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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天格物:文學地理學視野下的布洛陀造物神話研究
——以《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為中心

2014-07-02 01:35張顯成
世界文學評論 2014年3期
關鍵詞:造物壯族神話

王 丹 張顯成

敬天格物:文學地理學視野下的布洛陀造物神話研究

——以《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為中心

王 丹 張顯成

文學地理學以文學為核心,關注文學中的“人—地”關系。民族民間文學深植于風土民情土壤,地理因素不僅是民族文化發(fā)生和發(fā)展的根基,也是民間文學內(nèi)容的主要構成。《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中的造物神話以民眾熟悉的自然意象來解釋周遭事物來源,傳達了壯族人民之于自然世界的態(tài)度,“敬天格物”理念貫串于整個“天→人→文學→人→天”的認知循環(huán)中,充分顯現(xiàn)著壯民族整體性的天人和諧的生態(tài)哲學。

《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 造物神話 文學地理學 民族民間文學 少數(shù)民族文獻

Authors: Wang Dan,

is from the institut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in Southwest University, researching on documents of ethnic minorities;

Zhang Xiancheng,

is from the institut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in Southwest University, researching on the unearthed literature.

文學地理學以文學為本位,研究文學中的地理空間問題,主要關注“人-地”二元關系,以及“地理—作家—文學—地理”(李志艷 127)的文學活動范式。民族民間文學有別于作家文學,具有集體性、口頭性、變異性、傳承性特征,又因其深植于民族地區(qū)的風土民情,而帶有更多鮮明的地理屬性和民族屬性。將民族民間文學置于地理視域下進行研究,不僅是對民間文學基本內(nèi)容——自然、風物、鄉(xiāng)土、民俗等——的回歸,更是對文學地理學研究視野的橫縱拓展,從作家及其書面文學延伸至民眾群體及其口頭創(chuàng)作,進而深入探討“地理—人—文學—地理”之關系態(tài)勢。本文以《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以下簡稱《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為中心,梳理壯族神話在“天→人→文學”維度中形成、發(fā)展、固化的時空線索,從中窺探先民“天釋物”的文化心理;細讀文本,展現(xiàn)參與到布洛陀造物神話中的地理意象;分析經(jīng)由造物神話,壯族人民在“文學→人→天”維度里所彰顯的“敬天美報”之生態(tài)理念。在個案研究基礎上,探討地理因子在民間文學中表征民族文化和民族心理的重要作用,以及民族民間文學之于地理及“人—地”關系的群體性建構機制。

一、天地時空:布洛陀造物神話的緣起基礎和表征對象

神話是原始初民在感知和認識周遭世界的基礎上,對人類自身及自然現(xiàn)象的想象性解釋,是古人“格物”思維活動的產(chǎn)物。特定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和氣候條件,造就了壯族悠久的發(fā)展進程,具有“依天格物”之樸素思維特征的體系神話是壯族文化冠以“悠久”二字的有力表征。仿漢文字——方塊壯字——的發(fā)明和使用,使壯族神話在以宗教經(jīng)文形式口耳相傳的同時,能以書面符號的固化形態(tài)呈現(xiàn)于今,實現(xiàn)了在“天→人→文學”維度里的發(fā)生與發(fā)展。

首先,優(yōu)越的地理環(huán)境和良好的氣候因素是壯族悠久文化緣起及發(fā)展的先決條件。壯族源于我國南方的古越人,屬于“百越”(或作“百粵” )支系中的西甌和駱越人,是嶺南地區(qū)的土著民族(《壯族簡史》編寫組 7—9)。壯族先民的活動“以廣西為中心,地域曾達廣州以西,云貴高原,嶺南山地以北和越南的北部地區(qū)”(羅勛 8)。此地區(qū)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地理單元”(張聲震,《壯學叢書》總序 1):西、北兩面山體橫亙,南臨海洋,其間綿延時斷時續(xù)的丘陵和山脈,山嶺間河流縱橫,水系發(fā)達。該區(qū)系屬典型的亞熱帶季風氣候,“氣溫高,熱量足;夏長冬暖,雨量充沛;夏濕冬干,季風明顯”(廖文斯、趙思林 31)。雨熱豐沛且同期的自然氣候,為動植物的繁衍及人類的起源提供了優(yōu)越的條件。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早在80萬年前,該區(qū)的百色盆地就已有古人類活動;在廣西桂林市郊發(fā)現(xiàn)的距今約1萬年前的“甑皮巖人的體質(zhì)特征與生活在華南——珠江流域的現(xiàn)代壯侗語民族相近而與其他民族相去甚遠”(張聲震,《壯學叢書·總序》 2)。足見,壯族祖先開疆拓土、繁衍生息、創(chuàng)造文化的歷史已十分久遠。

其次,豐富且成體系的壯族神話是該民族悠久歷史的文化表征。面對大自然的神秘莫測、變幻多端,與其他民族先民一樣,壯族祖先也用其樸素的思維解釋著世界,形成了豐富多彩的神話故事,諸如《姆六甲》、《布洛陀》、《布伯》、《岑遜王》、《雷公換世》、《侯野射日》、《找太陽》、《洪水淹天》等。神話人物之間具有明晰的譜系特征:“一團急速旋轉(zhuǎn)的氣體→三黃神蛋→金甲天神(開辟神)→三界→姆六甲(始祖神)→布洛陀(創(chuàng)造神)→布伯(戰(zhàn)神)→伏依兄妹(生育神)→肉團→人類→岑遜、莫一(英雄神)”(梁庭望、農(nóng)學冠 5)。壯族神話涉及了多個神話母題:如起源母題,解釋了世界、人類、自然現(xiàn)象及萬物的起源;如神的名稱母題,介紹了天界神、人間神、水界神、森林神的來由及職責;如災難母題,描述了人類所面臨的天災之洪水、干旱,人禍之戰(zhàn)爭、疾病等;如秩序母題,講述了自然、社會等各種秩序的形成過程。

再次,參天釋物的神話內(nèi)容突顯了壯族文化的地理性特征。對于遠古人類的共同疑惑,壯族先民的想象性解釋帶有自身的地理因子。例如,《姆六甲》描述始祖神姆六甲的生殖器很大,說其像個大巖洞,每當刮風下雨,人們都躲避于此(歐陽若修、周作秋、黃紹清等 30);男性神布洛陀是從洪水沖擊巖石而形成的洞中走出來的(《中國各民族宗教與神話大詞典》編審委員會751);《侯野射日》講述人們躲在巖洞里以避十二個太陽的暴曬(農(nóng)冠品、曹廷偉 30—31)。神話中的巖洞意象,不僅是壯族先民穴居歷史的體現(xiàn),更是對嶺南地區(qū)巖洞眾多、喀斯特地貌顯著的自然地理的反映。再如,《姆六甲》說天地形成之初,天小地大,天蓋不全地,于是姆六甲就用針線把地的邊緣縫起來,最后一扯線把地縮小,地如皺紋般,高突的成山嶺,低洼的成江河(蘭鴻思 25);《布洛陀》中也有類似造天地情節(jié)。壯族神話這一“縮地成嶺”的情節(jié)恰恰是對壯族地區(qū)丘陵綿延、山嶺橫亙之地貌特征的鮮明體現(xiàn)。而基于水熱同期的亞熱帶季風氣候之上的,有關水稻種植及其相關活動的神話內(nèi)容,則在《布洛陀》中有充分展現(xiàn)。如造火種、造水田、造米、造牛、造豬、造干欄、造歷書等,都集中反映了稻作文明源起之初,先民對各項事物來源的想象性解釋。有學者將壯族原始文學統(tǒng)稱為“布洛陀時代的文學”(《壯族簡史》編寫組273),可見,包括造物神話在內(nèi)的有關布洛陀的民間文學在壯族歷史上的重要而特殊的地位。

最后,麼教經(jīng)文的廣泛性及多樣性為壯族神話研究供以珍貴的文獻資料。遠古神話的流傳和發(fā)展多與宗教、巫術活動緊密相連,神話和儀式是構成民間宗教的主要內(nèi)容。文字的發(fā)明使得原本僅靠口耳相傳的神話故事被固化為宗教經(jīng)文內(nèi)容,神話獲得了更直觀、更廣泛的傳播。方塊壯字是一種“仿漢文字”,即借鑒漢字所造的記錄壯語語音的文字,自唐宋時期發(fā)明以后,被廣泛應用于壯族宗教經(jīng)文、民歌、山歌等的記錄和傳抄,壯族神話的有效保存和廣泛傳播也得益于此。麼教是壯族一種古老的民間宗教,麼教經(jīng)書涵蓋有自然地貌、經(jīng)濟政治、宗教倫理、文學藝術、科技文化等多方面內(nèi)容,被譽為“壯族原生態(tài)文化的百科全書” (張聲震,《前言》35)?!秹炎妩N經(jīng)布洛陀》匯集了廣西右江流域和紅水河中上游,以及云南文山州壯族地區(qū)的29個麼教經(jīng)書抄本,并以經(jīng)書原文圖版、方塊壯字、拼音壯文、國際音標、漢語直譯五對照形式呈現(xiàn),原生、真實、客觀的面貌使該書具有十分重要的文獻學價值,因此,在研究壯族歷史、追溯遠古文明、系聯(lián)人地關系方面也更具學術價值。

自成一體的特定而優(yōu)越的自然地理條件,造就了壯族久遠的發(fā)展歷史,作為壯族童年思維活動產(chǎn)物的神話,被烙以明顯的地理印記,而具有民族識別性。麼教經(jīng)書用文字符號將布洛陀神話這一口傳文學加以書面化呈現(xiàn),在“自然地理→人類創(chuàng)造→口傳文學→書面文本”的維度中,壯族布洛陀造物神話實現(xiàn)了自身的發(fā)生和發(fā)展。為此,書面文本的集大成者——《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在壯民族歷史發(fā)展、文化心理、文學特征等的研究中極具價值。

二、自然意象:布洛陀造物神話的文本構成

自然意象,“主要是指由于自然造化而形成的原始自然物象,如山、水、河、海、云、霧、星、辰、太陽、月亮、彩虹,以及大地上生存的動物與生長的植物” (鄒建軍、周亞芬 38),它們是地理空間的重要組成元素,是文學地理學研究的主要對象?!秹炎妩N經(jīng)布洛陀》描述和頌揚了布洛陀創(chuàng)造世間萬物的功績,其中,自然事物不僅為布洛陀所創(chuàng)造,并參與到其他事物的創(chuàng)制活動中,成為構建神話故事文本的主要元素。

(一)基于稻作經(jīng)濟的所需是造物神話的主要內(nèi)容

表1 造物神話在《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29個抄本中的分布情況表

表1 顯示,具有較完整故事情節(jié)的布洛陀造物神話主要集中于源自廣西右江流域和紅水河中上游的抄本,其中造火神話的分布度最高,達34.48%(10/29),足見,此些神話內(nèi)容在廣西壯族麼教經(jīng)書中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據(jù)考古資料,“聚居于湖南、廣西、云南一帶的壯、侗、傣等屬百越族系的稻作民族,當屬最古老的稻作民族”(李子賢 68)。布洛陀造物神話在傳達天與人之關系時,也表現(xiàn)出對于經(jīng)濟活動及其原則的參照與遵守,即基于壯族地區(qū)自然地理及氣候特征的稻作生產(chǎn)所需,成為造物神話的主要內(nèi)容。

(二)植物是神靈造物所使的重要材料

布洛陀等眾神造物并非憑空創(chuàng)生、揮手即成,而是以已造之物為材料來創(chuàng)造,其中,各種植物便是主要的造物材料。例如,兄弟二人用草根(如茅草、蘆葦、艾草等)與樹根(如無花果樹、楓樹、樟樹、水翁樹、竹子等)拉扯摩擦而造火;王仿造郎漢山(神山)上的建筑物用栗樹、楓樹、榆樹、楠木等來造干欄。在布洛陀造牛、豬、狗、雞、鴨等動物時,植物的材料屬性則表現(xiàn)得更為具體、貼切和生動。造牛時用“龍眼核做眼珠,賴樹皮做皮,烏楊木做大腿,馬蜂巢做肚,蘇木做血,空心菜做腸子,麻做筋,芭芒穗做尾”;造豬時用“棉花做肉,稻谷葉做腸,鵝卵石做肝”;造鴨時用“矮草做腳,竹葉殼做尾”……神靈造物所用植物均在壯族地區(qū)常見,同時也與所造動物的器官在外形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如空心菜與腸、蘇木與血、馬蜂巢與牛肚、龍眼核與眼珠等等。神靈用各種植物組合成動物“模型”后,將之“拿去埋在茸草地方,拿去壅在那片山林”,并時不時去瞧去探,慢慢待其成長?!秹炎妩N經(jīng)布洛陀》中,布洛陀用植物造器官、埋種模型、收獲動物的造物活動,充分展現(xiàn)了壯族神話思維的類比性特點。

(三)動物是神靈造物活動中的主要參與者

布洛陀創(chuàng)造了各種動物,一些動物又參與到其他事物的創(chuàng)制過程中。例如,裸蜂(又名“蜾蠃”、“細腰蜂”)和蜣螂(俗稱“拱屎蟲”、“屎殼郎”)參與天地的創(chuàng)制:從前天地交合成一塊石頭,布洛陀造了蜾蜂和蜣螂,二者將石頭咬裂,變成天、地、水三界。又如,布洛陀造了牛,牛又造出田峒、水潭等:“水蕩去蕩來,造成山坳深深,水蕩去蕩來,造成田峒寬寬,黃牛嘴巴聞嗅到哪,造成水潭深深”。蜾蜂、蜣螂、牛在壯族地區(qū)十分常見,它們是稻作農(nóng)業(yè)的重要幫手,因其功績,蜾蜂和蜣螂被奉為壯族的動物神,牛則成為壯族的圖騰之一,《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對于三者造物活動的生動描述和詳細記載,則成為壯族神靈和圖騰文化的有效注解。此外,一些糟蹋糧食、有害農(nóng)業(yè)的動物,則是以受罰、贖罪的身份參與到造物活動中的。例如,螟蟲和蚜蟲(或蝗蟲)因為吃了王的莊稼要受到懲罰,二者為保性命愿獻上一寶,便在紙上爬出了文字。再如,鳥和老鼠被王派去獲取谷種,二者卻將谷種私吞,王用鐵夾和網(wǎng)套將其捉住,撬開嘴最終拿到谷種?!秹炎妩N經(jīng)布洛陀》對受罰動物造物活動的生動描寫,有力表達了壯族人民對破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害蟲、害鳥、老鼠等的強烈憎惡。

《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是麼解、禳災、祈福等麼教儀式上所喃誦的宗教文本,以當?shù)貜V為人知的自然事物為神話文本的主要意象,不僅有利于麼公臨場的記憶誦讀和即興創(chuàng)作,其熟悉、通俗、易了的內(nèi)容性質(zhì)也有利于群眾的理解和接受,文本自身在生產(chǎn)—傳播—接受過程中實現(xiàn)了很好的自為。用自然意象來解釋萬物來源的布洛陀造物神話,傳達了壯族人民對于世界的樸素理解以及對神靈的廣泛崇拜,地理元素便利并充實了文本的創(chuàng)作,同時也增強著其地域特征以及民族文化特質(zhì)。

三、敬天美報:布洛陀造物神話的生態(tài)觀

《禮記·郊特性》載:“地裁萬物,天垂象,取材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親地也。放教民美報焉?!保▽O希旦 686)“尊天親地”、“美報神靈”是眾古老民族普遍存有的心理及行為。布洛陀依天格物,順天造世,《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這一民間文學文本也自然傳達了壯族人民對于天地萬物的理解和態(tài)度——“敬天美報”。

布洛陀造物神話中的“敬天”理念,主要表現(xiàn)為尊重、善待、珍惜神靈所造、自然所賜之物?!秹炎妩N經(jīng)布洛陀》各抄本有關神靈造物故事的敘事程序基本相似:首先述說在未有某物時,人們所經(jīng)歷的各種困苦——例如,無火的人們“吃生肉像烏鴉,吃生魚像水獺”;無稻米的人們“吃山坡的茅草當早飯……孩子吃不長大,孤兒吃不白凈,姑娘吃不紅潤”。其次詳述神靈的造物過程,突顯創(chuàng)造、獲取各種事物的艱辛和不易——例如,豬牛雞鴨模型造好埋種入土后,“三早王去看,九早王去探”,是經(jīng)過許久的照護和等待才收獲的;干欄建筑是“早上天蒙蒙亮,斧頭掛肩王去,開刀到王去,午飯裝腰間王去,進山林去匆匆,進山谷去速速”,伐木備材、削柱鉆孔、建架鋪瓦才建成的。最后描述人們擁有某物之后的各種美好——例如,有了火“炒菜菜才暖,煮飯飯才熱,兒吃臉才白凈,姑娘吃臉才紅潤”;有了文字歷書“娶媳婦不碰煞日,得吃連抬擔,也不碰破軍,得穿連衣裙”。此外,某些造好的事物,因沒有得到妥善的安置和保管,或使用不當,或沒被善待,而變成許多殃怪,給人們帶來諸多災害。例如,沒被安置好的火“燒城燒寨,燒敢卡(神)東西,燒皇帝紙書”,“造成火灰殃怪,缸破去犯祖宗”;誤入神靈之地的牛豬雞鴨魚等,被打、被趕、被咒罵,失了魂的動物或逃走,或死去,或不繁殖,給人們帶來極大的損失和不便。另外,在具體為某家做麼解儀式時,麼公將主家現(xiàn)實中遇到的各種不順或災害歸結于人們褻瀆了天地神靈而招致殃怪。在較為固定的敘事程序中,布洛陀造物神話通過人們壞好境遇的前后對比,神靈造物艱辛過程的突顯,以及人們所遭不幸的未善待神靈所賜的歸因,傳達了壯民族的“敬天”之思:尊重神靈,善待天賜,珍惜所得。

同時,布洛陀造物神話的“敬天”理念還表現(xiàn)為遵從自然規(guī)律,傳承祖先寶貴經(jīng)驗。布洛陀依天造物,物的延綿也需順應天時。種植水稻必須順應氣象時節(jié)才能獲得好的收成:“三月是種地季節(jié),四月是種田季節(jié)……要糯谷去插,要秈谷去撒,二十五天王扯秧,二十六天王插秧,七月稻穗長,八月稻成收割,九月扁擔去挑,谷粒像柚子果,谷穗像馬尾?!弊嫦扔^天地之象而行,后輩人應傳承其優(yōu)良文化?;閱始奕?、修房建屋要觀星宿、看歷書、擇時日,方能不遇兇煞,“有吉利日子,有興旺時辰”。

此外,“敬天”還需“美報”,“美報”是對神靈的祭祀,對祖先的緬懷。在麼教儀式中,設神龕、供祭品、喃誦經(jīng)文,該活動本身即為“美報”布洛陀等神靈的實踐化表現(xiàn)。而在《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文中,當人們遇到某種殃怪、災害、不順之事時,布洛陀和姆六甲會告知人們要設神龕、備祭品:“你須備桌茶,你須擺桌酒,你須設神龕禳除,你須做神龕禳解,你備豎谷穗,你備糯飯、毛竹葉……三牲酒來疏理,豬頭放高祭桌,豬下巴放祭桌禳解”,以“美報”形式祈請布洛陀等神靈降臨幫助禳解消災。此外,麼公有通天人之異質(zhì),協(xié)助布洛陀為主家消災祈福,也應是人們“美報”的對象。

布洛陀造物神話以自然意象為文本的主要建構要素,講述壯族百姓生活空間中熟悉事物的來源問題。文本較為固定的敘事模式——無時的痛苦、創(chuàng)時的艱辛、有時的美好、破壞后的災害,以及修辭手法——正反對比、負面效果突顯、重復等,不斷強化著人們應尊重神造、善待天賜、遵循規(guī)律、聆聽祖訓等的重要性。可“通天人之際”的麼公通過喃誦《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經(jīng)文,一方面?zhèn)鬟_了自然世界所希望人們對之的尊敬及美報態(tài)度,另一方面也表達了人們希冀天地神靈保佑、消災去禍,享有風調(diào)雨順、安泰康健生活的美好愿望,在“天—文—人”的維度里雙向傳遞著廣泛理解、和諧共處的生態(tài)理想。

四、結 語

以文學地理學的研究視野來探索民族民間文學的發(fā)生及運轉(zhuǎn)機制,是更為貼合其地理性、民俗性、民族性特征的。首先,地理因素是包括民間文學在內(nèi)的民族文化發(fā)生發(fā)展的根基。自成一體的優(yōu)越的自然地理條件成就了壯族文化的悠久古遠,除考古發(fā)現(xiàn)的物質(zhì)實證外,民族童年思維活動產(chǎn)物的神話也是研究遠古歷史的參證性材料,壯族豐富且成體系的神話便是壯族文化悠久的有力表征。其次,地理因素進入民間文學文本,可以實現(xiàn)在創(chuàng)作—傳播—接受全過程中的去阻化發(fā)展。一方面,民族民間文學的口頭創(chuàng)作、口耳傳播之特征要求其內(nèi)容本身具有通俗、易懂、易記等性質(zhì),布洛陀造物神話以當?shù)厝罕娛熘淖匀皇挛餅槲谋镜闹饕獦嫵梢?,很好地滿足了麼公臨場創(chuàng)作、聽眾即時理解、群眾集體傳播再創(chuàng)的需求。另一方面,特殊的地理意象或自然事物還能成為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特殊性的載體,從而增加民族民間文學的識別度。最后,民族民間文學使自然得到集體性建構,從客觀實體轉(zhuǎn)變?yōu)榕c人類相關相通的有機生命體。布洛陀造物神話向民眾展現(xiàn)了大自然本來的性格和面貌:或喜或怒、或溫或暴、或恩或罰,“敬天美報”是壯族祖先通過口頭文學代代傳流于后的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同時,面對自然,壯族人民又通過麼公來主動表達其理想愿望。壯族布洛陀造物神話中的“敬天格物”理念是東方整體性思維的表現(xiàn),它“雖然缺乏發(fā)展科學技術和改造自然的動力,但促使人們對事物更加深入廣泛的理解”(王治河 559),它體現(xiàn)了壯族人民對自然、地理、生態(tài)、后代負責任的態(tài)度。至此,布洛陀造物神話以“敬天格物”為核心理念,實踐著在“天→人→文學→人→天”里的循環(huán)認知。此外,本文所進行的《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的文學地理學研究,也將文學地理學研究從作家及其書面文學延伸到了民眾群體及其口頭創(chuàng)作,進而將“天—人”及其關系的發(fā)展態(tài)勢從“地理—作家—文學—地理”向“地理—人—文學—地理”進行了試探性拓展。

注解【Notes】

[1]本文經(jīng)文內(nèi)容全引自張聲震:《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廣西民族出版社2004年版,下文不再一一注明。

[2]據(jù)考古學及體質(zhì)人類學研究,在桂林市郊甑皮巖洞穴里發(fā)現(xiàn)的早期人類骨骼,在體質(zhì)特征上繼承了之前在廣東曲江發(fā)現(xiàn)的“馬壩人”(距今約10萬年前的古人類)、在廣西柳江發(fā)現(xiàn)的“柳江人”(距今5萬年前的古人類)、在廣西來賓發(fā)現(xiàn)的“麒麟山人”(距今2萬—3萬年前的古人類)的特點。(參見張聲震:《〈壯學叢書〉總序》,載《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廣西民族出版社2004年版,第1—2頁。)

[3]本文神話母題分類,主要參見王憲昭:《中國民族神話母題研究 》,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73—79頁。

[4]《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漢譯內(nèi)容是根據(jù)壯語語序的直譯,本文的意譯是在直譯基礎上將其內(nèi)容變?yōu)闈h語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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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聲震:《壯族麼經(jīng)布洛陀影印譯注》,廣西民族出版社200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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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terature geography with literature as the core, paying more attention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ure and human in literature. Nature, people and customs are the bases of the minority folk literature, geographic factors not only are the foundation of national cultural, but also the principal compositions of the folk literature. The myths of creation in

Translation and Annotation of Photomechanical Printing of Buluotuo, the Mo Scriptures of the Zhuang

use the natural things that people are familiar with to explain the sources of the surroundings, and it conveies the the Zhuang people's attitude to the natural world. "The worship of heaven and investigation of things" is the concept that throughout the cognitive cycle of "Nature→Man→Literature→Man→Nature", it shows Zhuang people's harmony of ecological philosophy fully.

Translation and Annotation of Photomechanical Printing of Buluotuo, the Mo Scriptures of the Zhuang

mythology of creation geography of literature minority folk literature documents of ethnic minorities

王丹,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主要研究少數(shù)民族文獻;張顯成,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主要研究出土文獻。

作品【W(wǎng)orks Cited】

Title:

The Worship of Heaven and Investigation of Things: Research on Creation Myths of Buluotuo from the View of Literature Geography—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Translation and Annotation of Photomechanical Printing of Buluotuo, the Mo Scriptures of the Z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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