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陽
摘 要:在詩歌翻譯過程中,譯者所不斷追尋的譯作是審美距離為零且能讓譯詩讀者亦能體會到原作者當時的“意境”與“心態(tài)”,“意”與“言”的融合。當然由于文化差異和受眾差異,這一目標幾乎無法達成。各種不同的元素導致文學翻譯中審美距離的產(chǎn)生,因而導致不同的審美境界。
關(guān)鍵詞:審美距離;《無情仙女》;翻譯距離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0--02
一、介紹
文學翻譯過程中,出于文化環(huán)境和歷史時期的差異,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往往會對作者的本意,即“言外之意”作出不同的闡釋;為了縮短讀者與原作者的審美距離,在翻譯過程中,譯者會采取不同手段,如張若谷先生在翻譯《德伯家的苔絲》過程中,采用了大量山東方言,如“不能,俺豁著死也不能這么干” ,這在一定程度上達到了等值,縮短了審美距離,也突出了原作的地域性。
二、翻譯距離論
羅蘭·巴特在《寫作的零度》(1953)中首次提出了“零度寫作”這一概念巴特認為語言與形式都是呈現(xiàn)概念上的常規(guī),而不完全是創(chuàng)意的表現(xiàn)。形式,或者是巴特所稱的“書寫”是個體選擇以獨特的方式操作形式上的常規(guī)來達到他所想達到的效果,這是一個獨特且創(chuàng)造性的行動。把這一說法轉(zhuǎn)移到文學翻譯中看來,“零度翻譯”,譯者要以一種高度理性,趨于零度無感的態(tài)度對待翻譯,將內(nèi)心的觀點和主觀性降至零度。
三、《無情仙女》
《無情仙女》(“La Belle Dame Sans Merci”)是浪漫派詩人濟慈的代表作品之一,目前較為普遍常見的有查良錚,屠岸的譯文,本文將就查良錚的譯文作翻譯審美距離方面的解讀。
四、審美距離解讀
(一)詩歌形式與內(nèi)容
(1)詩歌形式
濟慈的原作采用了歌謠詩節(jié),即由多段四行詩組成,尾韻押ABCB,五音步抑揚格和四音步抑揚格交錯出現(xiàn),奇數(shù)行有四個重讀音節(jié),偶數(shù)行有三個,給讀者一種緩慢遞進,抒情充足之感。而在詩歌翻譯過程中,往往出于保留內(nèi)容的需要,許多韻律無法保留,在查的譯本中,ABCB的尾韻已丟失,且采取了長短迭句交替出現(xiàn)來力求重現(xiàn)交替出現(xiàn)的五音步和四音步。以第一詩節(jié)為例:
“Oh what can ail thee, knight-at-arms.
Alone and palely loitering?
The sedge has withered from the lake.
And no birds sing”
查譯作“騎士啊 您為何哀傷
孤獨彷徨 悲傷煩擾,
湖中之草都已枯敗,
鳥兒 也匿聲了”
在此,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原詩中的“l(fā)oitering”和“sing”的押韻,由于漢語和英語的不同,在譯文中無法展現(xiàn)出來,造成了一定審美潛質(zhì)的缺失和審美距離的拉長。同時,譯者也做了一定調(diào)整,盡量達到押韻效果,如在
“She found me roots of relish sweet
And honey wild, and manna dew
And sure in language strange she said——
“I love thee true.””這一詩節(jié),查譯作
“她為我采集甜美草根
嗎哪甘露、野生蜂蜜
她所說言語 也甚奇異——
“我愛你,全心全意””
譯者為了在譯作中達到“蜜”和“意”的押韻效果,在翻譯過程中調(diào)換了“honey wild”和“manna dew”的順序,這樣雖破壞了兩種意向的層次和次序感,感保留了押韻,符合中國讀者對詩歌瑯瑯上口的要求。
(2)詩歌內(nèi)容
“無情的妖女”以歌謠的形式再現(xiàn)了一個不幸凡人的古老傳說,詩中的主人公抵擋不住妖女的誘惑,最后變成了妖女的俘囚。透過詩人對騎士和“妖女”的情感經(jīng)歷的再現(xiàn),我們可以管窺詩人的內(nèi)心世界,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出濟慈是一個透過世俗世界的感官體驗,升華精神至崇高境界的詩人。對于西方讀者而言,他們不難解讀出濟慈描寫的夢境對于騎士來講就是仙境,是伊甸園的再現(xiàn)。那兒有青綠的草坪、美味的果子、特意給“我”配備的“女人”。她向“我”表示愛意,給“我”采集食品,又用奇異的語言哄“我”,從“仿佛真心愛我”到“說是真心愛我”?!拔摇钡謸醪蛔≌T惑,就迫不及待地吃了這看似免費得到的“禁果”,“我”暗自慶幸自己的佳運,深深陶醉其中?!拔摇毖b扮她,帶她在駿馬上,她給“我”唱歌,歌聲使人神魂顛倒,以至于“我”整日什么都不做,享受著“樂園”帶來的“快樂和溫馨”。當詩中的騎士正處于感受“妖女”美的忘我狀態(tài)中,讀者也和騎士同醉的時候,浪漫故事卻出現(xiàn)了突變:“伊甸園”失去了, “我”做了一個驚奇的噩夢。在夢中“我”看到了形似骷髏的國王、王子和無數(shù)的騎士。此時“我”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已經(jīng)做了“妖女”的俘囚。騎士作為歐洲中世紀時期的傳統(tǒng)意向,具有基督教信仰,勇敢善戰(zhàn),是中世紀基督教倫理的衛(wèi)道士。所以,濟慈“無情的妖女”使人感受到一種宗教情懷的縈繞以及折射出宗教神秘主義思想的光彩。而這一深層意象,在翻譯的傳遞過程中,幾乎對于一般中國讀者說來,這一審美客體無法通過讀者的審美經(jīng)驗轉(zhuǎn)化為審美對象,反而會進入另一番“化境”,有一種人鬼故事,捎帶恐怖色彩的風味。
(二)審美距離的影響因素
(1)物與言的先后之離
詩人在初次創(chuàng)作過程中,所感覺之景與其創(chuàng)作距離最為貼近,也就是說,是一種“隨景宛轉(zhuǎn)”,而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只能通過原作者筆下之言,相隔歷史和空間去再度體會當時之景色,便是“隨言宛轉(zhuǎn)”,如是審美旨趣便不可避免存在距離。
在本詩的譯作中,查將
“I set her on my pacing steed
And nothing else saw all day long
For sidelong would she bend, and sing
A faery's song”
譯作“我抱她上馬
一整日啊 再看不到其他
眼里只見 她那側(cè)身的模樣
耳中只聞 她唱的妖靈歌謠”
此處,譯者將“A faery's song”譯作“妖靈歌謠”,“faery”原義即為“仙女的,幻想的”,并無“妖魅”之含義,此處譯者應(yīng)是根據(jù)自身的理解,為譯文加入了“妖靈歌謠”這層含義,實則當時騎士淪入冷酷仙女溫柔鄉(xiāng)之中,并不會覺得歌聲冷酷無情,此處翻譯的“化境”由于譯者和原作者所觀之景,所想之念不同,故濟慈之“物”與查之“言”出現(xiàn)一定偏離。
(2)近譬與遠譬的遠近之離
“由于原作者和譯者采取不同的取材方式,原詩中被審美主體化了的物象或意象,以另一種語言形態(tài)呈現(xiàn)在譯文讀者的眼前時,已因為隔著青山千萬重而變得陌生與遙遠了?!保▌ⅲ琾60)譯者努力想將原作者的“近譬” 轉(zhuǎn)化為讀者的“近譬”,但此時對于原作者而言,就成了“遠譬”
在
“She found me roots of relish sweet
And honey wild, and manna dew
And sure in language strange she said ——
“I love thee true.””這一詩節(jié),查譯作
“她為我采集甜美草根
嗎哪甘露、野生蜂蜜
她所說言語 也甚奇異——
“我愛你,全心全意””
Manna一詞,來自《圣經(jīng)》故事所述,是古以色列人經(jīng)過荒野所得的天賜食物,也就是中文中所說“天賜甘霖”之意,此處譯者將其處理為“嗎哪甘露”,對不熟悉西方圣經(jīng)故事的中國讀者來說,便是一種“遠譬”,而若處理為“霖汁甘露”,對原作者而言,便成為了“遠譬”。
五、結(jié)語
在翻譯過程中,審美距離最小化是譯者努力的目標,而不論在英詩漢譯或是漢詩英譯的過程中,都存在影響審美潛質(zhì)的因素的存在,進而使得在讀者眼中,審美客體無法轉(zhuǎn)為審美對象?!独淇嵯膳纷鳛榻?jīng)典英國浪漫派詩歌,在中國擁有大量讀者,愛好者,研究者,通過翻譯距離論的研究從而達到譯作的最佳傳遞和表達有著長遠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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