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璽
摘 要:《推拿》是第一部展示盲人生活場景的小說,隨著社會文明的發(fā)展,人們開始關(guān)注殘疾人,畢飛宇也把目光集中在這些盲人推拿師身上,用生動、貼切的語言對他們進行情感的推拿,心理的推拿,向人們展示出生活在黑暗中的一群人是怎樣克服種種艱難,仍然熱愛生活,追求幸福,向往光明的心路歷程,以真實殘酷的美呈現(xiàn)出盲人們在黑暗世界中的生存真相。
關(guān)鍵詞:畢飛宇;心理推拿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2-0-01
世界盲人聯(lián)盟組織于1984年設(shè)立每年的10月15日為國際盲人節(jié)。但是許許多多的人并不知道有這樣的節(jié)日,也說明健全人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殘疾人,現(xiàn)在的社會,人們對待盲人和其他殘疾人的態(tài)度是處在歧視和同情之間,他們或被看做歌頌贊嘆頑強生命力的對象,或被看做“異類”,被排擠。正如畢飛宇在《推拿》中寫道:“盲人的人生有點類似于因特網(wǎng)里頭的人生,在健全人需要的時候,一個點擊,盲人具體起來了;健全人一關(guān)機,盲人就自然而然地走進了虛擬空間?!?/p>
自尊,既不向別人卑躬屈膝,又不允許別人歧視。盲人的自尊心與健全人的自尊心并沒有很大的區(qū)別,從人性的角度看,只是盲人在反應(yīng)的強度上更敏感,在速度上更迅速些。而小說《推拿》中盲人個性中出現(xiàn)的“過于堅硬和龐大”的自尊,很大部分來自于內(nèi)心的拒絕。小說中王大夫是敦厚,有責(zé)任心的盲人,他一心想要參加小弟的婚禮,但是小弟的話卻讓他傷透了心,打算匯五千元賀禮,潛在的自尊讓他匯了兩萬元,內(nèi)心的不接受讓他感慨“我不丟你的臉,行嗎?行了吧!行了吧!?”“如果不是先天性的失明,沙復(fù)明相信,他一個人就足以面對整個世界”,沙復(fù)明為證明他的驕傲,拼命地讀書、推拿,身體終于不能負荷,可是他信奉“身體就應(yīng)該是精神的奴隸”?!懊と说淖宰鹦氖切蹨喌?,骨子里瞧不起傾訴——傾訴下賤。它和要飯沒什么兩樣。沙復(fù)明的自尊心則更加巍峨,他可不情愿把自己的任何不舒服告訴任何一個人。”這也真實地表現(xiàn)出在盲人對主流社會的外在拒絕,同時也從另一方面流露出他們內(nèi)心的渴求。泰來在聽到金嫣贊美他的家鄉(xiāng)話好聽后,小說用了一百余字來描述他的心理狀態(tài),“那是一顆炸彈,激起了他心中的驚濤駭浪”,這樣波瀾起伏的描寫,也顯示了泰來的自尊心被放大,被滿足的心態(tài)。
沙復(fù)明說:“天從來就沒有亮過,反過來說,天從來就沒有黑過”。在先天盲人的世界中,沒有白天和黑夜的區(qū)別,而對于后天盲人來說,黑暗帶給他們的恐懼近乎絕望,痛苦,畢飛宇在《推拿》中就真切的描繪出盲人隱秘的內(nèi)心世界。因車禍而雙目失明,年僅九歲的小馬,因為再怎么努力都無法撕毀他眼前的黑暗,竟拿起瓷片往脖子上割,留下了一塊駭人的大疤,而且小馬拒絕一切與“公共”有關(guān)的事物。這些其實是小馬內(nèi)心無法面對突如其來的黑暗恐懼的見證。經(jīng)歷瓦斯爆炸成為盲人的礦工張一光,正如小說中描述:“恐懼是一條蛇,這條蛇不咬人,只會糾纏。它動不動就要游到張一光的心坎里,纏住張一光的心,然后,收縮?!彼目謶謱τ谶@個后天盲人來說是永遠的,比失去雙眼還要折磨人,他有對光明的感知,卻到達不了黑暗的盡頭。正是因為他們內(nèi)心無邊的恐懼,無法對別人表達出內(nèi)心的痛苦,絕望,他們選擇了沉默,用沉默來包裹自己,保護自己。小馬在沉默中把時間當(dāng)做玩具不停地拆、裝,最終懂得了時間的含義,便是放棄。只有放棄了自己,小馬才可以活下去,這種活下去的勇氣、痛苦也是大多數(shù)盲人共同的心路歷程。沉默,成為了盲人自我保護的利器,同時也成了一堵墻,擋住了盲人與現(xiàn)實社會的交流。
畢飛宇說過:“憐憫一定是一個好東西,同情一定是個好東西,它不是一種糟糕的人類情感,憐憫和同情一定是我們?nèi)祟愖詈玫那楦兄?,問題是你如何去表現(xiàn)它,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他不能把它看成為一種賞賜,成為老爺對下人的一種有賞,那個就太糟糕了,那也不是真正的憐憫,那也不是真正的同情。”從言語中可以看出他對“憐憫”的態(tài)度是謹(jǐn)慎的,反映在小說中都紅就是典型的例子。都紅在音樂方面很有天分,用了三年時間通過鋼琴八級考試,但最終她終結(jié)了自己的音樂生涯,因為在一臺向殘疾人“獻愛心”的大型慈善晚會上,都紅無法忍受主持人廉價的同情和贊美,都紅“想哭的心思都沒有了,心卻一點一點地涼下去。是蒼涼。都紅知道了,她到底是一個盲人,永遠是一個盲人。她這樣的人來到這個世界只為了一件事,供健全人寬容,供健全人同情?!本瓦@樣,她放棄了音樂,選擇了艱難的“推拿”工作。這不是同情,其實是賞賜,而這種“賞賜”是一種傷害,把盲人和健全人徹底地隔開。即便是健全人也無法接受賞賜的同情,更無須說盲人。小說中都紅的二次殘廢,才使人們開始關(guān)注殘疾人工作合同問題,但也不了了之,這就顯示出盲人根本沒有真正和社會構(gòu)成有效關(guān)系的殘酷現(xiàn)實?!懊と松钤谑澜缟?,面對盲人,社會始終像一個瞎子,盲人生活在盲區(qū)。”他們?nèi)菀妆缓雎?,自認為生活在社會邊緣所帶來的焦慮,內(nèi)心渴望進入健全人的“主流社會”,被接納。小說中盲人父母都希望子女可以與健全人結(jié)婚,就是這種心理的表現(xiàn)。當(dāng)一個人與社會背離時,就會渴望在社會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既是個人價值的實現(xiàn)也是滿足安全感的需要,對安全感的如此渴求正是他們難以真正融入現(xiàn)實社會的心理反應(yīng)。
參考文獻:
[1]畢飛宇,《推拿》,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1,10
[2]吳義勤,《守望的尺度》,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zé)任公司,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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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吳朝暉,《在黑夜里尋找光明》,作家作品研究,20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