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蘊琪
當我上完一節(jié)課回到辦公室時,一對母女正站在咨詢室門口。母親看起來非常焦躁,用手反復(fù)地想要打開上鎖的門,女兒只是風輕云淡地張望著,看到我走近,輕輕說“來了”。我打開門,請她們坐到咨詢的位置上,借此也想讓這位母親先冷靜一下。
女兒小君是我校初三的學生,成績中上,獨生女。小君的母親開了一家補習班,是主管也是上課老師,父親是工程師。最近,班主任老師反映小君上課有點不在狀態(tài),這幾次測驗,學習成績都在下滑,因而她媽媽很緊張。前段時間,媽媽向?qū)W校申請小君住在家里,不在學校住宿,為的是有個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但實踐了一段時間,成績還不見起色。母親覺得是小君在學校不專心,還列舉了很多證據(jù)。小君卻不是很贊同母親的說法,她覺得自己雖然最近退步了,但是老師講的知識她都是理解的,最讓她煩惱的是睡眠不足。睡不著是因為很煩躁,在家里總有這種感覺。
交談中,我發(fā)現(xiàn)每次我問小君時,她的母親總會搶先回答,小君有時會反駁,但更多的時候讓媽媽說,然后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多次提醒小君的母親,讓女兒自己來說,但沒什么作用。我隱隱地感覺到,根源問題可能在母親身上。
原來,小君媽媽也是獨生女,雖然事業(yè)有成,表面風光,但是婆家重男輕女思想比較重,一直對她只生一個女兒頗有怨言。開始還因著“國家政策不允許”這個理由而搪塞家里人,但是現(xiàn)在“單獨二孩”政策的開閘,讓這個40歲的女人倍感焦慮。而這種焦慮,又在生活中,無意識地傳遞了給家里的第一個孩子—小君。
心理學家弗洛伊德是最早從心理學角度重視并探討焦慮問題的學者。他把焦慮分為客觀性焦慮和神經(jīng)癥性焦慮,前者是對環(huán)境中真實危險的反應(yīng),與害怕一詞同義;后者是潛意識中矛盾的結(jié)果。小君母親的焦慮除了撫育與教育等現(xiàn)實性焦慮(客觀性焦慮)外,更多地來自于害怕不能同時教好兩個孩子(把目前小君的退步錯誤歸因到自己教育無能)、擔憂家庭地位下降等非現(xiàn)實焦慮(神經(jīng)癥性焦慮)。
第二個孩子的性別、家庭地位、教育兩個孩子的方式與能力、對生產(chǎn)與結(jié)扎等生育手術(shù)的恐懼、家庭成員對于新生命的接納……這些問題,都是一個獨生子女父母在面對新生命來臨時所要面對的,處理不慎,就會演變成焦慮,在家庭中蔓延。
小君后來也證實了這點,她說她討厭回到家里看到父母為“生”與“不生”第二個孩子而多次爭論不休和相互指責。這讓她難以專心學習,也讓她擔憂生了弟弟或妹妹后,父母對自己的關(guān)注減少了,特別是,如果第二個孩子真是男孩,將來自己想讀好學校,父母可能不會再愿意在自己身上花錢了,等等擔憂令小君很煩躁。
在送走小君母女倆后,我真心想問問準備要“二胎”的父母們: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了嗎?是否已經(jīng)告訴了第一個孩子,即便他有了弟弟或妹妹,父母依然會一如既往地愛他、尊重他?
做父母—生容易,教養(yǎng)難,且學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