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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元氏漢碑看東漢的禱山求雨彌災(zāi)

2014-04-10 16:24王文濤
石家莊學(xué)院學(xué)報 2014年4期
關(guān)鍵詞:漢碑山神常山

王文濤

(河北師范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從元氏漢碑看東漢的禱山求雨彌災(zāi)

王文濤

(河北師范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漢代帝王將山岳與河流的祭祀納入祭禮,使其成為國家祭祀活動的一部分,元氏漢碑中祭祀山神的文字正是東漢帝詔的反映。碑文記述了元氏縣境內(nèi)名山納入國家祭禮和建祠禱山求雨的內(nèi)容。祭祀元氏諸山神的費(fèi)用主要出自郡縣的地方財政,地方財政困難,可申請朝廷財政資助。碑文中的“王家”指朝廷,“王家錢”和“王家經(jīng)錢”是中央財政經(jīng)費(fèi),不是常山國的經(jīng)費(fèi),也不是常山王私人的費(fèi)用。東漢中央和地方政府為求雨而舉行的祭祀名山活動是一種不可忽視的災(zāi)害救助方式。

元氏漢碑;祈禱山岳;求雨;彌災(zāi);王家錢

元氏縣舊為冀州地,戰(zhàn)國初屬中山,后并于趙國,始封公子元于此,因稱元氏至今。這里曾是今石家莊地區(qū)的文化政治中心。漢代常山國治元氏(在今河北元氏縣殷村鄉(xiāng)故城村),轄13縣。元氏縣境內(nèi)有六大名山:無極山、三公山、封龍山、靈山、白石山、石溜山,均為秦漢三國時期的北方名山。元氏東漢碑刻七通,從漢安帝元初四年 (117年)至靈帝光和六年(183年),歷時66年。杜香文先生編著有《元氏封龍山漢碑群體研究》一書,對元氏漢碑群體作了系統(tǒng)的歷史考察和敘述,著重介紹和論述它們在中國文化史和書法史上的深遠(yuǎn)影響及重要地位,對于本文所論問題有所涉及,但論述不夠集中和深入,本文的工作是希望通過對元氏漢碑和漢代文獻(xiàn)的解讀,豐富與元氏漢碑相關(guān)的禱山求雨彌災(zāi)觀念和行為的認(rèn)識。下面先按時間順序敘述七通元氏漢碑禱山求雨的內(nèi)容。

一、元氏七通漢碑所見禱山求雨

(一)祀三公山碑

《祀三公山碑》全稱 《漢常山相馮君祀三公山碑》,俗名 《大三公山碑》。東漢安帝元初四年(117年)常山國相馮君立。杜香文認(rèn)為,三公山不是今河北元氏縣仙翁寨山,而是元氏縣西部高、中、低一組三座山的統(tǒng)稱。[1]50三公,意為三階、三臺。這一帶是漢代常山郡祭祀、祈雨的重要場所。

元初四年(117年),隴西郡人馮君就任常山國相,“到官承饑衰之后”。在此之前的元初元年(114年),“郡國十五地震”,水、旱、風(fēng)、雹災(zāi)、山崩等相繼發(fā)生。元初二年(115年)“郡國十九蝗”。馮君聽當(dāng)?shù)厝苏f,元氏境內(nèi)的三公山神和御語山神十分靈驗,以前官吏和百姓祈禱祭祀,常常烏云興起不過膚寸,就能普遍降雨。近幾年遭受羌亂影響,加之蝗災(zāi)和旱災(zāi)屢有發(fā)生,百姓流亡,道路荒蕪,祭祀稀少,因此,祥和瑞氣不至。于是,常山國相馮君命人占卜選擇風(fēng)水吉地,在縣城西北建立祠堂神壇,“薦牲納禮”,讓三公山神享用。“神熹其位,甘雨屢降,報如景響。國界大豐,谷斗三錢,民無疾苦,永保其年。 ”[2]33-34

(二)三公御語山神碑

《三公御語山神碑》又名《三公山神道碑》《三公山神碑》,與《無極山碑》?;鞛橐徽劇=ㄓ谫|(zhì)帝本初元年(146年)。沈濤《常山貞石志》首錄其文,并詳加敘述和考證,遂為世人所知。沈氏認(rèn)為此碑是“因求法食,兼記開道之績”[3]?!胺ㄊ场?,祭祀用的食物。

本初元年(146年)旱災(zāi)嚴(yán)重,“自春涉夏,大旱炎赫”。五月甲午,質(zhì)帝下憂旱詔:“禱祈明祀,冀蒙潤澤。前雖得雨,而宿麥頗傷,比日陰云,還復(fù)開霽?!忻酱鬂赡芘d云雨者,二千石長吏各潔齋請禱,竭誠盡禮?!彩拐甙感校魺o家屬,及貧無資者,隨宜賜恤,以慰孤魂。 ”[4]卷六

碑文內(nèi)容是常山國元氏縣吏民承奉朝廷詔旨,禱山請雨獲應(yīng),于本初元年(146年)二月上書尚書臺,為三公山神和御語山神求法食。此碑漫漶嚴(yán)重,缺失太多,幾不可讀。碑文第十四行:“遣廷掾□□具酒脯,詣山請雨,計得雨。 ”[5]14《三公御語山神碑》中還有“山道”“通道往來”“通利故道”“王家經(jīng)錢給直”等文字。修祠廟祭山神求雨和“通利故道”都是大工程,元氏縣的財政難以負(fù)擔(dān),由常山國相奏請朝廷,用“王家經(jīng)錢給直”協(xié)助解決。事畢,勒石刻銘,以頌功德。

(三)封龍山碑

《封龍山碑》又名《封龍山頌》,全稱《元氏封龍山之頌》。漢桓帝延熹七年(164年)十月常山國相汝南人蔡龠立。此碑最早被南宋鄭樵收錄在《通志·金石略》中。

碑文中說,封龍山是北岳諸山中的精華。山勢雄偉高大,“與天同燿。能烝云興雨,與三公、靈山協(xié)德齊勛。國舊秩而祭之,以為三望。遭亡新之際,去其典祀”。桓帝延熹七年(164年)正月,常山國相蔡龠、長史沐乘敬奉山神的美德,請求舉辦隆重的祭祀。認(rèn)為山神廣施恩惠于百姓,理應(yīng)受到敬獻(xiàn)圭璧和七牲的盛大供奉。桓帝下詔批準(zhǔn),命官員郞巽等人,“與義民修繕故祠”。神靈享受祭供,感謝百姓的信奉,雨澤施布,糧食豐收,“粟至三錢”。于是常山國相蔡龠建碑立銘,刻紀(jì)封龍山神的功德?!盎荽税钣颍越椝姆?。國富年豐,穡民用章。 ”[2]243-244

(四)三公山碑

《三公山碑》又名《小三公碑》。漢靈帝光和四年(181年)四月元氏左尉上郡人樊子義立。此碑最早收錄于北宋歐陽修《集古錄》中,北宋趙明誠《金石錄》中也有收錄。碑文云:

三公山神明的降福和保佑是在暗中,表面看不到行跡。①王充《論衡·明雩》:“況雨無形兆,深藏高山,人君雩祭,安得耐之?!痹谒纳窳ψ饔孟?,“觸石出云,不崇而雨”。還能“除民氛癘,莫不禎祉”。三公山神“德配五岳,王公所緒”,一年四季享受圭璧奉祭,每月有酒和干肉祭祀?!帮r雨時降,和其寒暑。年豐歲稔……倉府既盈”,百姓都得到了贍養(yǎng)。于是感恩食德,立銘勒石。乃作頌曰:

興云致雨,除民患兮,長吏肅恭?!臅r奉祀,黍稷陳兮?!傩占医o,國富殷兮。仁愛下下,民附親兮。遐邇攜負(fù),來若云兮?!褚扑赘?,恭肅神祗,敬而不怠。皇靈□佑,風(fēng)雨時節(jié)。農(nóng)夫執(zhí)耜,或耘或耔。童妾壺馌,敬而賓之。稼穡穰穰,榖至兩錢。[6]43-44

(五)無極山碑

漢靈帝光和四年(181年)八月常山人蓋高、上黨人范遷借神使傳言請命,由常山相南陽人馮巡立。歐陽修《集古錄》最早收錄②當(dāng)時歐陽修未能辨認(rèn)出名字,稱之為《北岳碑》。,趙明誠在《金石錄》中予以更正,此后再無蹤跡可尋,亦無拓片傳世。南宋洪適在《隸釋》中收錄了完整的碑文。碑文對事件過程的記載頗為詳細(xì),首先是主管宗廟禮儀的太常陳耽和太常丞敏給皇帝的奏書:“男子常山蓋高、上黨范遷,詣太常言為元氏三公神山。本初元年二月癸酉,光和二年二月戊子詔書,出其縣錢,給四時祠具?!鄙w高、范遷曾經(jīng)為三公山向太常索法食,請求將祭祀三公山納入國家祀典,因此,常山國相馮巡“復(fù)使高與遷及縣吏和卞令俱詣大常(即太常),為無極山神索法食”。尚書代表朝廷詢問核實,可見朝廷對于地方神祇進(jìn)入國家祀典持謹(jǐn)慎態(tài)度。碑文說,光和三年(180年)五月,常山國相馮巡派官吏王勛等到三公山求雨,山神讓蓋高等人傳言:把封龍、三公、靈山、無極山的山神聚焦在一起祭祀,可以得到好雨。遵照山神之意祭祀以后,“三公山即與龍、靈山、無極山共興云交雨”。常山國相馮巡和元氏縣令王翊分別舉行賽神廟會,報答山神的恩惠。山神又令蓋高、范遷與縣吏和,盡快晉見太常,“為無極山神索法食,比三公山”。

太常陳耽懷疑“高、遷言不實”,將文書移送常山國,令常山相核查落實。常山相回文說,常山國部督郵書掾成喜與縣令王翊“參訊實問”。元氏縣界有名山,“其三公、封龍、靈山皆得法食。每長吏祈福,吏民禱告如言,有驗乞今。無極山比三公、封龍、靈山祠□,七牲出用王家錢。小費(fèi)蒙大福,尊神以珪璧為信”。太常陳耽判定常山國相馮巡所言屬實,“為民來福,以祠祀為本。請少府給珪璧,本市祠具,如癸酉(指本初元年)、戊子(指光和四年)詔書故事報”。漢靈帝批準(zhǔn),尚書臺秉承旨意辦理。尚書令忠將實施意見奏報雒陽宮。光和四年八月十七日,尚書令忠下發(fā)皇帝的詔書給太常陳耽。太常陳耽和太常丞敏又將詔書下發(fā)給常山相。常山國向下傳達(dá)執(zhí)行。詔書中說:

昔在禮典,國有名山,能異材用,興云出雨,為民來福除央,則祀。元氏縣有先時三公、封龍、靈山,已得法食,而獨未。光和四年二月,房子大男蓋高、上黨范遷,奏祀大常。大常下郡國相南陽馮府君,咨之前志,□問耆叟,僉以為實神且明。每國、縣水旱,及民疾病,禱祈輒應(yīng)時有報?!诙Y秩祀,有功必報。今時無極山應(yīng)法食,誠其宜耳。于是言大常,奏可。其年八月丁丑,詔書聽其九月更造神廟,恢拓祠宮,置吏犧牲冊制。月醮時祠,禮與三山同,乃立碑銘德,頌山之神。[6]44-46

(六)八都神廟碑

杜香文考證,元氏《八都神壇廟碑》為漢靈帝光和年間常山國相馮巡立。該碑在武則天垂拱元年(685年)被磨礱,碑石改刻為《大唐八都神君之實錄碑》。地方志中,有《八都神壇廟碑》之名而無其實。[1]128-130因八座神山——封龍山、三公山、無極山、靈山、長山、石溜山、白石山、黃山(即珍珠山,上有北岳神祠)相距較遠(yuǎn),祭祀不便,所以在常山城(今河北故城)西門外建八都神壇廟,祭祀八座神山,立有漢碑《八都神壇廟碑》。元代納新《河朔訪古記》云:“八都神壇,在縣西故城西門外?!焙苓z憾,此碑沒有保存下來,也沒有拓片和文字資料流傳。

東漢中后期,常山國、元氏縣的官吏民眾每遇干旱,即向八位山神求雨。在求雨過程中,不斷建廟立碑,形成了八都神壇,就是共祭八座山神的神壇。《大唐八都神君之實錄碑》:“八都壇者,都望八山之始壇也。此地名山封龍之類有八,因壇立廟,遂為號焉?!薄拔魸h光和,州將馮氏,敬而不怠,谷至兩錢,感恩立銘?!?/p>

(七)白石神君碑

《白石神君碑》俗稱《白石山碑》。漢靈帝光和六年(183年)常山國相馮巡、元氏縣令王翊立。碑陽云:

禮有五經(jīng),莫重于祭。①禮有五經(jīng),莫重于祭。語出《祀記·祭統(tǒng)》。鄭玄注:“禮有五經(jīng),謂吉祀禮、兇禮、賓禮、軍禮、嘉禮也?!奔蓝Y也稱吉禮,為五經(jīng)之首,所以最為重要。祭有二義,或祈或報。報以章德,祈以弭害。

古先哲王,類帝禋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建立兆域,修設(shè)壇屏。所以昭孝息民,輯寧上下也。

白石神君居九山之?dāng)?shù)……體連封龍,氣通北岳。幽贊天地。長育萬物。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終朝日,而澍雨沾洽。前后國縣,屢有祈請。指日刻期,應(yīng)時有驗。……

縣界有六名山,三公、封龍、靈山,先得法食。

去光和四年,三公守民蓋高等,始為無極山詣太常求法食。相、縣以白石神君道德灼然,乃具載本末,上尚書求依無極為比,即見聽許。

遂開拓舊兆,改立殿堂。營宇既定,禮秩有常??h出經(jīng)用,備其犧牲。奉其珪璧,絜其粢盛。旨酒欣欣,燔炙芬芬。敬恭明祀,降福孔殷。故天無伏陰,地?zé)o鮮陽。水無沉氣,火無災(zāi)燀。時無逆數(shù),物無害生。用能光遠(yuǎn)宣朗,顯融昭明。年谷歲熟,百姓豐盈。粟升五錢,國界安寧。

爾乃陟景山,登崢嶸,采玄石,勒功名。其辭曰:

唯山降神,髦士挺生。濟(jì)濟(jì)俊乂,朝野充盈。災(zāi)害不起,五谷熟成?!臅r禋祀。不愆不忘。……犧牲玉帛,粟稷稻梁。神降嘉祉,萬壽無疆。 子子孫孫,永永番昌。[6]46-48

根據(jù)《無極山碑》和該碑的記述,光和四年(181年)二月,常山國房子縣巫師蓋高和上黨郡人范遷,呈文太常,為無極山神求法食。當(dāng)年八月,得到批準(zhǔn)。常山國相馮巡和元氏縣令王翊具文說明事情的原委,向尚書臺請求,“求依無極為比”,希望白石山也能像無極山神那樣得到法食供奉,很快得到批準(zhǔn)。這是當(dāng)時常山國和元氏縣的一件大事,收到批文后,擴(kuò)大舊廟邊界,改建殿堂,舉行隆重的祭祀。感動了山神,因此“年谷歲熟,百姓豐盈。粟升五錢,國界安寧”。于是建立此碑,歌頌白石神君的功德。

二、元氏漢碑所見常山國官祀經(jīng)費(fèi)的籌措管理

漢代國家祀典中的祭祀活動有皇帝祭祀和地方官祀兩個等級?;实壑鞒值膰掖蠹赖馁M(fèi)用由朝廷財政負(fù)擔(dān),地方官祀的經(jīng)費(fèi)主要由郡縣地方財政承擔(dān)。[7]元氏漢碑中的記述,有助于我們認(rèn)識這一問題。

祠祀活動要耗費(fèi)大量人力物力,地方官祀經(jīng)費(fèi)不足,國家財政予以補(bǔ)助。例如,《隸釋·樊毅復(fù)華下民租田口算碑》載:“縣當(dāng)孔道,加奉尊岳,一歲四祠,養(yǎng)牲百日,常當(dāng)充,用谷藁三千余斛,或有請雨齋禱,役費(fèi)兼倍?!盵6]28多數(shù)情況下,地方官員發(fā)動本地居民出資助祀。如《封龍山之頌》云:“允勅大吏郎巽等,興義民修繕故祠,遂采嘉石,造立觀闕?!盵2]244這些義民不是普通的編戶,應(yīng)為當(dāng)?shù)氐暮缽?qiáng)大族?!度Z山神碑》載:“薦圭璧□牲,四時祠□……萬□□,以王家經(jīng)錢給值?!盵5]14前引《隸釋·無極山神碑》載:“出其縣錢給四時祠具。……乞合無極山比三公、封龍、靈山,祠□七牲,出用王家錢?!薄峨`釋·白石神君碑》載:“相、縣以白石神君道德灼然,乃具載本末,上尚書求依無極為比。即見聽許……縣出經(jīng)用?!?/p>

這三通碑記載了常山相、元氏縣令及民眾請求為境內(nèi)的三公山、無極山和白石山神確立官祀資格的經(jīng)過。碑中有三個涉及祭祀費(fèi)用的關(guān)鍵詞語:“王家經(jīng)錢”“王家錢”和 “縣出經(jīng)錢”。有研究者認(rèn)為:“‘王家’指的是常山王國,‘經(jīng)錢’指的是財政的經(jīng)費(fèi)?!跫医?jīng)錢’‘王家錢’都應(yīng)是王國財政經(jīng)費(fèi),而絕非是諸侯王的‘私奉養(yǎng)’。因為這三山之祠屬地方官祀,不是諸侯王私祠。”[7]此說不妥。“王家”之意有二:第一,猶王室,王朝,朝廷?!稌の涑伞罚骸爸劣诖笸?,肇基王跡,王季其勤王家?!笨追f達(dá)疏:“王季修古公之道,諸侯順之,是能纘統(tǒng)大王之業(yè),勤立王家之基本也?!盵8]卷十一第二,王侯之家。后面有詳細(xì)的例證作具體論析。東漢的諸侯王國是同郡一樣的行政區(qū)劃,歸朝廷直接管轄,諸侯王“衣食租稅而不治民”。所以,碑文中的“王家經(jīng)錢”“王家錢”不能理解為常山王國的財政經(jīng)費(fèi)。如果這樣解讀,碑文中的“王家”就應(yīng)指常山王之家,“王家錢”就是常山王的私錢了。當(dāng)然,我們也可以將“王家錢”強(qiáng)解為常山王國的經(jīng)費(fèi),但與事實不符,實際情況是常山王國因經(jīng)費(fèi)困難向朝廷申請資助以供祭祀山神,所以才有“出其縣錢”和“出用王家錢”的區(qū)別。檢索漢代“王家”一詞的用例,沒有發(fā)現(xiàn)“與郡同級的王國”的含義。限于篇幅,重點討論東漢“王家”的用例。

(一)《后漢書》中“王家”指王室、王朝、朝廷的用例

《張衡傳》:“咎單、巫咸實守王家?!崩钯t注:“咎單、巫咸,并殷賢臣也?!薄渡袝吩唬骸熬虇巫鳌睹骶印贰!庇衷弧拔紫瘫V王家”也。[4]卷五十九

《光武郭皇后紀(jì)》:“自古雖主幼時艱,王家多釁,必委成冢宰,簡求忠賢,未有專任婦人,斷割重器。 ”[4]卷十上

《梁冀傳》:東漢外戚梁冀“多拓林苑,禁同王家,西至弘農(nóng),東界滎陽,南極魯陽,北達(dá)河、淇……殆將千里”[4]卷三十四。

(二)《后漢書》中“王家”指諸侯王之家的用例

《靈帝紀(jì)》:“甘陵王定薨。試太學(xué)生年六十以上百余人,除郎中、太子舍人至王家郎、郡國文學(xué)吏。”李賢注引《漢官儀》曰:“太子舍人、王家郎中并秩二百石,無員。 ”[4]卷八

《光武郭皇后紀(jì)》:“郭主 (真定恭王女。恭王名普,景帝七代孫)雖王家女,而好禮節(jié)儉,有母儀之德。 ”[4]卷十上

《光武十王傳·沛獻(xiàn)王輔》:孝王廣“有固疾。安帝詔廣祖母周領(lǐng)王家事”[4]卷四十二。

《光武十王傳·東平憲王蒼》:“以驃騎長史為東平太傅,掾為中大夫,令史為王家郎?!崩钯t注引《漢官儀》:“將軍掾?qū)俣湃?,中大夫無員,令史四十一人?!薄俺?,蒼歸國,驃騎時吏丁牧、周栩以蒼敬賢下士,不忍去之,遂為王家大夫,數(shù)十年事祖及孫?!盵4]卷四十二

《光武十王傳·中山簡王焉》:“永平二年冬,諸王來會辟雍,事畢歸蕃,詔焉與俱就國,從以虎賁官騎?!崩钯t注引《漢官儀》:“騶騎,王家名官騎?!盵4]卷四十二

《章帝八王傳·河間孝王開》:平原王碩嗜酒,“多過失,帝令馬貴人領(lǐng)王家事”[4]卷五十五。

《續(xù)漢書》志三○《輿服志下》劉昭注引《東觀書》:“中外官尚書令、御史中丞、治書侍御史、公將軍長史、中二千石丞、正、平、諸司馬、中宮王家仆、雒陽令秩皆千石?!盵4]卷一百二十

根據(jù)以上的史例,可以認(rèn)為元氏漢碑中的 “王家”是指朝廷,“王家錢”和“王家經(jīng)錢”是中央財政經(jīng)費(fèi),而不是常山國的經(jīng)費(fèi)。從元氏漢碑的內(nèi)容看,祭祀元氏諸山神的費(fèi)用主要出自郡縣的地方財政。地方財政困難,可申請朝廷財政資助,而不是諸侯王“私府”之費(fèi)。地方官祀資格的取得,有一套完整的程序,必須經(jīng)由太常直至皇帝批準(zhǔn),足以說明漢代朝廷對地方官祀經(jīng)費(fèi)有嚴(yán)格的管理審批制度。這類祠祀活動反映出地方長吏權(quán)力日增、地方宗族勢力開始向精神信仰領(lǐng)域伸張、中央對地方控制漸趨削弱的東漢地方社會政治生態(tài)。[9]

與祭祀經(jīng)費(fèi)的管理和使用相關(guān),地方官府還負(fù)責(zé)官祀用牲的費(fèi)用,并派專人負(fù)責(zé)犧牲的飼養(yǎng)管理。如《白石神君碑》說:“縣出經(jīng)用,備其犧牲?!痹蠞h碑中,多有祭祀用玉的記載。關(guān)于少府對祭玉的保藏和供給,《無極山神碑》說:“為民來福,以祠祀為本,請少府給王圭璧?!?/p>

三、漢代山岳祭祀中的求雨彌災(zāi)觀

漢代禱山求雨彌災(zāi)的觀念源自遠(yuǎn)古時代的原始巫術(shù)。祭祀山川,是因為“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為風(fēng)雨,見怪物,皆曰神”[10]。祈求山神降雨,改善氣候條件,減少水、旱、風(fēng)、雹災(zāi)害的發(fā)生是祭祀的主題。《禮記·傳》曰:“山川之神,則水旱癘疫之災(zāi),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則雪霜風(fēng)雨之不時,于是乎禜之?!盵10]禜是古代禳災(zāi)之祭。為禳風(fēng)雨、雪霜、水旱、癘疫而祭日月星辰、山川之神。山川崇拜與國家制度、政治思想相結(jié)合,表現(xiàn)了突出的政治化傾向。與之相適應(yīng)的是山川神靈的自然屬性弱化,社會屬性增強(qiáng)。[11]

古人祭祀有很嚴(yán)格的等級制度。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祭以三公之禮,四渚祭以諸侯之禮。諸侯只能祭其邦域內(nèi)的名山大川。大夫祭門、戶、井、灶、室中之神,士庶人等祭祖先而已?!抖Y記·祭法》說:“功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災(zāi)則祀之?!庇终f:“日月星辰,民所以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以取材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盵10]這里規(guī)定了祭祀的對象和說明祭祀的目的?!岸Y有五經(jīng),莫重于祭”?!抖Y記·王制》曰:“山川神祇有不舉者,為不敬。”[10]祭祀是中國古代社會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漢代的山岳崇拜繼承于先秦??逃诨傅垩屿浒四辏?65年)的《西岳華山廟碑》中有很好的概括:

《春秋傳》曰:“山岳則配天?!鼻ざㄎ?,山澤通氣,云行雨施,既成萬物?!兑住分x也?!鹅氲洹吩唬骸叭赵滦浅?,所昭卬也。地理山種,所生殖也。功加于民,祀以報之?!薄抖Y記》曰:“天子祭天地及山種,歲遍焉。”自三五迭興,其奉山川,或在天子,或在諸侯?!咦娉跖d,改秦淫祀,大宗承循,各詔有司,其山川在諸侯者,以時祠之。[6]25

漢代帝王從維護(hù)其統(tǒng)治出發(fā),大力提倡崇拜祭祀山川神靈。漢王二年(前205年)劉邦下“重祠詔”:“吾甚重祠而敬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諸神當(dāng)祠者,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盵12]卷二五上隨著儒家思想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對國家祭祀活動的影響與滲透逐步加深,對山岳的祭祀就越來越為國家統(tǒng)治者所重視。建元元年(前140年)五月,漢武帝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曲加禮。”[12]卷六此詔將國家對山岳與河流的祭祀納入祭禮,使其成為國家祭祀活動的一部分。

《封龍山碑》中提到“亡新之際,去其典祀”,“亡新”指王莽建立的新朝,因其改制激化社會矛盾,天下大亂,很多正常的祭祀活動被迫停止。

東漢時期,祭祀山岳仍然是國家祭禮的重要內(nèi)容,并且規(guī)定更為明確。建武之元,事舉其中,禮從其省,永平十八年(75年)四月,明帝下禱雨詔:“自春以來,時雨不降,宿麥傷旱,秋種未下?!侄\五岳四瀆??そ缬忻酱蟠芘d云致雨者,長吏潔齋禱請,冀蒙嘉澍?!盵4]卷二詔書將國家祭祀的山岳分作兩類:一是五岳名山;二是郡國轄區(qū)內(nèi)的名山。建初五年(80年)二月,章帝下“禱雨詔”:“令二千石理冤獄,錄輕系,禱五岳四瀆,及名山能興云致雨者,冀蒙不崇朝遍雨天下之報。務(wù)加肅敬焉。”元和二年(85年)二月,章帝下“增修群祀詔”:“今恐山川百神應(yīng)典禮者尚未咸秩,其議增修群祀宜享祀者,以祈豐年,以致嘉福,以蕃兆民?!盵4]卷三陽嘉元年(132年)二月庚申,順帝“敕郡國二千石各禱名山岳瀆,遣大夫、謁者詣嵩高、首陽山,并祠河、洛,請雨”,甲戌,詔命“侍中王輔等,持節(jié)分詣岱山、東海、滎陽、河、洛,盡心祈焉”,正所謂“分禱祈請,靡神不禜。 靡神不舉”[4]卷六。

元氏漢碑中祭祀山神的文字正是東漢帝詔內(nèi)容的反映。碑文中反映的饑荒、戰(zhàn)亂、疾病、旱災(zāi)、“沉氣”“災(zāi)燀”,都是為害人民的禍害和災(zāi)殃。碑文中說“為民求富,除殃則祀”,“每國縣水旱及民疾病,禱祀輒應(yīng)時有報”。其他漢碑中也多有類似的詞語。例如,蔡邕作《伯夷叔齊碑》曰:“熹平五年,天下大旱,禱請名山,求獲答應(yīng)?!熳娱_三府請雨使者,與郡縣戶曹掾吏登山升祠。手書要曰:‘君況我圣主以洪澤之福?!鞂づd云,即降甘雨”[4]卷一百三。《西岳佛山廟碑》云:“其有風(fēng)旱,禱請祈求,靡不報應(yīng)。 ”[6]25“有報”還是無報,難以考證是可以想見的,“興云致雨”肯定與神靈的作用無關(guān),但反映了漢代民眾強(qiáng)烈的生存意識和對美好生活的渴望與追求。東漢初年,佛教剛剛傳入中國,道教形成于東漢后期。原始宗教中的山岳崇拜在東漢時代依然盛行,長期統(tǒng)治人們的思想意識。人們普遍相信山川之神有超乎尋常的神力,能降雨彌災(zāi)。所以對山神恭敬有加,“薦牲納禮”,“令德不忘”,還要“紀(jì)功刻勒”,垂之后世。

元氏漢碑都是為祭祀山神所立,故稱為神碑。碑文在講述天旱祈雨、神明佑助、普降甘霖、農(nóng)業(yè)豐收和谷價低廉的過程中,張揚(yáng)為民求福的旗號和招牌,以含蓄的筆法,頌揚(yáng)地方官員常山國、元氏縣官員和地方豪強(qiáng)大戶的功績。另一方面,地方官吏祠祀境內(nèi)名山的活動是其職責(zé)所在,祈禱的直接目的是祈盼農(nóng)業(yè)豐收,如果災(zāi)害不息,影響百姓的生產(chǎn)和生活,地方官員必須要承擔(dān)責(zé)任?!盎侍旄形?,不為偽動,災(zāi)變應(yīng)人,要在責(zé)己”[4]卷三○下。 《后漢書·獨行列傳·諒輔傳》記有地方官員舍身祈雨的故事,反映了循吏覆職盡責(zé)的精神。東漢人諒輔任郡從事,遇上夏季枯旱,“太守自出祈禱山川,連日而無所降”。諒輔在庭院中曝曬求雨,發(fā)誓說:“如果到了中午還不下雨,我就自焚?!睍r至中午,大雨降臨。“世以此稱其至誠”[4]卷八十一。

在祈禱攘災(zāi)的觀念占主導(dǎo)地位的東漢時期,也有質(zhì)疑祈禱山川求雨靈驗的聲音,“若令雨可請降,水可攘止,則歲無隔并,太平可待”[4]卷三○下。但是,由于生產(chǎn)力和抵御自然災(zāi)害的力量低下,無法科學(xué)解釋災(zāi)害不息的原因,在天災(zāi)人禍面前,祈求神靈佑護(hù)的觀念依然非常盛行和難以動搖。祭祀名山求雨與雩祭結(jié)合,體現(xiàn)出國家統(tǒng)治者渴望降雨的迫切愿望。[13]結(jié)合東漢中央和地方政府的災(zāi)害救助措施來看,在旱災(zāi)面前為求雨而舉行的祭祀名山活動是一種不可忽視的災(zāi)害救助方式,帶有鮮明的時代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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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張鶴泉.漢碑中所見東漢時期的山岳祭祀[J].河北學(xué)刊,2011,(1):62-67.

(責(zé)任編輯 程鐵標(biāo))

On the Praying to Mountain for Rain in Han Dynasty from Yuanshi Ancient Tablets

WANG Wen-tao
(School of History&Culture,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Hebei 050024,China)

The emperors of the Han Dynasty took the praying to mountains and rivers as national sacrificial rites.The inscriptions of praying to mountain deity of the Han tablets in Yuanshi County of Heibei Province are just the reflection of the imperial edicts in the Eastern Han Dynasty.The sacrifice expenses came from local finance.If in financial difficulties,the aid from imperial finance could be applied.The sacrificial ceremony held by central and local governments would be a significant disaster relief.

the Han tablets in Yuanshi County;praying to mountain;praying for rain;disaster relief;wangjia qian

K234.2

A

:1673-1972(2014)04-0019-05

2014-05-04

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漢代社會保障制度的歷史經(jīng)驗研究”(10BZS013)

王文濤(1956-),男,河南潢川人,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主要從事秦漢史、社會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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