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原名李發(fā)祥,四川省涼山州會理縣人。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詩歌及散文詩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xué)》《詩刊》《詩神》《詩選刊》《詩林》《詩歌報月刊》《星星》《紅豆》《歲月》《散文詩世界》《中西詩歌》《揚(yáng)子江》《草地》等刊物。詩作入選《中國當(dāng)代詩庫2008卷》《2010中國詩歌民刊年選》《2012詩探索年度詩選》等選本。著有詩歌練習(xí)冊《圣潔之翼》《在燭光下寫詩》《燃燒的修辭》(合著)《中國詩歌地理——涼山九人詩選》(合著)等。執(zhí)行主編《中國詩歌地理——涼山九人詩選》。
暗夜之一:鈍痛
這遲鈍的痛,讓夜色開始焦慮
他由此心煩意亂
白天和夜晚逐漸險象環(huán)生
冬天的蔚藍(lán)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浮腫
但絕對干凈
深夜就不那么容易被撕破了
如此厚重,像不知不覺堆積起來的一場雪
推開門,它已經(jīng)覆蓋在眼簾之上
掃除這個夾雜在陽光中的暗喻
并非易事,正如把一顆壞牙和隱藏其間的
鈍痛,連根拔除,或者
從黑暗中把夜晚驅(qū)除得一粒不剩!
暗夜之二:面具或臉譜
清洗和擦拭是必要的
歲月總會蒙塵,就像夜空的臉龐
有時會遺下流星的足跡
花開之前,花謝之后
一張張變性后的臉譜
堆積了過多黏乎乎的油彩
厚重、凹凸不平,粗糙的手感
讓人心生疑竇,而又無從下手
難道能就此撫平前半生的風(fēng)花雪月
而對擦肩而過的風(fēng)聲 袖手旁觀
柵欄以外
一生都無法離開藍(lán)天的云朵
注定被時間和空間的經(jīng)緯線
分割得七零八碎
一盞濃濃的中藥汁兒
也可以作為小小一段人生的逗點(diǎn)
暫時終止疾病不可知的命運(yùn)
暗夜之三:冥想之門
暗夜之暗 也并非一成不變
除非你能夠阻止它生長的過程
一生當(dāng)中“人不能兩次踏進(jìn)同一條河流”
綻放是必要的,凋謝同樣不可或缺
“花朵的盛開只是一個凋零的過程”
你笑,莞爾一笑,濺起蜻蜓點(diǎn)水的漣漪
鏡片后面的眸子有點(diǎn)迷茫,晦暗不清
隱沒在萬綠叢中的一點(diǎn)嫩紅
逐漸消散開來 最后,無疾而終
懂與不懂只是技術(shù)問題,歸根結(jié)底
都是時間問題 所以陽光普照是好事
接受黑暗的砥礪也不是壞事
冥想之門一旦打開 我已身不由己
只能以一次小小的意外來終止這次意外
或者,干脆依賴一句引文作為短暫的休止符
暗夜之八:不期而至
與黑暗一同入夢的
還有滴答的水聲,在鳥鳴與犬吠之間
格外引人注目。它切開虛擬的月光
步履輕盈而透明
想想看,這樣一場無人導(dǎo)演的劇目
多么不合時宜,剪去無法預(yù)料的結(jié)局
只剩下奮不顧身的墜落,他將自己
經(jīng)過厚重空氣打磨的身體
摔碎在風(fēng)平浪靜的時間里
隱藏在眩暈深處的蟋蟀
把平日輕易不示人的的鼓瑟
排成隊列整齊但高低不同的陣勢
開始圍剿黯淡中不安分的月色
慣性不可阻擋,風(fēng)聲逍遙法外
陸陸續(xù)續(xù)積攢起來的證詞
在不斷捶打、淬火之后
被用來作為抵抗或招安的
制勝法寶!
暗夜之十:水聲或風(fēng)聲
暗夜在風(fēng)聲中慢慢升起
有光,在太陽與月亮的縫隙間
透出,午夜過后
晴空里灑下的雨滴不動聲色
將一切沖洗干凈
故事的段落總是毫無征兆地
停頓,然后悄悄起身
來不及首尾相應(yīng),已在無知中
吞噬了自己的肉身,然后
吐出完整的骸骨和歲月的鱗片
水聲在外,風(fēng)聲在內(nèi)
激蕩行將消失的一線希望
罌粟花開自在,于淡淡的幽香中
修成正果
沾滿紫紅和粉白的花瓣
終究對蝴蝶的翅膀不屑一顧
遭受水聲和風(fēng)聲的雙重洗禮
她們表現(xiàn)出單薄、單純
并且,楚楚動人
只消還不是命懸一線的節(jié)點(diǎn)
當(dāng)能得心應(yīng)手,將敘述風(fēng)聲
和水聲的詞匯顛覆,把玩于股掌之間
暗夜之十二:沙漏
一粒渺小的沙子,渺小到常常被自己忽略
不經(jīng)意間,它已將你費(fèi)心堆積起來的
一段日子,慢慢掏空
滴答、滴答、滴答
暗夜里沙子們擁擠的腳步變得堅硬
越來越重地敲打掛在月亮上的靈魂
嫦娥的兩行清淚,足以讓鏡子碎裂
讓時間迷路,讓未來無所適從
“時間去了哪里?”
答案隱藏在字縫深處
沙漏的身子屬易碎之物
一不小心,就畫出幾道明亮的掌紋
時間的傷口,就是這樣
既然裂開,誰還想輕易愈合!
暗夜之十五:病中吟
凌晨3點(diǎn)的咳嗽,是一把生銹的鐵錘
有節(jié)奏地定時敲打我的胸腔
面無表情的傷害,讓人痛徹肺腑
但沒有人知道,我心靈的淚珠
早已被四十年的磨難,鍛造成
一粒粒黃金,它們不會從我眼眶滾落
千里之外,一個人柔軟的呼吸
纏綿過我的疼痛后,再次甜蜜入睡
我只是擔(dān)心,我過于響亮的咳嗽
會,驚碎她的一段美夢!
暗夜之十六:夜色從不渺茫……
賞心悅目是一個老舊的詞語
但這一秒在你臉上煥然一新
下一秒的下一秒就錦上添花了
希望向來如此,夜色從不渺茫
輕盈的詞語從你唇齒間出發(fā)
她們翩躚于琴弦之上
最后抵達(dá)柔美之鄉(xiāng)
滿目中盡數(shù)是燦爛的余光
發(fā)絲也綻放出山茶花不顧一切的香
我要端坐在漫長如百年的這一秒
冷眼看燕來燕去花開花落
同時,讓夜色在一個人眼里從不渺茫!
暗夜之十九:遙遠(yuǎn)
你仍舊無動于衷,甚至
我用眼光拈出兩只
紅蘋果里隱藏8年的小蟲子
以及,小蟲子嘴里多余的甜
草原的清香肆意綻放
擋住了雪山下純藍(lán)的視線
說近就近,說遠(yuǎn)就遠(yuǎn)
前夜,掩埋在積雪下的腳步
要花費(fèi)整整一個季節(jié)
才能走完19厘米蓬松的距離
地氣尚在零下一度的位置蜷縮
一眨眼,粉白的夢就碎了
暗夜之二十一:石頭記
石頭的瘋狂讓石頭也輕飄飄起來
懸浮在夜晚之上的滋味終生難忘
還有夜半鳥的足跡與貓的叫春
組成鄉(xiāng)村春夜的小插曲
星光開始在外省閃爍時
美女們也出動了
但一次次迷途而返,讓她們
的話語和笑聲也隱含著一絲
不易察覺的焦慮
隔江而望,那掛在山腰的燈火
幾乎被夜色完全溶解
成為始終燃燒在八只眼睛里的火把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夢中
美女們過于宏大的的理想或野心
竟不幸提前將第二天那位負(fù)重者的
兩個腳趾,在半道上硬生生壓扁
盤旋在陡峭山腰上的小徑
看似越來越遠(yuǎn)的敘述
不論是建立寫實主義的結(jié)構(gòu)
還是采用浪漫主義的手法
最終還是回到了故事的開端,回到
那個點(diǎn)題的詞語:“瘋狂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