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福英

（華中師范大學 出版社，湖北 武漢 430079）

西奧多·德萊塞是20世紀美國文學史上杰出的自然主義代表，是現(xiàn)代美國小說的先驅。評論家認為，德萊塞忠于生活，大膽和創(chuàng)新，解放了美國的小說，并給美國文學帶來一場革命。[1]自然主義的產生受達爾文主義的影響，其主要理論為“適者生存”。德萊塞認為人類的行為受人的自然欲望和社會環(huán)境控制。他視整個世界為一片叢林，人只有強弱之分，而無好壞之別。在這片叢林中，強者生存，適者生存，幸運者生存。[2]

一 故事梗概

《嘉莉妹妹》是德萊塞表現(xiàn)自然主義的一部力作。本文通過分析《嘉莉妹妹》中除嘉莉之外的幾個次要人物，如漢森夫婦、杜洛埃、赫斯特伍德、海爾太太和萬斯太太，感受小說的藝術魅力，看自然主義是如何在次要人物上體現(xiàn)的。

一個十八歲的鄉(xiāng)村姑娘，向往都市生活，從鄉(xiāng)下投奔她的姐姐和姐夫。姐姐、姐夫的生活很貧苦，嘉莉又因感冒丟了工作，她難以在姐夫家待下去。在此惡劣情形下，嘉莉被杜洛埃的老練與富有所吸引，成為了杜洛埃的情人。后來經(jīng)杜洛埃介紹，嘉莉認識了杜洛埃的朋友——酒店經(jīng)理赫斯特伍德。赫斯特伍德被嘉莉的純樸所吸引，偷了酒吧的錢，誆騙嘉莉逃到加拿大蒙特利爾。他們之后又逃到紐約。在紐約，赫斯特伍德與人合作投資一家酒吧，可惜生意不理想，酒吧易主。赫斯特伍德以剩下的錢為生，直到淪為乞丐。相反，嘉莉不能容忍赫斯特伍德的坐吃山空，她進入了一家劇院，偶然的一笑使她開始成名。她越來越紅，錢越來越多，欲望也越來越大，遂離開赫斯特伍德。[3]小說末尾，赫斯特伍德在一家廉價旅館自殺，嘉莉成為了有錢的明星，但她坐在搖椅上，仍然感到空虛、孤獨和憂愁。

二 次要人物的自然主義分析

（一）漢森夫婦

漢森夫婦是受資本主義壓迫的對象。漢森的工作地點離家很遠，所以他必須每天早睡早起，靠辛苦的工作養(yǎng)家糊口。明妮是家庭主婦，打理家務：清掃屋子、照看孩子、準備晚餐。丈夫漢森睡覺后，她仍然要工作到十點才能休息。第二天，她必須4點就起床，為丈夫準備早餐?？墒枪ぷ鞯男量嗖荒茉黾臃蚱揲g的感情和凝聚力，反而使?jié)h森身體上疲勞，感情上變得麻木和冷漠。他很少關心自己的妻子，家庭生活趨于形式。

漢森夫婦允許嘉莉在他們家住的唯一原因是嘉莉每周可上交4美元的食宿費，這可大大減少他們生活的壓力。而當嘉莉因感冒丟失工作之后，每周上交4美元已經(jīng)不可能。漢森以此為借口勸嘉莉回到她的鄉(xiāng)下老家。后來，杜洛埃出現(xiàn)，嘉莉走上了墮落的生活道路，漢森絲毫沒有良心的愧疚，只是像陌生人一樣的漠不關心。

社會環(huán)境壓力是漢森夫婦處境和行為的主要動因。1861至1865年的美國內戰(zhàn)鞏固了美國資產階級的統(tǒng)治基礎，促進了資產階級的快速發(fā)展。城市人口迅速增加，貧富差距擴大。富裕的資本家每時每分都在聚集財富，而貧窮的工人卻始終在生存線上掙扎。工人工作環(huán)境異常惡劣，正如《嘉莉妹妹》中所描述的：

“這兒彌漫著機油味和新皮子的氣味——再加上這座大樓里齷齪的空氣，即使是寒冷的季節(jié)，人呆在里面也不好受。地板雖然每晚都打掃，但看著還是不干凈。這里的設施毫不考慮工人的舒適，廠主想的是，給工人最少的原料、最艱苦的工作和最少的工資，才能獲得利潤。如今工人有擱腳板、轉背椅、女工專用餐廳，可以免費使用干凈的工作裙和卷發(fā)鉗，還有一間像樣的換衣間，而在那時這是連想都沒法想的。簡陋的廁所雖不算臭氣熏天，但也夠難聞的?？諝饫锒纪钢鄯x?！盵4]

這是嘉莉在資本家工廠的第一次工作經(jīng)驗，生動地向我們展示了資本家對待工人的兇殘。工人的工作環(huán)境極度惡劣，工資很低，沒有安全保障，并且隨時都面臨失業(yè)的危機。

（二）杜洛埃

杜洛埃是一名推銷員，他在小說中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反面人物，他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產物。他對女人的追求受他天生的欲望的驅使，把追求女人當作一種樂趣。他不會把這么多錢給一個貧窮的年輕小伙子，因為年輕小伙子沒有如年輕姑娘的、能吸引他的魅力。出于他的性格，他習慣在大街上盯著時髦漂亮的漂亮女人看，然后再做一番評論。他是一個好的評判家，但不是對才智，而是對衣著很有眼光?！八矚g看她們雙腳擺放的姿勢、下巴的動作，還有她們身體款款擺動時顯出的優(yōu)美柔軟的身段。女人嬌滴滴地扭一扭腰肢，就能把他的魂兒勾走，好像酒鬼見了珍奇的酒一樣?！盵4]當杜洛埃迷上了嘉莉的魅力和風姿，嘉莉的命運由此改變。

杜洛埃是一個精神上貧窮，思想膚淺的人。德萊塞把他的思想膚淺看成和嘉莉地位的低下一樣可怕。雖然衣著光鮮，一表人才，但他的頭腦簡單得如同撲火的飛蛾，如同用漂亮衣服就能哄騙的傻女孩。假如他哪天被某種挫折打倒，陷入困境，他就會變得和嘉莉一樣無助又可憐。嘉莉都比他聰明，有更高的品味。當赫斯特伍德出現(xiàn)時，他明顯遜色于赫：“嘉莉便認為，他比杜洛埃要出色得多。憑直覺，她感到他比杜洛埃更高大、更強壯，人又樸實厚道。等到第三場結束時，她已經(jīng)確信，杜洛埃只是心眼好，其他地方一無是處。有了這個強有力的對比，杜洛埃在她心中的地位便不斷下降?！盵4]杜洛埃不知道考慮他人的感覺，說話缺少技巧。他當著嘉莉的面稱贊其他女人的走路姿勢優(yōu)雅，這引起了嘉莉的心理競爭。小說第七章，德萊塞描述杜洛?！胺Q不上有智慧，無法用高尚來形容，沒有持久的感情。情操高雅的人會管他叫豬玀，幽默睿智的人會將他稱作‘我快樂而無憂的孩子’，老酒鬼卡里歐認為他是個聰明能干的生意人?！盵4]杜洛埃察覺不到赫斯特伍德是他的對手。他簡單又膚淺的頭腦，使嘉莉離開了他。他是催化劑，使嘉莉擺脫社會底層，迅速進入社會中上層；也是中介，嘉莉通過他認識赫斯特伍德，從而進一步向上層社會攀登。

（三）赫斯特伍德

赫斯特伍德是一名餐廳經(jīng)理，公認的鎮(zhèn)上的成功人士和名人。他的經(jīng)理職位還算重要，——雖沒財權，但地位顯赫。赫憑著多年來堅持不懈的努力，從一家普通酒吧的招待爬到他今天的位置。他和妻子及兩個孩子住在一套雅致的房子里?？傊?，他是一位受歡迎的美國上層階級——“他僅次于奢侈……”[4]事業(yè)有成，社會地位高。然而，認識嘉莉后，他的事業(yè)開始下滑。同杜洛埃一樣，赫擁有作為一個男人的特點，他被贏得嘉莉的動力驅使著，這動力不僅來自于他內心對女人的追求，也來自于他把贏得嘉莉看成是一場競爭。他追求嘉莉源于征服一個年輕美貌的姑娘的樂趣。他渴望異性間的游戲。當他意識到嘉莉不可能像他想象的那樣輕易得到，他決定用技巧來贏得這場競爭。這使他欣喜著迷。

在一次因粗心沒上鎖的保險箱前，他內心激烈掙扎：是拿走這筆錢？還是不拿？拿走就可以和嘉莉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卻不得不從此逃亡，又能逃到哪里呢？正當他內心斗爭，舉棋不定時，保險箱的門突然關上了?！疤炷?！它自己鎖上了?！边@個意外再不容他考慮更多，他只有選擇逃亡。由于這個意外，他的命運從此改變。人的命運不得不受到外在意外事件的影響和擺布，也是自然主義的一個表現(xiàn)。

（四）海爾太太和萬斯太太

海爾太太和萬斯太太對自然主義的體現(xiàn)在于她們作為外在的環(huán)境對嘉莉思想的影響。海爾太太成為嘉莉看世界的中介，她為嘉莉打開了一扇窗戶：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精彩！嘉莉的心被打動了，她開始喜歡上童話一般的城市建筑和繁華的商業(yè)區(qū)?！岸怕灏Ｓ炙愕昧耸裁茨?？”[4]她的欲望在升級。她把赫斯特伍德與杜洛埃相比，她肯定一個不重要的推銷員無法與一名酒店經(jīng)理相比。

嘉莉和赫斯特伍德在紐約居住的第二年，萬斯太太搬來了。萬斯太太的丈夫是一位年齡與赫相仿的有錢人。萬斯太太有許多精致的小玩意：“一樣樣小飾物金光閃閃，綠色的皮錢包上繡著姓名的縮寫，那塊花手帕的圖案設計異常復雜，種種這些都讓嘉莉眼饞但是嘉莉沒有?！盵4]這使嘉莉很苦惱，她對自己的處境感到不滿。赫不能滿足嘉莉的物質欲望。萬斯太太常常帶嘉莉去百老匯逛或觀賞演出。漂亮的高大建筑，令人炫目的燈光，飄香的美酒，俊俏的年輕小伙子和衣著優(yōu)雅的女士……嘉莉不能擁有它們使她很傷心。萬斯太太使嘉莉見識到了都市的奢華生活，這使嘉莉的心為之所動，并點燃了她的欲望之火。

海爾太太和萬斯太太正是充滿誘惑的外在環(huán)境，教導著嘉莉的欲望一步步升級。

（五）羅拉

羅拉是嘉莉在劇院認識的朋友。她個性獨立，很有主張，自知發(fā)展前途有限，便決定傾力結交嘉莉這個很有潛力的朋友。[5]當羅拉感受到嘉莉的名氣開始上升后，她更是想“牢牢抓緊（cling to）”嘉莉。即羅拉結交和抓緊嘉莉的行為是她作為演員受自身資質的限制，難以成名，而又渴望獲得成功的欲望和本性使然。這正是自然主義的體現(xiàn)。羅拉也作為外在環(huán)境，幫助嘉莉在戲劇表演上獲得成功。羅拉的舞臺經(jīng)驗比嘉莉豐富，她是嘉莉在戲劇表演事業(yè)上的向導，她提出的建議對嘉莉的成功起了積極的作用。在羅拉與嘉莉的關系中，羅拉熱情、慷慨，而嘉莉占支配地位，扮演著男人的角色。這使嘉莉獲得了情感和個人地位上的滿足。

三 小 結

本文選取了小說中比較典型的次要人物來分析，從他們的自身欲望和外在環(huán)境來表現(xiàn)自然主義。次要人物和小說的主人公一起共同表現(xiàn)自然主義，從而體現(xiàn)了小說的主題，使小說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

[1]劉曉妍.試析《嘉莉妹妹》中的幾個意象[J].中州大學學報,2003, (10):42-44.

[2]李其珊.《嘉莉妹妹》中的對比和象征藝術[J].玉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2):45-49.

[3]牟瑛.《嘉莉妹妹》——一部自然主義的杰作[J].海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3,(4):52-54.

[4]西奧多·德萊塞.《嘉莉妹妹》[M].上海:譯林出版社,1999.

[5]陳秀淵.《嘉莉妹妹》女性角色全面解讀[J].文學教育(上),2010,(3):94-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