世界的鑰匙。寫散文是老范先生的長項，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他就因此成名，不斷發(fā)表、出書、獲獎，也因為寫作的技藝調(diào)入出版社工作、擔任領(lǐng)導(dǎo)。即便如此，他依然寫得很認真，不是那種寫了幾十年之后就松懈下來東拉西扯，盡力不讓熟悉的寫作習慣左右自己。我現(xiàn)在還記得十多年前讀《皂角樹》里邊寫到自己如何面對麥苗訓(xùn)練自己演講，治愈口吃和膽怯的毛病，這個故事顯示作者對自己的高要求。十四歲出外當兵更加磨煉了他的堅忍和毅力。堅毅堪稱人類最寶貴的品質(zhì)。

在《記憶的尊嚴》中，往事、故人迎面而來，情真意切，攜帶著歷史的氣味和家國的重量。那些寫人狀物的篇章，作者將小說積累的刻畫人物命運的方法融入其中；當然在他的小說中，我們更明晰地看到散文化、詩化的追求。在寫身邊的真人真事和歷史人物時，范先生用了不同的筆墨，濃墨畫“近”求真切，淡墨臨“遠”達客觀，從容不迫，舒徐有致。

《聾子》一文充滿了童趣，讓我想起《呼蘭河傳》中的“有二伯”?！拔摇边@個口吃的小“啞子”反而看清了“聾子”的真實面目，原來他不僅是個多情漢子，還是個足智多謀的勇士，他有選擇地“聾”著。三個場景就凸顯了他的情、勇、才，然戰(zhàn)亂時局，聾子竟然不能有一份維持生計的工作，要么寄人籬下，要么四處飄零。他那下落不明的生活讓人揪心。這篇散文借鑒了短篇小說以橫截面刻畫底層人物的技巧。

在《淡然李老師》一文中，作者貼著人物性格，選擇了素樸的寫法，傳奇均以平凡化之。八九十歲的一對師生相聚能引起多少聯(lián)想？太多的感概和無限的遐想都留白處理。

《肅立西花廳》是對偉人孫中山先生的致意，以莊嚴之筆法從西花廳孫先生的像片寫起，然后追溯武昌起義、中華民國成立期間的歷史，并駁斥了一些對于孫中山先生的誤解，落腳在于對民主制度的呼喚。這篇散文有大立意、大情懷，對日益陷入“小時代”、“小清新”的我們是個警醒。

書寫青春愛戀和長輩滄桑采用不同的風格：像《露球浮》寫的是少男少女春心萌動的時刻，作者力圖表現(xiàn)純真的情趣，文風輕快。寫到轉(zhuǎn)型時期人性人情與傳統(tǒng)宗法力量的對決也溫情脈脈。清潔而懵懂的愛戀就像早晨晶瑩的露珠一樣美好卻轉(zhuǎn)瞬即逝，叫人懷念?！墩覊灐愤@樣寫父輩的散文就相當沉郁，我不知道老范先生今天寫起來是否還意氣難平。在湘西沈從文故鄉(xiāng)碑文寫道：“一位軍人不能戰(zhàn)死沙場，就要回到故鄉(xiāng)?！笨墒且诠枢l(xiāng)為父親覓一方小小的墳地多么曲折。當我讀到“一個軍長用板車拉著另一個軍長，六神無主的母親跟在后邊，這是一幅多么奇特的在戰(zhàn)場也難以見到的圖景。”真是百感交集。造化弄人，為保衛(wèi)疆土出生入死的將軍晚景如此凄涼。然而造化背后究竟是什么呢？萊布尼茨曾說：“必須在事物過去中找到它的根源，唯有了解事物的原因，才能更好地了解其實際狀況?！彼?，要想更好地了解當代，我們還得將眼睛伸進歷史深處。endprint

收錄的游記同樣以深厚的歷史意識見長，既不同于文化大散文的過度抒情，也不同于小散文的卿卿我我。老范先生始終把個體與時代、將家族與國族的命運聯(lián)系起來思考，在景物背后總是有歷史的鉤沉和民族的面影。

近幾年，關(guān)于民國的敘事相當強勁，臺灣這類非虛構(gòu)作品在國內(nèi)出版界尤受青睞，比如龍應(yīng)臺的《目送》、《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齊邦媛的《巨流河》和王鼎均的回憶錄四卷等等，內(nèi)地口述史也掀起了熱潮。這是一個信號，民眾越來越希望看到被遮蔽的歷史圖景。對歷史真相和歷史豐富性的追尋是一種認真的生活態(tài)度，是對當下和未來承擔起應(yīng)有的責任?？铝治涞略凇稓v史的觀念》中談道：“人不僅生活在一個各種‘事實的世界里，同時也生活在一個各種‘思想的世界里；因此，如果為一個社會所接受的各種道德的、政治的、經(jīng)濟的等等理論改變了，那么人們所生活于其中的那個世界的性質(zhì)也就隨之而改變。同樣，一個人的思想理論改變了，他和世界的關(guān)系也就改變了?！彼枷胧橇鲃拥?，歷史敘事也是變化的。只有每個人都認真清理自己的記憶，認真對待民族國家的歷史，我們才不會被歷史虛無主義湮滅；只有每代人都坦誠地申述記憶的尊嚴，謊言才會自行滅亡，民族才能夠避免謊言所致的僭妄和災(zāi)難。

老范先生并不滿足于駕輕就熟的散文寫作，他嘗試寫了長篇小說《舊京，舊京》和《在莫斯科》。在小說寫作上，他追求獨特的形式感，比如《舊京，舊京》這部散文體小說在形式上回蕩著奈保爾《米格爾大街》的美感：在一條古老的街道上，生活著政客、貴婦人、交際花、飯店老板、牧師、教師、女傭、雜貨店主、裁縫以及各式以苦力謀生者，他們各自背負著時代的一部分，共同構(gòu)筑出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這個世界呈現(xiàn)出某種整體性，變動時代的舊京躍然紙上。

《在莫斯科》是范先生對青春時代精神資源的回顧和清理。我榮幸地見證了新生兒漫長的誕生過程，為之寫過兩次閱讀感受。早在2006年，承蒙范先生青睞，將嶄新出爐的《俄羅斯，黑眉毛的你》讓我欣賞。我讀后激動地寫下了一串毫無邏輯的心得，文尾附上了我對結(jié)構(gòu)的一點建議。我沒想到老范先生認真地對待了這張小紙片，等我再讀到這部小說的二稿時，已經(jīng)是2009年，不知道他在這三年時間中曾怎樣費盡心思打磨此稿，總之，這次讀到的作品已經(jīng)圓熟，敘事結(jié)構(gòu)上有明顯的調(diào)整，堪稱推倒重來，人物更豐滿，語言更圓熟。我立即將其推薦給《花城》雜志，由于刊物篇幅容納量有限，范先生又再度壓縮調(diào)整，發(fā)表在2010年第2期，標題為“黑眉毛”，出自著名詩人曼德爾施塔姆的詩句：“你洶涌，在新的薄板上敲出雷鳴，你沿著玻璃航道推動巨大的城堡；你轟鳴，你推動，而在莫斯科，黑眉毛的你，請更高地昂起頭?！?/p>

《黑眉毛》發(fā)表后，得到了較大的反響，我記得有讀者稱贊這是他近年來讀到的最佳小說。在網(wǎng)上，我看到一篇很長的評論《為一代留蘇學(xué)生塑像》高度贊美這部作品是“傳世之作”。一方面我很佩服論者的眼光，另一方面顯然刊物的“割愛”使這位論者受了局限。因為該著的完整版有更大的歷史抱負，他試圖寫出“黑眉毛”眼中的五十年代的蘇聯(lián)和九十年代的俄羅斯。因為包含著半個多世紀的歷史跨度，所以作者在敘事人的選擇上一直小心翼翼，最終讓沈明這樣一個九十年代的訪俄羅斯學(xué)者擔當全書的敘述人。沈明在寓所里碰到了老一代的留學(xué)生——鄭慎立，此時他的身份是藥品公司的老板，改革開放后到這里來打開市場。他鄉(xiāng)遇同胞，鄭慎立對沈明和蓮娜打開了記憶的窗口，第一人稱敘事增強了真實感，將我們帶進了那激昂慷慨的青春夢想之中：

那與新中國共同成長的一代青年學(xué)生抱了什么樣的理想和希望踏上俄羅斯這片凝結(jié)著夢與信仰的大地？“新中國的一切，要我們安排，新中國的一切要我們當家，做主人——”、“啊，我們的首都，啊，我的莫斯科！”

希望的翅膀撲扇撲扇，哪里會料到小人物與大歷史撞擊的結(jié)局？在指點江山的壯志未酬時卻碰到了人生的轉(zhuǎn)角，歷史運動撞彎了他們的青春。從此，同來的一群年輕人的命運分化，有的頤指氣使；有的居然成了右派，有的即便沒有成右派，卻中途被遣送回國，不能再繼續(xù)留在俄羅斯?jié)嵃椎耐捠澜缰小瑝魶]有因此完結(jié)，時代的波浪此伏彼起，他們一再地經(jīng)受運動的錘擊。即便在莫斯科經(jīng)歷了時代的嚴霜，留學(xué)生活依然是他們?nèi)松罟獠实娜A章，微妙而豐富的愛情世界永遠是人生青春期的領(lǐng)銜主角。在女主角何妤和童山花這兩個人身上，凝聚了諸多沖突，而追溯這些沖突的起源乃是愛情。

愛欲，人生的最高境界和最低境界在此匯合。

作為一個悲劇人物，童山花的所作所為既令人發(fā)指，也令人同情，她的悲劇是性格悲劇、時代悲劇以及人生錯位的悲劇。她喜歡俄羅斯文學(xué)卻被送來攻讀理科，她情竇初開就已看到愛情之外的障壁……她本是高干家庭的“山公主”，在世俗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中擁有太多，貝瑛就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但這些無法叫她滿足，她的內(nèi)心空蕩蕩，所以缺乏品性魅力。童山花曾對男主角鄭慎立動情，但礙于女性的矜持，更礙于家庭出身，她的愛欲戛然而止。此后，她就沒有將愛情放在人生的正當?shù)奈恢蒙?。功利、政治角斗、?jīng)濟利益占據(jù)了她的失衡的心靈空間。嫉妒之火終日在她內(nèi)心焚燒，她尤其嫉妒何妤這位天真可愛、單純向上的姑娘，嫉妒她的俄語、容顏、成績、愛情、事業(yè)以及她的一切！因為嫉妒，她利用運動整治她、打擊她、摧毀她；同時，她利用她，留學(xué)時在學(xué)業(yè)上依賴她，回國后又在專業(yè)上依賴她。童山花像變色龍一樣根據(jù)需要變換著自己的臉色，時而熱情似火，時而結(jié)滿冰霜。童山花完全喪失了個性，被權(quán)力所宰制，她甚至可以整治自己愛過的鄭慎立、告發(fā)自己愛過的丁家勝，不擇手段使她迷失，價值無出歸依，最終在聽到鄭慎立、何妤夫婦的科研成果得到國際獎勵時自殺。

小說顯示了情境的巨大力量，人們會在運動中因為害怕、自私和屈服而說出違心的話和陷害他人的謊言，同時運動的殘酷也展現(xiàn)了人性的高貴，人對真誠、真情的呵護和向往。就像童山花身邊會有貝瑛、覃吉沆瀣一氣；被欺壓的何妤會得到鄭慎立和陽亮他們的支持，在最黑暗處總有人性頑強地生長，曙光依然會在最寒冷的時候降臨，因此，盡管磨難重重，一個民族才有資格談?wù)摻甜B(yǎng)和廉恥。童山花和何妤的沖突不是簡單的個人沖突，而是歷史的兩極。歷史就像秋千一樣在這二者之間飄來蕩去，在欲望世界中左沖右突。

經(jīng)過半生激蕩的主角鄭慎立一面與新一代留學(xué)生分享當下的莫斯科生活，同時熱情地將他們邀請至歷史現(xiàn)場中，當年莫斯科的歷史場景、政治運動、國際風云與學(xué)校生活、乃至化學(xué)課實驗的內(nèi)容、體育課的滑雪無不栩栩如生，宛若眼前。讓歷史復(fù)活最有效的方法是敘述細節(jié)，是細節(jié)挽留住逝去的時光，恢復(fù)歷史的肉身?！对谀箍啤烦晒τ诖?，細節(jié)刻畫豐富了敘述世界，豐滿了人物形象，哪怕是一個不重要的人物也注意其性格特征，比如波波夫冗長而漫無邊際的祝酒辭，一段抒情立即將這個俄羅斯?jié)h子的性格雕畫出來。又比如敘述鄭慎立對付何妤的詢問的方法是南轅北轍，以致“顧左右而言他”般的“我的襪子呢？”成了大家的取樂口頭禪。這些小作料就像生活的味精給敘事增添了智力，同時使得沉重的歷史小說生出輕盈和幽默感。

莫斯科河“逝者如斯”，全書敘述視點在五十年代的蘇聯(lián)和九十年代的俄羅斯中間來回跳躍，時間跨度、今昔對比產(chǎn)生出一種巨大的敘事張力，讓我們細細感受兩代留學(xué)生的痛與愛，感受共產(chǎn)主義理想的心靈回聲。通過這次閱讀也讓我對老一代人的精神歷程和新中國的艱難步履有了更形象的認識。

馬爾庫塞曾說“思想的一個最崇高的任務(wù)就是反對屈從時間，恢復(fù)記憶的權(quán)利”。我以為申述記憶的尊嚴是把握老范先生的全部創(chuàng)作的鑰匙。盡管題材各異，但他的作品有一以貫之的情懷，就是對民族歷史的隱痛和對記憶的忠誠。他自身經(jīng)歷過的苦難和民族的滄桑須臾沒有被遺忘，相反，隨著時代的變更，隨著消費主義的興起，生活變得越來越輕飄的時候，沉重和苦難的記憶反倒像黑白照一樣愈加分明。

孟子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崩戏断壬缒隁v經(jīng)的磨難慢慢地凝結(jié)成風骨。這風骨不僅在他的身體中，也在他認認真真寫下的這些散文和小說中。我們仿佛跟隨他親歷了那些永不褪色的青春光陰，聆聽到20世紀歷史腳步悄悄遠去的回聲，感受他對民族蜿蜒痛史的真摯情操。

我虔敬地期待著老范先生的煌煌大著《滔滔黃河》，這將進一步豐富我們對現(xiàn)代性追求的想象。

實習編輯 劉 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