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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壞主義:梁啟超早期的新民策略

2014-03-29 08:01:16
東方論壇 2014年2期
關(guān)鍵詞:梁氏私德新民

席 志 武

(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北京 100875)

破壞主義:梁啟超早期的新民策略

席 志 武

(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北京 100875)

梁啟超的“破壞主義”主張經(jīng)歷了一個由萌芽到成熟再到完全放棄的過程。它的流變與梁啟超對于時局的認識有著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同時包含有梁氏本人對于中國傳統(tǒng)社會和文化思想的深沉思考。從它的最終旨趣來看,破壞主義所指向的仍是開民智、興民權(quán)等新民主義內(nèi)容。因之也可說,破壞主義實際上是梁啟超早期的一種新民策略。

梁啟超;破壞主義;新民策略

“破壞主義”是梁啟超于1899年在《飲冰室自由書》中明確提出的政治口號,這也是當時思想文化界影響最大、最具有社會沖擊力的啟蒙主張。其時梁啟超剛剛經(jīng)歷過戊戌政變的失敗,流亡至日本。來到日本之后,梁氏不僅對之前的失敗教訓作了深刻反省,而且借途于日文開始接觸到大量西方資產(chǎn)階級著作,這些“疇昔所未見之籍”使得梁氏“思想為之一變”。因此之故,梁啟超在《清議報》和《新民叢報》中一改維新變法時期的溫和漸進的改良主張,而表現(xiàn)出與之前全然不同的激進策略和破壞主張,“思想言論與前者若出兩人”。梁氏“破壞主義”的提出,可以說是基于對清廷諸多弊政的一劑猛藥,然而需指出的是,破壞終非目的,它只是對于時局所做出的一種策略。這種策略又直接指向“開民智”“興民權(quán)”等“新民”主張,誠如梁氏在給康有為的信中所言,“弟子以為欲救今日之中國,莫急于以新學說變其思想,然初時不可不有所破壞?!枷氩蛔杂桑裰潜銦o進步之望矣?!盵1](P277-278)從這個意義上說,梁氏的破壞主義,即是他自始至終都堅定不移的“新民主義”的一種策略。

一、梁氏“破壞主義”之流變

梁啟超的一生顛沛流離、跌宕起伏,其思想表現(xiàn)出如其師康有為所責難的“流質(zhì)易變”的特征。對此梁啟超本人也有著清醒認識,他對自己的評價即說,“不惜以今日之我,難昔日之我,世多以此為詬病”,[2](P86)“若其見理不定,屢變屢遷,此吾生之所最短也?!盵3](P46)梁啟超的“破壞主義”主張從萌芽到明確提出,再到自美洲游歷歸來后的完全放棄,同樣也經(jīng)歷了一個流變過程。

1895年,遭遇甲午慘敗之后的中國社會受到極大震蕩,輿論大嘩,士人紛紛要求圖新求變,這一思潮直接催生出“公車上書”的發(fā)生。時年梁啟超23歲,思想與行為均追隨其師康有為,未超出康氏藩籬。次年七月《時務(wù)報》開,梁氏即“專任撰述之役”,開始報館生涯。他在這年所發(fā)表的《變法通議》,充分表達了他拯時救弊的政治主張,即可視作為梁氏“破壞主義”的萌芽時期。

《變法通議》是一部向國民宣揚維新變法主張的著作。它首先針對的就是當時守古不化的社會空氣。某種意義上說,“變”對于當時僵死的社會而言就是一種“破壞”。關(guān)于此,梁啟超有一個很好的“老屋子”比方,“今有巨廈,更歷千歲,瓦墁毀壞,榱棟崩折,非不枵然大也,風雨猝集,則傾圮必矣?!盵4](P2)身處這樣危局當中,酣嬉鼾臥者有之,束手待斃者有之,茍安時日者有之。在梁啟超看來,這三者的最終結(jié)局都是一樣歸于死亡。而真正“善居室者”,是應(yīng)該“去其廢壞,廓清而更張之,鳩工庀材,以新厥構(gòu)”,只有拆除廢壞的地方,重新去修葺,招集工匠,準備材料,進行新的構(gòu)造,才可能實現(xiàn)真正的“高枕無憂”。治理國家同樣也是如此,面臨危局,只有實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消除諸種弊端,才可能真正強大起來。當時的清帝國即是這么一幢搖搖欲墜、岌岌可危的“老屋子”,若想繼續(xù)維持統(tǒng)治,不從根本上進行維新變法顯然是要坍塌。為了論證變法的合理性和必然性,梁啟超不僅羅列了正反兩方面的例子以作說明,還舉了清朝的諸多變革來作印證:變服色、變文字、變歷法、變賦法、變役法,變刑法等,并且認為“凡此皆本朝變前代之法,善之又善者也”。既然變法是必需且必要的,而且是保國保種保教的唯一方法,那么如何“變”?梁氏所開的劑方是要“知本原”,“吾今為一言以蔽之曰:變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興,在開學校;學校之立,在變科舉;而一切要其大成,在變官制?!盵4](P10)這也因此成為《變法通議》的最終宗旨,對此梁氏在時隔20多年后回顧說,“其后啟超等之運動,益帶政治的色彩。啟超創(chuàng)一旬刊雜志于上海,曰《時務(wù)報》。自著《變法通議》,批評秕政,而救敝之法,歸于廢科舉、興學校,亦時時發(fā)‘民權(quán)論’,但微引其緒,未敢昌言。”[2](P84)由此可知,梁氏的改良主張都是建立在對于清朝現(xiàn)有制度的弊病之上。這與后來“破壞主義”主張所要求的“務(wù)摧倒數(shù)千年之舊物”無疑有著血緣近似之處。

1897年,梁啟超受聘為湖南時務(wù)學堂,此時他的言論日趨激進,“所言皆當時一派之民權(quán)論,又多言清代故實,臚舉失政,盛倡革命?!盵2](P85)據(jù)狄葆賢所記,梁氏在將去湖南之前,即與同志商定好了教育宗旨:“一漸進法;二急進法;三以立憲為本位;四以徹底改革,洞開民智,以種族革命為本位?!盵1](P87-88)在上述四種宗旨當中,梁氏又極力主張第二和第四項。梁氏這種急進、革命的主張,不僅給當時的學生帶來一種“頭腦風暴”,更是讓頑固守舊的湖南士紳狂躁不安。他們深恐梁氏言論擾亂傳統(tǒng)綱常秩序,數(shù)度上書要求禁絕言論,并且還組織了一個“翼教”聯(lián)盟,對康、梁大加韃伐,認為梁氏言論“傷風敗俗”“誤盡天下蒼生”,[5](P148)針對梁氏倡導的民權(quán)、平等之說,他們也有著針鋒相對的駁斥,“今康、梁所用以惑世者,民權(quán)耳,平等耳,試問權(quán)既下移,國誰與治?民可自主,君亦何為?是率天下而亂也。平等之說蔑棄人倫,不能自行,而顧以立教,真悖謬之尤者?!盵5](P144)應(yīng)該說,守舊士紳的反抗愈是激烈,也恰恰印證出梁氏鼓吹革命與破壞主義的態(tài)度愈是堅決徹底。

戊戌政變失敗后,梁啟超流亡日本,同年十月創(chuàng)辦《清議報》于橫濱,繼續(xù)鼓吹民權(quán)自由,宣揚革命排滿主張。梁氏的革命激情在此時表現(xiàn)得尤為劇烈,“明目張膽,以攻擊政府,彼時最烈矣”。[7](P2)他在《瓜分危言》(1899)中猛烈抨擊清廷“自取瓜分之道”的諸多罪責,如甲午之戰(zhàn)所以慘敗,是因為籌練海軍的款項被挪用至修建頤和園工程,致使最后“割千余里之遼臺,償二百兆之金幣,元氣盡斫,國丑全露,以啟戎心而速危亡?!盵7](P41)不僅如此,梁氏還表達了他對于清廷腐敗無能的憤激之情,“今政府者,以頑固為體,以虛詐為用,若欲與之聯(lián)結(jié)以保大局,是猶被文繡于糞壤,蒸沙而欲其成飯也?!盵7](P70)基于對清廷的清醒認識,再加上身處日本時受到各種西方革命思想的沖擊,梁氏此時開始大張旗鼓地宣揚破壞主義主張,“歷觀近世各國之興,未有不先以破壞時代者。……破壞主義何以可貴!曰:凡人之情,莫不戀舊,而此戀舊之性質(zhì),實阻閼進步之一大根原也?!盵8](P25)然而需指出的是,不管梁氏的破壞主張有多堅決,他對清廷有著怎樣的憤慨和不滿,在梁心中,皇帝作為一個“圣主”形象,顯然已成為一個英明仁勇、充滿遺憾的憲政理想,“我皇上深觀中外之故,注意立憲之政,以開民智、伸民權(quán)為唯一之主義。而十年以來,上制于西后,下阻于政權(quán),輔佐無人,有志未逮,去年始一著手,未得行其志,遽遭幽閉,新政蹉敗?!盵7](P69)梁氏的這種“反朝廷不反皇帝”的革命傾向,最后衍變?yōu)橐粓雎晞菔⒋蟮摹扒谕踹\動”。

武力勤王以失敗告終,失意中的梁啟超非但沒有因此放棄破壞主義的革命主張,反而因之變得更加成熟和愈發(fā)熱烈。在1900~1903年這幾年中,梁啟超深受時局刺激,在《清議報》和《新民叢報》上發(fā)表了大量“破壞”與“革命”言論,無不充斥著對于晚清政局的責難和對于破壞主義的期許,“今日之中國,又積數(shù)百年之沉疴,合四百兆之痼疾,盤距膏肓,命在旦夕者也。非去其病,則一切調(diào)攝滋補榮衛(wèi)之術(shù),皆無所用,故破壞之藥,遂成為今日第一要件,遂成為今日第一美德?!盵10](P50)梁啟超認為,中國積痼太深,已不是“補苴罅漏、彌縫蟻穴”所可以維持,必須從根柢處“掀而翻之,廓清而辭辟之”,進行一場徹底的大變革才可以救國救種、保國保種。于此而言,破壞主義就是當時挽救時局的獨一無二之法門。在梁啟超的不斷闡述和建構(gòu)中,“破壞主義”因此和“革命”(Revolution)的含義相交織,有著越來越豐富的內(nèi)涵,《釋革》一文中,革命與破壞主義幾乎同義,“Revolution者,若轉(zhuǎn)輪然,從根柢處掀翻這,而別造一新世界。”[10](P40)在梁氏這里,“革命”也不僅僅限于政治范疇,他認為,凡群治中一切萬事萬物莫不有革命,宗教、道德、學術(shù)、文學、風俗、產(chǎn)業(yè)等等,皆有革命。從這個意義上看,梁氏此一階段所大力提倡的“文學革命”(文界、詩界、小說界)也就有著更加豐富的歷史蘊涵。然而在觸及到悲哀的現(xiàn)實政治時,梁氏又不得不大發(fā)悲嘆,“然政治上尚不得變、不得革,又遑論其余哉!嗚呼!”[10](P44)

梁啟超徹底決絕的革命姿態(tài)在《新民說》的前半期(以第十八節(jié)《論私德》為界)得到了更為深入的貫徹,與此同時,他將關(guān)注的目光投注到國民道德建設(shè)上,以期獲得一種迥異于前的自下而上的解決中國社會問題的路徑?!捌堄行旅?,何患無新制度,無新政府,無新國家?”[7](P2)誠然,這種“新民”主張即是包含有一種對于傳統(tǒng)舊思想的批判,和對于西方文明思想進行汲收的策略。梁氏在《釋新民之義》中說得也很明確,“新之義有二:一曰淬厲其所本有而新之,二曰采補其所本無而新之。”[7](P5)盡管如此,梁氏在《新民說》前期表現(xiàn)最明顯的,仍是好為急切之言,要求沖破舊的思想格局,以新學說變易舊思想為旨歸。如《論公德》是因為公德乃“我國民所最缺”;《論國家思想》是因為“吾國人之無國家思想也”;《論進取冒險》是因為“吾中國人無進取冒險之性質(zhì)”;《論權(quán)利思想》也是因為我國民“無權(quán)利思想而已”……諸如此類。這之中實際上也就蘊涵了一種對于傳統(tǒng)舊道德、舊思想的破壞主義傾向。也即是說,“破壞主義”在《新民說》中,已經(jīng)不單單停留在政治一端,它已經(jīng)指向了文化道德層面。這實際上可以說是破壞主義內(nèi)涵的一種深化。

1903年正月,梁啟超應(yīng)美洲?;蕰_始了漫長的美洲之行。饒有興味的是,他在三月十八日寫給徐君勉的信當中,仍表示了對于革命堅定執(zhí)著的信念,“長者(指康有為一筆者注)此函責我各事,我皆敬受矣。惟言革事,則至今未改也?!苌钚胖袊f不能不革命,今懷此志,轉(zhuǎn)益深也。”[1](P320)然而不久后,他在另一封《與雪庵書》的信中就道出了自己對康有為的妥協(xié),表示接受其指責,承認往日的行為實屬“悖謬”,并要“誠心悔改”,至此梁啟超可謂是初步放棄了之前的革命主張。[1](P325-326)這種狀況在后來梁氏的言論中逐步得到印證,如他于六月二十七日寫給蔣觀云的信就說,“然弟近數(shù)月來,懲新黨棼亂腐敗之狀,乃益不敢復倡革義矣?!盵1](P328)而后,梁氏在《新民叢報》上發(fā)表《論私德》一文,即宣示了他對于破壞主義的全新看法,認為破壞與建設(shè)不可分割,“古今建設(shè)之偉業(yè),固莫不含有破壞之性質(zhì),古今破壞之偉人,亦靡不饒有建設(shè)之精神,實則破壞與建設(shè),相倚而不可離,而其所需之能力,二者亦正相等。”[11](P130)由于感受到當時“踸踔俊發(fā)、有骨鯁、有血性之士”都傾心于破壞主義,且“今之言破壞者,動曰一切破壞”,如此一來,“破壞”對于“幾無一部分而無病態(tài)的”社會就不成為一種有效的療救手段,反而會“流弊千百”,最后招致國家趨于滅亡。關(guān)于此,梁啟超回國后在一次演說中也談到過此次思想轉(zhuǎn)變的緣由,他說,“……恐秩序一破之后,青黃不接,暴民踵興,雖提倡革命諸賢,亦苦于收拾?!谑菢O端之破壞,不敢主張矣?!盵6](P3)至此可以說,梁氏對于破壞主義的提倡在1903年的上半年即宣告結(jié)束了。

二、“破壞主義”的內(nèi)涵

梁啟超首先是一位政治活動家,他自己在1915年即說,“吾二十年來之生涯,皆政治生涯也”。[12](P51)梁氏最初登上歷史舞臺即是與其師康有為一起進行“公車上書”,倡導維新變法。縱觀梁氏一生,幾乎他的所有活動都圍繞著“救時”而展開,他的最終目標也即是期望能在中國建立一個獨立、民主、自由的近代化國家。然而現(xiàn)實的失敗教訓告訴他,要想徹底革新這個有著幾千年頑疾的中國社會,廣大國民的參與無論如何都是必不可少的。那么如何讓“愚陋怯弱”的國民來適應(yīng)目前這個新的時代大變局,承擔起社會責任?這就成為梁啟超作為一個啟蒙思想家亟需解決的問題。政治革新和民眾啟蒙,在任何時候來說無一不是艱苦卓絕的偉大事業(yè),梁氏所要面臨的來自舊勢力的阻力可想而知,而這些阻力,也就成為梁氏“破壞主義”的主要對象。

首先來說政治革新。政治革新所針鋒相對的就是一個“數(shù)千年橫暴混濁之政體”,在梁啟超看來,中國社會之所以積弱患貧,受盡外族欺壓凌辱,其根源即在于延續(xù)二千余年的君主專政制度,因此需要“破碎而齏粉之”,[11](P64)建立一個“政體之最良”的“君主立憲制”。[9](P1)早在1896年,他對此就作了深刻揭露,“自秦迄明,垂二千年,法禁則日密,政教則日夷,君權(quán)則日尊,國威則日損,上自庶官,下自億姓,游于文網(wǎng)之中,習焉安焉,馴焉擾焉,靜而不能動,愚愚不能智,歷代民賊,自謂得計,變本而加厲之?!盵4](P96)正是由于一種起于自私的“防弊之心”,以國家為一姓之私產(chǎn),所以罪大惡極的如秦始皇、元太祖、明太祖等“民賊”們嘔心瀝血,遍布羅網(wǎng),精心搭建起一整套精而且密的防弊之法,“挫其氣,窒其智,消其力,散其群,制其動”,[9](P28)這種鉗制國民的愚民、柔民、渙民政策使得民眾斫喪元氣,變得愚陋怯懦并自居為奴隸,甘心受治于專制之下。故人人自主之權(quán)歸諸一人,天下之利歸諸一姓。梁氏因此說,“我國蚩蚩四億之眾,數(shù)千年受制于民賊政體之下,如盲魚生長黑壑,出諸海而猶不能視,婦人纏足十載,解其縛而猶不能行,故步自封,少見多怪,曾不知天地間有所謂民權(quán)二字。”[13](P76)梁氏于此可謂對中國的積弱根源做了一個系統(tǒng)清理,那即是中國積弱全在于專制獨裁的君權(quán)政體。“專制政體者,實數(shù)千年來破家亡國之總根原也”[10](P90),“天下壞倫常毀天性滅人道破秩序之毒物,未有甚于專制政體”。[10](P98)獨夫?qū)V剖沟弥袊チ宋拿鬟M化之資格,使得廣大國民不知有其權(quán)利,使得西太后黨之政府守舊自大,使得中國任人宰割利權(quán)盡喪,使得外國之逼迫日益加重。既如此,梁氏明確標示出他的破壞主張,“今欲舉秦漢以來積敝,摧陷而廓清之,以舉自強維新之政,則必自恢復民權(quán)始。”[8](P13)民權(quán)之議是梁氏對抗君權(quán)專制的一把利刃,同時也是革除清廷諸多舊弊的法寶。

其次就是民眾啟蒙。民眾啟蒙所要指向的是“數(shù)千年腐敗柔媚之學說”。梁啟超曾指出,人才乏絕,百舉俱廢,是中國所以講求新法三十年而一無所成的根本原因。那么有著四萬萬之眾的中國何以人才如此匱乏?這就必然要觸及到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改造問題。戊戌變法時期,梁啟超發(fā)表了大量政論文章,認為要想國家自強,必須廢科舉、立學堂、譯西書、開報館等,并且認為這些都是開民智的前提條件。與此同時,他還提出要破夷夏之防,合中外之教。然而即便是這些應(yīng)于時勢的開明主張,在當時的“蒙翳固陋窒閉之中國”,仍遭到了頑固守舊派的奮力抵抗,他們以維護孔學圣教為旗號,指責梁氏推崇異學、乖悖倫常、背戾圣教等,是“乘外患入侵之日,倡言亂政,以啟戎心”之舉。[5](P124)由此這使得梁啟超對孔教的看法略有改觀,他在《新民說》中說,“夫孔教之良,固也。雖然,必強一國人之思想使出于一途,其害于進化也莫大?!⑵ぱ蛸|(zhì),霸者假之以為護符,社鼠城狐,賤儒緣之以謀口腹,變本加厲,而全國之思想界銷沉極矣?!岵桓以箍捉蹋坏貌粣和唇^夫緣飾孔教、利用孔教、誣罔孔教者之自賊而賊國民也。”[11](P59-60)正因為孔教屢屢被人作為抗拒維新變法和束縛國民思想的憑藉,所以梁氏干脆一改維護孔教之義,認為孔教不必保,也不可保。因為保教會妨礙思想自由,[10](P55)而思想不自由,開民智就成了空談。之后梁氏在寫給康有為的信中還這樣為自己申辯道,“孔學之不適于新世界者多矣,而更提倡保之,是北行南轅也。……思想不自由,民智更無進步之望矣?!盵1](P278)梁氏最后表示說,欲以抉破羅網(wǎng),造出新思想以自任。但是,透過梁啟超前后的言論看,他對于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破壞”,并沒有如他對待君主專制那般的干脆利斷,相反,還一直表現(xiàn)出對于傳統(tǒng)文化的深深眷戀。這也進而決定了梁氏所謂的“新思想”,并非完全的舍棄舊學,而是建立在對于傳統(tǒng)文化進行改造和革新、對于西方文化進行采補和汲取的基礎(chǔ)之上所完成的中西文化會通的理想。正如他在《論中國學術(shù)思想變遷之大勢》(1902)中所說的,中華文明“迎娶”歐美文明,“彼西方美人,必能為我家育寧馨兒,以亢我宗也。”[14](P4)此“寧馨兒”既是梁氏對傳統(tǒng)思想文化進行“破壞”后以期達到的結(jié)果,同時也是他對民眾進行啟蒙所欲實現(xiàn)的目標。

1899~1903年間,梁啟超在他的相關(guān)著論中不止一次地盛贊過“破壞主義”,他不僅認為這是醫(yī)治“積數(shù)千年之沉疴”的中國的最佳策略,同時也認為這是療救四百兆身患痼疾的民眾的靈丹妙藥。惟有破壞,才能使得國家真正走上進步之途。他說:“破壞主義者,實沖破文明進步之阻力,掃蕩魑魅魍魎之巢穴,而救國救種之下手第一著也。”[9](P50)明確這一點后,那么另一個問題就緊接而至:如何破壞?破壞的方式有哪些?對此,梁氏也作了具體分析。

其一、關(guān)于“用人力以破壞”和“聽自然而破壞”。梁啟超在《新民說》中有著這樣的評述,“用人力以破壞者,為有意識之破壞,則隨破壞隨建設(shè),一度破壞而可以永絕第二次破壞之根,故將來之樂利,而已償目前之苦痛而有余。聽自然而破壞者,為無意識之破壞,則有破壞無建設(shè),一度破壞之不已而至于再,再度不已而至于三,如是可以歷數(shù)百年千年,而國與民交受其病,至于魚爛而自亡?!盵11](P60)兩相比照當中,不難看出梁氏對于前者有著十分明顯的傾向性,也即倡導有意識之破壞而拒斥無意識之破壞。如他在羅列英國革命、美國革命、歐洲革命、日本維新等歷史時,無不對其充滿了艷羨之意。因為這些國家都是經(jīng)歷過有意識的“人力破壞”,并且最終將擾亂的種子徹底鏟除,所以它們一勞永逸地解決了“蟬聯(lián)往復之破壞”出現(xiàn)的可能性。令人倍感痛心疾首的是,中國的“無意識之破壞”層見疊出、山崩地坼,如洪楊之亂、捻黨之亂、回部苗疆之亂、義和團、廣西之亂、四川之亂等起義暴動接二連三,這些此起彼伏的破壞又是“現(xiàn)時漂搖脆弱之政府”所不能夠妥善應(yīng)對的。既然政府不能定難,那么“此后所以定之者,惟有二途:一曰國民,二曰外國”。實際的情形又比想象得更加糟糕,“今之中國,其能為無主義之破壞者,所至皆是矣。其能為有主義之破壞者,吾未見其人也。”國民尚且無力擔當,開門揖盜顯然是不靠譜的,因為外國的干預只會喪權(quán)辱國,使國家民族趨于淪喪。到此,這也可以說是梁啟超的破壞主義走向終結(jié)的時候,他竟然說,“吾今不要求公等以鼓吹破壞,不要求公等以贊成破壞,即惟要求公等以撲滅破壞?!盵15](P26)那么,我們也似乎可以這樣去歸結(jié)梁啟超的意思:破壞,要么就有意識地去破壞;無意識的破壞,寧可維持現(xiàn)狀。

其二、關(guān)于“無血之破壞”和“有血之破壞”。兩種破壞方法實際都屬于“用人力以破壞”的范疇,前者的范式如日本明治維新,后者則如法國大革命。梁啟超一直都傾心于無血之破壞,他說:“中國如能為無血之破壞乎?吾馨香而祝之。中國如不能不為有血之破壞乎?吾衰绖而哀之。雖然哀則哀矣,然欲使吾于此二者之外,而別求一可以救國之途,吾苦無以為對也?!盵11](P65)在他看來,破壞終究不可避免,能夠?qū)嵭袩o血之破壞當然很好,倘若不能,也只好實行有血之破壞。梁氏這樣說,并不意味著他不愛惜民命,恰恰相反,梁氏對于國家民族充滿了無限的悲憫同情。他說,“一破壞之不忍,而終古以破壞乎!”[11](P66)早破壞即早受一日之福,而且所破壞可以較少,所保全者自多。如果一破壞不忍,則天然無意識之破壞將綿延不絕。況且,在今天這樣腐朽的國體、政治、官吏的統(tǒng)治下,每年間接殺人者,或遠比法國大革命來得慘烈。梁氏因此感嘆道:“嗚呼!中國人之為戮民久矣!天戮之,人戮之,暴君戮之,污吏戮之,異族戮之;其所以戮之之具,則饑戮之,寒戮之,夭戮之,癘戮之,刑獄戮之,盜賊戮之,干戈戮之。”[11](P67)再加上如今國家破敗,還有十數(shù)國餓狼猛虎般的西方列強強勢侵入,由此不難想象,我國民在數(shù)年、數(shù)十年后所需承受的苦痛或?qū)⒏颖瘧K。既如此,當下之破壞也就十分的緊迫和必要。可令人遺憾的是,梁氏發(fā)現(xiàn)那些傾心參與破壞的人,專任破壞,且主張一切破壞,大多無有建設(shè)之精神。這恰恰是令梁氏內(nèi)心感到極大不安的。與此同時,這里也蘊含著梁氏對于民眾啟蒙(“新民”)的一個更加深刻的考慮,一如他在《新中國未來記》中借黃君道之口所說的:“現(xiàn)在的民德民智民力,不但不可以和他講革命,就是你天天講天天跳,這革命也是萬不能做到的;若到那民德民智民力可以講革命,可以做革命的時候,這又何必要革命呢。”[16](P38)于是后來梁啟超很快就轉(zhuǎn)而批評破壞主義和反對革命,開始大力提倡所謂的“開明專制論”。

其三、破壞與建設(shè)。應(yīng)該說,梁啟超在論及“破壞主義”時自始至終就十分注重“建設(shè)”之義,如他在《十種德性相反相成義》(1901)中說,“破壞之與成立,非不相容乎?曰:是不然。與成立不相容者,自然之破壞也;與成立兩相濟者,人為之破壞也。吾輩所以汲汲然倡人為之破壞者,懼夫委心任運聽其自腐自敗,而將終無成立之望者,故不得不用破壞之手段以成立之,凡所以破壞者為成立也。故持破壞主義者,不可不先認此目的?!盵9](P50)在梁氏看來,只有人為之破壞與成立(“建設(shè)”)相關(guān)。同樣的觀念在《論進步》(1902)中也有具體體現(xiàn),如他引用瑪志尼的話,“破壞也者,為建設(shè)而破壞,非為破壞而破壞”,并且認為“非有能回破壞之手段者,不可以事破壞之事”。[11](P67-68)也就是說,破壞本身不是目的,它只是為實現(xiàn)建設(shè)的手段,建設(shè)才是目的。顯然,梁啟超“破壞主義”的這一層內(nèi)涵是被當時的國人所忽略了的,當他發(fā)現(xiàn)留學生界和內(nèi)地學校都受此思潮影響時,并未感到歡欣鼓舞,他說:“竊計學生求學,將以為國家建設(shè)之用,雅不欲破壞之學說,深入青年之腦中?!盵6](P3)因此梁氏后來在《論私德》(1903)中對破壞主義作了深刻的反省,認為建設(shè)與破壞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茍有所缺,則靡特建設(shè)不可得期,即破壞亦不可得望也”。另外,建設(shè)也應(yīng)伴隨著破壞之始終,“不惟于破壞后當有建設(shè),即破壞前亦當有建設(shè)。”[11](P130)在強調(diào)這一點后,梁啟超對那些高喊“一切破壞”的人做了批評,認為“一切破壞之言,流弊千百,而收效卒不得一也?!辈⑶疫€對新學青年提出了警示:“中國已亡于彼等(“老朽”)之手,而惟冀新學之青年致死之而生之,若青年稍不慎,而至與彼等同科焉,則中國遂不可救也?!盵11](P136)

綜上所述,梁啟超的“破壞主義”主要針對的是傳統(tǒng)君權(quán)制度和思想文化,即要求打破君主專制和孔學圣教對于國民在政治上和思想上的禁錮,提倡民權(quán)和自由也就成為梁氏思想的題中之義。至于破壞的方法,梁氏始終考慮的都是“隨破壞隨建設(shè)”,而不是完全的破壞、徹底的破壞。包括他在后來表明自己放棄“破壞主義”時也一樣,他更關(guān)注的還是如何建設(shè)一個近代化國家的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講,梁氏“破壞主義”終旨一直都沒有變,他的思想只是被時人誤解或者部分忽略了。

三、“破壞主義”是一種新民策略

梁啟超的“破壞”言論,無不是應(yīng)于時勢,發(fā)其胸中所欲言。不論是前期的大力提倡,還是之后的全然放棄,都反映出他對于時局的清醒認識,其出發(fā)點都在愛國,“方法雖變,然其所以愛國者未嘗變也”。[8](P27)那么要愛國救國,僅憑一二英雄豪杰顯然無法匡救中國當下所面臨的內(nèi)憂外患,而應(yīng)該從國民全體下功夫。況且,國乃積民而成,“未有其民愚陋怯弱、渙散混濁,而國猶能立者”。[11](P1)所以一個國家要想尋求自立自強之道,就必需以“新民”作為第一急務(wù),此可謂是救亡圖存之根本。關(guān)于“新民”之義,梁啟超在《新民說》中曾專設(shè)一節(jié)做了詳盡闡述,“新民云者,非欲吾民盡棄其舊以從人也。新之義有二:一曰淬厲其所本有而新之,二曰采補其所本無而新之?!盵11](P5)在這句話當中,實際上已經(jīng)潛藏有一種固已存在的“舊民”現(xiàn)象,一個從“舊民”到“新民”的破“舊”立新的轉(zhuǎn)變過程,以及一個“新民”所應(yīng)具備的品格素養(yǎng)問題。

首先來說一種固已存在的“舊民”現(xiàn)象。梁啟超應(yīng)該是他那個年代最了解中國社會的知識分子,他對民族深沉的愛,不僅表現(xiàn)于他的濃烈的愛國情懷,同時也體現(xiàn)在他對國民劣根性的無情批判。在《中國積弱溯源論》(1901)一文中,梁氏從六方面揭露了“舊民”身上所存在的諸種缺陷:一曰奴性。他認為國民秉奴隸性者最多,從居上流的高官權(quán)勢者到鄉(xiāng)曲小民,“無一人不被人視為奴隸者,亦無一人不自居奴隸者”。吾民無自治之力,亦無獨立之心,甘居奴隸,且以此為榮。二曰愚昧。梁氏認為,國民之智慧關(guān)乎國腦,是國家富強的根本。然堂堂中國,“能知政學之本源,考人群之條理,而求所以富強吾國、進化吾種之道者,殆不滿百數(shù)十人也?!鼻胰珖倮襞c民庶皆愚昧之人,“未有通常之智慧”。三曰為我。愛己利己是人之本然,但毫無利群之心則一己之利也將不保。中國群力薄弱是因為“為我”之心太深,以致國家難以自存于競爭世界。四曰好偽。梁氏指出,今日之中國人,無論何人,無論何事,無論何地,無論何時,皆以偽之一字行之。民無信不立,舉國之人持一偽字以相往來,定難立于天地間。五曰怯懦。中國民俗向來柔弱,然處今日生存競爭最劇最烈百虎眈視萬鬼環(huán)瞰之世界,“無勇”之害不僅損及民權(quán),國權(quán)也將消亡。梁氏因此說,為國民者不可以無勇,并提倡“尚武之精神”和“中國魂”,此乃“民力”之體現(xiàn)。六曰無動。針對國人如木偶、如枯骨的“無動”現(xiàn)狀,梁氏提出要打破這一死氣沉沉的局面,“動者萬有之根原”,人應(yīng)該富于冒險進取精神,而不是安于現(xiàn)狀,以不動為至善。[9](P18-28)

其次,是一個從“舊民”到“新民”的破“舊”立新的轉(zhuǎn)變過程。毫無疑問,上述梁啟超所分析的六種國民缺陷都是要破除的,這不僅是“新民主義”的重要內(nèi)容,更是“破壞主義”的出發(fā)點和最終歸宿。戊戌變法時期,新起的維新派就注意到國民愚弱的社會現(xiàn)實,于是大力提倡要從國民入手,實現(xiàn)救亡目標。其中最具代表性、且對梁啟超影響最大的,是嚴復的《原強》(1895)一文。具體到“新民”內(nèi)容,嚴復就有“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的主張,梁氏的“新民主義”,幾乎都是圍繞著嚴氏此義所做的發(fā)揮和推進。具體而言:“鼓民力”方面,梁氏不僅強調(diào)要從生理上對中國人種進行改造,如強健體魄、講究衛(wèi)生、禁食鴉片、禁戒纏足、禁止早婚等等,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還提倡以一種尚武精神來塑造“中國魂”,這種“中國魂”即以愛國心和自愛心和合而成的“兵魂”。為進一步激發(fā)民力,梁氏還創(chuàng)作了《中國之武士道》(1904)一書,認為吾族乃“三千年前最武之民族”,并以此激勵同胞發(fā)揚吾國人之武士道,以滌蕩文弱之風?!伴_民智”方面,梁氏將開民智視作國家自強的第一要務(wù),是興民權(quán)和立國權(quán)的前提。并且認為開智的根本在于教育,而隨后的廢科舉、立學堂、興學會、立師范、立女學、立幼學、譯西書、開報館等系列主張即由此開出。另外,梁氏還提出開民智要與開紳智、開官智并啟,尤其應(yīng)以開官智為起點,因為“官貪則不能望之以愛民,官愚則不能望之以治事”。[13](P45)“新民德”方面,梁氏極力提倡用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道德觀念來對傳統(tǒng)封建倫理進行有針對性的改造,大力輸入國家思想、權(quán)利思想、義務(wù)思想、群治思想、公德、私德、自由、自治、自尊、進取冒險精神等等,以重塑國民道德。這些新的道德觀念也即要將原來的鄉(xiāng)民、臣民、部民改造為近代意義上的國民。

最后是一個“新民”所應(yīng)具備的品格素養(yǎng)問題。如果說從“舊民”到“新民”過程所體現(xiàn)的是“破壞主義”的“破”的內(nèi)涵,那么這里則關(guān)乎到“破壞主義”的“立”的意義。很顯然,梁啟超在《新民說》針對國民道德所存在的缺憾樹立了諸多新的道德觀念,它們實際上是可以歸結(jié)為“公德”與“私德”兩個大方面。梁氏其實說得很清楚,道德無外乎公私二者:“道德之本體一而已,但其發(fā)表于外,則公私之名立焉。人人獨善其身者謂之私德,人人相善其群者謂之公德,二者皆人生所不可缺之具也。”[11](P12)從這個意義上說,梁氏在《新民說》中立專節(jié)論述的,包括國家思想、進取冒險、權(quán)利義務(wù)、自由自治、競爭進步、自尊合群、生利分利等思想在內(nèi),無不屬于公德范疇。而且事實上,已有論者將上述內(nèi)容歸結(jié)到“公德”條目下做了具體分析。①詳見[美]張灝: 《梁啟超與中國思想的過渡(1890-1907)》(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第六章內(nèi)容的專章論述。不難發(fā)現(xiàn),梁氏在前期所論列的這些公德條目,無不以利群固群善群為旨歸,服務(wù)于他的“群治”理想,而這也恰恰是中國傳統(tǒng)道德觀念中所最缺的,“吾中國道德之發(fā)達,不可謂不早,雖然,偏于私德,而公德殆闕如。”[11](P12)因此才有必要“采補其所本無”來進行革新。梁氏認為,只有發(fā)明了“諸德之源”的公德,新道德才會出現(xiàn),“新民”也才會到來。然而需指出的是,梁氏提倡公德從來就沒想過要把它與私德對立起來,為防止此種現(xiàn)象,梁氏在1905年只好又專門論述私德的意義。他開篇即說,“私德與公德,非對待之名詞,而相屬之名詞也。”[11](P118)并且申明,“是故欲鑄國民,必以培養(yǎng)個人之私德為第一義;欲從事于鑄國民者,必以自培養(yǎng)其個人之私德為第一義。”[11](P119)梁氏認為,私德是傳統(tǒng)文化中最為偏重的道德,那么如何“淬厲”這種本有之道德,他提出了三個進德修身的要領(lǐng),即正本、慎獨、謹小。梁氏這種處理傳統(tǒng)“舊”道德的方式,恰恰又印證了他最初所提出的,“新民云者,非欲吾民盡棄其舊以從人也”。由此,梁氏“新民”所具備的“新道德”,即可說是西方道德與傳統(tǒng)道德的相互補充,也即公德和私德的融合。這個客觀事實也充分說明,梁氏的“新民”思想自始至終都完整地落實了他的“破壞主義”策略:隨破壞隨建設(shè)。

綜上所述,梁啟超的“破壞主義”作為他早期的一種新民策略,一直都包含有梁氏本人對于中國傳統(tǒng)社會和文化思想的深沉思考,它從來不意味著要徹底粉碎和毀壞一切,它有著極其豐富的歷史蘊涵。通過上述考察不難發(fā)現(xiàn),梁氏的“破壞主義”就如同“幽靈”一般,不斷閃現(xiàn)于他的新民思想發(fā)生的整個環(huán)節(jié),成為那個狂飆突進的年代里最富于鼓動性和穿透力又最容易讓人產(chǎn)生誤解的政治話語。

[1] 丁文江,趙豐田編.梁啟超年譜長編[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2] 梁啟超.清代學術(shù)概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3]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十一[M].北京:中華書局,1989.

[4]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一[M].北京:中華書局,1989.

[5] 蘇輿編.翼教叢編[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

[6]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二十九[M].北京:中華書局,1989.

[7]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四[M].北京:中華書局,1989.

[8]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專集二[M].北京:中華書局,1989.

[9]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五[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0]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九[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1]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專集四[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2]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三十三[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3]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三[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4]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七[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5]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文集十四[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6]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專集八十九[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7] [美]張灝.梁啟超與中國思想的過渡(1890-1907)[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5.

責任編輯:侯德彤

Destructionism: Liang Qichao's New Citizen Strategy in His Early Years

XI Zhi-wu
(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 Beijing 100875, China )

Liang Qichao's destructionist claims went from germination to maturity, and to complete abandon. This transition was related to his understanding of the situation and also embodied his refl ections of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society, culture and thoughts. Destructionism eventually pointed to the new citizen doctrine advocating civil intelligence and civil rights. Therefore, destructionism is actually Liang's new citizen strategy in his early time.

Liang Qichao; destructionism; new citizen strategy

K256.5

A

1005-7110(2014)02-0020-07

2014-01-21

席志武(1985- ),男,江西高安人,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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