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蓉蓉，陳 實

(1.重慶科技學院中文系，重慶401331; 2.湖北民族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恩施445000)

約翰﹒歐勃瑞恩(John O’Brien)的著作《米蘭·昆德拉和女性主義:危險的交叉》(Milan Kundera and Feminism:Dangerous Intersections)借鑒女性主義視角評析昆德拉女性觀的復雜性與多義性，開辟昆德拉研究的新領(lǐng)域，引起眾多國際知名學者關(guān)注。美國伊利諾亞大學的羅西娜·內(nèi)金斯基(Rosina Neginsky)評論此書最令人感興趣的維度在于運用女性主義與女性解構(gòu)主義兩種不同的批評方法閱讀昆德拉小說得出兩種不同的結(jié)論。［1］哈佛大學的學者阿爾弗雷德·托馬斯(Alfred Thomas)認為此書是第一部對有爭議的昆德拉小說開展的書本篇幅的女性主義研究。［2］昆德拉與女性主義的交鋒同時也提供了富有張力的話題:昆德拉在女性形象塑造和女性觀點論述上有哪些局限性和進步性?昆德拉就哪些問題與女性主義展開對話，以此反觀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存在哪些局限性?

一、女性主義視野中的昆德拉

昆德拉的女性觀主要通過女性形象塑造及其女性觀點論述來體現(xiàn)。通讀昆德拉小說不難發(fā)現(xiàn)女性群像之間的斗爭作為一條重要敘事線索貫穿在昆德拉的多部作品中。昆德拉的女性敘事恣意渲染女性之間緊張與對立的人際關(guān)系，有時甚至片面夸大女性之間的矛盾，與對男性之間友誼的美化形成鮮明對比。昆德拉作品中女性主人公之間的敵視與仇恨以或隱或顯的方式存在，其社會關(guān)系主要表現(xiàn)為母女關(guān)系、婆媳關(guān)系、男性主人公的情人與妻子關(guān)系、姐妹關(guān)系等。

母女親情在昆德拉的作品中呈現(xiàn)出異化的一面，母親總是被刻畫成一個惡母形象?！恫荒艹惺艿纳p》中特蕾莎討厭母親的粗俗與專橫?！稛o知》中伊萊娜的母親對女兒“心腸像男人一樣硬”，女兒在母親面前總是呈現(xiàn)出軟弱的形象，母親卻故意把女兒的脆弱視為“冷漠、懶惰和漫不經(jīng)心”并不斷指責她?！缎ν洝分鞋敔杽P塔和婆婆住在一起時，幾乎每天都成為婆婆遷怒的對象，因此她不喜歡她的婆婆。另一有意思的現(xiàn)象是昆德拉作品中的父女關(guān)系顯得親密無間，如《不朽》中阿涅絲受父親的影響較多，父女感情深厚，母女之間較為疏遠。阿涅絲的女兒布麗吉特跟父親的感情也要深厚些。

昆德拉作品中的女人們總是處于一種敵對狀態(tài)?！恫荒艹惺艿纳p》中薩比娜是特蕾沙的情敵。表面上看，二人關(guān)系友好，事實上二人的友誼處于非常微妙的狀態(tài)。在薩比娜的畫室，特蕾莎提出給對方拍張裸體照，借用照相機充當自己的“機械眼”，用來觀察丈夫的情婦，意味深長。在這部作品中昆德拉則沒有安排男主人公托馬斯與弗蘭茨會晤?！陡鎰e圓舞曲》中的露辛娜因其挑釁自己的資助人成為具有反叛與顛覆氣質(zhì)的女性角色，她與眾多女性的關(guān)系處于僵化狀態(tài)。露辛娜與奧爾佳的矛盾是顯在的:露辛娜是總是把收音機的聲音開得很大，喜歡安靜的奧爾佳敲墻以示反對，露辛那娜卻不理睬她反而將音量開得更大。于是她們互相不喜歡對方。露辛娜與卡米拉之間的矛盾是潛伏的:卡米拉對丈夫的行蹤一直有所懷疑，對丈夫的情人充滿嫉妒。露辛娜是卡米拉丈夫的情人，她們倆的戰(zhàn)爭處于一觸即發(fā)的狀態(tài)。溫情的姐妹關(guān)系在昆德拉的筆下也呈現(xiàn)瓦解的態(tài)勢?！恫恍唷分薪忝冒⒛z和洛拉因其審美理想與人生觀不同有些不和，在生活中盡管阿涅絲以禮相讓、對勞拉關(guān)懷備至，姐妹倆最終還是爆發(fā)了大戰(zhàn)。她倆的友好以阿涅絲將勞拉用以顯示自己哀愁的墨鏡摔得粉碎而告終。

昆德拉還將女性個體之間的紛爭無限擴大，強調(diào)了女性群體對女性群體的仇視。在昆德拉的作品中這種對立主要表現(xiàn)為丑陋的女人對貌美女人的仇恨、老年女人對年輕女人的仇恨。在《告別圓舞曲》中，墮胎事務責任委員會的主持人斯克雷塔大夫認為是否同意露辛娜墮胎的阻力可能來自于委員會中的兩位女士，“她們代表人民的權(quán)力。她們都長得極其丑陋，憎惡所有那些來找我們的女人。你們知不知道，在這個地方，誰是最激進的鄙視女人派?是女人們自己。先生們，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對女人有過那么深的仇恨，就連克利瑪先生也沒有，盡管已經(jīng)有兩個女人試圖把自己肚子大起來的責任推在他的頭上，只有女人才會跟自己同一性別的人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保?］50男主人公避開事務委員會中兩位女士的積極作用不談，預設女性委員處于相貌丑陋的情境，將她們的工作背景置于普遍的厭惡氛圍中，這是男性的偏見所致。女性委員們反對自由墮胎亦可視為對生命的尊重及對女性身體權(quán)力的保護。斯克雷塔繼而宣稱“上帝向女人心中灌輸了對其它女人的仇恨”，將女性之間不和諧的原因納入神學體系，從而將仇視與矛盾認定為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這部小說中還有這樣一組場景，由男人們組成的攝影小組準備拍攝一組女人們在浴池中的鏡頭。女人們的反應各不相同，奧爾佳對此非常反感，拒絕被拍，而那些歲數(shù)偏大、身材走形的女人們卻歡呼雀躍迎接這幫男子的到來。昆德拉插入一段評論認為年老女性的舉止不是展示女性的形體美，“她們露骨的恬不知恥恰恰是來自一種確信，相信她們自己并不擁有絲毫誘人的魅力。她們極其憎惡年輕的女性，希望展現(xiàn)她們在性別上已然無用的肉體，來嘲弄和侮辱女性的裸體。她們想通過自己毫無優(yōu)雅可言的肉體來復仇，來損害女性之美的榮耀?！保?］166昆德拉從男性中心主義出發(fā)將風華不再的老年女性行為簡單歸因于對年輕女性的憎惡，其文學想象未免過于武斷和片面。筆者認為，從另一個角度出發(fā)，胖女人們的裸體展示也可以理解成對男性權(quán)威的蔑視。她們對前來拍照的男性無所畏懼，可以看作無視他們存在的一種表現(xiàn);她們歡呼雀躍，暴露或許并不美的身體也可以視為對男性頗具諷刺意味的挑釁和戲弄。這是理解女性行為的另一種可能性，也是昆德拉的男性中心意識所遮蔽之處。

通過昆德拉的女性人物形象塑造可以看出昆德拉持有一定的厭女情結(jié)。但對昆德拉厭女情結(jié)的分析還有幾個值得注意的問題:很多學者認為昆德拉的作品具有明顯的復調(diào)特征。①吳曉東在《從卡夫卡到昆德拉》、涂險峰在《對話的可能與不可能及復調(diào)小說》、陳少華在《昆德拉小說的復調(diào)特征》、李鳳亮在《大復調(diào):理論與創(chuàng)作——論米蘭·昆德拉對復調(diào)小說的承繼和發(fā)展》中有所論述，昆德拉本人在《小說的藝術(shù)》中也有所論及。一般認為，復調(diào)理論是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詩學問題》一文中提出的。在復調(diào)小說中，“主人公是具有充分價值的言論的載體，而不是默不作聲的啞巴，不只是作者語言所講述的對象?！保?］至于復調(diào)小說中主人公和作者的關(guān)系，主人公并非完全是作者思想觀念的直接表現(xiàn)者，主人公之間、主人公與作者之間是平等的對話關(guān)系。由此，昆德拉復調(diào)小說中男性主人公的女性觀并不完全等同于作者的女性觀，主人公的厭女傾向與作者的厭女傾向之間可能存有更復雜的糾葛。另外，昆德拉描寫的母女沖突體現(xiàn)出的不是純粹的厭女癥。昆德拉在作品中表現(xiàn)出對母親厭惡的同時，對女兒的行為價值有著相應的認可的一面。如在特雷莎與母親的斗爭中，作者對特蕾莎的反叛與對自由的追求有一定的肯定。因此，他對女性不完全是厭惡的態(tài)度。昆德拉的女性書寫并不完全被男性中心意識遮蔽，亦弘揚女性主體意識，塑造了薩比娜、阿涅絲等思想豐沛具有自由精神的新時代女性形象。同時，昆德拉關(guān)注“現(xiàn)代社會中的個人命運”［5］，揭示現(xiàn)代社會中女性生存困境，展現(xiàn)女性命運存在的多樣性與豐富性。

從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角度看，昆德拉的女性敘事注重刻畫女性矛盾心理，善于展現(xiàn)女性自主意識覺醒的歷程。昆德拉的女性心理描寫深入女性矛盾而真實的內(nèi)心世界，展現(xiàn)女性在理想與現(xiàn)實、靈與肉、情與理之間進退維谷的兩難狀態(tài)，由此對女性問題展開形而上學的哲學思考?！恫荒艹惺艿纳p》中特蕾莎認為靈與肉的統(tǒng)一是最美好的境界，與工程師的外遇卻也體驗到肉體的歡愉，由此而感到無比的失落，這是女性在兩性關(guān)系上的困惑。薩比娜不斷反叛，內(nèi)心深處還是渴望回歸，看到溫馨的家庭場景會淚流滿面?！恫恍唷分邪⒛z渴望獨自生活，心底放不下丈夫和孩子，這是女性獨立與傳統(tǒng)家庭選擇的兩難?！渡矸荨分猩兴栐谛牡卓释玫疆愋躁P(guān)注，秘密泄漏后又羞愧難當。作者對女性心理沖突與困惑的深刻挖掘再現(xiàn)了女性日常生活中的真實處境，揭示了女性存在之“不能承受之輕”。女性形象在昆德拉的筆下并不是扁平的形象，眾多女性人物形象隨著故事情節(jié)的推進而日漸豐滿，自主意識逐漸加強。

綜觀昆德拉小說中的女性形象塑造和關(guān)于女性問題的論述，不難看出昆德拉對女性持有復雜的情感，其女性觀具有多義性。一方面昆德拉在創(chuàng)作中貶低女性價值，流露出的游戲心態(tài)和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值得批判，另一方面昆德拉從男性視角進入女性人物內(nèi)心世界，對女性心理的刻畫細膩而逼真，貼切描繪她們在家庭與事業(yè)、男女兩性關(guān)系處理中的矛盾心理，真實地再現(xiàn)了女性豐富的心理活動和真實的生存境況。這是作為男性作家的昆德拉對在男權(quán)中心世界中的女性特有的關(guān)注和理解方式。無論是從性別意識的表達還是從寫作技巧的運用上來看作者的寫作都難能可貴。

二、昆德拉與女性主義的對話

西方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將性別視角引入文學批評，為文學研究開辟了新的視角。早期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將批判的矛頭直指男作家作品，抨擊男作家的男權(quán)中心意識。凱特·米勒特在《性政治》、波伏娃在《第二性》中都做出具體的批評實踐。事實上，男作家的女性形象塑造與性別意識有著非常復雜的一面。尤其是對極具懷疑精神的昆德拉而言，其女性觀點表達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與游戲性。當然，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不是僵死的理論而是一個處在不斷完善、不斷建構(gòu)中呈現(xiàn)多元化格局的批評流派。女性主義理論經(jīng)歷了“女權(quán)主義、女性主義、后女性主義”三個階段［6］，各個時期的女性主義理論共同關(guān)注女性問題，但立場與觀點有著很大的差異?！睹滋m·昆德拉和女性主義:危險的交叉》一書的啟迪意義亦在于昭示了昆德拉女性觀并非單一的女性主義所能窮盡，僅運用建構(gòu)的女性主義批評方法去透視昆德拉會影響對昆德拉女性觀的整體認識，得出有失偏頗的研究結(jié)論。

昆德拉與作品中的男主人公直接發(fā)表對女性問題的見解，在承認男權(quán)對女性壓迫的理論基礎(chǔ)上揭示男性壓迫女性方式的多樣性。在《笑忘錄》中作者安排了眾多詩人聚會，席間詩人們各自發(fā)表對女性的看法。薄伽丘發(fā)表言論，聲稱彼特拉克是“不可救藥的女性崇拜者”，自己是“厭惡女人的人”，并以“厭惡女性的男人是最好的男人”為自己辯護。薄伽丘進而發(fā)表一系列關(guān)于女性問題的獨到見解。首先，他辨別詞義指出“厭惡女性的人不是蔑視女人。他是不喜歡女性?！逼浯?，認為男人可分為“女性的崇拜者(詩人)”和“厭惡女性的人(女性的仇視者)”兩類。這兩類男人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崇拜者推崇女人所具有的傳統(tǒng)女性價值如“感情，家庭，母性，生育，歇斯底里的靈光一閃，以及我們天性中的神圣聲音?！眳拹号缘娜?女性的仇視者)總是將女人置于女性之上。最后，聲稱女人只有和女性仇視者在一起才會真正幸福。而和女性崇拜者亦即詩人們在一起，從來不會有一個女人感到幸福?！保?］薄伽丘析出兩類男性并對“女性崇拜者”將女性視為天使而予以價值否定，但辯稱女性和厭惡女人的男人在一起會幸福不免有詭辯之嫌。薄伽丘的一家之言引發(fā)眾怒，激起眾詩人激烈的反駁。小說中詩人們在辯論中各持己見，激烈爭論，但沒有決出勝負，昆德拉也未出場對此發(fā)表自己的評論，讓薄伽丘提出的女性問題處于開放的狀態(tài)。薄伽丘的見解有兩個問題懸而未決:薄伽丘為何否定女性崇拜者的價值?厭惡女性的人與蔑視女性的人有何本質(zhì)區(qū)別?

在《小說的藝術(shù)》一書中中昆德拉通過睿智之思對“大男子主義者(mancho)”與“蔑視女性者(misogyne)”做出詞義辨析，與上文薄伽丘的見解形成對話關(guān)系，可作互文性闡釋。昆德拉認為:“大男子主義者崇拜女性并希望能統(tǒng)治他所崇拜的。他歌頌被統(tǒng)治的女人原始的女性特征(她的母性，她的繁殖能力，她的脆弱，她的戀家，她的多愁善感，等等)，其實是在歌頌他自身的雄性。相反，蔑視女性者害怕女性，他躲避那些過于女人的女人?！保?］女性的崇拜者和大男子主義者無本質(zhì)區(qū)別，都看重天使般女性特質(zhì)中能為自己男權(quán)中心意識服務的一面，擯棄女性主體意識。薄伽丘予以否定亦體現(xiàn)其進步的女性意識?！皡拹号缘娜恕迸c“蔑視女性的人”差異在于，不喜歡代表一種普通的情感態(tài)度，而“蔑視女性者”含有更深的厭女情結(jié)。大男子主義者和蔑視女性者兩類男性以男性自我為中心，排斥女性的主體性與自我意識，這是昆德拉所認識到的男性對女性的壓迫。昆德拉對這兩個概念的定義，隱含著他對女性生存困境的思考及其對男性對待女性態(tài)度的反思。尤其是對“大男子主義者”和“蔑視女性者”的細致區(qū)分有助于加深讀者及女性主義批評者對男性壓迫女性策略和手段的認識。其中“大男子主義者”所歌頌的“天使形象”因其代表男人的審美理想正是桑德拉·吉爾伯特和蘇珊格巴在《閣樓桑的瘋女人一書》中著力批判的。

昆德拉還將論戰(zhàn)的筆鋒直指女性主義理論的激進性與片面性問題。早期女性主義在解構(gòu)男性中心意識同時把過多的目光放在男性對女性的壓迫與壓抑上，而忽視了女性受壓抑的其它因素。在《小說的藝術(shù)》中昆德拉對蔑視女性的人(MISOGYNE)作如下闡釋:“蔑視女性的人不光在男人中有，而且在女人中也有，蔑視女性的人跟蔑視男性的人一樣多，這些態(tài)度是人在其生存狀況中不同的、又完全是合法的可能性。女權(quán)主義者的善惡二分法從來就沒有提出過男性的問題，并把蔑視女性看作僅僅是侮辱。這樣人們就避開了這個概念的心理內(nèi)容，而正是這心理內(nèi)容才是有意義的?！保?］昆德拉意識到女性生存困境問題，對于女性遭遇的性別歧視并不回避。同時，昆德拉把女性的命運置放到更廣闊的人類背景中考察，解構(gòu)和質(zhì)疑女性主義的局限性所在。女性主義者從性別對立的角度出發(fā)，把女性的不幸僅歸罪于男權(quán)中心社會中男人對女人的壓迫，忽視性別問題形成的其它因素如女性對女性自身的消極態(tài)度。女權(quán)主義在關(guān)注自身性別問題時規(guī)避性別問題中的男性問題，可能會產(chǎn)生新的性別對立。昆德拉將筆鋒直指男女二元對立的立場，質(zhì)疑女性主義激進的善惡二分法，有一定的合理性。這也是后期女性主義自身所意識到的，后現(xiàn)代女權(quán)主義從根本上反對“西方知識結(jié)構(gòu)中的最為根深蒂固的兩分主義”，提倡“多元”模式。［10］美國學者蘇珊·斯坦?！じダ锏侣?Susan Standford Friedman)也指出“女作家批評和女性文學批評過于注重性別及男女二元系統(tǒng)的差別，以致把它孤立起來”。［12］昆德拉與女性主義理論的對話亦賦予女性主義批評有創(chuàng)見性的思考領(lǐng)域。具體到文學創(chuàng)作領(lǐng)域，既然蔑視女性的人在女性中也存在，女性作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也隱含更復雜的性別意識。她們在作品中也有可能表現(xiàn)出對女性的蔑視傾向，而這一點也是女性主義視角常常忽視的。

結(jié)語

作為一位男性作家，昆德拉的女性敘事不可避免地帶有男性中心意識，表現(xiàn)出對女性的厭惡和敵視，這一點正是女性主義批評家所極力批判的。同時，昆德拉在小說中反叛的獨立自主的女性形象表達了對男性中心的不滿和反抗，顯示了作者進步的女性意識。昆德拉作品含混、多義，其在作品中對女性的贊揚與肯定易被遮蔽和忽視，應避免對其進行簡單的認定。昆德拉小說和女性主義交鋒的意義在于提供了開放文本與思路，為讀者的解讀提供了言說的多種可能性。通過對昆德拉和女性主義的雙向思考，對女性主義及其文學批評理論自身的局限性展開探索性的思考，深化了對昆德拉女性觀多種可能性的認識。

［1］ Rosina Neginsky.John O’Brien.Milan Kundera and Feminism: Dangerous Intersections［J］.the Slavic and East European Journal，1997(2):388-390.

［2］ Alfred Thomas.Milan Kundera and Feminism:Dangerous Intersections.By John O’Brien［J］.the Slavic Review，1999(3):666-667.

［3］ 米蘭·昆德拉.告別圓舞曲［M］.余中先，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50，166.

［4］ 巴赫金.巴赫金全集:第5卷［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84.

［5］ Roger Kimball.The Ambiguities of Milan Kundera［J］.The New Criterion，1986(1):5-13.

［6］ 伊麗莎白·賴特.拉康與后女性主義［M］.王文華，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12.

［7］ 米蘭·昆德拉.笑忘錄［M］.王東亮，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203.

［8］ 米蘭·昆德拉.小說的藝術(shù)［M］.董強，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157，169.

［9］ 李銀河.后現(xiàn)代女權(quán)主義思潮［J］.哲學研究，1996(5):66.

［10］ 馬元曦，康宏錦.西方女性主義文學文化譯文集［C］.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