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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街

2014-06-23 02:00天真
中國鐵路文藝 2014年5期
關(guān)鍵詞:壽衣大膽老伴

天真

我的家住在清泉市的貴人街,這名怪好聽的,可實際上,大家都管它叫鬼街,可能是因為它的諧音吧。我是這個街土生土長的人,記得小時候這條街是一條土路,汽車走過塵土飛揚(yáng)。街道兩旁也有買賣,只有一家棺材鋪,店主姓關(guān),有五十多歲,大家都管他叫“關(guān)才”。每當(dāng)我們路過棺材鋪的時候都躲它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那刷了紅油的,畫了云彩的花頭棺材,還有白楂的……哇!真的是感覺好恐怖,好嚇人呀!后來,實行火葬以后,棺材鋪的生意黃了。隨著洶涌澎湃的改革開放的浪潮,各種買賣和門市房像雨后的春筍一樣滋生出來。鬼街臨街的一樓都改了門市,光壽衣店就出現(xiàn)了好幾家,原來棺材鋪的那個地方就成了壽衣店,這個店主的腦袋瓜靈活,他知道死人的錢好掙,是不講價的。但是,隨著歲月的流逝,人已一代一代的換了,老關(guān)才沒享受著他自己做的棺材,是被火化的。他的兒子如今也已五十出頭,他干壽衣,扎紙活很有一套,一年下來也凈掙十幾萬塊呀!

市立醫(yī)院坐落在鬼街,現(xiàn)在這條街已煥然一新了,土路變成了柏油路。雖然這條街上已經(jīng)有了許多店鋪,有了很大的變化,因為這條街道不是正道,所以這條街上冷冷清清,街道很臟,雖然土路變成了柏油路,但每當(dāng)汽車走過,還是卷起一團(tuán)團(tuán)的灰塵漫天飛舞,當(dāng)?shù)氐睦习傩账土诉@樣一首打油詩:每當(dāng)鬼街汽車過,猶如仙女散花來。就是這樣的一條鬼街,卻出現(xiàn)了許許多多傳奇,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跑濱島那趟車,每當(dāng)乘務(wù)回到清泉的時候,都是半夜。正月初三的半夜,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了清泉,到單位交完班往回走時已是后半夜了。天上飄飄灑灑地飄起了雪花,我穿著皮鞋趟著雪甕走在路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由于歸心似箭,我走得比較匆忙。(我的整個春節(jié)都是在外面過的,叫人怎能不歸家心切呢?)我走到了鬼街,因為不是正馬路,馬路上的燈光昏暗,忽閃忽閃,有點(diǎn)像鬼火。一條條干巴巴的柳枝被風(fēng)吹得隨風(fēng)搖曵,搖啊搖,就像一個個干癟的裸體女人在婆娑起舞?;璋档臒艄庖r托出一派凄涼的數(shù)九寒冬的景色,顯得死氣沉沉,沒有一點(diǎn)生氣。所有的店鋪都已關(guān)閉了,只有壽衣店的黑色壽字招牌還在風(fēng)雪中孤零零地立在地上。讓人看了覺得心里發(fā)怵,發(fā)冷。我顧不得多想,一心要快點(diǎn)回家。就在我路過市立醫(yī)院的時候,突然,從醫(yī)院里傳出了悲切的瘆人的哭聲,又有一個人駕鶴西去了,我下意識地瞅了一眼壽衣店,買賣來了。果然,從醫(yī)院走出來幾個人,他們邊走邊哭,直奔壽衣店。是這些哭聲和這壽衣店,給鬼街的正月初三,本是喜慶的日子卻被這聲聲的哀嚎攪得格外凄楚。在這更深夜靜的時候,哭聲給這鬼街平添了幾分令人膽寒的氣氛。遠(yuǎn)處,偶爾傳來一聲聲單調(diào)的炮杖聲,年過去了,我傷感,掃興地回到了家。

鬼街出事了,我同事的兒子,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葬身于車輪下。自從鬼街開始跑汽車以后,每年都有這樣的慘禍出現(xiàn)。我同事的家不在鬼街住,是他的兒子到別的地方辦事路過鬼街橫過馬路時,被迎面駛來的出租車撞了個正著。從那算起,鬼街因車禍而亡的已超過十幾個人了。從此,人們對鬼街鬧鬼一事眾說紛紜,有的人甚至談鬼色變,不敢走夜道。后來,奇怪的事接二連三的在這條街上發(fā)生,有的人說經(jīng)常在三更半夜聽見女人的哭聲,還有人親眼看見了鬼。說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xiàn),讓我這不信迷信的唯物主義者的心都有點(diǎn)動搖,晃晃惚惚,似信非信了。后來得知,那是我那同事的老婆瘋了,每天晚上都上他兒子出事的地方哭去。揣著這個疑惑,我和一個朋友在喝酒的時候就探討了有關(guān)鬼街的傳說。我的朋友姓尤,叫尤大龍,此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辯,人送綽號尤大明白。這尤大明白自從單位退下來后一直沒閑著,去掙死人錢,也著實發(fā)了一筆不小的財。他給人看手相,算卦,搞周易研究,看風(fēng)水,作陰陽,又被稱作陰陽先生。他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無所不通,無所不懂,按他自己的話說“除了不懂兵法外,絕不比諸葛孔明遜色!”可惜呀,就這樣一個奇才怪人仕途上不走運(yùn),官運(yùn)上行不通,被領(lǐng)導(dǎo)認(rèn)為是一輩子不務(wù)正、不著調(diào)的二流子。正道不行走邪道,陽間的路走不通走陰間的路,活人的錢掙不著掙死人的錢,退休沒幾年,他發(fā)了,他出名了,凡是在鬼街居住的人家有死人的事都找他。一時名聲在外,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陰陽先生。是名人就閑不住,清泉市的風(fēng)俗習(xí)慣就是不管誰家的老人仙逝,都要請陰陽先生給操辦,給超度,好讓死者駕鶴到西方極樂世界。其實那就是給活著的人一種安慰,一種慰藉,為生活奔波,為子女奔波,莫不如極樂去了??捎却竺靼拙鸵娺^西方極樂世界。據(jù)他說,他在家睡了半個月,飯不吃,水不喝,是閻王爺因他對陰間有功,輸送不少人才,也是對他的獎賞,請他到西方極樂世界去考察一番的。他這次去不是駕鶴,而是騰云駕霧而去。他的話有許多人深信不疑,還有人對他羨慕得不知所以,佩服得五體投地,對他恭敬,虔誠,以至于有的人備上厚禮,拜他為師。人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有半個月沒見到尤大明白的容顏,原來是去了西方極樂世界考察去了。人們深信不疑,還有它一定的原因,那就是宋朝的大清官包公不也去過陰間,過過陰嗎?。ㄆ鋵嵱却竺靼资且驗樵p騙被公安局拘留了十五天)尤大明白的印堂發(fā)亮,體胖腦大,人們都說他是得了道,其實是他掙死人錢發(fā)了財吃的體態(tài)臃腫,腦滿腸肥。再后來,人們就不叫他尤大明白了,而是尊敬地稱他為尤大法師。人們很少在鬼街見到他了,他的道行越來越深,眼睛也可以看見鬼了。再后來,他索性在殯儀館附近買了房,專門在殯儀館駐在。就連市里某市長的岳父仙逝也是他給超度的亡靈。打那以后,他的名聲大噪,身價大漲,一般小戶人家辦喪事請不起也請不到他,他簡直就成了清泉的副閻王爺了。我交了這么個朋友實在是我的榮幸之事,但我實在不敢恭維他。這不,我的一個遠(yuǎn)房姑父年已九旬,無疾而亡。我那個表弟聽說了我和尤大法師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就央求我用重金聘請尤大法師為他的老人超度,讓他在閻王爺那給說點(diǎn)好話,走個后門,不下十八層地獄,走捷徑,直接到西方極樂世界去。親屬之托,孝敬之舉,難以推卻。我找了尤大法師,不愧是老朋友,這尤大法師真給我面子,他日理萬機(jī),還能在百忙中忙里偷閑來給我姑父超度。我在飯店略備簿酒,款待尤大法師,以表我心之誠意和對尤大法師的尊重,還特意找了我那位表弟坐陪。酒桌上,尤大法師侃侃而談,口若懸河,直講得我那虔誠得不能再虔誠的表弟聚精會神,點(diǎn)頭如小雞啄米,險些跪倒拜他為師。我問起鬼街的事,他身臨其境般繪聲繪色地演繹起來。他說:“早些年,鬼街是亂葬崗,后來,國家為了建房鋪路,動員墳主把墳遷走,把住房和馬路修在亂葬崗上,那些死去的人不服,經(jīng)常行妖作怪,讓鬼街不消停。”說到這,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又夸夸其談地說自己是鬼眼,能看見鬼,在他語言中的鬼個頭不到一米高,他說鬼見了他躲著走,我們凡人看不見。一到夜晚,鬼街上全是鬼在行走,說得表弟嚇得瑟瑟發(fā)抖,目瞪口呆,以致后來好長時間不敢到鬼街來。他說到這,我舉起杯,打斷了他的話,說:“老尤說的是,你和閻王爺?shù)年P(guān)系那么好,小鬼能不怕你嗎?”一句笑話讓他很滿意,他狂妄地說:“你算是說對了,哪個小鬼敢惹我,我就把他送進(jìn)十八層地獄,讓他下油鍋?!北淼苈犃?,舌頭伸出來都縮不回去了。他伸出大拇指,一個勁奉承:“那是,那是,大法師法力無邊陰陽兩界都行,真了不起!”表弟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有了閃失,說走了嘴,惹得大法師不高興?!澳鞘?,說實在的,也就你表哥找我,換個人都不好使,像我這種級別的人都得給有頭有臉的人干活,一般人我是不搭理的。”尤大法師越發(fā)自吹自擂起來。我笑一笑,心想:“蹬鼻子上臉,得寸進(jìn)尺,你算哪個級別的呀?”

雖然尤大法師的話我不信,但一到晚上走在鬼街那昏暗的燈光下,聽他說的滿街走的鬼魂,心里不免油然而生一種恐懼和害怕,生怕和鬼相撞。他說的話我不信,但小的時候也聽老人講過,鬼街這地方確實是修建在一片亂葬崗上的。姑父的尸首是停在市立醫(yī)院的太平間里,那天,太平間里各個停尸間尸體爆滿,一共十幾個死人。第二天晚上十點(diǎn)多鐘,按當(dāng)?shù)仫L(fēng)俗是要在法師的超度下為死者辭靈,也就是向死者作最后的辭別。我們給姑父辭靈時,燒紙、燒馬,意思是讓姑父先騎著高頭大馬,然后再換乘仙鶴去西方極樂世界。燒馬時,尤大法師拿來一個四條腿板凳,在凳上撒上細(xì)爐灰,燒馬時,子女們跪地上該叫什么叫什么,叫“老人走好!”然后他說:“老人家上馬了,你們看,他老人家多威風(fēng),多高興,他在馬上向你們招手呢!”眾子孫齊刷刷跪在地上“咚咚”磕頭。等把馬燒完后,他就把凳子給大家看,果然,一個清晰的腳印印在爐灰上。辭完靈后已近午夜二十三點(diǎn)。大家辭完靈回到表弟家休息時,突然有人問:“誰注沒注意長明燈里有沒有油了?”這句話把大伙都問住了,誰也沒在意那油燈里有沒有油了,就是油燈里沒有油,又有誰敢去添油呢?屋里鴉雀無聲。我本不信這一切,就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我不怕鬼!”說完這話,我拎起油瓶子出了門,外面起風(fēng)了,刮得人心惶惶的。我直奔市立醫(yī)院的太平間走去。當(dāng)我走進(jìn)太平間大門的一剎那,我看見了太平間門口那盞燈被風(fēng)吹得搖搖曳曳忽明忽暗。我想到太平間里躺著的那十幾個人,不由得毛骨悚然,頭發(fā)豎了起來,后脊梁骨起了涼風(fēng),我的心緊縮起來。我趕忙三步并做兩步地走進(jìn)停放姑父的停尸間,迅速給油燈里添滿了油,抽身走出太平間,頭也不回,幾乎是一溜小跑向表弟家走去。想起尤大法師的話,仿佛看到街上到處走的是面目猙獰的鬼魂,越走越害怕,索性跑了起來?;氐奖淼芗?,表弟準(zhǔn)備了夜宵,大家在等我吃飯喝酒,我喘息片刻,定定神,突然覺得自己是多么可笑,怎么會讓老尤幾句無稽之談嚇得如此狼狽?

姑父的喪事辦完了,老尤拿走了一千元人民幣。

鬼街,仿佛成了名符其實的鬼街。新聞、故事總是層出不窮,今天有鬼的哀嚎,明天又有人看見一樁樁怪事。

清明節(jié)到了,老伴坐車去風(fēng)水縣給岳母掃墓,由于墓地遠(yuǎn),必須坐火車去,所以早早就走了。直到天黑了也不見老伴的蹤影,我在家做好了飯,等老伴回來共進(jìn)晚餐。我給調(diào)度打了個電話,問“清河車幾點(diǎn)到?”調(diào)度告訴我“點(diǎn)沒定”。我又等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動靜。天完全黑了下來,由于沒月亮,那天又是個陰天,天黑得像鍋底,我只好自己先吃,吃完了飯,我把剩下的飯菜齋在鍋里,我準(zhǔn)備上車站打聽一下清河開過來的火車到底幾點(diǎn)進(jìn)站。正在我剛要出門的時候,老伴回來了,只見她汗流浹背,神色慌張,嘴唇哆嗦發(fā)紫,局促不安。

“福琴,怎么啦?”我急忙問。我預(yù)感到她看到了什么,或者碰到了搶劫的。

老伴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喘息了一會兒,穩(wěn)定了一會兒情緒,斷斷續(xù)續(x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鬼……鬼……我看見鬼啦!”

“什么,你見著鬼了?”我頓時感到蹊蹺,驚詫,我不信,怎么可能,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么鬼,是不是老伴看花了眼,可她說得的的確確是認(rèn)真的,老伴從不撒謊,更不會編派。等老伴鎮(zhèn)定下來后,她詳細(xì)地和我描述了她看到的一切。

從清河來的火車晚點(diǎn)進(jìn)站,火車進(jìn)站后,老伴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了出站口。她左顧右盼,沒看見我的蹤影,當(dāng)時她的心就“咯噔”一下忐忑不安起來。老伴膽小,天一擦黑她一個人絕不敢隨便走鬼街。她在檢票口外躊躇徘徊了好一陣子,還是不見我的蹤影。最后,一咬牙,炸著膽子往回走,當(dāng)她走到鬼街,過了市立醫(yī)院不遠(yuǎn)的地方,看見一個蓬頭垢面、青面獠牙的東西!是鬼,她的第一感覺告訴她,這就是人們傳說中的鬼,當(dāng)時就把老伴嚇得兩腿發(fā)軟,渾身打冷顫,她跑不動了,只好閉上眼睛,任憑鬼的擺布了。說來也怪,這個鬼不但沒什么動靜,恰恰相反,竟悄無聲息的飄然而去。等了半天沒有動靜,老伴悄悄地睜開眼睛,眼前還是那昏暗的路燈燈光,還是那隨著燈影婆娑起舞的抽出嫩芽的柳枝??纯此闹莒o悄悄,老伴翻然醒悟,撒丫子就跑,“嘎——”汽車刺耳的剎車聲,在老伴的面前停著一輛大卡車,離老伴只有一米多遠(yuǎn),司機(jī)下了車,氣得暴跳如雷,指著老伴破口大罵:“你這老不死的,你不要命啦,跑什么跑,搶花頭棺材呀?要不是你年紀(jì)大,今兒個我非揍你不可!”

老伴自知理虧,一個勁陪著笑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剛才我看見……”再往下老伴沒敢說,害怕再把鬼招來。司機(jī)氣哼哼地上了車,一踩油門一溜煙開走了,留下了漫天的灰塵,迷了老伴的眼睛。

聽了老伴的話,我既感到愧疚,又感到后怕和神奇。我愧疚沒早早去火車站接老伴,使老伴受到了驚嚇;后怕的是老伴因為遇見了“鬼”,險些喪了性命;神奇的是前些日子談到鬼,鬼就真的出現(xiàn)了。奇怪,這不得不使我聯(lián)想到了鬼街經(jīng)常出現(xiàn)車禍的原因,不能否認(rèn)與“鬼”沒有關(guān)系。這又使我想起小的時候聽爸爸講的一個鬼故事:

爸爸小時候鬼街一片亂葬崗,爸爸有兩個朋友膽大無比,一個叫周大膽、一個叫李大膽,兩個人誰也不服誰,為了比誰的膽大,兩個人賭勝逞能決定軋賭。亂葬崗有一個沒埋的露天的白皮棺材,里面躺個死尸,誰敢深更半夜去喂那死尸的飯,誰就是受之無愧的大膽。當(dāng)時李大膽就爭著去亂葬崗喂死尸飯,周大膽也不和他爭。他們選了一個風(fēng)雨交加、雷鳴電閃的夜晚,李大膽端著一碗飯菜,悄悄地直奔亂葬崗而去。到了亂葬崗,借著閃電的光亮,李大膽找到了那個白皮棺材,不知啥原因,這個棺材的蓋已被開啟過,李大膽沒多想,心里發(fā)怵,就想早點(diǎn)喂完飯好早早回家,作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膽。他拿起匙就喂那死尸,他喂,那死尸就吃,當(dāng)一碗飯喂完后,死尸說了話,沒把李大膽嚇?biāo)?!只聽那死尸說:“我還要!”這一句話不打緊,把李大膽嚇得魂飛魄散,他扔下飯碗,不顧道路泥濘和蒺藜的刮伴,跌跌撞撞,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跑,棺材里那尸體也從棺材里跳了出來在后邊緊追不舍。這李大膽奔跑的速度更快了,就連到一戶人家,那家的狗追出來都沒攆上他,按現(xiàn)在他跑的速度參加奧運(yùn)會準(zhǔn)拿金牌。這李大膽狂奔越跑越快,只聽后邊追趕的尸體說了話:“別跑了,是我?!甭犅曇粼瓉硎侵艽竽?,只聽李大膽邊跑邊說:“我知道是你,可你后邊還有東西追你呢!”李大膽的話讓周大膽大吃一驚,他回頭瞅一眼腳下,一團(tuán)大火球跟在他的腳下緊追不舍,他不看則已,這一看倒嚇得他真魂出竅,“撲通”倒地,一命嗚呼。當(dāng)李大膽回到家找人來救周大膽,并把他送到醫(yī)院時,他的身體已經(jīng)冰涼僵硬了。后來,經(jīng)醫(yī)生診斷他為嚇破了肝膽而死,李大膽也因此嚇得得了一場大病。

后來人們才知道,原來,周大膽和李大膽打賭到亂葬崗喂死人,在李大膽沒去亂葬崗之前,周大膽悄悄地去了亂葬崗,并撬開棺材,躺到了尸體的上面。等李大膽喂飯時,李大膽喂一口,周大膽就吃一口,就發(fā)生了后來一系列的事。打那以后,鬼的事就越傳越神,越傳越奇,最后,人們談鬼色變。后來,有懂科學(xué)的人對周大膽身后的大火球作出解釋,那個火球是磷火,是磷質(zhì)遇到空氣燃燒而發(fā)的光,棺材多年腐爛的爛木箱和人的毛發(fā)都可發(fā)出磷火,也叫鬼火,這種火特別輕,可隨人跑動帶起的風(fēng)而緊隨。

幾十年的故事至今記憶猶新地刻在我的腦海里。我把老伴安頓好后,拿了一個手電來到街上,我不信,也不服氣會有鬼出現(xiàn)。按老伴說鬼的個頭應(yīng)該不對,尤大法師說鬼不足一米高,那個鬼足有一人高,這不就陰差陽錯了嗎?謎,是個謎,我要到街上探探這個謎。來到街上,我不信,也不服氣會有鬼的出現(xiàn)。街上靜悄悄,只有壽衣店的燈光忽明忽暗,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市立醫(yī)院的燈光通宵亮著。當(dāng)我快走過醫(yī)院大門口時,一個熟悉的人就走近了我的眼簾,是老尤,他深更半夜的干啥去呢?我緊追兩步,攆上了他:“老尤!”

聽見我的喊聲,老尤停了下來,看見了我,他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老尤,這么晚了還不回家,忙啥呢?”我緊走兩步,和老尤肩并肩,邊走邊問。

“噢,這不是嗎,我一個朋友的父親不行了,讓我?guī)蛡€忙,你說我能不管嗎,這一天給我忙的,腳打后腦勺,不可開交?!崩嫌鹊脑捯膊恢潜г惯€是顯擺,總之,見面就是忙。

“你這是干嘛去?”我問。

“這不是去老關(guān)家壽衣店嗎,訂做壽衣,紙馬啦,等紙活?!?/p>

我把老伴遇鬼一事和他說了。他聽了后很嚴(yán)肅,借著燈光看得見他的臉色很難看。他尋思了一會兒,說:“咱都是朋友,明后天我忙里偷閑,來做做法,給你們寫幾道符,鎮(zhèn)鎮(zhèn)這些無家可歸的孤鬼游魂。”

我聽了老尤的話,雖然將信將疑,但對他的話我還是非常感謝的。他在陰界名氣頗高,能夠給我這么大面子也就不容易了。便感激地說:“你明后天要來就早點(diǎn)來,咱哥倆喝兩盅?!?/p>

“好吧,那我明天下午就過來,也別太破費(fèi)了,兩菜一湯就行了。”聽說要請他喝酒,他欣然答應(yīng)第二天就來,我對他太了解不過了,他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在單位時,因當(dāng)班喝酒挨過處傷,扣過獎金,大會檢討過。

第二天下午,老尤如約來到了我家,我老伴因為頭天晚上受到了驚嚇,第二天一整天都神情恍惚,如呆如癡。我和老尤喝完酒后,他開始做法,弄得顛顛狂狂,口出囈語,念念有詞,我聽了啼笑皆非。做完法后,他拿出已經(jīng)寫好的符,讓我拿到十字路口燒掉,我一一照辦。不知是心里作用,還是老尤的法力所致?總之,老伴的驚嚇病癥好了,又和正常人一樣了。我隱隱約約的有些信服尤大法師了。

很長一段時間“鬼”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鬼街的一些傳說在人們的心目中漸漸有些淡忘。

深秋時節(jié),天黑得早。一天傍晚,又有一個中年人因橫過馬路時遇見了“鬼”而驚嚇遭遇車禍。萬幸的是,此人沒死,把整個事情描述得淋漓盡致。這件事情出現(xiàn)了,又一次引起了鬼街的軒然大波。鬼事又在鬼街傳播開來,而是愈演愈烈,愈傳愈兇。許多人紛紛到別處買房,遠(yuǎn)離鬼街。剩下的人既沒錢,又沒勢,只能誠惶誠恐地過日子。見到這種事情,尤大法師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他要向市長請求,在鬼街事故多發(fā)地點(diǎn)建一座小廟,被市長拒絕了。但是,被鬼嚇破了膽的人們還是顧不上市里的反對,悄悄地在鬼街的盡頭修建了一座兩米見方的小廟,每天香火不斷,供品不斷,每天的供品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一掃而光,人們更加深信不疑。其實這些貢品都讓一個小要飯的享受了。可人們卻不這么認(rèn)為,以為讓鬼給吃了。所以,每天天一擦黑就有許多善男信女到小廟燒香磕頭。鬼街確實在虔誠的人們的供奉下,穩(wěn)當(dāng)消停了好一陣子。鬼街太平了,大家對尤大法師不禁肅然起敬。人們還集資給他做了個牌匾,上面寫著“法力無邊,施樂于民”。尤大法師的名聲越來越大,連許多外地人也都慕名而來,請他給超度亡靈,請他給看風(fēng)水、選墓地,請他給算卦,凡是婚喪嫁娶擇日子都要找他,他發(fā)財了,發(fā)大財了!本來鬼街的人有許多到別處去買房的人們不愿意再回到那多事的地方,這樣一來鬼街的住房特別便宜了,尤大法師買了一套又一套的便宜房子,他開始搞起了房地產(chǎn)。

人走時氣馬走膘,兔子走了時氣槍都打不著。鬼街拓寬馬路,蓋樓房,占了許多民房,尤大法師買的幾處房子都被占了。他發(fā)了,一下子得了上千萬,再加上幾年下來,他掙了不少死人錢,加起來他也可以稱得上是千萬富翁了。人們都說他做了那么多的善事,是閻王爺對他的獎賞,沒有人說三道四指責(zé)他的錢來路如何。再后來,尤大法師失蹤了,舉家搬遷了,有人看見他了,說是去了南方,到南方旅游,普度眾生去了云云。

聲勢浩大的工程在鬼街展開,把一個鬼街拆得面目全非。那些鬼魂也統(tǒng)統(tǒng)不知了去向,那些傳說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關(guān)才的壽衣店也被拆遷,他只得到市立醫(yī)院的后面租了間門市房,繼續(xù)開他的壽衣店。

2000年以后,尤大法師又回到了鬼街,可能叫葉落歸根,更是故土難離。他在南方風(fēng)光了幾年后,坐著火車回來的,這時的他已是兒孫滿堂了,也可能是回來光宗耀祖的。他在鬼街挑了處最好最大的樓房買了下來,又給兒子買了間門市房做買賣用,當(dāng)然離不開壽衣店、測字、周易、起名一類的事了。他回來的第二天就找到我,因我在鬼街這地方稱得上是根深蒂固的,有著老資格的元老住戶了。這回不是我安排他,而是他把我請到了一家很不錯的飯店,點(diǎn)了一桌子很不錯的菜肴,請了幾個很不錯的老親古鄰。酒桌上,大家無非又是阿諛奉承地捧了他一頓,奉得他臉上綻開的笑容都像梅開二度似的。他告訴我們南方的錢不好賺,人鬼著哪,我一聽就明白了,南北方的風(fēng)俗習(xí)慣大相徑庭,他只好打道回府,重整旗鼓,繼續(xù)為鄉(xiāng)親們“服務(wù)”。他說得冠冕堂皇,口干舌燥,滿嘴冒白沫,讓人不得不被他的口才折服。

第二天,我們又回敬他,算是為他接風(fēng)。酒桌上,他提出要在山里蓋一座大廟,請一道士,并準(zhǔn)備讓他的兒子也出家當(dāng)?shù)朗?,讓大家?guī)兔x個好地方,也算是為家鄉(xiāng)父老做的一個善事。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議,他就一個兒子,怎么能讓他出家呢?后來我才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我也曾到老尤家去過,怎么看也不像家有千萬資產(chǎn)的富豪,我悄悄地問老尤:“喂,老尤,你做人真低調(diào),真看不出來,你是一個擁有千萬資財?shù)母晃??你儼然就是一個土財主呀!含而不露,從不顯富?!?/p>

“唉!”老尤長嘆一聲,苦笑笑又說:“老弟,咱倆是同事,又是摯友,我和你說句實在的話吧,我這叫自己的鐮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我是掙了許多的錢,稱得上家財萬貫了,可也架不住家里有一個敗家子呀!”

老尤還沒等說出真情,臉上的肌肉就已經(jīng)開始抖動起來,能看出來,他非常氣憤。老尤的話讓我隱約覺得他家里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事似的,就問:“老尤,怕我跟你借?”我故意將了他一軍。

老尤長嘆一聲,嘴角抽搐,眼角濕潤起來:“老弟呀,你不知道,我那個兒子是個敗家子,今兒個咱們哥倆,我是當(dāng)著真人不說假話,我是掙了千萬家財,要說怪也怪我不該把家搬到南方去,原來,這小子去澳門賭博,把錢都輸了,人家都是衣錦還鄉(xiāng),而我呢……蓋廟的錢是我所有的積蓄,我作孽了,我要把這所有的錢用在做善事上,我要重整旗鼓?!?/p>

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尤真是到了傷心處,他竟然放聲大哭了起來。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我的心里酸酸的。他哭夠了,又說他當(dāng)大法師苦心研究,苦心經(jīng)營,絞盡腦汁地賺了那么多的死人錢,也確實付出了那么多,卻攤上了這么一個不爭氣的兒子。我讓他哭得不知所措,趕忙安慰他:“老尤,你也別難過,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年歲有定,富貴在天,毛主席不是有句話嗎,而今邁步從頭越,還有句什么叫做,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你的兒子可能是大器晚成,前景會美好,更美好的,就沖你的聰明才智的基因,沒問題?!蔽宜涯c刮肚也沒找到更好的安慰詞語,好容易找到了這幾句不著邊的話,不管咋說,老尤不哭了,他只是長嘆一聲,半陰半陽地說了句:“聽了老弟的話,勝讀十年書,我會從頭越的,我會重振精神,以力再戰(zhàn)的。我這次去南方是個下策,南方風(fēng)俗和咱們北方各異,所以還是打道回府為好?!?/p>

老尤跩了起來,他可能是讓兒子給氣糊涂了,說起話來顛三倒四,風(fēng)馬牛不相及。

原來,他的敗家兒子也一起狼狽還鄉(xiāng)。我沒敢再問,心想:你不是曉得陰間事,和閻王爺關(guān)系曖昧嗎,你不是會八卦周易嗎,怎么沒給你兒子好好算算?我開始對他的那套把戲產(chǎn)生了懷疑,他的兒子子承父業(yè),也掙起了死人的錢。所不同的是,他的兒子不管買賣,都是媳婦打理。他在父親蓋的大廟里當(dāng)了道士,高高的發(fā)鬏,留著山羊胡,儼然一副仙風(fēng)道骨之風(fēng)采。他有時著一身道袍,有時竟然穿一身讓人啼笑皆非的西裝,簡直就是一整套四不像的打扮。他經(jīng)常這套裝束,招搖過市,游蕩于鬼街。由于他的著裝打扮奇特,引來了許多人的關(guān)注,有的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有的人弄不明白,有的人以為這是新型道士的創(chuàng)意,有的人嗤之以鼻??傊?,他的著裝成了鬼街的一大景觀和人們議論的話題。兒子能不能繼承父業(yè)就是人們拭目以待的一大焦點(diǎn)了,因為鬼街的傳說太多太多了。

重新建起來的鬼街可不是從前可比的鬼街了,這里高樓林立,馬路寬敞,街道兩旁還是濃蔭蔽日的柳樹,中間是那整整齊齊的榆樹墻。鬼街再也不是從前的鬼街了,而是生機(jī)盎然,車水馬龍,舊貌換新顏的景象了。鬼街的房子一下升值了,有錢的人紛紛到鬼街來買房子,市立醫(yī)院卻沒有改變,只不過是扒倒了圍墻,增加了透明度。只要醫(yī)院在,壽衣店就掙錢,就是一個永遠(yuǎn)也沒有淡旺季的買賣。老尤家開的壽衣店無意中必然頂了關(guān)才家的壽衣店,兩家雖然是世交,但也難免互相有些嫉妒、競爭。都在暗暗卯足了勁,明爭暗斗,各出高招,但關(guān)才的店照老尤家的店可就有些相形見絀,難以相比了。尤家店有周易,有八卦,有看風(fēng)水等系列陰陽。關(guān)家沒有,關(guān)家在無力競爭的情況下,想出了新招,拿出了傳統(tǒng)的壽材生意,專做小壽材,不裝人裝骨灰。但是,還是無法與尤家相爭,即使有人到關(guān)家訂購壽材,但對死人的超度可是非尤大法師莫屬了。為此,關(guān)家自甘暴棄,自認(rèn)倒霉。從此,相敬如賓的兩家變成了橫眉冷對,相濡以沫的朋友變成了面和心惡的仇家。兩家明爭暗斗,關(guān)家絞盡腦汁研究對付尤家的策略。

鬼街出事了,一位七十多歲的老頭倒在路邊斃命。已經(jīng)沉寂多年的鬼街傳聞又沸沸揚(yáng)揚(yáng)地在人們中間傳開了,人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鬼街??蛇@次和以前卻不一樣,就像大海的波濤一樣,這次事件把鬼街傳聞推到了浪尖上,并且驚動了公安機(jī)關(guān),對尸體進(jìn)行了尸檢,確診老者為心臟猝死。

心臟猝死?我覺得老人可能是因為看見了什么而過度驚嚇,但人已死,死無對證,此事只得不了了之,無從查起。為這事,尤大法師在和我閑聊時還特意提起過他懷疑是關(guān)家人所為。我當(dāng)然無權(quán)發(fā)言,我一不是警察,二我知道兩家有深深的矛盾,不好妄加評論和下定義。從這一刻起,我的心里起了懷疑,如果要是老者見了鬼,那說明是鬼街的死灰復(fù)燃了,如不及時處理好這件事,那將來還會出現(xiàn)更大的事。我老伴自從那一年的驚嚇之后,一直都心有余悸,談鬼色變,夜晚更不敢走夜道了。也是從那時開始,她開始吃齋念佛,潛心修行。打那以后,我決心注意觀察一下鬼街的鬼到底是人是鬼?

尤大法師如愿以償了,他在山里選了一塊風(fēng)水寶地,托親靠友批了一塊地皮,真的蓋起了一座大廟,里面供奉著閻王,無常等鬼,還請來一個小道士,讓兒子尤明啟看廟。

老尤的兒子叫尤明啟,從小嬌生慣養(yǎng),好逸惡勞,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手不能提籃,肩不能擔(dān)擔(dān),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仗著老子給他積攢的萬貫家財,娶了個面容姣好的媳婦,為他生了個讓全家人都視如掌上明珠的兒子。按老尤的說法是祖上積德了,給他們老尤家一個延續(xù)香火的種。兒媳婦有功,門市房,也就是那個壽衣店交給她管理,雇了兩個專門負(fù)責(zé)扎花,扎牛、馬的花匠,又雇了兩個專做壽衣的裁縫。尤明啟則去廟里看起了廟,盡享人間煙火。這尤明啟也學(xué)起了他的老子,留起長發(fā),盤個發(fā)鬏,留撇山羊胡,一走一甩,隨風(fēng)飄動。他站在泥像一起,真是好比無常鬼現(xiàn)世。

這尤明啟天生是個色鬼,雖然置身于道門,卻身在曹營心在漢,心不在焉,總是心猿意馬,見到漂亮的姑娘就邁不動步。兩千年以后,女人的著裝有了一百八十度改觀,新潮,露裝較多,尤其是那些靚女們,酷熱的夏天,更是袒胸露背,短衣短褲,露肚臍眼,這就讓尤明啟有點(diǎn)目不暇接了,兩只老鼠眼睛滴溜溜地忙了起來,他真恨爹媽為他少長了一雙眼睛,一雙眼睛忙不過來,要瞅的太多太多,如果他在街上看見個美女,他會在后面一直尾隨,直至這個美女在他的視線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父親讓他看廟,無疑是把他軟禁起來,讓他收收心,讓他的那顆花心也沒有了花地。那些善男信女們,尤其那些信女們,大多是些老嫗,年老珠黃,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這就顯出了他的安分守己來了。其實,他時時刻刻都在捕捉獵物,無奈,總是事如愿違,連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年輕的女人都沒有。也該他走桃花運(yùn)的時候了,四月十八廟會這天,廟里來了個濃妝艷抹、體態(tài)輕盈的年輕女郎,隨著一陣風(fēng),飄進(jìn)了大廟,闖進(jìn)了他的視線。這女人長相漂亮,衣著短少,細(xì)嫩的皮膚像滴水觀音。這女人進(jìn)得廟來,買了三柱高香燒了起來,口中念念有詞??吹竭@美麗的女人,尤明啟心里一動,但很快他就覺得自慚形穢,自愧不如。他在心里暗暗埋怨起爹媽當(dāng)時咋給自己造就的這副人鬼摻雜的模樣,集別人之缺點(diǎn)于一身。長長的絲瓜臉,窄窄的前額,絲瓜臉上像是用泥捏成的塌鼻子,在讀小學(xué)的時候,同學(xué)們送給他一個綽號,叫“哈密赤”是岳飛傳里的一個壞人。兩只眼睛小得可憐,細(xì)細(xì)的縫隙。但是,不影響他瞅女人,可這一雙老鼠的眼睛分配調(diào)整的不好,間隔的距離太遠(yuǎn),像牛郎織女隔河相望,瞅人往往斜視,讓人看不出他是瞅誰?

尤明啟看見這么漂亮的女人,饞得他垂涎三尺,癢得他骨軟筋麻。他身穿道袍,目不轉(zhuǎn)睛的死死地盯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一抬頭,看見了一雙綠豆大小的一雙色瞇瞇的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覺得這人長相怪異。雖是道士,卻下流有趣,便沖著尤明啟莞爾一笑。誰知,這一笑不打緊,卻惹來了殺身之禍。尤明啟見美女沖他微笑,這一笑卻是百媚盡生,萬種風(fēng)情盡在一笑中。讓他心旌肉跳,神魂顛倒,真魂出竅。他迷登登如登云里霧里,忽悠悠如醉如癡。他急忙轉(zhuǎn)進(jìn)后殿,顧不得今天是四月十八日,他可以多掙些香火錢。他脫掉道袍,換上西服,顧不上整理頭發(fā),來到前殿,美女已走,他急忙追出大廟,影影綽綽看見那美女已經(jīng)飄飄悠悠地走到了山溝的盡頭。他不顧一切,磕磕絆絆地在后面緊追不舍,高高的發(fā)鬏一走一顫,他不倫不類的著裝打扮吸引了許多人的觀看,就像從深山里跑出來一條蜥蜴一樣,小眼睛,長臉,尖下額,走起路來趔趔趄趄,有點(diǎn)自然醉的感覺。

尤明啟尾隨美女一直來到鬼街的街口,眼瞅著美女進(jìn)了一家按摩院。他一雙小眼看得準(zhǔn)準(zhǔn)的,這家按摩院叫“迷你按摩院”他心里暗想,有這樣的美女在這里給客人按摩,真夠迷你的。

尤明啟又回到了大廟,四月十八廟會很熱鬧,趕廟會的人絡(luò)繹不絕。尤明啟一回來,小道士很生氣,埋怨道:“你上哪兒去了,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今天是最好的一天,你……”

尤明啟立瞪眼,小道士再沒敢說,心里委屈,沒辦法,端人家飯碗,只能忍氣吞聲。小道士緘口不語,忙他的去了。尤明啟像著了魔,沒有心思打理廟里的事,一門心思的想那個美女。睜開眼睛,恍惚看見美女沖他微笑。閉上眼睛,仿佛看見那個美女和他睡覺。整個大腦除了那個美女,一片空白。整天神魂顛倒,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每天往鬼街跑數(shù)趟,天天到“迷你”按摩院去做按摩。實際上,他是想見那個美女一面。久而久之,他和那個美女廝混熟了,得知那個美女是按摩院的老板,叫美迪。人美,聲音美,說話甜甜的,像喝了蜜糖水,保準(zhǔn)叫你骨軟筋麻。尤明啟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她搞到手,哪怕就干她一次,這輩子也足矣,沒白白脫生一回人。

尤明啟對大廟里的事根本就顧不上管理,他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每天泡在按摩院。自從美迪向他投去一笑,不管是善意的還是嘲弄的,都會讓他心滿意足好一陣子。他每天去給那些按摩小姐算卦,去討好她們,逗得大家哈哈笑。小姐們都拿他開涮,拿他開心,可他自己卻從不介意,只要天天能看見美迪,就是天天挨罵挨耍也在所不惜。尤明啟在按摩院足足泡了一個多月,光按摩就花了兩三千元,他為了討美迪的歡心,把姥姥給媽媽陪嫁的一個明代的翡翠首飾盒偷出來給了美迪。起初美迪不敢要,她知道那東西很貴重,看尤明啟真心實意要給,盛情之下,美迪不得不把這份厚重的禮物收下了。尤明啟更加想入非非了。美迪收了寶貝,就該對他有所表示,他認(rèn)為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應(yīng)該是吹沖鋒號的時候了。他準(zhǔn)備發(fā)起攻擊??墒?,正在他印足了勁,準(zhǔn)備發(fā)起總攻的時候,他卻發(fā)現(xiàn),美迪對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越雷池一步,謹(jǐn)小慎微,不屑一顧,有點(diǎn)玩世不恭的樣子。尤明啟有點(diǎn)失落。但他不死心,他總認(rèn)為只要功夫深,鐵杵都能磨成針,玉石都可以開,何況你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乎!他就是忽視了一點(diǎn),一個致命的一點(diǎn),他那實在讓人不敢恭維的,讓人望而惡心的,走夜道的人看見他都能把人嚇休克的尊容。

尤明啟還有一個壞毛病,不管什么場合,大庭廣眾之下就撓頭發(fā),不知什么原因,他的頭上皮屑特多,一撓,皮屑就像雪花一樣,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了下來,讓人看了惡人。他所有的壞毛病自己一概不知不覺,可讓那些愛美,臭干凈的姑娘們卻望而生厭。尤明啟這么多缺點(diǎn)集于一身,想得到美迪,當(dāng)然是鞭長莫及了。他開始想招了,苦思冥想,終于想出了一個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損招邪法。他得知美迪每天晚上都在按摩院睡覺,于是,他萌發(fā)了一個惡念,自以為是高招。也是靈機(jī)一動,計上心來。

按摩院招鬼了,是美迪親眼看見的,她堅信她看得沒有錯,因為她或多或少的聽到了關(guān)于鬼街的傳聞。那是一個風(fēng)雨交加,雷閃電嗚的夜晚,當(dāng)鬼街的各種店鋪都打烊之后,美迪打發(fā)走了每一個顧客和小姐們,她放下防盜門,按上板窗,剛準(zhǔn)備上趟廁所回屋睡覺的時候,一個雷鳴,一個亮亮的閃電,讓她看到了最最可怕的一幕。一個披頭散發(fā),臉如絲瓜,舌頭長長的鬼出現(xiàn)在窗外。美迪嚇得“媽呀!”一聲,一泡尿撒在褲襠里,水漫了金山寺。

一連幾個晚上,按摩院鬧鬼不止。幾天下來,美迪的精神受到了嚴(yán)重刺激,加上晚上休息不好,面容日見憔悴。尤明啟每天都若無其事,一如既往地來到按摩院??吹矫赖湘玫拿嫒葶俱驳萌找娚n白,他既竊喜,又心疼,就假惺惺關(guān)心地問:“美迪老板,這幾天我怎見你神色不對,印堂發(fā)暗,眼圈發(fā)黑,莫非身體不舒服?”尤明啟覺得應(yīng)該收手,適可而止。如果把美迪嚇跑了,或是嚇出病來,那他豈不是枉費(fèi)心機(jī)!他倒真關(guān)心起來。起初,美迪不說,在尤明啟誠心實意的關(guān)懷和再三追問下,才不得不道出了真情。尤明啟暗暗高興,覺得時機(jī)已成熟。便對美迪說自己是受父親的真?zhèn)?,上通天文,下曉陰陽。美迪雖說不全信,但被鬼折磨,恐嚇得無可奈何。也正想找個法師驅(qū)驅(qū)鬼邪,就央求尤明啟給驅(qū)鬼攆邪。美迪一提此話,正中尤明啟下懷,便滿口應(yīng)承,把胸脯拍得“空空”響,起誓發(fā)愿地說:“此鬼不趕走,枉在世上走?!敝鴮嵶屆赖细袆拥脽釡I盈眶。美迪說:“如果尤明啟能把鬼驅(qū)走,她要到廟里許愿,大把撒財?!币痪湓捳f得尤明啟心花怒放,他覺得機(jī)會來了,要財色雙贏了,又不得不裝出點(diǎn)大度來,便假惺惺地說:“那倒不必了,為朋友辦點(diǎn)事,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聽尤明啟稱和自己是朋友,美迪的心里就有幾分不悅,便正色說:“什么,你是我的朋友?”話剛說到這,又覺得不妥,求人辦事,得順其道而行之,不能戧茬。本來她想說,你是我的朋友?無稽之談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的話語。為了讓他盡早盡快把鬼驅(qū)走,她只好順?biāo)浦鄣卣f:“那是,那是,朋友嗎,互相幫忙,不提謝字!”

一句話說得尤明啟心跳加快,想入非非,抓耳撓腮。他喜不自禁地說:“好好好,下午你就跟我去廟里,我做法,晚上我就來捉鬼,保證手到擒來!”尤明啟手拍胸脯當(dāng)當(dāng)響,把話說得穩(wěn)穩(wěn)妥妥,手拿把掐。因為他心里明白,鬼就是他,他就是鬼。原來,那鬼就是他裝扮而成。

下午,美迪極不情愿地跟隨尤明啟來到山里大廟。尤明啟特意和美迪的距離拉近了走,讓人看到他和美迪的關(guān)系有多近多親。

進(jìn)廟以后,尤明啟讓美迪把眼睛閉上,他開始做法。美迪依話而做,尤明啟換上道袍,焚上香,嘴里如夢囈般念念有詞。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念叨些什么,兩只鼠眼里的藍(lán)光緊緊盯在美迪豐滿的乳房和修長、白皙、渾圓的靚腿上,心里癢癢的,這是他垂涎三尺的尤物。他嘴里一勁念叨:“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原來他嘴里不斷念叨的竟然是這句話。可美迪因一心要驅(qū)鬼邪,尤明啟鬼念窮秧叨咕些啥她根本就沒注意聽。直到美迪站立不住,一勁催促他快點(diǎn),他這才從夢中醒了過來,滿臉的淫笑,一勁說:“好啦,好啦,我托我爸爸的朋友,閻王爺了,閻王爺說了,這個鬼是流浪鬼,叫吸艷鬼,是為了色而死的,專門吸食美女的血的,閻王爺派無常來抓他,今天晚上如果他再敢來,我就把他抓走扔油鍋里炸了!”尤明啟信口開河,講得倒也繪聲繪色。說到關(guān)鍵之處,唾沫星子四濺。這尤明啟純粹有他父親的遺傳基因,裝神弄鬼,油嘴滑舌,見到漂亮女人不轉(zhuǎn)眼珠子,樣樣在行。

打那以后,每當(dāng)夜晚,按摩院再也沒鬧過鬼,美迪可以睡上安穩(wěn)覺了。從此,美迪再也不小覷尤明啟了,而是對他刮目相看了。尤明啟膽大了,經(jīng)常用一些污穢不堪的語言挑逗,氣得美迪直瞪眼,柳眉倒豎。但礙于尤明啟為她捉鬼的面子,她也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左耳聽,右耳冒了。由他胡咧咧,全當(dāng)放個屁。

有天一大早我就起來去晨練,剛一下樓,見到“迷你”按摩院外面擠滿了人,我也挺好奇地走了過去。人們都議論紛紛,都說按摩院老板美迪被人殺了,死得好慘,連衣服褲子都沒穿上。我擠進(jìn)人群,想看個究竟,在按摩院屋地的中央,躺著一具雪白的尸體,呈八字形呈現(xiàn)在眼前,警察在拍照,在勘察現(xiàn)場,我急忙擠出人群,不敢再看,害怕人們說我老不正經(jīng)。

有人說,白瞎了這個美人了。還有人說,這人準(zhǔn)是讓情夫給殺了。總之,眾說紛紜,說什么的都有,這件事立刻成了鬼街街談巷議的主題了,鬼街又一次引起了人們的關(guān)注。

鬼街年年出現(xiàn)鬧鬼的事件,早就引起了公安機(jī)關(guān)的重視,他們開始立案偵查,整個行動都在秘密進(jìn)行中。

老尤這幾天總是心不在焉,憂心忡忡,心思重重。每次見面都是萎靡不振,無精打采的樣子。身體也日漸消瘦,無心幫襯壽衣店的事了。這可讓關(guān)家壽衣店有了可乘之機(jī),他家的買賣一下子火了起來。凡是在市立醫(yī)院死去的人的壽衣幾乎都在關(guān)家壽衣店訂做。老尤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想力挽狂瀾,但有點(diǎn)辦不從心。漸漸地,他的名字在殯儀館被人換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輕的陰陽先生,這人姓關(guān),是關(guān)才的二兒子。他不張揚(yáng),不吹不擂,不顯擺,水平比老尤高一籌,心地比老尤善良,活干的認(rèn)真,隨著改革的浪潮,婚喪嫁娶上也得改進(jìn)。關(guān)才的二兒子關(guān)仁就是在這方面敢于創(chuàng)新,大膽地改革,紙活也花樣翻新,彩電轎車拖拉機(jī)電腦,以及釣魚的漁具,贏得了喪家的好評。有許多喪家看中了他,很買他的賬,他也在殯儀館附近租了間房,在殯儀館注了冊。一有事,殯儀館就通知他了。他的活多了,生意大了,雖然是薄利,但有時一天能干兩三個活。漸漸地,人們把尤大法師淡忘了,在人們中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鬼街出人才,陰陽分不開。

老尤為自己的失意感到沮喪。起初,他以為關(guān)仁只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的人,誰承想,他卻取代了他,他生兒子尤明啟的氣,一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他總說兒子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中的一個灑囊飯袋。他對這個兒子太失望了,他認(rèn)為兒子沒有繼承他的事業(yè),讓關(guān)才的兒子搶了飯碗。他特別氣憤,也是他耿耿于懷的一塊心病。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同行是冤家。老尤恨老關(guān)家恨得咬牙切齒,總想和他競爭,把他家擠黃了。但是,他已經(jīng)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嘍!只得仰天長嘆,自怨自嘆生悶氣。久而久之,自己覺得身體不適,嗓子發(fā)緊,有異物的感覺。和我叨咕一遍又一遍,只要見面,老生常談。我勸他去醫(yī)院檢查,他不聽,見了面還是磨叨,我的耳朵里灌滿了,出繭子了。(因為他沒有別的朋友)后來,他覺得說話都費(fèi)勁了,這才找我,讓我陪上醫(yī)院去檢查,他老伴腿腳殘疾,行走不便,兒子無暇顧及他。檢查結(jié)果是喉癌,我沒敢告訴他。從醫(yī)院出來,只是對他輕描淡寫地說是喉炎,無關(guān)緊要,勸他住院治療。他似乎明白了病情的嚴(yán)重,只見他仰天長嘆一聲,隨即老淚縱橫,很傷感,嘴里一勁說:“作孽呀,作孽,報應(yīng),報應(yīng)!”他責(zé)怪自己,覺得自己做了違背良心的事。騙了別人,害了自己。雖沒有細(xì)說,但我猜測,他心里有著苦不堪言的隱情,我沒細(xì)問,人都病入膏肓了,何苦再問呢!

公安局那邊也沒閑著,一直緊鑼密鼓地調(diào)查被殺在按摩院的裸體女尸一案,經(jīng)查證是他殺,脖子上有扼痕,并且是先殺后奸。警察在按摩院發(fā)現(xiàn)了翡翠首飾盒,根據(jù)這條線索,找到了老尤,警察對他進(jìn)行了傳訊,這時候的老尤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他只是點(diǎn)頭而且聲音小得不能再小的說他家有個首飾盒,是他老伴娘家的陪嫁品,在家里放著,他讓老伴拿出來給警察看看,他老伴翻箱倒柜也沒發(fā)現(xiàn)這個首飾盒,最后,警察向他出示了這個首飾盒,老尤點(diǎn)頭承認(rèn)這個首飾盒是他家的那個,但不知啥時已經(jīng)丟了,當(dāng)時老尤就氣背了氣。根據(jù)這件事,警察斷定是內(nèi)鬼所為。

尤明啟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定,心事重重,說起話來語無倫次。在大廟里坐臥不安,徹夜難眠,一直到警察找到他,他才仰天長嘆,連連說:“完嘍,一切全完嘍!”

尤明啟到公安局后,供認(rèn)了強(qiáng)奸殺人的全過程。

尤明啟對美迪垂涎三尺,總想得到她,但美迪卻總也不買他的帳。他利用各種辦法討好她,但都打動不了她的芳心。他連他家的傳家之寶——翡翠首飾盒都偷出去送給了美迪,滿以為如愿以償了,但還是沒能靠近她,只不過她沒那么厭惡他罷了。后來,他又利用自己獨(dú)特的長相,裝神弄鬼的嚇唬他,并又主動為她驅(qū)鬼治病。打那以后,美迪對他有了好感,是屬于那種常人的感覺。尤明啟感到有點(diǎn)絕望,他知道自己是癡人說夢,要想得到美迪比登天還難。最后,為了得到她,他決定鋌而走險,孤注一擲。

在一個天黑如墨的夜晚,尤明啟趁客人都走盡,他悄悄地潛進(jìn)了按摩院。按摩院里靜悄悄,尤明啟潛伏在床下。當(dāng)關(guān)迪打發(f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關(guān)閉門窗,準(zhǔn)備睡覺的時候,尤明啟從床底下爬了出來,要和美迪行那云雨之事,遭到了美迪的嚴(yán)厲拒絕。尤明啟軟硬兼施,機(jī)關(guān)用盡,還是不能讓美迪動心。最后,尤明啟無計可施,他的眼睛紅了,像久困的餓狼一樣撲向美迪,拼命撕扯美迪單薄的衣裳。美迪拼命反抗,并大呼救命!此時的尤明啟一心想得到美迪,他完全喪失了理智,忘記了羞恥,雙手緊緊地扼住了美迪的脖頸,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美迪也漸漸停止了呼吸,一動也不動任尤明啟擺布。尤明啟見美迪不動,便三下五除二地扯掉了她的所有衣服。裸體的美迪更是格外完美誘人,白白的肌膚,美麗的胴體,讓尤明啟忘記了這只不過是一具僵尸。他先是欣賞一會美迪的姣好的身體,然后就不顧一切,拼命地?fù)淞松先?,他?qiáng)奸了美迪的尸體。他發(fā)泄完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感到從沒有過的恐懼和后怕,他觳觫了,他不顧一切地逃了出去,像個幽靈一樣消失在夜幕里。

鬼街出現(xiàn)了命案的消息不脛而走,尤其是當(dāng)人們聽說這個殺人犯竟然是名噪一時的尤大法師的兒子的時候,人們愕然,驚嘆!為尤大法師有這樣一個忤逆不孝的子孫而憤恨不已。尤明啟殺人案公開后,使尤大法師的名聲一落千丈,威信掃地。一個令人尊重,做善事的一代大法師,竟然教子無方,作出這種令人嗤之以鼻、令人作嘔的事情來!人都說養(yǎng)不教,父之過,無疑,給尤大法師的臉上抹了黑。尤大法師連氣帶心疼兒子,連急帶火,一下子病情加重,臥床不起了,本來就茍延殘喘的重病號,哪能經(jīng)得起這種致命的打擊呢!

老尤住進(jìn)了他家附近的市立醫(yī)院,大夫的診斷是喉癌晚期,癌細(xì)胞已擴(kuò)散??磥恚俑呙鞯拇蠓蛞矡o力回天了。醫(yī)院給老尤做了手術(shù),并給家屬下達(dá)了病危通知書。

我聽說老尤的病情嚴(yán)重的消息后,在他彌留之際的最后時刻,買了許多水果和營養(yǎng)品,去看望這個曾是同事、朋友的老同志。我一走進(jìn)病房,看見的是一具幾乎骷髏的人躺在病床上,要不是老同志,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這個當(dāng)年在鬼街呼風(fēng)喚雨、專送人去西方極樂世界的人會是這副模樣。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酸酸的,一種從沒有過的酸楚。我走近老尤的病床前,也不知他是睡覺,還是昏迷?他的眼睛閉得緊緊的。他的老伴滿臉愁云的坐在床上。我一進(jìn)屋,他老伴站了起來,還沒等說話,淚水順著干癟的臉上淌了下來,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場景,揪心,傷感。他老伴給我讓了個坐,我在老尤的床頭坐了下來,悄聲問:“嫂子,老尤怎么樣?”

“怎么樣,你都看到了,挨日子唄!”他老伴小聲說。

“他……?”我的手指指老尤,意思是問老尤對自己的病情知道不。

“都告訴他了,都這樣了,瞞也沒用?!?/p>

“嫂子,老尤已經(jīng)這樣了,別太傷心了,保重身體要緊,你還有孫子呢!”要為孩子著想。我找不出更好的語言勸慰,只胡亂地說了幾句。

“嗚……”我沒有想到,我的話擊中了要害,觸動了她傷心的那根神經(jīng),老尤老伴低聲哭泣。

這種氣氛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啥滋味。

“嫂子,老尤的精神狀態(tài)咋樣?”

“唉!早就沒有精神了,整天清醒一陣,糊涂一陣,清醒時安排這安排那的,安排后事。糊涂時,凈胡說八道的說胡話,說得晚上我都不敢在這呆?!笨礃幼樱嫌壤习榈男睦镆壤嫌冗€難受,老尤這一走,家里的負(fù)擔(dān)全部落在她一個人的肩上了,她感到太累太累了。

我在病房坐了一會兒,剛要離開,老尤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見我來了,他的身體動一動,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力不從心,他坐不起來,上下嘴唇頜動一下,喉嚨里發(fā)出微弱的聲音,想要說什么,但沒說出來,我趕忙說:“你別動,別說話?!?/p>

老尤用干柴般的手,拍拍他身邊的床,示意我坐到他身邊,又張張嘴,我琢磨他有話要和我說,就坐到他身邊,附下身,耳朵湊到他的嘴邊,他用微弱,從嗓子眼里發(fā)出的聲音和我說:“老弟呀,我不行了,我和你沒處夠?。 币痪湓?,把我的眼淚說了出來,我安慰說:“老尤,你安心養(yǎng)病,會好起來的。”他晃晃腦袋,又說:“老弟,我死以后,你嫂子和我的孫子幫忙照料一下。我先走了,唉!一輩子給人家看陰陽,一輩子給人家超度亡靈,趕到我的時候卻沒有人給我……”他哽咽了,說不下去了,并且劇烈的咳嗽起來。

“老尤,別想太多了,胡思亂想影響?zhàn)B病,等你病好了,咱倆還得喝酒。這句話把他逗樂了。樂得很難看,有點(diǎn)像哭。樂了一會兒,他又憋屈起來,委屈得像個孩子似的哭起來。他已經(jīng)沒有眼淚了,只能從他那聳動的肩,和那兩個凹陷的發(fā)紅的眼眶來分辨出喜與悲、哭與樂。過了一會兒,他又?jǐn)鄶嗬m(xù)續(xù)地說:“老弟,我做了件對不起大家的事,我無法開口,我罪孽深重,惡貫滿盈??!”

“你胡說什么,什么罪孽深重,惡貫滿盈,純屬扯淡,你做了那么多的善事,咱們這條街,乃至外地的人都感謝你呢!”

老尤苦笑笑,說:“我這是報應(yīng),是老天爺對我的報應(yīng),兒子不爭氣,犯下了那么大的罪,我……我的話說多了,壞事干多了,老天爺懲罰我,叫我得了這種病,我服了!”老尤反復(fù)著這幾句話。我聽得云里霧里,又不好問,只得安慰說:“老尤別想太多了,什么罪有應(yīng)得,你那是做善事呀!”

老尤聽了我的話直晃腦袋,一個勁地說:“你不知道哇,鬼街多半是因我而起的。以后好了,我走了,也帶走了鬼街……”說到這,老尤又急劇地喘起來,喘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平靜下來后,說:“老弟,先別走,幫你嫂子辦件事!”

“什么事?”我問。

“幫你嫂子把這些人都趕走,影響我休息!”

老尤的話令我毛骨悚然,這些人?這病房里除了我和他老伴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人呀?莫不是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鬼”呀?

“老尤,你糊涂了,這屋子里除了嫂子,你我也沒啥人呀?”我問。

“你看,床底下,地中間都站著人,快攆走,我不想看見他們,都走,都走!”

我瞅瞅他老伴,她瞅瞅我,說:“這幾天他就常這么胡說八道的,他指的是小鬼,這就是糊涂了,一糊涂說的可瘆人了。”

“老弟,快攆呀!”老尤一個勁催我給趕鬼,我不覺就趕起鬼來。我找了一根小棍,床上床下地中央地打了起來,邊打邊說:“都滾,都給我滾!”我打了一陣“鬼”之后,老尤漸漸地平靜下來,只聽他嘴里喃喃地說:“都走了,都走了,謝謝老弟!”說著說著,老尤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我站起來要走,老尤老伴往外送我時說:“老弟,你看見了,老尤也挺不了幾天了,他和我說過,他死以后請關(guān)仁給他辦陰間的事,當(dāng)他的陰陽先生!他信得過他?!?/p>

“好吧,我和關(guān)仁說去?!?/p>

我去醫(yī)院看望老尤的第二天晚上,老尤就一命嗚呼,駕鶴西去了。我和關(guān)仁說了老尤生前的遺愿,關(guān)仁二話沒說,欣然應(yīng)允。

事后我問關(guān)仁見沒見過閻王爺?關(guān)仁笑了,反問我一句:“你信嗎?”這句話把我問得瞠目結(jié)舌。這些年來,住在鬼街,聽老尤講了那么多年的鬼話,陰間的故事,真的,如墜云里霧里了。

老尤走了,我想,閻王爺一定會照顧他,給他謀一個很好又有權(quán)有勢的職位,因為他倆的關(guān)系不薄?。?/p>

自從老尤去世后,鬼街也消停了,鬧鬼的事再也沒有發(fā)生過,有說是老尤把那些鬧事的鬼給帶走了。老尤死了還不忘積德行善呢!人們免不了為他贊嘆、惋惜。

后來,公安局調(diào)查證實,鬼街上所有的鬧鬼的事都與老尤有關(guān)。他利用鬧鬼讓人們失去控制,有的驚慌失措,有的驚嚇后發(fā)癡發(fā)呆,這就可能造成車禍及各種人身傷害,即使沒出車禍,人們也不免去找尤大法師,他可以讓你破財免災(zāi),畫張符,燒幾張紙,算是為你解脫了,他卻把錢騙走了。從此,他發(fā)了。直到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尤在病危時一個勁說自己作孽,有罪,報應(yīng)呢,原來這些鬼都是他裝出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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