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崇

摘 要：

中國市場所蘊藏的巨大經(jīng)濟利益，吸引了美國開辟海外市場的目光。隨著對華擴張的逐步推進，美國以中立原則爭取外交上的主動，同歐洲大國積極進行合作，追隨它們的炮艦外交，利用列強打開的中國市場來攫取擴張利益。美國內戰(zhàn)結束后，開始探索獨立的對華政策，不再滿足于充當瓜分東方秩序遺產的配角，主動尋求策略為自己在華擴張創(chuàng)造條件。

關鍵詞：中美關系；海外擴張；蒲安臣條約

一、經(jīng)濟利益驅使下的對華首航

1776年7月，美國人約翰·雷雅德參加了英國庫克船長的北太平洋探險活動，曾看到“西北海岸用六便士從印第安人手中收購的皮毛，在中國可以賣到100美元，而中國廣州的茶葉、生絲則以便宜的價格出口?！?sup>[1]在1782年回國后，約翰·雷雅德呼吁美國人發(fā)展西北海岸和廣州間的貿易，用海獺皮去換取中國的茶和絲。美國獨立伊始，因不再作為英屬北美殖民地而喪失在大英帝國范圍內的貿易優(yōu)惠特權。英國政府不僅對輸往國內的美國貨物征收高額的關稅，還阻止美國商船進入英屬西印度群島的貿易市場。對外貿易的困難局面迫使美國加緊開拓海外市場，中國市場的巨大利潤則在新英格蘭地區(qū)掀起一股“東方貿易浪潮”。

1784年2月22日，一些紐約商人乘坐“中國皇后號”第一次向遙遠而極具吸引力的中國市場進發(fā)。 “中國皇后號”在8月28日到達中國廣州黃埔港，其所載的棉花、皮毛、人參等物品很快銷售一空，并通過行商采購了紅茶、瓷器、棉布等回程物品，整個航行獲利頗豐。“中國皇后號”首航成功在美國國內引起極大反響，不僅為美國開拓了嶄新的海外市場，還可以幫助國家擺脫英國在商業(yè)上的控制。此后，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加入到對華貿易中，雙方的貿易往來不斷增加?！皳?jù)統(tǒng)計，從1785年到1838年的54年間，來華貿易的外國商船總數(shù)為4519艘，其中美國的船只就有1150艘，占來華外國船只總數(shù)的25.45%”。^[2]

二、美國在兩次鴉片戰(zhàn)爭中的“搭車”政策

盡管中美貿易發(fā)展很快，但與其他在華列強一樣，對華貿易處于入超地位，大量白銀流入中國。英法美等國為扭轉不利局面，逐漸轉向鴉片貿易，并在1840年引發(fā)中英鴉片戰(zhàn)爭。美國政府雖沒有出兵入侵，但其東印度艦隊卻抵達中國海岸，密切關注中國局勢。中英《南京條約》簽訂后，美國泰勒總統(tǒng)于1843年5月派遣顧盛作為專使前往中國，隨行的三艘軍艦則成為對華外交的軍事后盾。鑒于中英《五口通商附粘善后條約》確立的“一視同仁”原則，顧盛和清政府在1844年7月簽訂《望廈條約》。中美條約“除依據(jù)利益均沾原則獲得中英條約中所有特權外，還增加中國欲變動海關稅率需經(jīng)過美方同意；美國取得在通商口岸租地建樓、建教堂、開醫(yī)院的權利等條款?！?sup>[3]美國在《望廈條約》中還規(guī)定，該條約12年后可修改變通，從而為歐美國家的修約活動埋下伏筆。

19世紀50年代的清王朝內部爆發(fā)太平天國起義，給列強干涉中國內政提供了契機。1856年《望廈條約》屆滿12年之際，英法妄圖進一步打開中國市場，由沿海向內陸進發(fā)，憑借種種理由于10月發(fā)動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美國軍艦在11月曾炮轟珠江炮臺，但美國海軍的貿然行動遭到國務卿馬西的指責。美國政府認為，“應當堅持中立的立場，避免在中國實施軍事行動。通過外交合作，謀求以修約方式來擴大在華商業(yè)利益?！?sup>[4]

隨著英法兵臨天津城下，清政府被迫與英法美等國簽訂《天津條約》。1859年6月，英法進京換約受阻，對大沽炮臺發(fā)動進攻，但受到清軍抗擊而撤退。在這一過程中，美國駐華公使華若翰沒有堅持“中立”立場，反而允許美國士兵向英法艦隊提供戰(zhàn)斗幫助。當英法艦隊撤離后，華若翰接受清廷易地換約的要求，以“中立國”的名義與清政府交換條約文本。1860年英法聯(lián)軍卷土重來，占領京津地區(qū)，逼迫清廷簽訂《北京條約》，包含增開天津為商埠，公使常駐北京等條款。美國順理成章地均沾這些特權，蒲安臣作為新任公使于1862年7月正式駐節(jié)北京。

三、美國內戰(zhàn)后的對華政策調整

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結束后不久，美國國內爆發(fā)南北戰(zhàn)爭，已無力過多地介入中國事務。但美國的對華政策卻沒有停止發(fā)展，蒲安臣在堅持“搭車”政策的同時，于1863年提出：“任何中國領土的租借都是對美國條約權利的削減，希望有約國能自行協(xié)議對中國保守中立，共同維持通商口岸的秩序，并給予贊成保全秩序的一方以道義上的支持?！?sup>[5]美國試圖限制列強對華租借地和勢力范圍的爭奪，為軍事實力相對不足的自己攫取更多的商業(yè)機會。

美國在內戰(zhàn)結束后重新返回東亞，開始進行新的滲透和擴張。清王朝鑒于外交上的被動局面，希望通過遣使外出交涉來改善自身處境。1867年11月，蒲安臣卸去駐華公使一職正準備回國，清政府便邀請他作為領銜使臣率團出訪歐美各國。1868年6月2日，蒲安臣使團抵達華盛頓，中美經(jīng)過會談于7月28日簽訂《中美天津條約續(xù)增條款》，通稱《蒲安臣條約》。條約涵蓋“維護中國完整；中國自行管理內地貿易；鼓勵中國勞力向美國移民；兩國相互準許留學；不得干涉中國內政發(fā)展等條款。”^[6]作為一份美國對華政策聲明，《蒲安臣條約》雖以“保全中國領土和主權完整”為口號，但考慮更多的是美國自身的利益。例如，美國內戰(zhàn)后大規(guī)模開發(fā)礦藏和修建鐵路，接受中國移民正是由于廉價勞動力的需要。美國在中國設立學校，接受中國留學生都促進了文化和宗教的滲透。參與制定條約的國務卿西沃德曾于1868年9月談到，“此條約包括美國政府認為亟需用修改1858年條約的辦法來加以調整的全部主要事項?！?sup>[7]

蒲安臣使團在西沃德支持下赴歐游說，力圖使列強認同《蒲安臣條約》的立場。英國作為在華最大既得利益者，一直希望確立“非武力”原則來削弱其他國家的競爭力，借助均衡的中國局勢來保障自身利益，蒲安臣使團的意圖正符合英國的目標。但對于其他歐洲列強而言，他們還未在中國取得令自己滿意的利權，不會放棄那種行之有效的“炮艦”政策。就連英國駐華公使阿利國也承認：“無論怎樣設法掩飾，我們在華地位都是以武力所造成的；促進或維持這個地位的明智政策，仍非憑靠或明或暗的武力，不能期其發(fā)生效果?！?sup>[8]因此，除了英國，蒲安臣從法德那里毫無所獲，與俄國的交涉也因蒲安臣的病逝而宣告終結。

四、結語

雖然蒲安臣使團的外交活動未獲得成功，卻顯示了美國內戰(zhàn)后的對華政策走向。在華擴張初期，美國追隨歐洲強國，借助軍事恫嚇和外交訛詐相結合的方式“均沾”擴張利益。歷經(jīng)內戰(zhàn)重返東亞，美國試圖通過“保持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幌子，限制與約束列強在華殖民行動，增加自身擴張的機會和空間。這也很大程度上為美國19世紀末 20世紀初在亞太地區(qū)充當“調停者”和標榜“門戶開放”政策開創(chuàng)了先河。

[參考文獻]

[1][4][5][8]泰勒·丹涅特.美國人在東亞[M].姚曾廙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3，247-249，317， 331.

[2]王瑋.美國對亞太政策的演變（1776-1995）[M] .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5.31.

[3]王鐵崖.中外舊約章匯編（第一冊）[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57. 51-57.

[6]馬士、宓亨利.遠東國際關系史（上冊）[M].姚曾慶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5.258.

[7]丁名楠.帝國主義侵華史（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220.

（作者單位：四川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