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在5.12大地震六周年之際,《四川文學》雜志社邀請和組織省內(nèi)文學大家走進生態(tài)青川美麗家園,采風,組稿,見證“夢想時刻”。我得以第二次與《四川文學》面對面,在高虹老師的引領下,感受文學照進唐家河不一樣的優(yōu)雅美好。
我對《四川文學》雜志其實心存偏見,一固執(zhí),好幾年不訂閱,偶爾跟周圍的朋友談起文學刊物,說的是省外的《時代文學》、《黃河》、《芳草》、《山花》、《佛山文藝》,說這些刊物如何大氣發(fā)出夢想的光亮,偏就不說《四川文學》,用心甚至惡毒了。 一直持續(xù)到2012年,我有幸進入魯迅文學院西南青年作家班,在爽爽的貴陽一個爽爽的下午,聽說《四川文學》來人了,執(zhí)行主編高虹來到貴陽與學員見面,以座談交流的形式授課,同時宣傳推介《四川文學》。那個下午,時光優(yōu)雅沉穩(wěn),親和美麗,云貴高原被四川盆地和成都平原吹來的風緊緊包裹,其他幾個省市區(qū)的同學因之對我們來自四川的幾人另眼相看。第一次得以近距離接觸,我感覺《四川文學》其實是優(yōu)雅的,文學正行走在優(yōu)雅的路上,深刻而親和,不斷升騰卻風云淡定。沒有急于求成,沒有喧嘩浮躁,這就是優(yōu)雅。
青川作家聽聞這一行人到來,紛紛前來探望,座談交流是少不了的,而到青溪古城、陰平村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唐家河采風也是不能少的。縣作協(xié)主席賈琳、副主席王世珣和我,幾乎一直隨行。賈琳是個杠性子,性情中人,心直口快,在青溪古城給高虹老師推薦唐家河,突然冒出一句:“空氣都是綠的!”高虹老師雖沉靜內(nèi)斂,聽了此話一下笑開,對賈琳很是喜歡。兩個性格迥異的女人,難得那么融洽,彼此接受,互相欣賞。用“優(yōu)雅”這個詞語詮釋高虹老師和《四川文學》,便是賈琳首先提出來的。我記得當時高虹老師對于“空氣都是綠的”非常認可和期待。
唐家河地處岷山東北麓,龍門山北段的高山峽谷區(qū),北連甘肅,西接綿陽平武,面積4萬公頃,最高峰海拔3837米,相對高差2400多米,國家重點保護植物有珙桐、連香樹、水青樹等,國家重點保護動物有大熊貓、金絲猴、羚牛、云豹、綠尾虹雉等20多種,被聯(lián)合國自然保護聯(lián)盟認定為全球生物多樣性保護的熱點地區(qū)之一,被世界自然基金會評為A級保護區(qū),具有重要的科研和保護價值。區(qū)內(nèi)人文景觀十分豐富,有許多處關隘要塞,易守難攻,是歷代兵家的必爭之地。三國時期魏將鄧艾自摩天嶺“裹氈而下”一舉滅蜀,明朝付友德效仿鄧艾亦由此道滅夏,紅四方面軍徐向前部在摩天嶺一帶遭遇胡宗南部浴血奮戰(zhàn)數(shù)日,以此打通北上的通道。如今,摩天嶺、北雄關、孔明碑、寫字崖、磨刀石、虎盤石、落衣溝、落衣橋、紅軍橋等很多古跡遺址猶現(xiàn)當年風云,在綠色的風里印證滄桑歷史。
這是賈琳義務解說的唐家河印象。賈琳既是縣作協(xié)主席,又是縣文化廣播影視和新聞出版局副局長,對唐家河鐘愛而熟悉。詩歌《我在唐家河等你》出自賈琳之筆,配樂朗誦版本已經(jīng)成為唐家河的文化名片。我記得有這樣的句子:青山走筆綠水寄語紅石河畔寫你的名字碧云潭邊等你的消息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五月的唐家河剛剛被春色洗過,深深的,都是鮮美。眼里看到的,手里抓住的,心里跳動的,空氣一樣無處不在,都是綠意?!罢嫦胍б豢凇保岸勺硪荒辍?,“有生年不相忘”……白果坪千年銀杏吐瑞氣,碧云潭一泓秀水映云天,陰平道足音如昨留佳木,摩天嶺風聲傾情聽遠夢……紅石河,大草坪,落衣溝,在干干凈凈的天空下干干凈凈鋪展,生態(tài)王國,夢想天堂,綠得天然率性。作家詩人們用文學的方式把唐家河留在綠色的稿簽上。
過關虎游人接待中心,至紅軍橋分路,左到紅石河、大草堂,右至摩天嶺。我們走陰平古道,進入歷史深處,感慨人文與生態(tài)交相輝映的獨特魅力,仿佛那些景致從若干年前回首靜候,仿佛斑駁歲月一直就在身邊未曾走遠。
白果坪一株銀杏歷千年而不老,枝葉挺拔茂盛,氣勢蒼翠,六人方可合圍。斜枝上很多紅色綢帶在風里輕搖,莊嚴告訴樹下仰望的人,敬畏和虔誠之心在唐家河,空氣一樣逼真。
碧云潭該是一川好水養(yǎng)活的童話,清澈如鏡,秀麗神奇,藍天白云投下來被山色接住濾過,姿態(tài)也就是碧綠的了。我們都去捧水,喝一口,把自己投進夢里,把煩惱淹死。本來高虹老師靜靜走在人群里,有時甚至掉在后面,話不多,照相也少,但在碧云潭,高虹老師欣喜地拍照,把“寧靜以致遠”的意境編寫在文學的扉頁了。
心里裝著碧云潭再行百二十步,就是保存得最為完好的一段陰平古道了。一塊石碑立在路邊,提醒我們換個身份和心境,前面進入時間密道?!度龂尽酚涊d:三國時,司馬昭命鐘會、鄧艾領兵伐蜀,被蜀漢大將姜維堵在劍門關以北,久攻不下。鄧艾則回軍景谷道,到達陰平郡,走數(shù)百里險要小道,在摩天嶺“裹氈而下”,走陰平道,達江油關,蜀漢守將馬邈開關投降。鄧艾軍長驅(qū)南下,攻克綿竹,直抵成都,滅了蜀國。從此留下了陰平古道的歷史遺跡。眼前但見,密林幽深,古木擎天,荒僻小徑掩于亂巖雜草,枯藤新芽都有默默懷念的意思。遙想鄧艾之前,古道可能已然存在很多年了,“古時秦隴入蜀之咽喉”,小股馬幫二三行人晝行夜宿,留下桐油、鹽巴和燒酒的氣息……
賈琳說,摩天嶺地勢險要,左腳四川右腳甘肅,山巔曾有諸葛亮孔明廟,由于多年失修,如今廟已倒塌,只存墻垣。當年的孔明碑也曾立于此地,《龍安府志》記載:“摩天嶺今有孔明碑,字跡磨滅不可識?!睍r間關系,我們沒有爬上摩天嶺,唯有遙望感嘆。不過這沒有關系,在唐家河,行程和時間一樣是隨意的,該慢的慢下來,說不一定慢的意境更接近美好,想停就停下來,說不一定停下是最合理的出發(fā)。重要的是走在思想里。內(nèi)心是最強大的遠方,綠色是最強大的夢想,內(nèi)心深處綠意盎然,才配文學照臨。
在賈琳的提議下,我們又去紅石河,看魚兒在詩意里翻飛,聽鳥聲在畫卷中暢游,清風陣陣,奇石乖乖,每一個細小的痕跡都是入詩入畫的絕句妙筆。回去的路上,不知是天意還是什么,我們真的看見了——不是熊貓,是一只扭角羚。扭角羚即羚牛,是一種古老的動物,《漢書》稱羚牛為貓牛,數(shù)量稀少,現(xiàn)堪為“國寶”。這個靈物站在山腰,面對我們的鏡頭和驚呼卻那么氣定神閑,垂著大把胡子,像個智者一樣,多么富有文學的親近感。唐家河,在臨別之際給了我們一份特殊的禮物,把我們無盡的遺憾融進下次再來的期待里去了。
晚上在陰平村吃飯,農(nóng)家小吃,野菜,土酒,小院里花香陣陣,清風徐徐。高虹老師不飲酒,淡淡說,夜間還有作業(yè)。如果,作業(yè)是把心底盛滿的色彩和畫面分一些出來,舉起文字的火把,照亮文學意義的唐家河,輕輕把夢想扶正,那酒不喝也罷。高虹老師的文字我讀過不少,分量極重。今年初,《從庖廚之側(cè)進入澳門》獲得由《人民日報》文藝部、《散文選刊》等聯(lián)合舉辦的“我心中的澳門”全球華文散文大賽唯一的一等獎。我私下期盼,此時她說的那作業(yè)是 “我心中的唐家河”。從唐家河歸來,在陰平細雨綿綿的夜里,如果高虹老師為這一方山水留下一紙文墨心靈——那該是怎樣的美好。
唐家河兩個重要的功能,一是保護珍稀野生動植物資源,一是引領生態(tài)之夢,文學之光照臨意義非凡。那個細雨潤無聲的夜里,我因為其他工作先行離開了。離開的路上我默然無話,聽雨聲還在,心里輕輕地暖著。因為灑脫,因為有夢,因為優(yōu)雅,唐家河在細雨里舒展,注定有一場真愛,獻給鐘情的拂曉。
從唐家河回去,我也學會了一點優(yōu)雅。作一首小詩,為文學照臨的唐家河:
給碧云潭一個扉頁
給陰平古道立意
給清脆和溫暖充足的版面
給山水出個專輯
給靈性的散文頒獎
給心情改換標題
給有限和無限排版付印
給今世來世不朽的評語
給夢想發(fā)表的機會
給唐家河主編的權(quán)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