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廣濤[聊城大學(xué)文學(xué)院, 山東 聊城 252059]
抒情短詩《在昌平的孤獨》又名《魚筐》,或者說是在《魚筐》的基礎(chǔ)上修改而成的。《魚筐》最早出現(xiàn)于海子和西川1986年夏天合作的油印詩集《麥地之甕》。初讀這首詩,讀者單憑標(biāo)題就能感知其主題思想,似乎并不需要任何闡釋;細(xì)讀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這首抒情短詩對孤獨主題的表現(xiàn)相當(dāng)深刻,有些閱讀難點無疑會影響讀者對該詩的深度理解。鑒于此,筆者嘗試從不同層面探討詩人對孤獨主題的把握和表現(xiàn),并對其創(chuàng)作心路稍加臆測。
一
《在昌平的孤獨》①共分4個自然詩段(數(shù)碼為筆者所加),全詩如下:
1孤獨是一只魚筐/是魚筐中的泉水/放在泉水中//2孤獨是泉水中睡著的鹿王/夢見的獵鹿人/就是那用魚筐提水的人//3以及其他的孤獨/是柏木之舟中的兩個兒子/和所有女兒,圍著詩經(jīng)桑麻沅湘木葉/在愛情中失敗/他們是魚筐中的火苗/沉到水底//4拉到岸上還是一只魚筐/孤獨不可言說 1986
這首詩寫到“魚筐”“泉水”“鹿王”“柏舟”與“火苗”等,其核心意象是“魚筐”。這一意象在本詩每一詩段都出現(xiàn),全詩共出現(xiàn)四次,所以該詩最初發(fā)表時就叫作《魚筐》。從結(jié)構(gòu)上看,該詩可劃分為三個部分:第1詩段和第4詩段分別為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在這兩個部分詩人直接言說“魚筐”;第2詩段和第3詩段構(gòu)成本詩第二部分,詩人在“魚筐”意象的基礎(chǔ)上,生發(fā)出“鹿王”“柏舟”“火苗”等“審美幻象”。第二部分是全詩的核心部分,也是最具難度的部分。下面讓我們對這首詩逐段逐層細(xì)讀——
“孤獨是一只魚筐”,這樣的起句十分突兀。作為一個心理概念,孤獨是非常抽象的,于是詩人便把它具象化為“一只魚筐”。未等讀者細(xì)想那只“魚筐”,接下來詩人又說孤獨“是魚筐中的泉水”,這又當(dāng)如何理解呢?一方面,魚筐里面是水,魚筐外面也是水,孤獨如水——只要水存在,孤獨就存在,水出現(xiàn)在哪里,孤獨就出現(xiàn)在哪里;另一方面,且不說魚筐內(nèi)外的泉水,魚筐本身即孤獨——這樣,孤獨浸泡在孤獨之中,里里外外的孤獨跨越了空間,滲透了一切。尼采在《孤獨》一詩中寫道:“現(xiàn)在你黯然站立/詛咒著冬日的漂流/像一縷青煙/把寒冷的天空尋求”②。詩人里爾克在《孤獨者》一詩中寫道:“不,我的心將變成一座城樓/我自己將在城樓的邊緣停歇;/那里別無長物,仍是悲愁/與無言,仍是大千世界?!雹墼谏⑽脑姟肚镆埂分?,魯迅寫到他院中的那兩棵棗樹,在清寂的暗夜里,冷冷地刺向天空。也可以說,在尼采那里,孤獨是寒冬中迷蒙的一縷炊煙;在里爾克那里,孤獨是一座蘊含悲愁的城樓;在魯迅那里,孤獨是暗夜里刺向天空的棗樹;而在海子這里,孤獨則是一只魚筐。哲學(xué)家叔本華認(rèn)為,只有當(dāng)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才可以完全成為自己。誰要是不熱愛獨處,那他也就是不熱愛自由,因為只有當(dāng)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才是自由的。在詩人海子看來,詩,就是那把自由和沉默還給人類的東西。海子從孤獨的“魚筐”那里,既領(lǐng)悟到自由,又感覺到沉默,于是他讓“魚筐”入詩,把孤獨化為美學(xué)。
第2詩段在“魚筐”意象的基礎(chǔ)上,生發(fā)出“鹿王”幻象,圍繞“鹿王”抒寫了孤獨的第二個層次?!奥雇酢迸c孤獨有何聯(lián)系?哪里出來的“獵鹿人”呢?孤獨二字,在中國文字里解釋,孤是王者,獨是獨一無二。獨一無二的王者必需永遠(yuǎn)接受孤獨。于是,海子便用“鹿王”來象征“孤獨之王”。詩中的“魚筐”“泉水”“鹿王”等意象并非孤立存在?!棒~筐”放在“泉水”中,或許它在水中的影子,令詩人聯(lián)想起“鹿王”——喝“泉水”的“鹿王”;或許,它就是“魚筐”自身在水中的幻象,否則,泉水中怎么可能會有一只“鹿王”呢?沿著這樣的思路,那提起“魚筐”的人,自然也就成了“獵鹿人”。麋鹿的警惕性很高,而鹿王甚至在睡眠狀態(tài)時,腦海也浮現(xiàn)獵鹿人的影子,唯恐遭到襲擊。那個“提起魚筐的人”勢必驚動“鹿王”的睡夢,對“鹿王”而言,此人也就等于“獵鹿人”。那“提起魚筐的人”分明想捕捉到一些“孤獨”,但是,恰如“竹籃打水”一樣,那種努力只能是一場徒勞——孤獨,是無法捕捉的。那么,詩歌中的“獵鹿人”是誰?誰用魚筐提水,把魚筐拉到岸上呢?——那個含而不露的抒情主人公,那個內(nèi)心孤獨難言的人,實際上正是在昌平的海子。海子有一首題為《詩歌皇帝》的短詩:“當(dāng)眾人齊集河畔高聲歌唱生活/我定會孤獨返回空無一人的山巒”。他自稱“詩歌皇帝”也并非自高自大,而是針對孤獨而言的,獨一無二的孤獨,堪稱“孤王”。尼采曾說,孤獨有七重皮,任何東西都穿透不了它。試想詩人海子內(nèi)心深處的孤獨,誰能捕捉?又何以穿透?
二
第3詩段寫的是“其他的孤獨”。從該詩段內(nèi)容上看,這種孤獨是因愛情而引發(fā)的孤獨。如果說“魚筐”的孤獨、“泉水”的孤獨和“鹿王”的孤獨屬于無因的孤獨,本詩段所表現(xiàn)的孤獨則因愛情失敗所致?!鞍啬局邸?,即古代的“柏舟”,一般都是獨木舟。一個“獨”字便和孤獨主題有了關(guān)聯(lián)。自古以來,孤獨是詩人的身份證,是最深的愛,也是最深的苦。“柏木之舟”中的“兩個兒子和所有女兒”,他們都是愛情中的孤獨者。而相對于男性,女性在愛情中的孤獨則更為普遍和持久,在海子心目中,中國古代幾乎“所有女兒”都是孤獨愛情的體驗者和承受者。
海子深受《詩經(jīng)》和《楚辭》的影響,他說:“《詩經(jīng)》和《楚辭》像兩條大河哺育了我?!雹茉陂L詩《但是水、水》題詞中,海子寫道:“翻動詩經(jīng)/我手指如刀/一下一下/砍傷我自己。”⑤涉及愛情中的孤獨主題,海子從這兩條文化大河中汲取營養(yǎng)元素,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詩經(jīng)》中有《邶風(fēng)·柏舟》和《 風(fēng)·柏舟》這樣的詩歌名篇?!胺罕税刂郏喾浩淞?。耿耿不寐,如有隱憂?!雹捱@是《邶風(fēng)·柏舟》中主人公的孤獨?!?風(fēng)·柏舟》則寫一個少女愛戀心中的男子,卻遭到了母親的反對;少女發(fā)誓不改變主意,并抱怨阿母不能體諒自己的癡心?!对娊?jīng)》中的《桑中》是流傳千古的愛情名篇,“桑中之約”“桑中之喜”簡直成了愛情的代名詞,《詩經(jīng)》與桑麻的聯(lián)系不言而喻。⑦至于“沅湘木葉”四個字,則帶有明顯的湘楚文化色彩,令人想起屈原為代表的《楚辭》。幾千年來,神州大地?zé)o數(shù)的癡男怨女們,在北方的桑林麻田里,在南國的水澤木葉下,演繹了一個個愛情故事。因為愛情的失敗,他們釀就了千年的孤獨。這種孤獨和哀怨充塞于《詩經(jīng)》和《楚辭》里,不絕如縷,譜寫了中國古代愛情文學(xué)的“孤獨曲”和“詠嘆調(diào)”。細(xì)心的讀者單從“柏木之舟”“詩經(jīng)桑麻”“沅湘木葉”這些文字組合,就能感受到《詩經(jīng)》和《楚辭》的文化氣息,繼而聯(lián)想到古老的文化河流中,那些哀婉而孤獨的愛情故事。
由于在愛情中失敗,故事的主人公被孤獨徹底包圍:“他們是魚筐中的火苗/沉到水底”?!棒~筐”和“泉水”都是孤獨的,因此,無論愛情的火苗在孤獨的“魚筐”中燃燒,還是嘆息著沉沒到“水底”,總是難以擺脫孤獨的宿命?!盎鹈纭毕笳鲪矍榈臒崃遥八住眲t是埋葬火熱愛情的淵藪。愛情永遠(yuǎn)是人類的困境,海子對此感受尤其深刻,他在1986年11月18日的《日記》中記載:
我一直就預(yù)感到今天是一個很大的難關(guān)。一生中最艱難、最兇險的關(guān)頭。我差一點被毀了。兩年來的情感和煩悶的枷鎖,在這兩個星期(尤其是前一個星期)以充分顯露的死神的面貌出現(xiàn)。我差一點自殺了:我的尸體或許已經(jīng)沉下海水,或許已經(jīng)焚化……
這段《日記》記錄了海子因戀愛失敗所經(jīng)歷的心靈風(fēng)暴,其內(nèi)心世界火與水的搏斗是相當(dāng)慘烈的,甚至險些危及詩人的生命。日記與詩歌互證,充分說明海子作品的真實性和純粹性??傊?,第3詩段詩人在歷史和文化層次上,表現(xiàn)愛情中的孤獨,在水與火的搏斗中,流露出詩人那顆孤獨的心所面臨的危險與困境。
第4詩段與第1詩段照應(yīng),再次強調(diào)“魚筐”的孤獨。盡管“魚筐”被拉到岸上,似乎脫離了孤獨的“泉水”,但孤獨依然是孤獨,其本質(zhì)并未改變。那么讀者要問——孤獨究竟何物?詩人給出的答案則是:“孤獨不可言說”。在佛教的禪宗那里,禪的精髓游離于語言文字,凡是能用語言文字描述出來的,那也并非禪本身,所以禪不可說。在詩人海子這里,孤獨不可言說,能說出的,就不再是真正的孤獨。至此,我們似有所悟:上述諸如“魚筐”“泉水”“鹿王”“柏舟”之類,并非孤獨的本相,它們好比是“標(biāo)月之指”或“渡河之舟”,其目的在于幫助人們認(rèn)識明月、渡過河流,若沒有這些引渡之器,孤獨似乎更難把握??磥恚谠娙撕W拥膬?nèi)心世界,孤獨極其隱秘和深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第4詩段雖短,詩人卻把對孤獨的感悟提升到形而上的高度,整首詩蘊含著淡淡的一絲禪意。
三
海子是在怎樣的場合與心境中寫下這首孤獨之歌的?海子孤獨的根源何在?從《魚筐》到《在昌平的孤獨》,詩歌題目的更改變動有何利弊?對這些問題的思考,有助于加深對該詩主題意蘊的理解。
關(guān)于第一個問題,需要指出的是,探索詩人的創(chuàng)作心路或情感軌跡之類,是很容易失之偏頗或流于主觀臆測的。但是,如果適當(dāng)?shù)摹安聹y”或“推測”有助于還原某些不可再現(xiàn)的場景或彌補一些缺失的細(xì)節(jié),那么讀者姑妄聽之,或許未必全無是處——中學(xué)時代的海子一度喜歡釣魚,想必他對魚筐魚簍之類是非常熟悉的。我們不妨設(shè)想,詩人海子在昌平的某泉水處見到一只魚筐,他好奇地凝視魚筐,竟把泉水中的魚筐幻化為一只低頭飲水的鹿王。海子朝魚筐走去,拉起魚筐,發(fā)現(xiàn)了魚筐里的兩條魚——大概是紅魚——獨木舟一樣的兩條魚。詩人想起了《詩經(jīng)》中的名篇《柏舟》,繼而又想起《楚辭》中的“沅湘木葉”以及古代那些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這時候,魚筐里的紅魚被詩人驚動了,沉入到水底。詩人好奇地將魚筐提起拿到了岸上……整個過程或許為時不長,也并不復(fù)雜,但由于詩人內(nèi)心的孤獨,他把自己的情感投射于外物,于是,一首關(guān)于孤獨的詩歌或許就這樣誕生了。
第二個問題,海子孤獨的根源何在?真的就在昌平嗎?應(yīng)當(dāng)說,一方面,海子有些孤獨是與昌平有關(guān)的,而他骨子里的那種孤獨則難于同地域掛鉤。該詩寫于昌平,也留下了昌平的地理烙印。昌平有著名的龍泉山(龍山),其山麓有裂隙泉,《元史·河渠志》稱之為“白浮泉”,是歷史上頗具名氣的大泉。元朝水利專家郭守敬曾引“白浮泉水”注入甕山泊(今北京的昆明湖),后經(jīng)幾番周折,形成通惠河的源頭。本詩多次出現(xiàn)的“泉水”,顯然與昌平古老的“白浮泉”有關(guān),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昌平的泉水賦予海子創(chuàng)作靈感,澆灌了他的詩歌之花。但在另一方面,昌平畢竟是昌平,這個小城并未接納一個天才的詩人,正如當(dāng)年的法國小城阿爾并不認(rèn)同畫出《向日葵》的梵高一樣。據(jù)說海子有一次到昌平的一家飯館,對老板說:“我給大家朗誦詩歌,你能不能給我喝酒?”老板說:“我可以給你酒喝,但你別在這兒朗誦?!焙W釉诓侥懿还陋殕??應(yīng)當(dāng)說,海子在昌平的孤獨,既有物質(zhì)方面的,又有精神方面的——盡管如此,我們?nèi)匀徊荒茌p率地得出結(jié)論,海子孤獨的根源就在昌平。倘若真的如此,那么,一旦離開昌平,海子豈不輕易就擺脫了他的孤獨?實際情況未必如此簡單,倒是有如下可能性:昌平的孤獨屬于昌平,海子的孤獨屬于海子。海子在昌平,不就等于魚筐在泉水中嗎?
詩人里爾克認(rèn)為,我們每個人的靈魂在本質(zhì)上就是孤獨的。靈魂的本性不是憂愁,不是恐懼,不是執(zhí)著,而是孤獨。無論怎么改善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孤獨還是會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里。就詩人而言,孤獨既是詩人的宿命,又賦予他們高貴的氣質(zhì)。孤獨的詩人歷來就與現(xiàn)實隔閡,難以協(xié)調(diào),屈原、阮籍、陶潛、杜甫等莫不如此;西方詩人但丁如此,里爾克如此,諾瓦利斯如此,保爾·策蘭如此……由于孤獨是絕對的,理解永遠(yuǎn)只占內(nèi)心世界極小的一角,無法言說的則是心靈中那無限的秘密。“沒有人能擺脫掉孤獨的影子,孤獨是絕對的,最深切的愛也無法改變?nèi)祟愖罱K極的孤獨。絕望的孤獨與其說是原罪,不如說是原罪的原罪”——20世紀(jì)美國小說家卡森·麥卡勒斯如是說?!缎氖枪陋毜墨C手》系麥卡勒斯的代表作,書名意思是說,人心如同獵手一樣,捕捉孤獨是其天職。如此說來,人心豈不成為孤獨的代名詞嗎?難怪在電影《斯巴達(dá)克斯》中,斯巴達(dá)克斯對其情人說:“即使躺在你的懷抱里,我也感覺到是孤獨的”;也難怪在詩人海子筆下,失敗的總是愛情,而勝利的卻總是孤獨……原來他們早已領(lǐng)悟到了孤獨的本質(zhì)。哲學(xué)家叔本華有篇著名的文章《要么庸俗,要么孤獨》,仿佛讓人們在庸俗與孤獨之間做出選擇。如今仔細(xì)想來,詩人海子是相當(dāng)勇敢的,他或生或死,自始至終都選擇了超越庸俗,與孤獨為伴。盡管海子內(nèi)心的孤獨不可言說,但足以令人稱道的則是其脫俗的生命品格,是其在孤獨中完成的一篇篇藝術(shù)佳作!
當(dāng)我們重新審視這首詩的題目時便會發(fā)覺,《在昌平的孤獨》較之于《魚筐》,可謂有利有弊?!遏~筐》作為題目固然突出核心意象,卻有拘泥物象之嫌;后來改為《在昌平的孤獨》,則便于讀者把握該詩主題,其不足之處在于:它把詩人海子的孤獨定格于某個地域,實際上也是一種局限,容易誤導(dǎo)讀者把海子的孤獨歸因為“在昌平”。海子的孤獨當(dāng)然與其居住、工作、戀愛、寫詩的地方有關(guān),但這并非海子孤獨的根本原因。詩人形而上意義上的孤獨,實際上是超越時空的。孤獨情結(jié)對于某些人,會像冤魂一樣糾纏終生而無法解脫。海子本身不就是一個典型個案嗎?如果說存在的本質(zhì)就是孤獨的話,那么,海子這首關(guān)于孤獨的詩恰恰觸及到生命的本真內(nèi)核,其哲理意蘊耐人尋味。
綜上所述,這首抒情短章圍繞“魚筐”這一核心意象展開聯(lián)想與幻想,表現(xiàn)了詩人內(nèi)心極為強烈的孤獨情結(jié);詩人把內(nèi)心孤獨投射于外物,多方面多層次地試圖言說那“不可言說”的孤獨,從而構(gòu)成詩歌悖論。該詩一再講“魚筐”的孤獨,而實際上真正的孤獨者恰是詩人自己。在洞察生命奧秘之后,詩人只是拈花微笑式地啟發(fā)人們:孤獨不可言說。這樣,詩人便把對孤獨的感悟提升到形而上的高度,整首詩蘊含著淡淡的一絲禪意,詩境唯美而又深刻。
① 選自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25頁;《魚筐》可參見該書補遺部分,第1121頁,編者西川特意加注:《魚筐》與《在昌平的孤獨》一詩大體相同。
②[德]尼采著、周國平譯:《尼采詩集》,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第64頁。
③[奧地利]里爾克著、綠原譯:《里爾克詩選》,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4年版,第268頁。
④ 海子:《尋找對實體的接觸》(《河流》原序),見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17頁。
⑤ 海子:《但是水、水》,見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266頁。
⑥ 見程俊英撰:《詩經(jīng)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37頁。
⑦ 海子有首詩叫作《詩經(jīng)中的兩個兒子及其他》,其中有詩句:“桑中的/兩個兒子/如山如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